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重生南明:雄关漫道真如铁 > 第26章  教导营

淮安城西,义武营大校场。寒风如刀,刮过地面,卷起阵阵尘土。
五百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卒,正在进行最后一场综合考核。这不是演武,而是近乎实战的残酷磨砺。
全副武装长途奔袭、泥沼中匍匐前进、冰冷河水里武装泅渡、极限体力下的战术协同、与凶悍老卒的真刀真枪对抗性演练…
两个月前,他们还是青衫磊落、高谈阔论的读书人。此刻,他们人人面色黧黑,手上布满血泡和老茧,军服破烂不堪,沾满泥泞,许多人身上还带着磕碰淤青甚至对抗留下的轻微伤口。汗水湿透又冻硬,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不断有人因体力不支倒下被抬走,有人因动作不达标被冷酷的教官厉声呵斥甚至惩罚,更有人因精神崩溃、无法忍受这地狱般的煎熬而主动退出。
周俊泽在一次武装泅渡中差点溺水,是被同组的龙天宥硬生生拖上岸;梁敬知在对抗演练中被一名彪悍老卒一记肩撞顶得差点闭过气,却咬着牙爬起来继续战斗;韦昌文脚底磨烂,每跑一步都钻心地疼,却一声不吭;杨谨阳则以其过人的意志力和冷静的头脑,不仅自己坚持下来,还时常协助小队完成任务。
最终,当代表考核结束的锣声敲响时,校场上还能站着的原教导营士子,仅剩三百人。他们相互搀扶着,浑身泥水,气喘吁吁,几乎站立不稳,但眼神却如同被反复锻打的铁胚,褪尽了所有浮华与软弱,只剩下一种沉静的、近乎野兽般的坚韧。他们赢得了在场所有义武营老兵的尊重目光。
朱聿键与路振飞全程观看,此刻方才起身。
没有片刻休息,一场庄严的仪式紧接着举行。那三百名通过考核的士子被要求列队站好,尽管身体疲惫欲死,却依旧努力挺直脊梁。
朱聿键走到他们面前,目光逐一扫过这些脱胎换骨的面孔。侍从端上托盘,上面是三百套特制的新军装——并非普通士卒的号衣,而是更为挺括的深青色战袍,领口、袖口绣有特殊的银色云纹,以及三百枚亮闪闪的铜质胸牌,上面刻着每个人的姓名和“义武教导”四个小字。
朱聿键亲自为他们一一换上崭新的军装,佩戴上胸牌。每为一人佩戴,他便重重拍一下对方的肩膀。每一个被拍到的士子,都感到一股沉甸甸的力量和责任压了下来,胸中热血奔涌,眼眶发热。
仪式完毕,朱聿键站在队列前,寒风卷动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单纯的读书人,而是我义武营的军官种子,是这支军队未来的脊梁!”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极其锐利:“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中或许仍有疑惑,为何要受这般苦楚?为何要弃笔从戎?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为什么!”
“因为亡国灭种之祸,就在眼前!”朱聿键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看看北地!看看山东!屠城之惨剧,绝非孤例!清虏铁骑所至,岂止是改朝换代?他们要变我华夏衣冠,毁我千年文脉,视我汉家儿女为奴为婢!宋末崖山之覆,十万军民蹈海,神州陆沉,莫非诸位还想重演一次吗?待到那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何处可容我等安放书桌?!”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个士子心上,让他们想起了清军肆虐的种种传闻,想起了史书上的记载,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和愤怒。
“我等建军,非为保我朱家一家一姓之江山!”朱聿键继续道,语气斩钉截铁,“更非为个人之功名利禄!我等为的是这天下万千黎民,能免遭刀兵屠戮之苦!为的是我华夏文明,不至断绝!为的是让后世子孙,还能堂堂正正做人,而非异族奴役下的贱民!这,便是张横渠所言‘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尔等三百人,便是这燎原之火的第一批火种!”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你们未来的任务,有二!”
“其一,为军官预备队!要继续强化军事指挥之能,学习战阵韬略,他日需能带领士卒冲锋陷阵,克敌制胜!”
“其二,为思想政治宣教官!”朱聿键说出了这个新鲜却直指核心的词,“你们要深入士卒之中,不仅以身作则,更要让每一个兵卒都明白,他们为何而战!为谁而战!要维持军纪,宣讲大义,凝聚军心!要让这支军队,成为有信念、有灵魂、知廉耻、明方向的铁军!而非一盘散沙,一群只知道领饷吃粮的雇佣兵!”
“诸位!重任在肩,望尔等勿负今日之苦,勿负淮安百姓之望,勿负华夏列祖列宗之灵!”
三百名士子听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所有疲惫一扫而空,齐声怒吼:“愿效死力!誓死追随王爷!”
声音震天动地,在校场上空久久回荡。
仪式结束后,朱聿键与路振飞回到府衙,还未及换下戎装,一名风尘仆仆、身上带着淡淡血腥气的信使便被亲卫引了进来,呈上一封蜡封密信。
朱聿键拆开一看,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将信纸递给路振飞。
路振飞接过,快速浏览,越看越是惊怒:“陈洪范!这无耻国贼!果然投了清虏!竟还敢潜回江南!王爷,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立刻六百里加急上奏朝廷,揭穿此獠真面目,以免其妖言惑众,祸乱江淮!”
朱聿键却缓缓坐下,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上奏?振飞兄,你以为如今的朝廷,会信你我,还是会信那位‘从北虏虎口脱险、带回重要军情’的陈总兵?”
路振飞一愣,随即明白了朱聿键的意思,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愤涌上心头:“难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此贼招摇撞骗,害我江南防务?”
“朝廷自然不会信我们。”朱聿键目光锐利如刀,“实际上,我们也指望不上朝廷。”
“振飞兄,澳门那边有消息了么?”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担忧。
“还没有。不过殿下吉人天相”
“聿锷为人机敏,我倒不担心他。我只是有点着急。如今建奴在北地的兵力空虚,我义武、忠武二军士气可用,要是洋枪火炮就位,未必不能直捣黄龙、一举建功。”
路振飞闻言,神色也为之一黯。
窗外,寒风呼啸,仿佛也在倾诉壮志难酬的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