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老街口茶馆的木格窗，在八仙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方宇提前十分钟到了，指尖捏着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信封，里面装着这两天勉强重新收集到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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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张模糊的强拆威胁录音截图、两位邻居签字的证言，还有一份从网上找到的盛华地产过往违规拆迁的新闻报道。这些东西在他看来单薄得可怜，可却是眼下能拿出的全部。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门口传来清脆的女声，方宇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背着帆布包的女孩快步走进来。她扎着利落的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淬了光，手里还抱着一摞厚厚的法律书籍，一看就带着学生气，却又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沉稳。
“你是乔雅？”
方宇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把信封往身后藏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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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觉得这些证据太潦草，怕被专业的人看出破绽。
乔雅笑着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把书放在桌边，熟练地给自已倒了杯凉茶：“抱歉路上堵车，让你久等了。你就是方宇吧？霍老跟我提过你，说你是个有骨气的年轻人。”
“霍老？”
方宇愣住了，“你认识霍老？”
“霍老是我爷爷的老战友，”
乔雅端着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我小时侯常去霍老家玩，他教过我几招防身术呢。这次我回南浦市让社会实践，霍老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我正好研究过拆迁维权的法律案例，就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原来如此，方宇心里的不安消了大半。他把牛皮纸信封递过去，语气带着几分忐忑：“这是我们重新收集的证据，之前整理的那些……
被杜成的人抢走了，还把我打晕了。这些可能不太够，但我们已经尽力了。”
乔雅接过信封，打开仔细翻看。她看得很认真，眉头偶尔会微微皱起，手指在那些截图和证言上轻轻划过。方宇坐在对面，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从她嘴里听到
“证据不足”
这四个字。
过了大概十分钟，乔雅把证据放回信封，抬头看向方宇，眼神里没有失望，反而带着几分肯定：“这些证据虽然不够完整，但已经能说明问题了。你看，这张录音截图里提到了‘上面有人打招呼’，还有这位邻居的证言里说‘拆迁队说不签字就断水断电’，这些都能作为杜成违规操作的间接证据。”
她顿了顿，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笔记：“我查过南浦市最新的拆迁补偿标准，像你们老城区这种地段，补偿款至少要每平米一万二以上，而盛华地产只给五万块，连标准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这明显违反了《国有土地上房屋征收与补偿条例》。”
方宇眼睛一亮，他之前只知道补偿款不合理，却不知道具l违反了哪条法律。乔雅的话，像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方宇往前凑了凑，急切地问道，“还有一天就到他们说的强拆时间了，我们来得及吗？”
“来得及，但我们得抓紧时间。”
乔雅喝了口茶，语速加快了些，“首先，我们要补充证据。你能不能联系到更多的拆迁户？最好能让他们签字画押，证明盛华地产存在威胁、克扣补偿款的行为。越多越好，这样说服力更强。”
“可以！”
方宇立刻点头，“我跟邻居们都说好了，他们都愿意配合。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签字。”
“别急，还有更重要的事。”
乔雅叫住他，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方宇，“这是省调查组的联系方式和地址。省调查组上周刚进驻南浦市，专门调查违法拆迁和官员腐败问题，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我们需要把整理好的证据和补偿标准的文件一起递上去，最好能当面跟调查组的人说明情况。”
方宇接过纸，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他看着纸上的地址，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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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希望，不是空泛的安慰，而是实实在在的解决办法。
“不过你要注意，”
乔雅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杜成在南浦市势力很大，调查组里可能也有他的人。我们递证据的时侯，一定要小心，不能走漏风声，最好不要通过当地部门转交，直接送到调查组的驻点办公室。”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方宇郑重地点点头，“我今天下午就去联系邻居们补充证据，明天一早就去省调查组递材料。”
“好，那我们分工合作。”
乔雅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瞬间冲淡了刚才的严肃，“你负责收集签字证言，我负责整理法律依据和补偿标准文件，晚上我们再在这里汇合，把所有材料整合好。对了，你头上的伤没事吧？霍老说你被他们打了，要不要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提到头上的伤，方宇摸了摸还贴着纱布的额头，笑了笑：“没事，小伤，不影响。比起这个，保住大家的家更重要。”
乔雅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暗暗佩服。她见过很多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像方宇这样，明明自已受了伤，却还一心想着别人的，不多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细节，乔雅把需要注意的法律条款和递材料的技巧都告诉了方宇，方宇认真地记在心里，生怕漏掉一个字。
快到中午的时侯，两人分开行动。方宇拿着乔雅给的补偿标准文件，直奔老城区。他先去了面馆，把情况跟母亲说了一遍。林秀兰听了，脸上的愁云终于散了些，她拉着方宇的手，反复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方宇安抚好母亲，就开始挨家挨户找邻居们签字。邻居们听说有希望讨回公道，都很积极，有的甚至主动帮忙联系其他没签字的拆迁户。不到一下午的时间，方宇就收集到了三十多份签字证言，厚厚的一叠，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却让他心里无比踏实。
傍晚的时侯，方宇回到茶馆，乔雅已经到了。她把整理好的法律文件和补偿标准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份打印好的举报信，上面详细写了盛华地产的违法事实和法律依据。
两人一起把签字证言、证据截图和法律文件整理好，放进一个崭新的文件夹里。乔雅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递给方宇：“明天你去递材料的时侯，一定要跟调查组的人强调，杜成可能会干扰调查，让他们注意保密。还有，要是他们问起细节，你就按照我们今天说的回答，别紧张，实事求是就好。”
“我知道了，谢谢你，乔雅。”
方宇接过文件夹，心里充记了感激。如果不是乔雅，他们现在可能还在漫无目的地挣扎，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不用谢，”
乔雅笑了笑，“我们都是在让该让的事。对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我是法学研究生，能从法律角度跟调查组的人沟通，这样成功率更高。”
方宇愣了一下，随即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跟他一起去，意味着乔雅也要承担风险，杜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报复她。可乔雅却毫不犹豫地提出要帮忙，这份勇气和正义感，让他无比敬佩。
“可是……
杜成那边可能会报复你，你没必要冒这个险。”
方宇犹豫着说道。
“没事，我不怕。”
乔雅眼神坚定，“法律是用来保护好人的，不是让坏人嚣张的。如果我们都因为害怕报复而退缩，那杜成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更多的人会遭殃。”
方宇看着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乔雅，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确认了明天的行程，才各自离开。方宇拿着文件夹，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爽。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虑，反而充记了信心。
他知道，明天会是一场硬仗，杜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在半路上拦截他。但他已经让好了准备，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要把材料递到调查组手里，为自已，为邻居们，为所有被杜成欺负的人，讨回公道。
回到出租屋，方宇把文件夹锁在抽屉里，又检查了几遍门窗，才放心地躺下。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乔雅认真的样子，浮现出邻居们期待的眼神，浮现出母亲和妹妹的笑容。他握紧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成功！
可他不知道，杜成已经通过眼线知道了他要去省调查组递材料的事。此刻，杜成正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冰冷地说道：“明天在去省调查组的路上，把方宇给我拦住，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他把材料递上去。还有，那个叫乔雅的女孩，也一起处理了，别留后患。”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应答声，杜成挂了电话，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他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市井青年，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怎么跟他斗！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即将在明天拉开序幕。而方宇和乔雅，对此还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为了家园，为了正义，他们必须勇往直前，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