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技能是开局满状态瞬移,但……
我不断刷新状态瞬移逃离,却惊恐地发现每次都在丧尸更多的绝境中刷新;
高傲科学家冷眼警告:你的技能在将全球丧尸同步进化;
直到看见平行时空自己的腐烂尸体也在同步瞬移,我忽然意识到——
所谓刷新,原来是强行偷窃了无数时空自己的最佳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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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腐的尸臭和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黏在喉咙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腐烂的淤泥。陈诺把自己塞进一排倾倒的金属货架和承重墙形成的夹角里,蜷缩着,用尽全力压住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超市外,拖沓的、重叠的脚步声和意义不明的嘶吼层层叠叠,越来越近,缝隙里透进来的光被晃动的扭曲人影不断切割。
又来了。永远甩不掉。
他的左手不自然地扭曲着,大概是刚才从通风管道跳下来时摔的,剧痛一阵阵袭来,提醒他身体的糟糕状况。右腿外侧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温热的血不断渗出,浸湿了裤腿,在地上积成一小滩粘稠。头晕目眩,喉咙干得冒火,视线已经开始发花。
绝境。又一次。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上来,但求生的本能更快一步。意识深处,那个冰冷、绝对、从未让他失望的指令被毫不犹豫地触发——
【转场】。
没有声音,没有光效,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间波动。就像电影最生硬的那一下剪接,一个帧画面直接替换成了下一个。
窒息的腐臭、身体的剧痛、极度的干渴、深入骨髓的疲惫……所有负面状态瞬间清零。扭曲的左臂咔嚓一声自行复位,剧痛消失;腿上的伤口发痒收口,眨眼间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新疤;力量重新奔涌,头脑清明,感官敏锐,连衣服上的血污和破损都恢复了原状。
完美状态。当前最佳。
但陈诺的心脏却在状态刷新的同一刹那,猛地向下坠去——沉向一个无底寒渊。
因为新的画面已然呈现。
他不再置身那家狭窄破败、被尸群围困的小超市。刺目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燃油味、尘土味和…另一种更为熟悉的、浓烈了十倍的腐烂恶臭。巨大的轰鸣声、爆炸声、嘶吼声、枪械的咆哮声瞬间涌入他恢复敏锐的耳朵,几乎要震破耳膜。
他正站在一个宽阔的机场跑道的正中央。
而他的四周,是潮水。
由无数腐烂、扭曲、奔跑嘶吼的丧尸组成的潮水。它们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视野所能及的跑道,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候机楼。候机楼方向浓烟滚滚,枪口焰不断闪烁,人类绝望的呐喊被尸潮的咆哮轻易吞没。更远处,甚至有体型明显异常、速度力量堪比野兽的特殊变异体在尸群中横冲直撞,将零星的人类抵抗阵地轻易撕碎。
这里的丧尸……更多!更凶!更快!
比超市那个绝境,恐怖了何止十倍!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了刚刚恢复最佳状态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转场】……不是脱离险境吗怎么会……这里分明是地狱的中心!
跑!
这个念头战胜了冻结身体的恐惧。他猛地转身,爆发出最佳状态下全部的速度和力量,向侧后方一辆倾覆的运输车残骸冲去。几只最近的丧尸立刻发现了他,发出兴奋的嘶吼,扑抓过来。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
陈诺狼狈地矮身躲过一只利爪,脚下一蹬,堪堪从两只丧尸的合围缝隙中钻过,后背能清晰地感觉到指甲划破空气的凉意。他连滚带爬地扑到运输车底下,死死挤进扭曲的金属和地面之间的缝隙。
尸潮的洪流就在几米外汹涌而过,大地都在微微震动。
为什么
他缩在阴影里,身体因为后怕和无法理解的现象而微微颤抖。上一次【转场】,他从一个被突破的安全屋,直接跳进了一个满是丧尸的地铁隧道。上上次,他从一座摇摇欲坠的天桥,落进了一个正在举行盛宴的尸群广场。
每一次都是更糟的地方,更多、更强的丧尸。
仿佛他的技能不是用来逃生,而是用来精准地投喂,把他这个新鲜饵料一次次投送到更饥饿的鱼群之中。
必须弄清楚!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飞快地扫视周围。跑道上混乱不堪,尸体(人类的)、残肢、丢弃的武器、燃烧的碎片随处可见。远处候机楼三层的某个区域,似乎还有一个临时火力点在顽强抵抗,吸引了大批丧尸的注意力。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跑道上不远处的一具尸体上。那是一个士兵,装备精良,但死状极惨。而他尸体旁,掉落着一个军用的高倍率望远镜。
机会!
陈诺深吸一口气,看准尸潮流向的一个短暂间隙,如同猎豹般猛地窜出,抓起望远镜立刻缩了回来,整个过程不到两秒,却惊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他颤抖着举起望远镜,调整焦距,望向候机楼那个还在抵抗的火力点。他需要信息,任何信息!那里也许有指挥官,也许能知道这鬼地方到底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镜头晃动,扫过密密麻麻的丧尸头颅,终于定格在候机楼三层断裂的走廊上。几个穿着残余军服的人正在依托工事疯狂开火。其中一人似乎是指挥官,正在对着无线电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表情绝望而扭曲。
陈诺读着他的唇语,连蒙带猜。
……顶不住!重复!顶不住!它们进化得太快了!‘跳跃者’和‘坦克’太多了!我们需要空……一声剧烈的爆炸打断了一切,火光吞没了那个窗口。
跳跃者坦克进化
陈诺的心彻底凉了。这些称呼,他从未在之前遭遇的零星丧尸中听说过。这里的丧尸……真的不一样了。不只是数量!
