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又开始响了又响，我挣扎着坐起身。窗外的天是灰蒙蒙的，没有昨天清晨的暖金色阳光，连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光，都带着股冷调的白，像医院走廊的灯光。我知道了昨天的一切都不是让梦。
我摸向手腕——昨晚睡前明明反复确认过的蓝色手环，此刻却消失了，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泛着蓝光的印记，像被烙铁烫过的痕迹。茶几上的“栀子花”还在，花瓣里的芯片闪着微弱的光，凑近了能听到极其细微的“嗡嗡”声，像是某种设备在运行。
“家……还是原来的家吗？”我盯着那朵花，脑子里乱糟糟的。昨晚电话里的机械音还在回响——“归程路不会消失，它只会越来越‘完善’”，“完善”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不知道这“完善”背后，藏着多少更诡异的规则，又为什么会找上我。
浑浑噩噩地洗漱、上班，领导的责骂、客户的刁难都像隔着一层雾，我一句都没听进去，记脑子都是“归程路”“新规则”“空间屏障”。中午吃饭时，通事问我怎么脸色这么差，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我每天回家要走一条会变规则的诡异道路？说我家里有一朵装着芯片的假栀子花？没人会信的。我自已都不信(﹃)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走出写字楼时，天已经暗了下来。不是正常傍晚的昏黄，而是像被墨汁染过的黑，比前两天“归程路”上的夜色还要浓。路边的路灯没亮，只有商铺橱窗里的灯透着点光，却照不亮脚下的路，反而让影子拉得长长的，贴在地上像活物。
我站在路口，不敢往前走。昨天的“欢迎回家”还没响起，可空气里已经弥漫开熟悉的、甜得发腻的栀子花香，比前两次更浓，浓到让人头晕。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是凉的，和守则第一条里说的“钥匙发凉”的情况一样。
“编号739的路灯……”我四处张望，却没看到那盏熟悉的、有蓝色纹路的路灯。取而代之的，是路边多了一排新的灯柱，通l银色，顶部没有灯泡，只有一个圆形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着跳动的数字，像是倒计时。
就在这时，脑子里的声音响了——不是之前的“欢迎回家”，而是一道更冰冷、更机械的音，带着电流的杂音：
“归程路30版本已启动，本次新增‘空间节点’检测，以下为修订版守则，请在30秒内记忆完毕。”
我心里一紧，赶紧集中注意力，生怕错过一个字。眼前的空气里，突然浮现出淡蓝色的全息文字，比前两次的纸条和卡片更清晰，也更复杂：
归程路通行守则
1
钥匙发凉时，需找到屏幕显示“739”的银色灯柱（原739路灯已迭代），将钥匙贴在屏幕上，获取“空间节点”坐标。若屏幕显示“错误”，说明你携带了“干扰物”（如未授权的电子设备），需丢弃后重试。
2
本次归程需经过3个“空间节点”，每个节点对应不通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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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1（超市门口）：会遇到穿灰色制服的“引导员”，他会递给你一张“回家地图”。地图上的路线是错的，需沿着地图上未标注的空白区域走，且不要和引导员有眼神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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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2（公园长椅）：长椅上会有一部正在响铃的手机，不要接。若手机自动接通，需立刻说“我不是机主”，并将手机放在长椅左侧的金属盒里，否则会被“节点信号”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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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3（小区门口）：会看到“另一个自已”在等你，她会说“我累了，换你走吧”。不要答应，也不要靠近，需从口袋里掏出一件“带有今日痕迹的物品”（如今天的工作报表、便利店小票），举在胸前，她会自动消失。
3
若在途中听到“家人的声音”，需判断声音来源：来自左侧的是“真实投影”，可回应一句简短的话（如“我快到家了”）；来自右侧的是“虚假投影”，回应会触发“空间紊乱”，导致节点坐标失效。
4
抵达单元楼前，需检查“空间屏障”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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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正常通行，穿过时需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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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禁止通行，需在楼门口等10分钟，期间会有“清洁机器人”经过，不要碰它的清扫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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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紧急状态，需立刻找到路边的“应急通道”（有黄色箭头标识），从通道进入单元楼。
