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灯光低柔，映在桌面上，像倒影出过去的波澜。林泽言手背下压着一份还温热的协议，目光穿过文件页，静静落在顾以宁眼中。
两人面前的咖啡还未凉彻，却已各生凉意。
“这个价格，你真的愿意让出来？”顾以宁指尖点着数字，语气柔和，眼底却探究如冷光刀锋。
林泽言嘴角勾起一抹克制的笑，“财的道理你最明白，利润分配哪有全无条件，比起多拿几个百分点，我更在意背后是谁在下注。”他停顿半秒，将话送到边缘，“你背后的资本，比你在这个项目上投入的心思还要复杂吧？”
顾以宁举杯，唇齿间留下一抹香气，她笑得温婉，但掌心却紧扣杯沿，没有一丝松懈。“林总，小公司没人会把钱随便投在陌生人头上。资本场里，彼此利用与选择，本就是规矩。我的投资人认可你，说明我们之间有合作基础。”
“可你依然藏了一部分牌。”林泽言不疾不徐，指关节在桌下有节奏地敲击。顾以宁眸色闪过一丝波澜，她旋即细致地收回目光，“有些股东只是静默投资，过早暴露反倒被人针对。这点你该能理解，我也只是想保护彼此。”
两人的对峙，被窗外渐深的夜色衬得格外安静。顾以宁倾身，低声道：“创业不容易，你的坚持和节奏能走到现在，很不简单。我愿意陪你赌这一把，但筹码怎么出，对我来说没得选。”她的指尖与林泽言不经意擦过，他只觉一阵恍惚——仿佛旧日柔情与现时权谋在此刻交错。
“既然彼此都知道局中有诈，倒不如来场更公平的测试。”林泽言淡声回应，收回协议，目光尖锐如初。
他知道，谈判远未结束。
桌下手机颤动了一下。林泽言低头，是许婉如发来的短讯。只有几个字：“找到顾以宁背后那位了，正和新势力资本有接洽。”附着一张照片——顾以宁与市场巨头“远胜控股”代表在会所门口并肩而出，神色谈笑。
空气一下凉下来。
“合作的事情，我们可以适度开放。”林泽言忽然开口，仿佛刚才无事发生，“下一轮项目招标，可让你的团队全程参与。不过——流程透明，谁都不能搞暗箱操作。”
顾以宁轻笑，眸光一转，“林泽言，你这是怕我捣鬼，还是怕我拿走结果？”
“都怕。”林泽言坦言，侧头迎上她的目光，认真又坦率，“但更怕我们谁付出太多，最后只能让别人的嫁衣。”
顾以宁没有回应，只是缓慢将手中咖啡喝尽。淡淡的苦意在唇齿间流转，如未曾出口的旧情，百转千回。
夜色愈发深，窗外灯影如织。许婉如悄然推门进来，与林泽言视线短暂交汇。她的表情凝重，指间夹着几叠资料，嘴角却只倔强地扬起丝丝笑。
“林总，资料都查到了。”许婉如直接落座，将文件摊开。她短促低语，“顾以宁背后的远胜控股，刚刚多线布局，方向就是我们产品的核心赛道。这不是巧合。”
顾以宁未置一词，只是轻轻点头。气氛紧绷，每个人都明白，试探已然变作明牌。但此刻，没有人选择后退一步。
“你准备好了吗？”林泽言低声问许婉如。
许婉如点头，眼中带着隐忍的锋芒：“只要你下定决心。”
他沉默片刻，将协议推回桌面，“合作继续，底牌留一张，大家心照不宣。项目招标时，你们的团队优先参与，但评审结果，没得谈。”
顾以宁轻声一笑，眼角流转着从未有过的疏离，“林泽言，你变了，比从前更懂得保留自已了。”
林泽言看着她，目光温凉，静默中却有前所未有的坚定。
窗外风声渐缓，天色已黑。咖啡馆灯火明灭，三人对坐，眼下局势分明，旧情难续，现实在权衡间悄然生根。真正的牌局，还在后头等待一轮又一轮的明争暗斗。
而林泽言已然明白，资本的洪流中，信任从来就是最昂贵的筹码。他轻轻收拾协议，起身望向那无边的夜色，心中的欲望与理性在无声交战间，被现实剪裁成一把清醒的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