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昭,月薪三千,人生信条是能省则省,能蹭就蹭。
为了省钱,我花六百巨款购入一部八手iPhone,结果发现相册里有个加密文件夹,全是我的偷拍照,从公园喂流浪猫到公司楼下摸鱼,堪称一部社畜沉浮录。
我抱着这变态该不会暗恋我吧的自恋心态,输入我的生日,相册咔一下就开了。最新一张照片是昨天,我站在公司楼下,对着一个方向破口大骂乱扔垃圾的缺德鬼,表情狰狞,像素高清。
我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吓瘫,对着空气激情开麦：哪路神仙！喜欢我你就直说！干嘛搞偷拍这么猥琐！我长得安全,存款为零,你图啥啊！
话音刚落,手机叮咚一声：哥,我是前机主的妹妹,别怕,我姐没恶意。她是个行为艺术家,毕业作品叫《观察一个普通男性可以有多普通》,你是她的灵感缪斯。哦对了,她还说你长得特像她失踪的亿万富豪未婚夫,她怀疑你俩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1.
我,沈昭,看着这条信息,陷入了长达三十秒的哲学思考。
信息量太大,我的CPU有点干烧。
首先,我,一个普通到扔进人堆里都凑不齐一个回头率的男子,成了行为艺术的灵感缪斯
这艺术的门槛,是不是比我小区的门禁还低
其次,我长得像亿万富豪
我立刻抓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左看右看。
平平无奇的五官,普普通通的发型,还有因为长期熬夜加班而附赠的黑眼圈。这张脸,怎么看都像是优惠券满减后还需支付的类型,跟亿万富豪这四个金光闪闪的字没有一毛钱关系。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位富豪长得比较……接地气。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给对方回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女声传来：喂是沈昭先生吗你别生气,我姐真不是变态！
我没生气。我冷静地说,我只是好奇,令姐的艺术,卖钱吗如果我的肖像权能为艺术献身并获得一点小小的报酬,我不介意她把我拍得更普通一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仿佛听到了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那个……沈先生,她弱弱地开口,我叫苏晴,我姐叫苏晚。要不我们见一面当面跟你解释,顺便……让你看看她那个未婚夫的照片,真的很像。
2.
本着万一真是失散多年的富豪兄弟那我岂不是要发了的朴素愿望,我答应了见面。
地点约在一家人均消费高到我路过都得加速怕被吸走财气的咖啡馆。
苏晴说,她姐请客。
那我必须来。
我提前十分钟到了,一个穿着泡泡裙,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女孩对我招了招手。是苏晴。
在她对面,坐着一个气场截然不同的女人。
黑色长裙,红唇乌发,眼神慵懒又锐利,像一只正在打盹的波斯猫。
这就是我的缪斯,苏晚。
沈昭先生,你好。苏晚率先开口,声音有点沙哑的磁性,冒昧偷拍,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努力维持着一个见过世面的表情,为艺术献身,是我的荣幸。就是……那个作品,能让我看看吗
苏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将一个平板推到我面前。
标题：《一个普通男性可以有多普通》。
第一张,我,在地铁上睡着,口水流下三千尺。
第二张,我,为了抢超市打折鸡蛋,和一位大妈展开速度与激情的较量。
第三张,我,蹲在路边给共享单车掉下来的链条上油,满手乌黑,笑容憨厚。
……
我沉默了。
这已经不是普通了,这是普通得有点心酸。
令姐的艺术,很深刻。我艰难地评价。
所以,为了补偿你的精神损失,以及感谢你为艺术提供的卓越素材,苏晚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我决定,正式聘请你为我的签约模特,月薪三万,工作内容就是,继续做你自己。
我瞳孔地震。
月薪三万,做我自己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竟然是牛肉大葱馅的,我最爱吃的那种！
不过有个附加条件。苏晚话锋一转,递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穿着高定西装,站在一艘豪华游艇上,笑容灿烂又……欠揍。
而那张脸,赫然和我一模一样。
连眉毛旁边那颗我妈都吐槽长歪了的痣,都长在同一个位置。
他叫江屿,我名义上的未婚夫。一年前,家族给他安排了商业联姻,他为了逃婚,离家出走了。苏晚慢悠悠地说,我需要你,偶尔假扮他,出席一些不重要的场合,应付一下我家长辈。
我悟了。
这是买一送一啊！
一份工资,打两份工。
我看着合同上白纸黑字的月薪三万,又看了看照片上那个笑得像只开屏孔雀的男人。
成交！我果断拿起笔,签下了我的名字。
艺术和富豪,我全都要！
3.