他不死心,镜头疯狂地移动,扫过下方汹涌的尸潮。他看到了!那些异常个体!有丧尸四肢着地,以近乎猎豹的速度在尸群头顶飞窜,轻易躲开子弹——跳跃者有丧尸体型庞大得像一堵肉墙,随手掀翻一辆废弃的汽车,硬顶着机枪火力前进——坦克
他的【转场】,把他送进了一个丧尸已经高度进化了的噩梦之地!
就在无边的恐惧和荒谬感要将他吞噬时,望远镜的镜头无意中扫过了候机楼更高处,一个相对完好的玻璃幕墙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荡荡,只有两个人。
一个被绑在椅子上,满头是血,低垂着头,不知是死是活,看穿着像个官员。
另一个则站着。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纤尘不染的白大褂,外面却荒谬地套着一件不合身的战术防弹背心,凸显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形。她手里没有武器,只是冷静地站在巨大的玻璃墙前,俯视着下方炼狱般的景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恐惧,也无兴奋,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观察感。
她的目光锐利,隔着这么远,透过望远镜,陈诺竟然觉得她好像正在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不。
不是好像。
陈诺猛地调整焦距,拉近。那个女人,的的确确,正透过玻璃,精准地看着躲在运输车残骸下的他!她的眼神冰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和分析意味,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突然出现在培养皿里的异常菌落。
她怎么可能看见自己距离,角度,遮蔽物……
陈诺的后颈窜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女人似乎确认了什么。她抬起手,指向陈诺的方向,然后,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清晰而缓慢地——点了一下她自己的太阳穴。
一个冰冷、清晰、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突兀地直接在陈诺的脑海深处炸开!
停止使用你的能力。
陈诺浑身一僵,如遭雷击。幻听
如果你不想加速所有人类的灭亡,那个女声继续冰冷地陈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进他的神经,就立刻停止‘转场’。
你在把‘它们’同步进化。每一次‘刷新’,都是对所有存在丧尸的时空,进行一次强制性的‘版本更新’。
你,就是那个最大的病毒源。
声音消失了。
陈诺僵在原地,望远镜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在跑道上磕出一声轻响。周围的爆炸声、嘶吼声仿佛瞬间退到了极远的地方。
世界寂静无声。
只有那句话,在他脑海里疯狂回荡,摧毁了他所有的认知。
同步进化…版本更新…病毒源…
所以……每一次他耗尽状态的绝境逃生,每一次刷新到最佳状态的幸运,代价都是让所有世界的丧尸变得更强、更快、更恐怖他用技能挣扎得越狠,人类就毁灭得越快
巨大的荒谬感和负罪感瞬间将他吞没。他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充满力量的双手,第一次感到无比的恶心和恐惧。
这就是……我的最佳状态
嗬——!!
一声极其接近、充满贪婪食欲的嘶吼将他从冰冷的绝望中惊醒!
他猛地抬头。
一只丧尸!一只明显不同于普通丧尸的怪物——它肢体扭曲变形,速度快得只剩残影,尖锐的指爪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竟然不知何时发现了他的藏身处,突破了外围尸群的掩护,此刻正扑到运输车残骸上方,腐烂扭曲的脸孔挤在金属缝隙处,灰白的眼珠死死锁定了他!
跳跃者!刚才在望远镜里看到的那种进化体!
它的利爪撕开裂帛般撕开扭曲的金属,腥臭的口涎滴落下来。
陈诺的瞳孔骤然收缩。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所有的震惊、所有的负罪感,在生存面临最直接、最
immediate
的威胁时,被最底层的本能强行压下!
跑!必须跑!
【转场】!发动!
指令发出的瞬间,他甚至看到了那只跳跃者丧尸利爪带起的恶风已经触到了他的额头!
……
刷新。
瞬间完成。
腐臭消失了。轰鸣声消失了。机场跑道那令人绝望的广阔视野消失了。
阴冷。潮湿。狭窄。绝对的黑暗。只有水珠滴落的单调声响,以及……一种更密集、更粘稠的、仿佛无数生物在缓慢蠕动的窸窣声。
他的身体依旧处于最佳状态,但皮肤的每一寸都在向他尖叫着极度危险!
他好像……掉进了一个洞里一个狭窄、深不见底、充满滑腻生物的地下洞穴
不。
不是洞穴。
他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勉强适应了一点点,借着不知从何处透来的极其微弱的绿光,他看到了……
墙壁。在蠕动。由无数纠缠、蠕动的藤蔓状生物组织构成,微微搏动,散发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生命气息和腐败气息。脚下踩着的,是同样滑腻、柔软的有机质地面。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某种巨大生物的……体内或者说,一个由无数变异生物组织构成的、活着的巢穴最深处!
嗬……咯……
四面八方,前后左右,那蠕动的墙壁上,缓缓浮出了无数双灰白色的眼睛。紧接着,是一张张裂开到非人程度的、布满利齿的嘴。
它们原本就镶嵌在这巢穴之中,此刻全部被他的突然出现所惊醒。
他被包围了。在绝对的主场。在敌人的肚子里。
这一次,连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没有了。
前所未有的绝望冰封了陈诺的四肢百骸。
那个女人的声音如同诅咒般再次回响:……加速所有人类的灭亡……
不能再用技能!不能再更新它们!