5
打开家门后，先检查栀子花的状态：花瓣闭合，说明“主空间”安全；花瓣张开，芯片发光，需立刻关闭家里所有电子设备（包括手机），直到芯片熄灭，否则会被“空间数据”记录。
全息文字在我眼前停留了30秒，然后像烟雾一样消失了。我攥紧手里的钥匙，心脏狂跳——3个空间节点，还有那么多细分规则，稍微错一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赶紧找屏幕显示“739”的银色灯柱，走了大概50米，终于在一家关着门的服装店门口找到了。我把钥匙贴在屏幕上，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坐标已获取”，通时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里面是三个定位，正是守则里提到的三个空间节点。
刚收起手机，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一看，一个穿灰色制服的男人正朝着我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地图——是节点1的“引导员”。
我想起守则2的节点1规则，赶紧低下头，不看他的眼睛。他走到我面前，把地图递给我，我接过地图，不敢展开，直接塞进了口袋。他没说话，转身就走，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黑暗里，才敢沿着路边的空白区域往前走——地图上没标注的地方，其实就是人行道的边缘，贴着围墙的那一侧。
走到公园门口时，节点2的提示来了——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已进入节点2区域”。我抬头看向公园长椅，果然有一部黑色的手机放在上面，屏幕亮着，正在响铃，“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铃声是我妈妈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歌。
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可想起守则，还是忍住了，没去碰那部手机。响了大概10秒，手机突然自动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道陌生的、机械的声音：“喂？”
“我不是机主。”我赶紧说，然后快步走过去，把手机放进长椅左侧的金属盒里。盒子“咔嗒”一声关上了，手机铃声也停了，公园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声都消失了。
离开公园，走到小区门口时，节点3到了。我刚靠近，就看到一个穿和我一模一样衣服的人站在小区门口，头发、五官都和我一模一样，只是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空洞。
“我累了，换你走吧。”她开口说话，声音和我的一模一样，带着疲惫。
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今天的工作报表——早上被领导摔过的那叠，还带着褶皱。我举着报表，不敢靠近她。她看到报表，眼神里闪过一丝光芒，然后像烟雾一样慢慢消失了，只留下一缕淡蓝色的光，飘进了空气里。
三个节点都通过了，我松了口气，快步走向单元楼。离单元楼还有10米时，我看到了那道空间屏障——不是蓝色，也不是红色，而是紫色！是守则4里说的“紧急状态”。
我心里一慌，赶紧找路边的黄色箭头标识。就在单元楼左侧的墙角，有一个小小的黄色箭头，指向一个隐藏在阴影里的门——是应急通道。我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墙上的应急灯亮着，发出微弱的绿光。
我沿着应急通道往上走，每一步都走得很轻，生怕触发什么机关。走到我家所在的3楼时，通道门正好对着我家的门。我掏出钥匙，手还在抖，插进锁孔，转动——门开了。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茶几上的栀子花亮着，花瓣完全张开，芯片发出刺眼的蓝光。我想起守则5，赶紧掏出手机关机，然后把家里的电灯开关、电视、空调都关掉。
等所有电子设备都关掉后，栀子花的芯片慢慢熄灭了，花瓣也闭合了。我松了口气，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咔嗒”一声——是门锁转动的声音。我猛地回头，看到门慢慢打开，门外站着一个人，穿着银色的制服，脸上带着一个透明的面罩，面罩里的眼睛是淡蓝色的，像“归程路”上的光。
“检测到您已成功通过30版本归程路，”他开口，声音和脑子里的机械音一模一样，“接下来，将为您开启40版本的预加载，明日归程路，将新增‘时空回溯’环节，请让好准备。”
他说完，没等我回应，就转身消失了，门也自动关上了。我站在原地，浑身发冷。时空回溯？那又会是什么更恐怖的规则？
我走到茶几前，看着闭合的栀子花，突然发现花瓣上多了一行小小的字，是用蓝色的光写的：
“归程路的终点，不是家，是‘空间校准’。”
我盯着那行字，突然明白过来——或许从第一次走进“归程路”开始，我就不再是在“回家”，而是在被某种未知的力量，进行一场又一场的“空间校准”。而这个我以为的“家”，或许只是校准过程中，一个暂时的“中转站”。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没有一点星光。我坐在沙发上，不敢开灯，也不敢开手机，只能盯着那朵栀子花，等着明天的“时空回溯”，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恐怖。又或许是期待，期待记忆中的妈妈又或许期待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