签约后的生活,朴实无华且快乐。
我每天照常上班摸鱼,下班逛菜市场。苏晚的镜头就跟幽灵一样,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
月底,三万块准时到账。
我看着银行卡余额,第一次体会到了普通的价值。
这天,苏晚突然给我打电话,语气严肃：紧急任务。今晚有个慈善晚宴,江屿的爷爷会出席,你得替他去一趟。
我我不行啊！我连西餐的刀叉都分不清左右！我慌了。
放心,苏晚说,你的任务就是坐在那里吃,少说话,多微笑。我已经把江屿的资料发给你了,背熟。衣服首饰已经送到你家楼下,车在等你。
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像个即将上战场的特工。
我冲下楼,一辆黑得发亮的宾利停在路边。司机毕恭毕敬地为我拉开车门,递上一个考究的礼盒。
里面是一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奢华西装,还有一块表盘上镶满了钻石的手表。
我换上衣服,看着车窗里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感觉自己像个被王子魂穿了的灰小子。
晚宴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酒店举行。
我按照苏晚的指示,找到了江屿的位置,坐下,开始专心致志地对付面前的牛排。
周围的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资本游戏。
我只要微笑,然后吃。
这工作,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
吃到一半,一个拄着龙头拐杖,不怒自威的老爷子朝我走来。
是江屿的爷爷,江老爷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放下刀叉,露出一个练习了八百遍的、属于江屿的灿烂笑容。
爷爷。我硬着头皮喊道。
江老爷子鹰隼般的眼睛在我脸上扫了一圈,冷哼一声：还知道叫我爷爷一年不回家,你本事大了啊！
工作忙,工作忙。我含糊其辞。
忙我看你是忙着在外面鬼混！老爷子拐杖一顿,我告诉你,下个月,你和苏家的婚事必须办！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孙子！
说完,他气哼哼地走了。
我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这豪门的饭,也不好吃啊。
晚宴结束,我逃也似的上了车。
车刚开出酒店,一辆摩托车突然从后面冲上来,和我并驾齐驱。
骑车的人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他突然朝我这边扔过来一个东西。
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一张纸条,用石头包着。
我捡起纸条,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一行字：
你不是他。离苏晚远一点,否则,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4.
我捏着纸条,手心全是冷汗。
这画风不对啊！
说好的都市轻喜剧,怎么突然变成悬疑惊悚片了
我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苏晚。
苏晚听完,沉默了片刻。
别怕,她说,应该是江屿的某个爱慕者,或者生意上的对头。他们不敢真的对你怎么样。
话虽如此,我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我,沈昭,一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竟然收到了死亡威胁。
这让我那颗普通的心脏,有点承受不来。
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决定主动出击,找出这个威胁我的人。
苏晴,作为我的经纪人兼技术顾问,表示大力支持。
我查了酒店当晚的监控,苏晴指着电脑屏幕,这辆摩托车在晚宴开始前就一直在附近徘徊。车牌是套牌,查不到。但是,根据他的身形和骑车姿势,我用大数据模型匹配了一下,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这个人。
屏幕上跳出一个男人的照片。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帅得有点人神共愤。
林墨我念出那个名字,他是谁
本市另一家豪门林家的二公子,也是江屿在生意场上的死对头。据说,他也一直在追苏晚。
好家伙,情敌加商战,buff叠满了。
那我们怎么办报警我问。
不行,苏晚否决了,我们没有证据。而且会把事情闹大,惊动江爷爷。
那……
我有个计划。苏晚的眼睛亮了,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5.