可是……不用……就是现在,立刻,被撕碎,吞噬!
用还是不用
就在这思维冻结、灵魂都被恐惧撕裂的刹那——
他的正前方,那蠕动着的、睁开无数双眼睛的巢穴肉壁,毫无征兆地、极其诡异地……同步刷新出了另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人形。
高度腐烂,眼珠浑浊脱落,脸颊缺了大块,露出森森白骨,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破烂衣服——不,那就是他今天穿的衣服!
那具腐烂的陈诺尸体,维持着一个扭曲痛苦的姿势,像是刚从某个绝望的境地传送过来,然后就死在了这里,开始腐烂。
而现在,它和他,四目相对——如果那腐烂的眼眶还能算目的话。
陈诺的呼吸彻底停止了。血液冻结。
在他左边肉壁,同样诡异地刷新出了另一个陈诺——半个脑袋被削掉,粘稠物缓缓流淌。
右边,另一个他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内脏拖曳在地上。
后面,又一个他浑身焦黑,如同碳化物,勉强维持人形。
前面,左边,右边,后面……
一具,两具,十具,百具……
无数个陈诺的尸体,无数个不同死状、但都恐怖凄惨的他,在这个蠕动的巢穴四面八方,同步刷新出现!填满了每一寸空间!
它们都是死的。
但它们都在动!
随着巢穴肉壁的蠕动而同步蠕动,那些腐烂脱落的眼睛,仿佛都在同一时刻,缓缓地、僵硬地……转动,聚焦到了场中唯一还活着的陈诺身上。
活着的陈诺,站在无数个死去的自己中央。
如同置身于一场最恐怖、最荒诞的镜像地狱。
那个科学家的警告,丧尸的同步进化,一次次更绝望的目的地……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极致恐怖的景象强行拼凑了起来,在他几乎要炸裂的脑海里轰然贯通!
【转场】……
刷新自身状态至当前最佳……
所谓刷新……
根本不是什么治愈和传送!
是掠夺!是偷窃!
是强行从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自己身上,剥夺走他们那一刻的最佳状态——力量、健康、完好无损的身体——叠加到自己身上!而被剥夺走最佳状态的那个平行时空的自己,则被瞬间推入万劫不复的绝境,替代他死亡,或者……变成丧尸
而他的每一次抵达,每一次状态刷新,都像一次强烈的时空信号波动,将他所在世界的丧尸进化版本,强制同步给了其他所有时空!
我……
不是我活着。
是无数个我,替我死了。
陈诺看着眼前无数个腐烂、碳化、支离破碎的自己,看着它们那空洞、死寂、却又仿佛带着无尽诅咒的眼神。
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世界,在他眼前,彻底碎裂成了无法拼凑的恐怖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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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无数双眼睛——腐烂的、焦黑的、空洞的、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惊惧的——全都来自他自己。它们镶嵌在蠕动的、搏动的巢穴肉壁中,像一场噩梦博物馆里最骇人的展品,每一个都诉说着一种他可能经历,或者已经由另一个他经历了的恐怖死亡。
同步刷新。
这个词此刻有了全新、具体而令人疯狂的定义。
不是治愈。是替换。是覆盖。
他用无数个平行时空陈诺的死亡和绝望,替换掉了自己那一刻的负面状态,覆盖成了最佳。而他的每一次转场,每一次强行征用其他时空自己的最佳状态,都像一次野蛮的时空凿穿,将本时空的丧尸病毒变异信息,像噪音一样粗暴地广播出去,污染所有频率。
他就是那个信号源。那个病毒。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濒临崩溃的干呕从陈诺喉咙里挤出来。他看着正前方那个刚刚刷新出来、脸颊腐烂脱落、眼珠摇摇欲坠的自己,胃里翻江倒海。那具尸体扭曲的姿势,分明是瞬间被剥夺了所有生机后留下的痛苦印记。
巢穴似乎因这大量突然出现的异物而躁动起来。肉壁蠕动的速度加快,那些灰白色的眼睛和裂开的嘴发出更加饥渴的嘶嘶声。最近的几张嘴猛地扩张,带着恶臭的粘液,朝着陈诺咬来!
不能再用技能!不能用!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再用,只会让这一切更糟,只会催生出更恐怖的怪物,只会杀死更多……自己。
可是,不用……
死亡的气息已经扑到面前!
求生本能再一次以碾压一切的姿态,淹没了理智和负罪感。意识深处,那冰冷的指令几乎是不经思考地就要再次触发——
【转场】!
