纸人张和他的纸人儿子张茂,位于雷击木棺椁的一边。
父子俩一起上阵,用各种材料去填充、修理不成人形的血尸。
他们能用纸和木头竹子扎出惟妙惟肖的人畜,就能还原林暖阳生前的大致外貌。
至于个头一点点大的阮凝春,则坐在棺椁的另一侧,面不改色地操控经线缝合那具胎儿的尸体。
两边齐头并进,几乎是前后脚完成了缝尸。
在他们的手底下,两具尸骨无存的凶尸恢复了完整的人形。
纸人张在干活儿的过程中,一直在分出精力关注小春。
看她人也小手也小,一身的本领和技艺却精湛得吓人,稳稳当当不急不躁,真是越看越满意。
啧,阮陉那老小子究竟怎么培养的?
小姑娘才不到五岁啊,一手赶尸技艺也太老练了。
人就怕有对比。
看完小春,纸人张再斜眼瞅瞅自己身旁低着头,认真在尸体上穿刺竹篾,用来撑起血尸软塌塌皮囊的儿子,就不顺眼了。
他呛声道:“你看看人家,比你岁数小快两轮了干活儿还比你快,这才能称作天才!”
亲爹骤然发难让纸人张茂动作一顿,他缓缓抬起暗黄的脸,露出一个无奈又憨厚的笑容:
“爸,我关节没以前灵活,动作怎么快啊。”
张茂生前也是纸扎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经他手扎出来的纸人纸马到了地下,结实灵活程度堪比阴兵。
他乐呵呵地盯着不远处埋头干活儿的小姑娘,说道:“不过小春师侄的天分,确实是世间罕见,她自己肯定也吃了不少苦。”
纸人张像个老小孩儿,不依不饶嚷道:
“我不管,都怪你活着的时候死活不愿意成家,连个能培养的小辈都没给我留下!”
天杀的阮陉命真好啊,留了个天才继承他的衣钵传承!
张茂也不恼笑眯眯道:“爸,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他这副纸人身体中看不中用,就是有心要成家,也无力啊…!
一脸憨态的中年男人根本不像什么奇人异士,把纸人张气得撅倒。
张茂真不是故意要气人,他拍了拍老爷子的后背,缓声说道:
“你要是中意小春师侄,不若把她收作关门弟子传授纸扎技艺?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把你的本领都学下来。”
这话一出,拉着脸的纸人张神情一愣:“这不妥吧?小春是赶尸门的后人。”
“怎会不妥?”张茂语气和缓说道:“从来都没人规定过,一个人学了赶尸门的传承,就不能学纸扎门,咱们阴门从古至今为一家,小春有这方面的天分学起来还轻松呢。”
纸人张听着儿子的话,忍不住去端详不远处坐在地上的小姑娘。
他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越看小春越觉得稀罕、合适!
“嘿!”纸人张乐了,瞥了一眼憨厚的儿子:“说得不错,啧啧你小子…!”
他就知道自己这儿子看着多老实,实则心眼子一戳一个窟窿。
阮陉那小老儿若是能知道此事,大概率不会同意。
可他那倔驴师弟已经合眼了,可管不到阳间的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