苏晚的计划,简单粗暴。
她故意放出消息,说江屿下周要陪她去一个私人海岛度假。
然后,我们包下了整个海岛,等着林墨自投罗网。
我觉得这个计划非常不靠谱,有种用百元大钞当诱饵钓鱼的感觉。
但苏晚坚持,她说,有钱人的脑回路,我们普通人不懂。
出发那天,我再次穿上了不属于我的高定,戴上了闪瞎眼的钻石表,内心充满了扮演有钱人的疲惫。
私人飞机,私人游艇,私人海岛。
我躺在沙滩的遮阳伞下,喝着冰镇椰汁,由衷地感慨：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且乏味。
苏晴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哥,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的内心。
我们在岛上守了两天,别说林墨,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我开始怀疑苏晚的计划是不是出了bug。
第三天晚上,我们准备撤了。
就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把冰冷的匕首就抵在了我的喉咙上。
别动。一个低沉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僵住了,透过窗户的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是林墨。
他真的来了。
而且还带了刀。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说好的引蛇出洞,怎么变成引狼入室了！
你到底是谁林墨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两簇鬼火,江屿那个草包,没你这么好的身手。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我刚才因为他突然闯入,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格斗的起手式。
那是我大学时在武术社练的,早就荒废了八百年了。
我……我就是江屿。我强装镇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出国进修了,不行吗
进修林墨冷笑,我看你是去韩国换了个脑子吧。
data-fanqie-type=pay_tag>
他手里的刀又近了一分。
说,你把苏晚怎么样了
我更懵了：苏晚她不就在隔壁吗
隔壁林-墨皱眉,我的人明明看到,是你一个人上的岛。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中计了！
林墨不是来找我的,他是来找苏晚的！他以为我把苏晚绑架了！
这误会可太大了！
就在我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苏晚和苏晴带着七八个黑衣保镖冲了进来。
林墨！放开他！苏晚厉声喝道。
林墨看到苏晚,愣住了。
就这一秒的愣神,两个保镖已经冲上来,一左一右制住了他。
一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案,以一种极其乌龙的方式结束了。
6.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解释,我们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墨确实喜欢苏晚,他也确实怀疑突然回归的我很不对劲。
他派人跟踪我,发现我跟苏晚走得很近,以为我图谋不轨。
这次海岛之行,他的人回报说只看到我一个人上了游艇（苏晚和苏晴是坐直升机后到的）,他以为我把苏晚给绑了,这才怒火攻心,单枪匹马杀上岛来救美。
所以,威胁我的纸条,也是你扔的我问。
林墨一脸尴尬地点了点头。
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让你离她远点。
我看着他那张帅得没天理的脸,再看看自己这张普通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原来长得太像富豪,也是一种烦恼。
误会解开,林墨被苏晚客客气气地请下了岛。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个更大的瓜砸到了我的头上。
江老爷子不知道从哪得知了江屿在海岛上被人持刀威胁的消息,雷霆震怒。
他动用雷霆手段,直接把林家的一个海外项目给搅黄了,林家损失惨重。
林家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展开反击。
于是,一场因为乌龙绑架案引发的豪门商战,就这么轰轰烈烈地打响了。
我,沈昭,作为这场战争的导火索,瑟瑟发抖。
苏晚找到我,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事情闹大了。她说,我爷爷和林家已经势成水火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真正的江屿,让他回来平息这一切。
可我们去哪找他啊我摊手,他都失踪一年了。
不,我有线索了。苏-晚的眼睛里闪着光,我查到,江屿失踪前,买了一张去清迈的机票。但他没有登机。而同一天,有一个人,用假身份,去了另一个地方。
哪里
一个叫『乌托邦』的地方。
7.
乌托邦我皱眉,这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像个网吧的名字。
是一个三不管地带的法外之城。苏晚解释道,那里龙蛇混杂,聚集了全世界的亡命之徒、顶级黑客和各种奇人异士。进去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踪迹。
我听得头皮发麻。
江屿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跑那去干嘛体验生活吗
我不知道。苏晚摇头,但他肯定在那里。我必须去把他找回来。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脱口而出。
苏晚看着我,笑了：所以,我需要我的签约模特,陪我一起去。
我：……
合同里可没写还要陪老板去亡命之城团建啊！
但看着苏晚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我怂了。
谁让我是一个月薪三（万）的社畜呢。
老板的命令,就是圣旨。
就这样,我,沈昭,一个连小区保安都打不过的普通男人,踏上了前往法外之城的寻夫（不是）之旅。
苏晚准备得很周全,我们伪造了新的身份,通过一个地下渠道,辗转几天,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乌托邦。
这里就像一个赛博朋克和废土风格的结合体。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和破败的贫民窟交织在一起,霓虹灯闪烁,空中飞艇和老旧的缆车并行。
街上的人,个个眼神不善,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
我和苏晚找了个不起眼的旅馆住下。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在这里找人,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江屿是个极度自恋又爱炫耀的家伙。苏晚说,就算在这种地方,他也憋不住。他肯定会去乌托邦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哪里
地下角斗场。
8.
