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贬官三年:满朝文武求我登基 > 第55章  狗屁大义,不过死局而已

迎宾馆的青砖地上还洇着昨夜的血迹。
枯骨碑前,陈七跪得笔直,可身子抖得如同秋风里的枯叶,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浸湿了半边粗布衣裳。
刀儿一脚踹在他膝窝,刀尖抵住他颈侧动脉,声音冷得不带一丝人气:“统帅,这狗东西昨夜想逃,马都备好了,缰绳都摸热了,被我从马厩里揪出来的时候,裤裆都湿了。”
徐谦慢悠悠踱来,手里把玩着那把从不离身的断刀——刀身裂了一道缝,像是咬碎了牙的狠人,偏还笑得出来。
他蹲下身,刀刃轻轻一挑,抬起了陈七的下巴。
“哎哟,这不是陈副将么?”他笑嘻嘻的,眼里却没半分温度。
“昨儿晚上还敢爬屋顶送密信,胆子不小啊。怎么,今儿就想跑了?你主子头都烧成炭了,骨头渣子都被野狗啃干净了,你还想替他守节?”
陈七牙齿打战,嘴唇哆嗦:“我……我只是个跑腿的……传话的……真没想造反……”
“跑腿的?”徐谦歪头,像听了个笑话,“那你跑的是哪条道?说说看,颍州粮道,三日后运粮北上,押运的是什么?”
陈七猛地一颤,瞳孔骤缩。
徐谦笑了,笑得温柔极了:“怎么?不说?那我替你说——是毒米,对吧?掺了毒的陈年霉粮,表面写着‘赈灾特供’,实则专供流民营。吃一口,拉三天;吃三顿,断肠死。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三十万饥民自己把自己埋进乱葬岗。”
他缓缓站起身,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立于碑侧的云璃。
她不言,只露出一双冷得能冻住火焰的眼睛。
火把映在她眸中,像两粒不肯熄灭的星子。
“听见没?”徐谦声音低了下去,却更瘆人,“不是剿灭,是灭口。他们要的不是我们死,是让所有活不下去的人,悄无声息地烂在土里。”
云璃点头:“毒粮一旦入营,疫病七日内必起。三千将士先倒,接着是流民暴乱,再然后,朝廷便可名正言顺‘平乱’,斩草除根。”
徐谦冷笑:“好一招釜底抽薪,既除我徐谦,又清流民,还能省下粮饷,真是一石三鸟啊……刘瑾这老狗,肠子都黑成墨了。”
他忽然转身,目光扫过地窖入口。
“阿福。”
一直缩在角落的老厨子浑身一震,颤巍巍抬头。
“当年我姐下葬,是谁抬的棺?”
阿福嘴唇哆嗦,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是内务省的‘白事房’,领头的姓刘,左耳缺了一块……”
“刘缺耳。”徐谦眼神骤冷,“刘瑾的狗,连死人都不放过。我姐病逝,他都要派人盯着棺材,生怕我徐家还有半口气没断干净。”
他猛然起身,断刀往地上一插,震起一圈尘土。
“那就别劫粮——咱们,送粮。”
地窖内,火把在墙上投出扭曲的影子,是一群蛰伏的鬼。
云璃铺开一张残破舆图,指尖点在颍州至边镇的三处驿站:“若毒粮入营,三千将士七日之内必生疫乱。我们劫不了明镖——朝廷早料到你会动粮,沿途布了三重伏兵,只等你露头。”
徐谦靠在斑驳土墙上,指尖轻轻敲着断刀,一声一声,像在数命。
忽然,他笑了。
“谁说我们要劫?”