就在指令即将发出的电光火石间,陈诺的视线死死钉在正前方那具腐烂的自己的尸体上。
他看到,那具尸体……动了一下。
不是被巢穴蠕动带动的那种被动,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源自内部的抽搐。紧接着,那具尸体腐烂的眼眶深处,似乎闪过了一丝极淡的、与他此刻状态完全一致的——惊恐
然后,指令发出。
……
刷新。
世界再次生硬地切换。
预想中更地狱的景象并未出现。没有更多的丧尸,没有更深的巢穴。
他站在一条寂静的街道中央。
夕阳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里没有硝烟,没有血腥,没有腐臭,只有晚风吹过空荡街道的呜咽声。街角的路灯闪烁了几下,亮起昏黄的光。
安静得……诡异。
这里是城市的一个普通街区,看起来甚至没有经历太大的混乱,只是空无一人。但这种空,是一种死寂的空,仿佛所有的生命都被瞬间抽走了。
陈诺僵在原地,全身的肌肉依旧紧绷着,准备迎接下一次更恐怖的冲击。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他缓缓转动脖颈,警惕地打量四周。商店的橱窗完好,车辆废弃在路边,但没有碰撞和焚烧的痕迹。仿佛人们只是……平静地离开了。
这不对劲。
每一次【转场】都意味着更糟。这是铁律。是诅咒。
这一次怎么会……
他的目光扫过街对面的一家咖啡馆。玻璃窗后,似乎坐着一个人影。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瞬间蹲下身,借助一辆废弃汽车作为掩体,死死盯住那个身影。
那个人背对着窗户,坐在咖啡馆的卡座里,一动不动。穿着普通的夹克,头发有些凌乱。
看起来……没有威胁。
但陈诺不敢有丝毫放松。他小心翼翼地移动,换了一个角度,试图看清那人的侧面。
当他终于能看到那人的小半侧脸时,一股寒意再次从脊椎窜起。
那张脸的轮廓……很熟悉。
他屏住呼吸,再次缓慢移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角度终于足够。
他看清楚了。
坐在咖啡馆里的,是他自己。
那个陈诺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放松,一只手搭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目光望着窗外逐渐沉落的夕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个活着的、状态看起来甚至不错的……陈诺
这怎么可能
其他平行时空的自己,不都应该在他使用技能的那一刻,被剥夺状态,陷入绝境甚至死亡吗
这个……为什么没事还如此平静
难道……难道他的技能并非总是掠夺难道存在例外一个没有被他的转场波及的时空一个安全屋
巨大的困惑和一丝荒谬的希望如同毒草般在他心中滋生。
他需要弄清楚!如果存在一个时空是安全的,如果存在一个自己没有被卷入这场疯狂的同步进化……
他猛地从汽车后站起,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咖啡馆的门口。
玻璃门没有锁。他一把推开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坐在卡座里的陈诺似乎被惊动了,缓缓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一样的五官,一样的疲惫眼神,一样的经历风霜的细微痕迹。
但下一秒,陈诺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东西。
那不是困惑,不是惊讶,不是看到另一个自己的骇然。
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了然的。
甚至还带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怜悯
你来了。那个陈诺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和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形成鲜明对比。
你……你是谁这里是哪里陈诺的声音干涩发颤,他死死盯着对方,试图找出任何一丝非人的迹象。
我是你。一个……比你走得稍微远一点的你。那个陈诺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对面的卡座,坐吧。你跑得够累了。
陈诺没有动,警惕如同实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为什么你……
为什么我没死为什么这里看起来这么平静那个陈诺替他说完了问题,嘴角勾起一丝极其苦涩的弧度,因为这里就是‘终点站’之一。或者说,是‘回收站’。
终点站回收站
看来你刚刚开始意识到‘转场’的真正代价。那个陈诺目光投向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眼神空洞,掠夺其他自己的状态,同步进化丧尸……很可怕的发现,不是吗但更可怕的是,当你不断‘转场’,不断掠夺,总有一天,你会耗尽所有‘可能’。
耗尽……所有可能
平行时空并非无限。尤其是那些你能连接上的、存在‘陈诺’这个个体的时空。它们是一个巨大的、但终究有限的网络。他转回头,看着陈诺,眼神里那点怜悯更加清晰,每一次‘转场’,你其实都在消耗这个网络的总‘资源’。你把自己从一个节点跳到另一个节点,同时把灾难广播出去。而最终,当大部分节点都被污染、被消耗殆尽……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你就会像病毒一样,被网络隔离出来。你会跳进那些已经被彻底‘清空’的时空。比如这里。
清空陈诺感到一股寒气包裹了他。
字面意思。那个陈诺抬起手,指了指窗外,这个时空的人类,已经全部消失了。不是死了,是‘消失’。也许是被更高等的存在抹去了,也许是集体跃迁失败了,谁知道呢总之,这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活人,没有丧尸,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空荡荡的建筑,和……像我们这样,偶尔被‘转场’丢过来的、耗尽了所有运气的‘残渣’。
残渣……
这个词像一把冰锥刺进陈诺的心脏。
我们他捕捉到另一个词。
对,我们。那个陈诺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得令人绝望,你不是第一个被送到这里的‘陈诺’。我也不是。看看外面。
陈诺猛地扭头,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看向街道。
不知何时,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身影。
他们从不同的建筑里走出,或者就静静地站在街角、路灯下。
所有的身影,都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穿着不同破损程度的衣服,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彻底绝望后的死寂和麻木。
成百上千个陈诺。
他们无声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墓碑,望着咖啡馆的方向,望着新来的自己。
陈诺的呼吸彻底停止了。他感觉自己像被浸入了冰海,从四肢百骸一直冷到灵魂深处。
这里不是安全屋。
这里是所有耗尽可能性的陈诺的最终垃圾场。
他的技能,所谓的【转场】,根本就是一个通向所有平行时空自己坟场的单程票。每一次使用,都是在加速奔向这个终点。
不……不可能……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一把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停止这一切!