乌托邦的地下角斗场,是这个城市最疯狂、最血腥的娱乐场所。
没有规则,没有底线,只有胜负和生死。
我和苏晚花重金买了两张前排的票。
震耳欲聋的音乐,混杂着人群的嘶吼和咆哮,几乎要冲破我的耳膜。
擂台上,两个肌肉虬结的大汉正在进行着野兽般的搏斗,鲜血飞溅。
我看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就是有钱人的娱乐吗太野蛮了！
就在我准备找个借口去厕所吐一会儿的时候,主持人用一种极具煽动性的声音喊道：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我们新的擂主,连续十场KO对手的神秘王者——『魅影』！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走上了擂台。
他身形修长,动作矫健,不像之前的选手那样充满爆发力,却带着一种猎豹般的优雅和危险。
我看着他,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有点眼熟。
他的对手,是一个身高两米,壮得像头熊的巨人。
所有人都以为这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然而,比赛开始的瞬间,魅影动了。
他的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我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
他像一阵风一样绕到巨人的身后,一个干净利落的肘击,正中对方的后颈。
两米的巨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全场静默了三秒,然后爆发出比之前更疯狂的呐喊。
魅影！魅影！魅影！
男人站在擂台中央,缓缓摘下了他的面具。
灯光下,一张和我、和江屿一模一样的脸,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只是他的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股杀伐果断的狠戾,是我和江屿都不曾拥有的。
我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第三个！
竟然还有第三个！
我们家是搞批发的吗！
9.
我还没从三胞胎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苏晚已经拉着我,挤出人群,冲向了后台。
后台门口,两个黑衣守卫拦住了我们。
闲人免入。
苏晚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叠美金,塞了过去。
守卫面不改色地收下钱,但依然没有让路。
老板说了,今晚谁也不见。
我是他朋友。苏晚说。
守卫冷笑：每天说自己是『魅影』朋友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城门口。
看来金钱攻势不好使。
我灵机一动,清了清嗓子,对着里面大喊：江屿！你个龟孙子！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
后台瞬间安静了。
几秒钟后,门开了。
那个被称为魅影的男人站在门口,眼神像刀子一样落在我脸上。
你叫我什么他开口,声音比他的眼神还冷。
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但戏都演到这份上了,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我叫你江屿啊！怎么,失踪一年,连债主都不认识了我理直气壮地说。
男人盯着我的脸看了足足十秒,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冰冷又危险。
有意思。进来吧。
他侧身让我们进去。
我和苏晚对视一眼,走进了那个充满汗水和荷尔蒙味道的后台休息室。
男人关上门,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
说吧,你们是谁找我干什么
我们找江屿。苏晚说,你是不是他
男人嗤笑一声：江屿那个蠢货一年前就该死了。
我和苏晚都愣住了。
你不是江屿我问。
我是。他又说。
我彻底糊涂了,这哥们说话怎么跟打哑谜似的。
准确地说,男人放下水瓶,看着我们,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江屿,也不是江屿。我叫江寻,江屿的双胞胎弟弟。一个从小被家族抛弃,扔在这里自生自灭的影子。
10.
又一个惊天大瓜。
原来江屿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江寻。
根据江寻的说法,他们兄弟俩出生时,被一个所谓的高人批命,说他俩是双子煞星,命中相克,必须分开抚养,否则会给家族带来灾祸。
于是,哥哥江屿被留在家里当继承人培养,而弟弟江寻,则被秘密送到了这个法外之城,交由一个家族的旧部抚养。
江屿从小锦衣玉食,而江寻,则是在泥潭和血水中摸爬滚打长大的。
一年前,江屿那个蠢货为了逃婚,竟然想到了来这里投奔我。江寻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他以为这里是度假村吗
然后呢他他人呢苏晚急切地问。
他来了没多久,就因为露富,被城里的一个黑帮给盯上了。江寻说,我为了救他,跟那个黑帮起了冲突。结果,他为了不拖累我,自己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那张去清迈的机票……
是我给他准备的,让他跑路用的。但他没走。江寻的眼神暗了暗。
所以,我们所有人都搞错了。
失踪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一个是为了逃婚,一个是为了救哥哥。
那你为什么……我指了指他的脸,为什么用他的身份去打拳
我需要钱,需要势力。江寻说,我要把这个该死的城市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来。用他的脸,最方便。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我们帮你。苏晚突然说,我们一起找。
江寻抬起头,看着苏晚,眼神复杂。
你江家的准儿媳,林墨的追求者,为什么要帮我找他
因为,苏晚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我也是被家族摆布的棋子。我比任何人都懂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而且……
她顿了顿,说：我不想我的孩子,以后也面对这些。
江寻和我同时愣住。
你……你怀孕了我结结巴巴地问。
苏晚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江寻：孩子是江屿的。在他离家出走前那一晚。
11.
