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爌满脸气愤地道:“我们现在被拉上了陈明遇的贼船,下不去了!”
扬州督师行辕。
卢象升端坐于巨大的江淮舆图前,他脸上没有任何长途跋涉的疲惫,只有一种沉凝如山的专注。
他手中捏着一份刚刚送达的斥候密报,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在舆图上邵伯湖、六合、滁州、和州等关键节点反复逡巡。手指无意识地在舆图边缘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督师!”
卢象升的亲信将领雷时声低声禀报:“陈明遇部前锋高杰,已率精骑抵达邵伯湖,他没有停止,直接发动突袭,流寇所部溃败,阵斩千余,俘虏四千余人马”
卢象升急忙用手比划着舆图:“陈明遇的速度这么快?”
雷时声迟疑了一下道:“督师,只是陈明遇所部的主力,并未按预定路线向六合靠拢,而是而是侦骑回报,其全军突然折向正西,行军速度极快,目标似乎是滁州!”
“滁州?”
卢象升敲击舆图的手指骤然停住,六合在南,滁州在西!
南辕北辙!
一丝被冒犯的怒意,瞬间掠过卢象升的心头。
陈明遇!这个他寄予厚望、刚刚委以先锋重任的悍将!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违抗他亲口下达目标明确的军令?!这已经不是将在外有所不受可以解释的了!
这是彻头彻尾的擅自行军!是视军法如无物!
“消息确凿?”
“千真万确!多路侦骑回报一致!其帅旗所指,确为西向!行军路线偏离预定方向已近百里!”
卢象升死死盯着舆图上的滁州。
为什么是滁州?那里虽然是战略要冲,却非张献忠主力盘踞之所,陈明遇想干什么?
畏敌怯战?
避重就轻?还是另有所图?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开始在卢象升胸中悄然积聚。
就在这时,监军高起潜,大步闯了进来!他甚至顾不上行礼,手中高高举着一份墨迹淋漓的奏章道:“卢大人!卢督师!反了!反了天了!陈明遇那逆贼!他反了!卢大人请看,这是咱家刚刚收到快马急报!陈明遇!公然违抗督师将令!置邵伯湖危局于不顾!弃六合会师之约如敝履!竟擅自率领全军,折向西滁州方向!此乃畏敌怯战,临阵脱逃!更是拥兵自重,图谋不轨!”
卢象升并没有听信高起潜的建议。
高起潜更急:“卢大人!此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仗着手中有点兵权,在扬州时就骄横跋扈,劫持盐商,咆哮军需,视朝廷法度如无物!如今督师初至,他竟敢如此公然违抗军令,擅自移师!这分明是没把督师您放在眼里!没把朝廷放在眼里!此风断不可长!此獠断不可留!请督师即刻下令,将此獠军法从事!以正视听!否则,军令威严何在?朝廷体统何在?”
高起潜心中狂喜万分!天赐良机!真是天赐良机!
陈明遇这蠢货,竟自己把刀递到了他高起潜手上!
违抗卢象升的军令?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卢建斗何等人物?眼里岂能揉沙子?
只要卢象升震怒之下,一道追杀的军令发出,他高起潜就能名正言顺地调动兵马,将这眼中钉、肉中刺,彻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