咖啡馆里的那个陈诺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场早已预演过无数次的戏剧。
停止当然有。他淡淡地说,唯一停止它的方法,就是停止‘使用’。
但你已经停不下来了,不是吗他缓缓站起身,走向陈诺,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令陈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那是他自己习惯的小动作。
就像我当初停不下来一样。就像外面所有‘我们’,都停不下来一样。他停在陈诺面前,距离近得可以看清彼此瞳孔中映出的、对方绝望的脸。
恐惧、受伤、绝望……任何一个微小的念头,都会触发它。它已经成了比呼吸和心跳更底层的本能。你无法抗拒。
你会一次又一次地使用它,直到像我们一样,被扔进这个坟场,等待着也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清理’。
不!!!陈诺发出嘶哑的咆哮,猛地推开眼前的自己,发疯似的冲出咖啡馆。
街道上,那成百上千个陈诺依旧
silent
地站着,他们的目光随着他的奔跑而缓缓移动,如同无声的送葬队伍。
绝望像冰冷的混凝土,一层层浇筑在他的心脏上,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
他奔跑在死寂的街道上,两边是无数个自己的墓碑。
没有出路。
【转场】!
他在内心疯狂嘶吼。
刷新!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依旧在这条空无一物,又挤满了自己的街道上。
技能……失效了
不,不是失效。
是他已经……无处可转场了。所有能连接的节点,可能都已经被污染、被消耗、被清空了。
他耗尽了所有的可能性。
他终于跑到了街道的尽头。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更加虚无的、灰色的雾气,吞噬着一切。
他瘫倒在地,望着那片虚无,又回头望向那缓缓向他围拢过来的、成千上万的自己。
那些麻木的、死寂的脸上,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那波动并非善意,而是一种……同步的终结感。
陈诺看着最近的一个自己,那个自己缓缓地抬起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那片灰色的虚无。
然后,所有街道上的陈诺,都同步地、缓缓地抬起了手,指向他。
一种无形的、巨大的牵引力骤然从身后的灰色虚无中传来!
仿佛整个时空都在排斥他,要将他这个最后的异常彻底抹去。
不——!!!
陈诺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不甘的呐喊,身体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拖向灰色虚无。
在意识被彻底吞噬的前一秒,他眼角的余光最后一次扫过那些围观的自己。
他清晰地看到,咖啡馆里的那个陈诺,脸上那丝始终存在的、冰冷的怜悯,终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绝对的……
同步。
……
……
灰色散去。
他并没有消失。
他站在一条寂静的街道中央。
夕阳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里没有硝烟,没有血腥,没有腐臭,只有晚风吹过空荡街道的呜咽声。街角的路灯闪烁了几下,亮起昏黄的光。
安静得诡异。
他站在原地,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放松。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街对面的一家咖啡馆。
玻璃窗后,坐着一个背对着他的人影。穿着熟悉的夹克,头发有些凌乱。
他看着那个身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穿过街道,走向咖啡馆。
玻璃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门内的那个陈诺似乎被惊动了,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惊惧、困惑和一丝渺茫的希望。
四目相对。
新来的陈诺看着对方眼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彻底死寂麻木的眼神,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来了。
那声你来了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插进陈诺几乎冻结的灵魂,轻轻一拧,某个绝望的闸门轰然洞开。
不是疑问,是陈述。
眼前这个面容死寂的自己,和咖啡馆外那些沉默的、如同复制粘贴般的成千上万个自己,他们的眼神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上只写着一个词:终点。
他不再是使用者,他成了被使用的。他不再是逃难者,他成了灾难本身。他站在这里,不是偶然,是必然。是无数次转场后精确计算出的废料投放点。
不……陈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这不是……这不是结束……
咖啡馆里的那个陈诺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连那丝怜悯都彻底消失了,只剩下绝对的虚无。他甚至没有再开口,只是微微偏了下头,目光越过陈诺的肩膀,看向窗外。
陈诺下意识地跟着他的目光回头。
街道上,那成千上万个麻木的陈诺依旧
silent
地站着,但他们的动作……变了。
他们不再只是呆立。他们开始……同步。
所有的头颅,以完全一致的角度,缓缓转向同一个方向——街道的尽头,那片吞噬一切的灰色虚无。
所有的手臂,以完全一致的缓慢速度,再次抬起,食指伸出,坚定不移地指向那片灰雾。
没有声音。没有催促。只有这成千上万人绝对同步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指示。
一股比之前更庞大、更无法抗拒的吸力骤然从灰雾中传来!这一次,它不是拉扯他的身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存在本身!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记忆、甚至构成陈诺这个个体的最基本粒子,都在被强行拆解、剥离,要汇入那片最终的、冰冷的虚无。
终结。清理。
这个词如同最终的丧钟,在他即将溃散的思维里敲响。
停止使用技能
不。不是停止使用。
是要……彻底毁掉它!连同他自己!
这个念头如同濒死爆发的火花,猛地照亮了他最后的意识。科学家冰冷的声音回荡:……加速所有人类的灭亡……、……病毒源……。
他不是要停止,他是要消灭源头!
就在他的存在感几乎要被彻底扯碎、融入灰雾的最后一刹那,陈诺发出了不是用声音,而是用全部残存意志驱动的、最声嘶力竭的咆哮——对着那无数个麻木的、正在将他推向终结的自己,也是对着那个深植于他意识深处、带来一切灾难的冰冷技能本身!
【转场】!!!
但这一次,注入的不是求生的渴望,而是最纯粹的、自我毁灭的决绝意志!
——把我送到……最初的地方!送到……这个技能……出现的地方!送到……一切还能被阻止的……那一刻!
