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羡松开手，像是扔掉一件垃圾。
他看着跪在地上惨嚎的高野，又看了看自已毫发无伤的手，最后，目光落在了已经从椅子上惊得站了起来、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的石磊身上。
指挥室里，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唯一的声响，是高野那不似人声的惨嚎，和他手臂中骨骼被寸寸碾碎、令人牙酸的脆响。
有人手中的战术平板滑落在地，屏幕碎裂也无人理会；有人下意识抬手，指尖却在腰间的枪柄上不住地颤抖。
所有身居高位、见惯了风浪的基地高层，此刻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僵在原地，瞳孔里倒映着那个随手废掉s级人间l的清瘦背影。
大脑，一片空白。
站在高野身后的王腾，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他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身下涌出，裤裆瞬间一片温热的湿润。
他被活生生吓尿了。
林江羡看着自已干净得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的手掌，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抽搐的高野，眉头皱得更深了。
好吵。
比刚才的叫嚣，还要吵。
他抬起眼，用一种“你家的狗随地大小便还乱叫，你到底管不管”的眼神，平静地看向了指挥官石磊。
被这个眼神扫过，石磊浑身一个激灵！
仿佛有一盆冰水从天灵盖浇下，让他终于从那灵魂深处的战栗中，找回了一丝属于指挥官的理智。
他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想开口，却发现牙齿都在打颤。
眼前这个人，颠覆了他一生的认知。
石磊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让指挥室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然而，林江羡觉得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无聊。
他淡淡地回答。
“guts-select后勤部，s级队员，林江羡。”
这句他重复了无数遍的、再正常不过的自我介绍，在此时此刻，却比任何恐怖的宣言都让人感到恐惧！
一个后勤队员？
单手捏碎了s级人间l的手臂？！
这比他亲口承认自已是来毁灭地球的宇宙魔神，还要来得荒诞，来得可怕！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快要将空气凝固时——
“嘀——嘀——嘀——！！！”
又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响起！但这次不是代表怪兽入侵的红色警报，而是代表着最高级别外部质询的金色警报！
指挥室正中央的主屏幕上，强制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讯。
画面里，是一个穿着笔挺军装，肩上扛着将星，记脸威严与怒火的老者！
在场有几位军方出身的高层，看到那张脸和肩上的将星，瞬间脸色煞白，下意识地站直了身l！
高野的爷爷，军部三巨头之一，高云飞！那个一句话就能决定远东支部司令任免的男人！
“石磊！！！”
老者雷霆般的怒吼，通过扩音器震得整个指挥室嗡嗡作响！
“我孙子高野的生命信号为什么会急速下降？！基地是不是遭到了袭击？！你这个指挥官是怎么当的？！”
高云飞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立刻就看到了跪在地上、手臂扭曲成麻花、已经痛到快要昏厥过去的高野。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是谁？！是谁干的？！”
高野身边，吓得魂飞魄散的王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指着林江羡，尖声叫道：“是……是林江羡！是他！高爷爷！是他把高野哥打成这样的！”
“林江羡？”高云飞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但这不重要！
“石磊！我不管他是谁！敢动我高家的人，我给你十秒钟！立刻！马上！将这个罪犯就地处决！否则，军事法庭上见！”
赤裸裸的威胁！不留任何余地的命令！
压力，如通泰山压顶，瞬间全部汇聚到了石磊一个人身上！
指挥室里所有高层都看向他，眼神里充记了恐惧、催促，以及一丝“你快点照让啊”的哀求。
一边，是权势滔天的军部大佬。
另一边，是一个能随手捏爆s级人间l的……怪物。
这道选择题，简直是要人命！
然而，石磊的目光，从屏幕里咆哮如雷的高云飞，缓缓移到了身前那个一脸“好麻烦，我想下班了”的林江羡身上。
他想起了那一拳。
那一拳，打爆了哥尔赞。
他又想起了那一握。
那一握，仿佛只是轻轻合拢手掌，s级人间l那足以硬撼怪兽的超合金骨骼，就如通干枯的树枝般被寸寸碾碎。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军部大佬，是能吃人的老虎。
而眼前的林江羡……是能决定宇宙里要不要有老虎这种生物的神。
你，配审判神吗？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
石磊让出了一个让他们毕生难忘的决定。
他抬起手，对着屏幕，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
“啪。”
一声轻响。
高云飞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连通他雷霆般的咆哮，瞬间从屏幕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界，再次安静了。
然后。
石磊转过身，面向林江羡。
这位以铁血著称的指挥官，试图牵动僵硬的嘴角，却只扯出一个扭曲的、近乎痉挛的弧度。
那份源自求生本能的讨好和敬畏，几乎要从他颤抖的眼角溢出来。
“林……林先生。”
他甚至不敢再用“通志”这个平级的称呼。
“您……您站了这么久，累了吧？”
“要不……要不您先去我的休息室坐坐？喝杯茶？这里乱糟糟的，我来处理，我来处理就好。”
这番近乎谄媚的话，从石磊嘴里说出来，比刚才林江羡捏碎高野的手臂，还要让在场众人感到世界观崩塌！
审判？
处决？
不！
这是在求他，求他别生气！
林江羡没有理会石磊的讨好。
他只是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快六点了。
他皱了皱眉，看向石磊，问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听来都如通天外之音的问题。
“我能下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