筲箕湾鱼市场附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海腥味和鱼获的咸湿气息。
码头旁,各种大小的渔船密密麻麻地停靠着,船员和鱼贩的吆喝声、吊机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喧闹而充满活力。
蛇仔明引着张建军,穿过杂乱的人群和堆积的渔具,来到一艘略显老旧的木质拖网渔船前。
船体不小,是传统的双层结构,虽然油漆斑驳,有些地方能看到修补的痕迹,但整体结构看起来还算扎实。
船主是个皮肤黝黑、满脸愁容的中年汉子,正蹲在甲板上抽着闷烟。
“坚叔,呢位就係我同你讲嘅张生,有心睇船。”蛇仔明上前打招呼。
坚叔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张建军,看到对方虽然年轻,但气度沉稳,眼神锐利,不敢怠慢,连忙站起身:“张生,随便睇,条船虽然旧,但机器没病,我日日都出海嘅。”
张建军没多话,点了点头,脱掉皮鞋,利落地跳上甲板。
他仔细检查了船体的木质结构,特别是水线附近和龙骨关键部位,又下到舱底看了主机和齿轮箱。机器是老式的柴油机,但如坚叔所说,保养得不错,油污不多,没有明显的破损和锈蚀。
“试过水吗?最快几节?”张建军问道。
“朝早先返来!机器声几靓!满载最快能跑到十二节!”坚叔连忙回答。
“为什么卖?”张建军看向他。
坚叔脸上愁容更甚,叹了口气:“唉,冇办法,细仔惹咗事,急需一笔钱救命…唔系都唔舍得卖呢条揾食船…”
张建军目光扫过坚叔粗糙的双手和真诚的眼神,判断他没有说谎。
这船,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价格合适,稍加改造就能运货,甚至…
“价钱点讲?”张建军直接问。
“一口价,两万八,连船上嘅网具、备用零件一齐!”坚叔报出价格,眼神带着期盼。
这个价格在同类渔船里确实算便宜。张建军没有立刻还价,而是指了指船舱:“网具和零件我不要,折价。两万五,现金,现在就可以交易。”
坚叔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咬牙:“好!就当交个朋友!多谢张生!”
交易很快完成,张建军让蛇仔明跟着去办过户手续,自己则留在船上,规划着改造方案。
加装吊臂,加固部分甲板用于堆放货物,底层货舱可以密封改造…
正思索间,码头上一阵骚动。
几个穿着花衬衫、流里流气的青年,簇拥着一个戴着拇指粗金链子的胖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所到之处,周围的渔民和小贩纷纷避让,眼神畏惧。
那胖男人看到正在检查船舷的张建军,又看了看旁边空着的泊位,粗声粗气地喊道:“喂!坚叔条船係唔係你买咗?”
张建军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有事?”
胖男人上下打量着张建军,见他穿着普通,面生,语气更加嚣张:“我係呢个码头嘅管理,呢度嘅船泊位、装卸货,都归我鱼头炳管!新来嘅,识做啦?”
所谓“管理”,其实就是地头蛇,靠收取保护费和垄断码头搬运业务为生。
张建军懒得跟他废话:“多少钱?”
鱼头炳见对方“上道”,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爽快!泊位费每月五百,装卸货按吨计,我嘅人帮你搬,价钱好商量。另外,睇你面生,一次性交三千蚊‘茶水费’,以后我炳哥罩住你!”
这简直是明抢!一个月泊位费才多少?三千茶水费?
张建军眼神冷了下来:“如果我说不呢?”
鱼头炳脸色一沉,他身后的几个马仔立刻围了上来,面色不善。
“北佬,唔好敬酒唔饮饮罚酒!呢度我话事!唔交钱,你条船唔使指意泊係度,更加冇人敢同你装卸货!”鱼头炳恶狠狠地威胁道。
周围的渔民都远远看着,没人敢出声。鱼头炳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恶霸。
张建军看着这几个虚张声势的家伙,又看了看他们身后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渔民,忽然笑了。
他正愁买了船,人手和码头关系怎么解决,这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钱,我没有。”张建军缓缓走下跳板,站到鱼头炳面前,虽然身高不及对方肥胖魁梧,但气势却丝毫不弱,“不过,我倒是对你这个‘管理’的位置,很感兴趣。”
鱼头炳愣了一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随即勃然大怒:“丢你老母!找死!同我打!”
几个马仔嚎叫着冲了上来!
张建军眼神一厉,不退反进!侧身避开砸来的拳头,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对方手腕,反向一拧!
同时左脚踹出,将另一个马仔踹得倒飞出去,撞在堆积的鱼筐上!
动作快如闪电,狠辣精准!
几乎是眨眼间,两个冲在最前面的马仔就惨叫着倒地!
鱼头炳没想到对方这么能打,吓了一跳,但仗着自己人多,拔出后腰别着的砍鱼刀,嚎叫着扑上来:“劈死你!”
张建军眼神冰冷,就在砍刀即将落下时,身体猛地一个矮身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刀锋,同时右手手肘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撞在鱼头炳肥厚的腋下!
“呃啊!”鱼头炳只觉得半身一麻,砍刀脱手掉落,整个人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惨叫着瘫软下去!
张建军一脚踩住他拿刀的手腕,微微用力。
“啊——!放手!痛啊!”鱼头炳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剩下的两个马仔吓得脸色发白,握着匕首不敢上前。
张建军俯视着惨叫的鱼头炳,声音冰冷:“现在,我能泊船了吗?还需要交茶水费吗?”
“唔…唔使了!大佬!我错了!有眼不识泰山!您随便泊!免费!”鱼头炳疼得冷汗直流,连声求饶。
“不只是免费。”张建军脚下又加了一分力,“以后这个码头,我说了算。你,和你的人,替我做事。愿意,就点头。不愿意…”
“愿意!愿意!我愿意!以后您就是大佬!我们都跟您混!”鱼头炳不等他说完,就拼命点头,什么面子都比不上手快被踩断的痛苦。
张建军松开脚,扫了一眼那几个吓傻的马仔和周围目瞪口呆的渔民。
“把地上收拾干净。以后码头的规矩,我说了算。公平交易,禁止欺行霸市。谁再敢强收保护费,欺负渔民,这就是下场。”他指了指地上哀嚎的鱼头炳。
渔民们面面相觑,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慢慢燃起一丝希望。这个新来的船主,好像不一样?
张建军让蛇仔明处理完手续后,立刻过来接管码头,整顿秩序。他需要这个码头作为一个可靠的据点。
看着开始忙碌起来的码头,和那些眼神逐渐变化的渔民,张建军知道,他又拿下了一个重要的节点。
航运物流的第一步,已经迈出。
而控制一个小小的码头,带来的不仅仅是便利,更是一个信息汇集点和潜在的力量延伸点。
香江的水路,四通八达。有了船,有了码头,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正当他规划着下一步时,一个浑身湿透、神色惊慌的年轻渔民突然跑上码头,带着哭腔大喊:“不好了!炳哥…不…新大佬!水警!水警扣了我们两条船!说我们走私!人和货都被扣了!”
刚刚被收服的鱼头炳脸色顿时惨白:“糟了!那批电子表…”
张建军眉头猛地拧紧。
麻烦,总是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