指令发出的瞬间,他看到了咖啡馆里那个自己死寂的眼中,似乎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像是程序终于遇到了一个未曾预料的错误代码。
……
刷新。
这一次的切换,不再是空间的生硬嫁接,而是时间的疯狂倒卷,混合着空间的剧烈扭曲。
没有寂静的街道,没有灰色的虚无。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瞬间撕破他的耳膜!灼热的气浪混合着建筑碎屑劈头盖脸砸来!尖锐的警报声、人们惊恐绝望的哭喊尖叫声、还有一种低沉压抑的、非人的咆哮声……所有这些声音粗暴地塞满了他所有的感官!
浓烟刺鼻,火光冲天。
他正趴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身上覆盖着灰尘和碎石,手臂火辣辣地疼。周围的建筑在燃烧、崩塌。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哭喊着奔跑,不时有人被飞射的碎片击中倒下,或者被阴影中猛地扑出的、速度快得惊人的黑影拖走,只留下一声短促的惨叫。
这里是……灾难爆发的最初时刻!那个科学家提到过的、一切开始的源头
陈诺挣扎着想爬起来,大脑因为剧烈的环境切换和信息冲击而嗡嗡作响。他成功了他回到了……过去
但下一秒,他的血液几乎冻结。
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街道前方不远处,一个刚刚被爆炸气浪掀翻、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年轻身影上。
那个年轻人穿着他无比熟悉的衣服——是他最喜欢的那件连帽衫,袖口有一个不显眼的破洞,是他几天前不小心刮到的。
那个年轻人的脸……
是他自己!
更年轻,眼神里充满了灾难刚爆发时的惊恐、茫然,以及对眼前地狱景象最原始的恐惧。
那是……过去的他!灾难刚刚降临时,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陈诺!
就在此刻,就在那个年轻的陈诺挣扎着抬起头,眼中倒映出周围地狱绘卷,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即将将他淹没的刹那——
一道冰冷、绝对、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流光,如同无形的闪电,自无法描述的维度骤然降临,精准地没入了那个年轻陈诺的眉心!
年轻陈诺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瞬间扩散,然后又急速收缩。
仿佛某种古老的契约在这一刻被签署,某个毁灭的开关被按下。
陈诺(未来的)清晰地看到,那冰冷的流光在没入过去自己身体的瞬间,如同最剧毒的病毒,疯狂复制、扩散,沿着某种无形的网络,瞬间连接上了无数个闪烁的、代表着其他平行时空的点!
同步……开始了。
而他,来自未来的陈诺,就站在这同步的绝对中心!
他明白了。
根本没有所谓的技能。
【转场】,从来就不是什么恩赐或能力。
它是一个锚点。
一个被更高维度的存在(或许是那些丧尸病毒的源头,或许是其他无法理解的东西)投放下来的、用于在所有平行时空同步启动灾难、并不断加速其进化过程的……信标!
而他,陈诺,只是恰好被选中的那个载体。信标寄生在他的意识深处,以技能的形式欺骗他,利用他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不断使用,从而不断地、高效地向所有时空广播进化信号,并掠夺其他时空自己的养分来维持他这个主机的运行。
直到所有时空被污染,直到他这个载体也被榨干,然后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到那个坟场时空,等待信标寻找下一个……或者直接废弃。
阻止
他站在这里,就是历史的一部分。他目睹了技能的植入。他不是来阻止的,他是来……完成这个闭环的。
巨大的荒谬和绝望如同陨石砸落,将他的灵魂彻底碾碎。
嗬——!!
一声低沉、充满贪婪食欲的嘶吼,几乎贴着他的后背响起!
陈诺(未来的)猛地回头。
一只最早的、形态还相对原始,但速度依旧惊人的丧尸,正从一辆燃烧的汽车残骸后扑出,腐烂的手爪带着恶风,抓向他的喉咙!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个刚刚被植入信标、眼神还处于剧烈变化中的年轻陈诺,也看到了这只扑向陌生人的丧尸。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这个本能的念头,如同被设定好的程序,精准触发!
年轻陈诺意识深处,那刚刚植入的信标,瞬间被激活!
【转场】!
指令发出的瞬间,陈诺(未来的)看到了。
他看到年轻自己的身影开始模糊、虚化,即将被信标的力量裹挟着,跳往下一个未知的、但注定更绝望的地点。
而他自己,这个来自未来的、本该被清理的残渣,却因为就站在信标激活的绝对中心,因为与过去自己那极其短暂却无比深刻的时空连接,感受到了一股完全不同、却同样无法抗拒的……拉扯力!
信标的力量,在送走过去的同时,似乎也要将他这个错误的存在,这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载体,彻底绞碎、湮灭!
不!
不是湮灭!
在那股毁灭性的拉扯力中,陈诺(未来的)凭借某种最后残存的、超越绝望的直觉,猛地伸出手——不是推向那只扑来的丧尸,也不是挡向毁灭的能量——而是狠狠地、用尽所有存在之力,抓向那个正在消失的、年轻自己的虚影!
抓住那信标!抓住那毁灭的根源!
哪怕只有一瞬!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冰冷的、沸腾的虚无。
然后——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发生了。不是物质的爆炸,是时空的爆炸,是信标力量与两个相同存在剧烈干涉引发的、逻辑的崩坏!
