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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对他亲近的举动如此小心翼翼,可自己假装视而不见。
病房里,许威守着妻子,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钟欣梅脸上戴着呼吸机,眉心狠狠皱起,梦里是陈大凤四五岁时的样子。
那时候集团事务繁忙,许威每天都早出晚归。
许嘉洋要上学,陪着她的就是自己可爱俏皮的女儿。
她特别爱笑,还喜欢四处跑。
逛街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女儿就不见了。
她几乎快要失心疯,满世界寻找女儿的下落。
他们都说找不到,她不信。
一年后,她们从福利院把许娇妍接回家,把对亲生女儿的爱全部补偿到她的身上。
许娇妍听话乖巧,唱歌弹琴演讲学习方方面面都很优秀。
她认真给这个女儿挑对象,托举她在婆家有绝对话语权,生下芊芊。
她也把芊芊当掌上明珠宠爱。
四十多年过去,大凤才终于归家。
她们一家人都是欣喜的,可大凤平平无奇,在农村被蹉跎得没什么人样,生下来的女儿也不正常。
土里土气的大凤跟优雅矜贵的许娇妍有了对比,她们也便把天平给无限度倾斜。
可是怎么能这样呢,大凤可是她盼了多年才找回来的亲生骨肉
梦里,大凤带着妞妞决绝地转身离开。
她伸出手去挽留,眼泪哗啦啦流淌下来。
“女儿,妞妞,你们不要走,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妈妈知道错了——”
她猛地睁开双眼,看到医院的天花板,多希望一辈子不要醒来。
钟欣梅嚎啕大哭起来,撕裂的声音听得人心脏狠狠揪起:“老公,洋儿,我们都大错特错了。就是因为我们的偏心,才害死了大凤跟妞妞啊——”
许嘉洋跟父亲对视一眼,很快把头转向窗外。
眼泪在他们的眼眶中疯狂打转。
现在才意识到错误,为时已晚。
我跟妞妞福大命大,并没有被巨浪吞噬。
那晚许嘉洋拒绝营救我们,我们顺着海浪被冲走,结果被路过的快艇所救。
最后,我们等到了顾新文。
他带着我们回到了老家。
他口中的隐居生活,并不像寻常意义上那样艰苦和难以忍受。
相反,我们在这里的日子悠哉悠哉。
以前,顾新文追求我,我怕自己拖累他,没同意。
但他不嫌弃妞妞,对她视如己出,妞妞非常喜欢他。
我没脸没皮豁出去一次,跟他半路搭伙过日子。
两个人都快五十岁,不像小年轻那样有仪式感,吃顿火锅,就算定下下半辈子。
顾新文在非洲打拼五年,攒下不少钱。
他说:“大凤,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跟妞妞跟着我吃苦,以后啊,咱们一家三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老房子是他亲手改造的,像栋小洋楼,光线好,通风明亮。
他还给我们弄了一个小花园,妞妞喜欢在里面玩。
我们在周围开垦了几块地,爱吃的蔬菜瓜果都种上,一到时节就能摘来吃。
自给自足的生活令人心旷神怡。
妞妞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这比她收到那些昂贵的礼裙和洋娃娃还要让她欣喜。
她总是悄咪咪跟我说:“妈妈,顾爸爸,好人,我喜欢。”
我心里暖洋洋的。
顾新文总是告诉我:“我觉得妞妞这样天真纯洁没什么不好,以后她不嫁人,留在家里陪着你,我养着你们就行,我乐意。”
颠沛流离大半生,在他这里我才终于找到了避风港。
他偶尔也会看财经新闻,关于许家的风波,我是从他的口中得知。
妈妈她一病不起,许家的佣人被遣散。
爸爸在医院守着她,而哥哥的公司遭受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