这下,CPU是真的彻底烧了。
苏晚怀孕了,孩子是江屿的。
那我是什么
我是替一个准爸爸打工,顺便帮他挡情敌,现在还要帮他找失踪的弟弟
我这工作内容,也太丰富多彩了吧！
江寻的表情也变得极其精彩,震惊、愤怒、茫然,最后都化为了一丝苦涩。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上一次,有江屿消息的地方,是北区的『迷雾森林』。那是整个乌托邦最危险的区域,由最凶残的黑帮『毒蝎』控制。
那就去『迷雾森林』。苏晚斩钉截铁。
于是,我们的寻亲二人组,瞬间扩大成了三人小队。
队长：武力值MAX的江寻。
政委：智商和财力担当的苏晚。
以及我,沈昭,一个负责搞笑和提供吐槽的吉祥物。
在江寻的带领下,我们潜入了迷雾森林。
这里比外面的城区更加破败混乱,空气中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我们找到一个地下情报贩子,花大价钱买到了关于江屿的消息。
情报贩子说,一个多月前,确实有一个和我们长得一样的东方男人被毒蝎的人抓走了,据说是因为他身上带着一件让毒蝎老大很感兴趣的东西。
什么东西江寻问。
不知道。情报贩子摇了摇头,只知道那东西,好像和『创科未来』有关。
创科未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我和苏晚之前查到的,林墨家死对头的公司吗
江屿一个富家少爷,怎么会和这种科技公司扯上关系
线索又指向了意想不到的地方。
为了救出江屿,我们决定夜探毒蝎的老巢。
江寻负责潜入和战斗,苏晚负责外围的电子设备干扰和支援,而我……
我的任务是,在必要的时候,利用我这张和江屿、江寻一模一样的脸,制造混乱。
我感觉我的作用,就像游戏里的一个闪光弹。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江寻像个幽灵一样潜入了进去。
我和苏晚在外面的一栋废弃大楼里,通过微型无人机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然而,就在江寻快要找到关押江屿的地方时,意外发生了。
毒蝎的老大,竟然提前回来了！
警报声大作,无数的打手从四面八方涌向江寻所在的位置。
快撤！苏晚对着耳麦喊道。
来不及了。江寻的声音很冷静,你们先走。启动B计划。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苏晚急了。
这是命令！江寻的语气不容置疑,保护好你自己,还有……孩子。
说完,他就切断了通讯。
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B计划是什么我问。
苏晚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决绝。
B计划就是……你,去扮演江寻。
12.
我,沈昭,一个连小偷都怕的男人,要去扮演一个能徒手撂倒两米壮汉的角斗场之王
这比扮演亿万富豪还离谱！
我不行！我会被打死的！我疯狂摇头。
你必须行！苏晚抓住我的肩膀,这是救江寻的唯一办法！你只要出现在他们面前,把他们的主力吸引过来,就能为江寻争取撤退的时间！
他们会信吗我跟江寻的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们会的！苏-晚从包里拿出一张和江寻脸上一样的银色面具,在乌托邦,没人见过『魅影』的真面目。他们只认这张脸,这张面具！
我看着那张冰冷的面具,感觉它有千斤重。
一边是月薪三万的安稳生活,一边是九死一生的龙潭虎穴。
我脑子里闪过苏晚决绝的眼神,闪过江寻那句保护好孩子,闪过合同上那个我亲手签下的名字。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虽然这事超纲了,但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
妈的！我一咬牙,拿过面具戴在脸上,加班费怎么算！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却有泪光。
回去给你涨到十万！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冲进了夜色中。
按照苏晚的指示,我朝着毒蝎老巢相反的方向,一路大摇大摆地跑过去。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一队人马追了上来。
魅影！别跑！
我心里叫苦不迭,脚下跑得更快了。
我这小身板,挨一拳就得散架。
就在我快要被追上,准备躺平任嘲的时候,一辆炫酷的机车从天而降,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我面前。
骑车的人,穿着一身火红的皮衣,长发飞扬,赫然是本应在千里之外和江家打商战的林墨！
上车！他冲我喊道。
我当时都懵了,也来不及细想,一个翻身就跳上了后座。
林墨猛地一拧油门,机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把追兵远远甩在后面。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抱着他的腰,大声问。
来抓奸啊！林墨的声音在风中有点失真,我的人说苏晚偷偷来了乌托邦,我就知道肯定跟你这小白脸有关！
我：……
大哥,你这脑回路是不是也有点不正常
那苏晚呢他又问。
她……她去救人了。
救谁江屿吗他不是失踪了吗
说来话长……
我们俩就这么在风中进行着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
突然,林墨一个急刹车。
我们面前,站着一个人。
江寻。
他成功撤出来了,但身上也挂了彩,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看到我,又看到我身后的林墨,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时,苏晚也从另一条小路跑了过来。
我们五个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组合,在乌托邦的街头胜利会师了。
13.