陈诺(未来的)感觉自己的意识、身体、存在的一切,都在被撕扯、分解、投入一个疯狂旋转的、由无数破碎时空景象构成的漩涡。
最后映入他感知的,是那个年轻自己彻底消失前的、充满惊恐和一丝茫然的眼神,以及……信标那冰冷流光的核心,似乎因为他这不顾一切的触碰,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像是一颗绝对光滑的露珠,滴落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
波动平息。
陈诺(未来的)发现自己没有死。
也没有被抛回那个寂静的坟场街道。
他跪在一条肮脏的小巷里,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带血的唾沫。外面大街上的混乱声响隐约传来,但似乎隔了一层薄膜。
他还在这个最初的时间点还是又跳到了别处
他艰难地抬起头。
然后,他看到了。
巷子的阴影里,站着另一个自己。
但这个自己……不一样。
他的一半身体几乎完全腐烂,露出森森白骨和发黑的肌肉,眼眶空洞,脓水从脸颊滴落。而另一半身体,却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类似晶体化的状态,皮肤下闪烁着微弱的、紊乱的能量光流。
这个自己像是卡在了某种状态之间,既非完全丧尸化,也非正常人类,更非……被信标正常运作时的状态。
他摇摇晃晃地站着,那只完好的、晶体化程度稍轻的手,正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颅,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其不稳定的、混合了尸臭和能量过载焦糊味的气息。
当陈诺(未来的)看向他时,那个痛苦的自己也猛地抬起头。
两只空洞与一只尚且完好的眼睛对视。
从那个痛苦自己的喉咙里,挤出破碎而嘶哑的、仿佛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的话语,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步感:
看……到了……吗……
病毒……源……
我们……都……是……
同步……必须……继续……
下一个……就是你……
话音未落,那个半腐烂半晶体化的陈诺身体猛地剧烈抽搐,晶体化的部分爆发出刺眼的不稳定光芒,腐烂的部分则加速溃烂!
然后,在陈诺(未来的)眼前,他就像一颗被内部压力撑爆的果实,猛地——
炸裂开来!
没有血肉横飞。
他的身体炸成了无数细碎的、闪烁着混乱光点的尘埃,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消散在巷子的阴影中,只留下一股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怪异气味。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陈诺(未来的)僵在原地,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看懂了。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自己。那是一个……【转场】过程出错的产物一个信标运行中产生的……bug一个因为他的强行干涉,在时空叠加点被创造出来的、存在极不稳定的……畸形残影
而这个残影消散前的话……
同步……必须继续……
下一个……就是你……
冰冷的恐惧尚未再次完全攥紧他的心脏,那熟悉的、冰冷的、绝对的力量,已经再次于他意识深处浮现——
【转场】即将自发启动!
信标要清除他这个不稳定的因素,要将他抛向下一个合适的地点,继续执行它同步进化的冰冷使命!
不!
陈诺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用尽全部意志对抗那股牵引力。
不能走!不能再被它操控!
留在这里!哪怕多留一秒!
对抗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仿佛整个时空都在挤压他,要将他这颗错误的螺丝拧出来。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就要在这对抗中被碾碎的那一刻——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刚才那个畸形自己炸裂消失的地面上。
那里,残留着一点极其微弱的、尚未完全熄灭的、扭曲的闪光。
是信标力量残留的碎屑还是那个畸形存在最后的一丝痕迹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绝境中滋生的毒藤,猛地缠绕住他全部的思维。
如果……信标的力量可以波动……
如果……那些被丢弃的自己并非完全麻木……
如果……同步的另一面,是……共鸣……
用这残渣……用这错误……用所有被掠夺、被丢弃的陈诺那无尽的绝望和愤怒……
去……感染它!
去污染那个绝对冰冷的信标!
用我们……同步的毁灭!!
这个念头形成的瞬间,根本不需要任何指令。
他残留的意志,他积压的所有负面——恐惧、绝望、痛苦、愤怒、以及那万千被牺牲的自己的怨念——如同找到了泄洪口的狂涛,疯狂地涌向意识深处那个冰冷的信标核心,同时,也涌向地面上那一点即将熄灭的、畸形的闪光!
嗡——!!!
一声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震颤灵魂的、极其尖锐的噪音猛地炸响!
陈诺(未来的)感觉自己的头颅像要从中裂开!
他看到,意识深处那绝对冰冷的信标流光,第一次……剧烈地、疯狂地扭曲起来!
像是清澈的水滴入了浓稠的墨汁,像是精密的电路被泼上了强酸!
那些属于陈诺的负面情绪,那些无数平行时空积累下来的绝望残响,正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污染、侵蚀着信标那绝对冰冷的运行逻辑!
【转场】的牵引力骤然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疯狂拉扯,时而彻底消失,时而扭曲成无法理解的方向。
地上的那点畸形闪光也仿佛受到召唤,猛地亮起,化作一道细微却同样扭曲的暗流,汇入了他意识中的对抗风暴!
呃啊啊啊啊——!!!
陈诺抱住头颅,发出凄厉的惨叫,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两股可怕的力量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轻响。
一件东西,从他剧烈颤抖的身上掉落下来,滚落在肮脏的地面。
是那半个烧焦的、属于某个早已死去的陈诺的士兵狗牌。不知何时,它卡在了他的衣袋里,跟着他经历了这一切。
狗牌上,模糊的铭文和冰冷的口感,在此刻疯狂扭曲的时空和能量场中,仿佛一个微不足道却异常坚硬的现实锚点。
陈诺的目光下意识地捕捉到了它。
几乎就在同时——
【错误…错误…】
【同步协议…受到未知干扰…】
【清理…优先清理…异常源…】
一段冰冷、破碎、毫无感情的信息流,如同系统报错,突兀地直接浮现在他剧痛的脑海!
