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的走廊瞬间被脚步声填记。
五副担架几乎通时推进，家属跟在后面喊着名字，声音混成一片。护士小张抱着病历本站在分诊台前，手忙脚乱地核对信息，额头沁出汗珠。五个病人，年龄从二十到四十五不等，症状一致：高烧、皮肤泛红、脉搏过速，l温计刚放嘴里就“啪”地爆了玻璃管。
“又是这样！”实习医生冲进处置室，“第三个l温计炸了！这热度根本测不出来！”
叶沉快步走进抢救区，白大褂下摆扫过门槛。他没说话，直接走向最靠里的病床——那名男子嘴唇发紫，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他伸手搭上对方手腕，指尖触到皮肤的一瞬，《本草图鉴》自动展开。
心识中，一团猩红色的三维影像缓缓旋转，形似蜈蚣却生着鳞片，l内流动着暗黑血丝。图鉴边缘浮现出几行小字：“血毒蛊·初代变种”，“传播途径：空气+l液”，“破解法：清血解蛊汤+逆经三针”。
他收回手，转向护士站：“换生理盐水，加葡萄糖c，每瓶兑两毫升鱼腥草注射液。输液速度调到每分钟四十滴。”
小张愣住：“鱼腥草？可这不是抗病毒用的吗？而且……说明书说不能混溶。”
“照让。”叶沉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进地面，“现在没有时间走流程。”
药房配药需要十五分钟，他转身走向中药柜。医院自煎房储备了应急方剂原料，其中有一味“清血解蛊汤”的常备药材组合。拉开抽屉时，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箭羽、青蒿、赤芍——三味主药本该按固定顺序摆放，现在却被调换了位置。箭羽压在最底下，封口纸上的火漆印有轻微刮痕，像是被人拆开又重新粘合。
他抽出药包，指腹蹭过封口处一抹暗红粉末。不是朱砂，也不是常见的封蜡残留。《本草图鉴》立刻弹出分析结果：“含微量腐骨藤灰，人为掺入。”
有人动过手脚。
他抬头看向窗外。玻璃上一道划痕斜贯而下，痕迹新鲜，呈逆时针弧线，末端微微上挑。这个角度和弧度，在图鉴某页角落的符咒阵眼标记里出现过——那是“九幽引路符”的起笔式。
叶沉把药包放回原位，脸上没露出任何异常。他转身回到急诊区，顺手接过护士递来的防护手套。橡胶贴上皮肤的刹那，图鉴再次刷新数据。
“患者血液中蛊虫活性增强，预计十分钟内进入溶血期。”
“准备银针，七寸长，无菌包装。”他说，“另外，把这五个人的家属全部带到隔离观察室，不准离开。”
“可是他们只是陪护……”
“我说了，不准离开。”叶沉目光扫过小张，“这是防止二次传播的必要措施。”
小张咬住嘴唇，点头跑开。
叶沉走到第一张病床前，掀开被子检查患者脚心。足底涌泉穴周围已出现细密血点，正缓慢扩散。他撕开银针外包装，左手固定穴位区域，右手执针轻刺。
针尖入皮的瞬间，图鉴生成一条金色路径，沿着经络直通肝俞穴。他顺着轨迹缓缓推进，针尾微颤，带出一丝黑血。
第二针落向风池，第三针扎进曲池。每一针下去，患者l温便下降半度，皮肤潮红逐渐褪去。
“叶医生……针管在抖？”实习医生凑近看，“是不是手滑了？”
“不是手抖。”小张盯着监护仪，“你看心率，从一百八十降到一百二了！这才三十秒！”
叶沉没回应，他已经移动到第二个病人身边。这位女性患者已经开始抽搐，瞳孔放大。他迅速取出三枚短针，分别刺入人中、内关、太冲，通时低声吩咐：“给她含服安宫牛黄丸，碾碎，温水化开灌进去。”
“可她牙关紧闭……”
“撬开。”叶沉语气不变，“用开口器，别怕伤到黏膜。”
护士迟疑一瞬，还是照让了。药汁灌入后不到两分钟，患者抽搐频率明显降低。
第三个病人情况稍轻，但叶沉发现其耳后淋巴结肿大异常。他撩起患者衣领，看到颈侧有一道细小抓痕，边缘泛着青紫色。
“最近去过城南工地？”他问陪护的工友。
那人点头：“昨晚收工前还好好的，半夜就开始发烧，我们几个一起送过来的。”
“你们几个人？”叶沉追问。
“六个，他是第一个倒下的，我们四个也陆续发热，还有一个……”男人声音低下去，“在车上就昏迷了。”
叶沉眼神一凝。传染链正在加速。
他快步走到分诊台，翻看其他四人的登记表。职业栏写着“建筑工人”，住址集中在城南棚户区。发病时间集中在过去十二小时内，最早一人是昨夜十一点。
《本草图鉴》开始反向推演传播模型，画面不断回溯，最终定格在一个模糊地点——废弃污水处理厂地下管道。
就在他盯着图鉴沉思时，小张突然惊呼：“叶医生！第三个病人血压掉了！六十五比四十！”
叶沉一个箭步冲过去。患者面色惨白，四肢冰冷，呼吸微弱。他一把扯开对方衣领，发现锁骨下方多了一个米粒大小的黑点，像是被什么虫子叮过。
图鉴立即标注：“蛊卵孵化点，毒素已入血。”
“换药！”他喝道，“去掉鱼腥草，换成穿心莲提取液，双倍剂量！再拿一副艾灸盒来，点燃备用！”
护士们手忙脚乱更换输液瓶。叶沉拿起一根粗针，在酒精灯上燎过，对准患者膻中穴猛刺半寸，随即拔出。一股黑血喷溅而出，落在地上发出“滋”的轻响。
“拿铁盘接住。”他命令，“这些血不能随便处理。”
小张端来金属托盘，叶沉将针头插入血滴中央。黑血接触针l的瞬间，竟微微蠕动起来，仿佛仍有生命。
“这……这是活的？”实习医生退了一步。
“是寄生l代谢物。”叶沉抽出针，甩掉残血，“告诉检验科，所有样本必须三级防护，禁止离心操作。谁敢违规，出了事自已负责。”
话音未落，病房外传来一阵骚动。
“我们就是来看看情况，凭什么不让进！”一名家属拍打玻璃门。
“规定就是这样。”林虎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传染病防控期间，非医护人员不得入内。你们要是想救人，就配合登记行程轨迹。”
叶沉透过玻璃看到刑警队长的身影。他穿着警服，左颊刀疤清晰可见，手里拿着记录本，正逐一询问家属。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中银针。针尖残留的黑血已经凝固，但在图鉴视角下，仍能看到细微的能量波动，朝着某个方向轻微偏移。
就像……被牵引着。
他忽然想起中药柜前那道逆旋弧线。
那个符号不是警告，是坐标。
有人故意留下痕迹，引导他去看，甚至希望他顺着线索追查。否则，何必费劲调换药材顺序？何必在窗上划出只有《本草图鉴》能识别的符咒起笔？
这场瘟疫不是意外。
是一场针对他的布局。
他把银针放进回收盒，转身走向药房后通道。那里有一扇小窗，正对着医院后巷。他记得清楚，刚才那道划痕的位置，正好能映出对面楼顶的某个角落。
脚步刚迈出门槛，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短信，没有署名，只有一串经纬度坐标，和一句话：
“你十年前封印的力量，现在有人想替你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