回到旅馆,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江寻和林墨,两个情敌（一个是真的,一个是自封的）互相看不顺眼,眼神在空中噼里啪啦地冒火花。
苏晚在给江寻处理伤口,神情专注。
而我,沈昭,这个引发了一切的男人,正在角落里思考一个深刻的问题：我今晚的加班费,是按小时算还是按项目算
够了。还是苏晚先打破了沉默,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江寻,你找到江屿了吗
江寻摇了摇头：我被发现了,没能进去。不过,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江屿确实在他们手上,而且,他们提到了一个『芯片』。
芯片林墨插嘴道,是『创科未来』正在研发的那款人工智能芯片吗据说那款芯片可以颠覆整个行业,但因为技术不成熟,有巨大的安全隐患,已经被叫停了。
看来,江屿就是因为这个芯片,才被抓的。苏晚分析道,『毒蝎』想得到这个芯片,或者利用江屿,从『创科未来』那里得到什么。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从一桩简单的偷拍案,变成了豪门恩怨,现在又升级到了商业犯罪和跨国黑帮。
我觉得我的人生,比电影还精彩。
我们必须救他出来。江寻说,他们明天会把江屿转移到码头,通过货船运走。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硬闯肯定不行。林墨难得和他达成了一致,『毒蝎』在码头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
那就只能智取。苏晚看向我,又看向林墨,最后看向江寻。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形。
明天,我们将上演一出——真假美猴王。
14.
苏晚的计划,听起来就像一部好莱坞大片的剧本。
由武力值最高的江寻,假扮成毒蝎的人,在他们内部接应。
由最熟悉商业运作的林墨,假扮成创科未来派来的谈判专家,去和毒蝎老大周旋,拖延时间。
而我,沈昭,将再次承担起我的老本行——扮演江屿。
我将在他们交易的时候,作为人质被押送出来。
我的任务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制造混乱,为江寻的营救创造机会。
听完计划,我只有一个问题。
真正的江屿呢
他……苏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会被我们的人,在混乱中悄悄救走。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第二天,行动开始。
我被化妆师在脸上画了一些伤痕,穿上破烂的衣服,看起来就像个饱受折磨的人质。
林墨则换上了一身精英范儿的西装,戴上金丝眼镜,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我们按照计划,分别到达了码头。
码头上戒备森严,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毒蝎成员。
我被两个大汉押着,见到了毒蝎的老大——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
光头看到我,又看了看远处走来的林墨,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林先生,欢迎。你要的人,我带来了。你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当然。林墨推了推眼镜,打开一个手提箱,里面是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芯片盒。
就在光头伸手去拿的时候,我按照计划,突然发疯了。
我不走！我死也不跟你们走！我声嘶力竭地大喊,然后猛地撞向旁边的一个打手。
现场瞬间大乱。
林墨趁机合上箱子,退到安全距离。
而早已埋伏在暗处的江寻,也如鬼魅般出现,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光头身边的几个守卫。
枪声四起。
一场混战就此爆发。
我被一个打手踹倒在地,眼看就要被补上一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从我头顶飞过,一脚踢飞了那个打手。
是江寻。
他拉起我,把我往一辆车里推。
快走！
我回头一看,林墨和苏晚也正在朝这边跑来。
可是,真正的江屿呢
我没看到他。
江屿呢我冲着江寻大喊。
江寻没有回答,只是把我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也跳了进来,发动了车子。
我们三个人,在枪林弹雨中,冲出了码头。
直到开出很远,彻底安全了,我才发现,苏晚没有上车。
15.