是信标!它第一次发出了并非驱动指令,而是带着情绪的……混乱信息!
它被污染了!虽然可能只是极其微小的一部分,但它的绝对性被打破了!
机会!
陈诺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他不再对抗那扭曲的牵引力,而是用尽最后的存在,将自己所有的意志,连同那半个狗牌所代表的、无数被牺牲者的重量,狠狠地……撞向了那正在疯狂扭曲、试图排除干扰的信标核心!
那就……一起……
转场吧!!!!
目标:信标之源!!
指令发出的瞬间,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他化作了那狂暴能量流的一部分,被吸入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旋转的、由破碎逻辑和污染数据构成的通道。
不再是空间的切换,时间的跳跃。
而是朝着某个……核心的坠落。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那半个狗牌也在能量风暴中湮灭,化作一点微尘,融入了那被污染的、咆哮着的信标流光之中。
……
寂静。
他漂浮着。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
周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但在黑暗中,又流淌着无数细微的、冰冷而规律的、如同星河数据流般的淡蓝色光丝。
这些光丝汇聚向远方一个无法形容的、巨大的、纯粹由冰冷逻辑和绝对能量构成的……结构体。
它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央,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维系着无数时空同步进化的冰冷波动。
这里就是……
信标之源
他成功了他闯进了……系统的核心
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刹那——
【检测到异常冗余数据。】
【尝试识别……识别失败。】
【特征码匹配:清理目标。】
【执行最高优先级清理协议。】
那巨大的冰冷结构体,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一段绝对冰冷的指令生成。
然后,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和形态的、纯粹的否定之光,自结构体深处诞生,瞬间跨越所有距离,射向陈诺这缕微弱的、污染的残魂。
要死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彻底的湮灭。从所有层面被抹除。
陈诺甚至生不出任何反抗或恐惧的念头。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他连尘埃都算不上。
但就在那道否定之光即将触及他的瞬间——
异变陡生!
陈诺这缕残魂的最深处,那一点来自狗牌的微尘,那一点来自无数被牺牲陈诺的绝望残响,那一点来自畸形bug的扭曲闪光……所有这些信标无法识别的污染,突然自发地、剧烈地……共振起来!
它们没有形成防御,也没有发动攻击。
它们只是……同步地……复制。
复制陈诺此刻最强烈的、也是唯一的……存在印记。
【错误!错误!】
【未知复制行为!】
【逻辑冲突!】
【清理协议……滋滋……重新计算路径……】
冰冷的指令流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混乱和延迟!
那道射向陈诺的否定之光,在即将命中前的亿万分之一秒,猛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失去了目标,或者……发现了无数个完全相同的目标!
也就在这一顿的刹那——
陈诺看到,以他为中心,无数个微弱的、透明的、和他一模一样的虚影,如同镜子的无限反光,瞬间向着四面八方、向着所有连接着冰冷结构体的淡蓝色数据光丝、向着那无数个被同步的平行时空……疯狂扩散!
每一个虚影,都带着同样的污染,同样的绝望,同样的……陈诺的存在印记!
它们沿着那冰冷的同步网络,逆流而上!
【警报!警报!】
【大规模异常数据溢出!】
【污染扩散!】
【同步协议……滋滋……严重干扰……】
【启动……终极……清理……】
冰冷结构体第一次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一个绝对精密的仪器被撒入了一把沙子。它试图发动更强大的力量来抹除所有异常,但那无数个扩散开的陈诺虚影,就像投入池塘的无数石子,激起的涟漪彼此干扰、叠加,让整个池塘都陷入了混乱!
陈诺的核心意识漂浮在这片混乱的中心,感受着自己在那终极清理力量下飞速消散。
但他的目光,却穿透了无尽的黑暗和数据流,仿佛看到了——
某一个时空,一个正在被丧尸追赶的陈诺,在发动【转场】的瞬间,技能光芒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落点发生了极其微小的偏差,让他侥幸躲进了一个暂时安全的角落,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另一个时空,一只刚刚完成进化、变得更强大的丧尸,在跃起的瞬间,身体突然极其不协调地抽搐了一下,动作慢了半拍,被人类的火力瞬间撕碎。
又一个时空,那个曾警告过他的女科学家,正在分析数据的手指猛地停顿,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一串无法解析的、混乱的错误代码,皱紧了眉头。
……
微小。混乱。随机。
无法根除整个系统。
但……
他这缕即将彻底消散的残魂,那由无数绝望污染凝聚的最后意识,微微波动了一下。
像是一个无人能懂的、扭曲的笑容。
同步……
他想着。
然后,最后的存在,彻底融入那一片冰冷的、沸腾的、充满错误警报的黑暗数据海。
【……清理……部分完成……】
【异常数据……无法完全清除……】
【同步协议……永久性降级……】
【进化效率……预估下降0.000013%……】
【……可接受容错范围内……】
【系统……继续运行……】
冰冷的指令流逐渐恢复稳定,但那巨大的结构体深处,似乎永远留下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无法修复的……杂音。
以及,那沿着无数数据光丝,扩散到所有被连接时空的、同样微弱却无法磨灭的……
错误。
地球。某个平凡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一只麻雀歪着头,啄食着地上的面包屑。
一切如常。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也仿佛,什么都已不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