云璃抬眼。
“我们要的,是‘送’。”他站直身子,眼中寒光如刀,“送一份‘天恩’,送一份‘仁政’,送一份让全天下都看得见的‘清白’。”
三更天,荒道孤驿。
六辆破旧漕车吱呀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像碾着人骨。
车帘上绘着“户部漕运”四个朱漆大字,旗角还沾着官印火漆的残痕。
押车小吏披甲佩刀,腰间悬着制式长剑,神情肃穆。
可若细看,便会发现他们步伐一致,虎口有茧,眼神锐利——分明是洪字旗最精锐的死士。
云璃亲自执笔,仿钦差印信,笔锋苍劲,火漆封缄,上书“特供钦差行辕,沿途不得启验”。
刀儿站在徐谦身旁,低声问:“真能混过去?朝廷的探子可不傻。”
徐谦嚼着一根干草,眯眼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影,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
“朝廷最信什么?不是人,不是理,是印。印对了,狗屎都能当圣旨;印错了,真龙天子也得跪着认罪。”
他吐掉草茎,声音低沉如雷滚过荒原:
“所以,咱们不反——咱们,比朝廷还像朝廷。”
话音未落,远处火把如星,由远及近,马蹄声如鼓点敲在人心上。
一队边军策马而来,甲胄森然,刀光冷冽。
领头校尉勒马停步,目光如鹰隼扫过车队,高喝一声:
“验货!”校尉的刀还未来得及出鞘,人已如断线木偶般从马背上栽下,头盔滚落尘土,七窍渗出的黑血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他张着嘴,喉咙里挤出半声呜咽,像是想喊什么,却终究被死神掐断了最后的气息。
徐谦站在车辕上,衣摆未动,眼神却如寒潭深水,倒映着火把与尸首。
他轻轻拍了拍手中那本从车底抽出的账册,封皮上血迹斑斑。
“味儿不对?”他低笑一声,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是啊,这米不吃人,人吃它,才叫一个‘味儿不对’。”
小刀一脚踢开倒地的校尉,从其怀中摸出一枚铜牌,递了过来。
徐谦接过,就着火光一照——“边巡第七卫,验粮特使”八字刻得端正,背面却有个极小的“刘”字暗记,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他眸光一凝,指尖放于那枚残印,忽而笑出声来:“好啊,连验粮的差事都安插了刘瑾的人。这不是防我劫粮,是盼着我劫,好让我背上千古骂名。”
云璃悄然走近,目光落在账册上那行朱批小字:“户部签批周崇文……兵部押运冯炌……而最终调令,盖的是司礼监大印。”
她声音冷得像霜,“他们早就不打算让你活着回京了。李元楷死了,你若劫粮,便是乱臣贼子;你不劫,流民暴乱,你仍是失职之罪。横竖,都是死局。”
“死局?”徐谦嗤笑,将账册往怀中一塞,大步朝破庙走去,“那我就把这局,掀了。”
破庙残垣断壁,供桌上积满灰尘,唯有一盏油灯摇曳。
他将账册摊开,又取出半枚残缺官印——那是昨夜从李元楷贴身小匣中搜出的,印文残缺,但“司礼监”三字清晰可辨。
“借刀杀人,你好狠的心。”
他指尖划过纸上“刘”字暗记,声音渐冷,“让我杀李元楷,背上弑师之名;他们杀流民,却披着‘赈灾’外衣。天下人只会骂我徐谦残暴不仁,谁会去查这米是从哪座仓里搬出来的?谁会去问,是谁在背后点了这把火?”
他忽然抬手,猛地合上账册,转身走向火盆。
“嗤啦——”
火舌瞬间舔上纸页,黑烟腾起,映得他半边脸明灭不定。
火焰中,那行“钦准颍州运粮”渐渐化为灰烬。
“不抄十份。”他背对着众人,声音低沉如雷滚地,“抄一百份,送遍九边十三镇,贴在城门、驿站、市集、庙口。让每一个饿得啃树皮的人都看清楚——不是洪字旗断了你们的活路,是朝廷,亲手把你们推进地狱。”
帐外风起,沙石扑面。
陈七跪在帘外,双手捧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头不敢抬:“统帅……李大人衣冠尚存,可要焚之祭天?”
徐谦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件青衫上——前襟绣着暗云纹,却是三品文官制式。
他静默片刻,忽然伸手接过,轻轻抖开,布料在风中哗啦作响,像一面未展的旗。
“焚?”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我不烧它。我要穿着它,堂堂正正走进午门,亲手把这身清白,还给那个——逼我吃人血馒头的‘好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