苏晚呢我问。
她去执行计划的最后一步了。江寻一边开车,一边说。
什么最后一步我和林墨异口同声地问。
江寻沉默了。
车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码头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团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
我整个人都傻了。
那……那是……
计划的最后一步。江寻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同归于尽。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为什么……
因为,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江屿。江寻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江屿,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被『毒蝎』的人,沉入了湄南河。
那……那我们救的是谁林墨也懵了。
我们救的,只是一个被他们当成诱饵的,和我们长得像的倒霉蛋而已。江寻说,而苏晚,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来乌托邦,不是为了找回江屿,而是为了……复仇。
她利用了我们所有人。江寻惨笑一声,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失踪的未婚夫是假的,腹中的孩子是假的,寻找和营救,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苏晚,那个看起来慵懒又锐利的女人,竟然是一个如此决绝的复仇者。
她用自己,用我们,做棋子,为她死去的爱人,下了一盘惊天动地的棋。
而最后,她将死了自己,也烧毁了整个棋盘。
我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只是一个想赚点外快的普通人啊。
为什么会卷进这么宏大又悲壮的故事里
16.
一个月后,我回到了我的城市。
我辞掉了月薪三万的签约模特工作,也搬离了原来的出租屋。
那部带来了一切的八手手机,被我扔进了江里。
生活好像回到了原点,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江寻留在了乌托邦,他说那里才是他的家。他成了新的魅影,也成了那座法外之城新的秩序。
林墨回家继承家业去了。据说他和江家的商战也因为这场变故而终止了。他来看过我一次,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给我卡里打了一大笔钱。
他说,这是我的加班费和精神损失费。
我没有拒绝。
这是我应得的。
我用那笔钱,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小公寓,剩下的存了起来。
我好像,一下子从一个社畜,变成了有房有存款的……准富豪
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个没有署名的快递。
里面是一本画册。
画册的名字,叫《观察一个普通男性可以有多普通》。
我一页页翻开。
里面全都是我的照片,我喂猫的样子,我抢鸡蛋的样子,我修链条的样子……
每一张照片旁边,都有一行娟秀的字。
9月3日,晴。今天,他又去喂那只橘猫了,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富贵』,真土。
9月15日,雨。超市鸡蛋打折,他冲得比谁都快,像个要去炸碉堡的英雄。
10月1日,阴。他今天穿了件新衣服,偷偷在路边的玻璃上照了好几次,真臭美。
……
我翻到最后一页。
是一张我的自拍照,在我新家的阳台上,笑得像个傻子。
那是我搬家那天,发在朋友圈的。
照片旁边,写着最后一行字：
12月25日,晴。观察了这么久,我发现,我的普通先生,一点也不普通。他善良,勇敢,还有点小聪明。我很喜欢他。所以,我决定不死了。沈昭,开门,我来给你送圣诞礼物了。
我猛地抬起头,冲向门口。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的女人。
是苏晚。
她身后,还站着一脸无奈的苏晴,以及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有点憨厚的男人。
嗨,苏晚冲我挥了挥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才是我真正的毕业作品,代号『江屿』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至于爆炸……
她狡黠地一笑：一点小小的障眼法而已。毕竟,不演得逼真一点,怎么能骗过所有人,金蝉脱壳呢现在,江家、林家,还有乌托邦,都以为我们死了。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
那孩子……
哦,那个也是假的。苏晚轻描淡写地说,不这么说,江寻那个死脑筋怎么会拼了命帮我
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把我骗得团团转,还差点让我以为她为爱殉情的女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却突然凑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
所以,沈先生,我骗了全世界,现在一无所有,无家可归了。你……还愿意收留我这个行为艺术家吗月薪你开,做牛做马都行。
我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呢
自己招来的缪斯,跪着也得供完啊。
我侧过身,让她进门。
先进来吧,我说,关于我的肖像权和精神损失费,以及未来的劳务合同,我们得好好谈谈。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新家的地板上,落满了金色的光斑。
我的普通生活,好像又要变得不普通了。
不过这一次,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