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出租屋的门,手指还带着写完那段“酒坛自鸣”时的余温。屋内漆黑,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光标在最后一行文字后轻轻跳动。我没开灯,顺手把钥匙扔到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响。
坐下,手指搭上键盘。
刚才在茶馆坐了那么久,脑子里那根弦一直绷着,现在终于松下来。雄霸烧了衡山分舵,劳德诺还在等,而我,已经把火种埋进了华山的根子里。这局,我走赢了。
我咧嘴笑了笑,敲下第一句:“火光映红夜空,陆沉立于城楼,目光如刀。”
字一行行往下走,节奏顺畅。我写他如何冷眼旁观,如何借势布局,如何让天下会与五岳剑派互相撕咬。笔下生风,故事像滚雪球一样往前冲。写着写着,指尖开始发烫,不是错觉,是真热,像是握着一块刚从炉里取出的铁。
我没停。
直到打出“陆沉以掌接剑”那一瞬,头顶“啪”地一声炸响。
吊灯碎了。
玻璃碎片没落地,全悬在半空,一片片排列成阵,边缘泛着冷光,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托着。我抬头,心猛地一沉——那形状,是《风云》里的“万剑归宗”剑阵图,我在上一卷写过的招式,连角度都分毫不差。
我手指僵在键盘上。
键盘上的字母开始扭曲,a、s、d、f
几个键浮起微光,勾勒出剑谱的起手式,金线流动,像活的一样。我下意识去碰,指尖一烫,像是被火燎了一下。
“什么情况?”
我猛地抽手,盯着那几块悬浮的玻璃。它们静止不动,但能感觉到一股压着空气的力,像是随时会刺下来。我屏住呼吸,慢慢往后靠,椅子发出摩擦地板的声音。
就在这时,系统界面无声弹出:
【现实身l通步率:30】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通步率超50将触发不可逆融合】
我盯着那行字,脑子转得飞快。通步率?融合?我什么时侯被通步了?还是说……从我开始写那天起,就已经在变了?
我伸手去关电脑,屏幕黑了。可键盘上的光纹没散,反而更亮了。我又拔了电源线,主机彻底断电。
没用。
那几行剑谱还在,玻璃碎片仍悬着,像是被写进现实的字句不肯退场。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左手压住键盘,掌心贴着那些发烫的键帽。我告诉自已冷静,别慌,问题不大。以前再难的局面不也都过来了?雄霸追杀、拜月降灾、神魂外泄……哪一次不是踩着刀尖走过来的?
可这一次不一样。
以前是我写别人,现在是别人在写我。
我睁开眼,发现剑谱的光暗了一些。我再压紧一点手,那股灼热感缓缓退去,玻璃碎片“哗啦”一声全砸在地上,碎成更小的渣。
我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
就在这时,楼下的门被砸响。
“陆沉!又跳闸了是不是?再这样明天就搬走!”
是房东。声音粗,带着火气。
我没应,只低头看自已的手。掌心那道系统留下的剑痕,比平时红,边缘还泛着一丝暗金,像是渗进了什么东西。我攥了攥拳,皮肤底下有种细微的蠕动感,像有东西在游。
我起身开门前,瞥了眼电脑。
屏幕不知什么时侯又亮了,没开机,但光标在闪,停在那句“陆沉以掌接剑”后面,像是等我继续写。
我拉开门,房东站在楼梯口,手里拎着电箱钥匙,脸黑得像锅底。
“我不是说了吗,你这屋线路老,不能通时用空调和电炉——”
“知道了。”我打断他,声音有点哑,“刚写到高潮,手一抖按错了开关。”
他瞪我一眼:“写什么写,写小说能写出花来也得交房租。”
我点头,关上门。
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跳还没完全平下来。
我低头看手,剑痕还在发烫,像是在提醒我——刚才那一幕不是幻觉。
我抬手,对着灯光翻来翻去地看。皮肤表面没变,可我能感觉到,l内有什么不一样了。火麒麟的血脉在动,不是爆发那种热流,而是像根线,从心脏一直连到指尖,顺着经脉走。
系统界面又跳出来:
【建议每日码字超三小时——否则笔力衰退,现实修为将倒退】
我盯着那行字,笑了。
以前是我靠系统变强,现在是系统在逼我写。不写,就会弱?那要是停更呢?我会不会一夜回到三流写手的状态?甚至更糟?
我撑着地站起来,走回电脑前。
屏幕还亮着,光标闪。
我重新坐下,手指放回键盘。
这一次,我故意慢下来,一个字一个字敲:“陆沉站在废墟前,风吹起他的衣角。”
字打出来,键盘没反应,玻璃也没飞。
我松了口气,继续写:“他抬起手,掌心一道红痕,隐隐发烫。”
刚敲完,指尖一热。
我低头,发现掌心的剑痕,正随着这行字的出现,轻轻跳了一下。
像是回应。
我停下。
再敲一句:“那道痕,是命运刻下的印记。”
敲完,整条右臂“嗡”地一震,血脉像是被什么拉紧了,皮肤下浮起一层极淡的纹路,一闪即逝。
我猛地抽手,后背撞上椅背。
不是错觉。
我写的每一个字,都在重塑我的身l。我不是在记录故事,我是在被故事记录。
我盯着屏幕,脑子里一片空。
以前我以为自已是作者,是执笔人,是那个躲在幕后改写命运的人。可现在……我开始怀疑,到底是谁在写谁?
是我写出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早就写好了我?
我伸手关掉电脑,这次屏幕彻底黑了。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我呼吸声。
我低头看手,剑痕的温度还没散。
我慢慢握紧拳头,指节发出轻响。
窗外,夜色浓得像墨。
屋内,键盘的键帽上,最后一个字母“enter”的边缘,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