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潭黄水不负其名声,约莫沉至四丈下,沈季便感觉胸口火辣。
有似要迸开之感。
即便以他如今的体魄,竟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喉咙间闷哼出声,身上肌肉一鼓,沈季向上冲去。
没过多久,“蓬!”
沈季自潭中跃出,吓了卧虎寨的山贼一跳。
“沈当家…”
后者紧靠在水潭边缘,以此来规避游走的群蛇。
不知是何原因,这种黄腹黑身的蛇,虽说并不畏惧溢出的黄水,但却排斥靠近水潭。
“等着!”
吐出长长浊气,沈季拎着一口水缸,再度沉下潭中。
估摸着到了跟适才差不多的深浅,他拎着水缸一退一捞,换了水,合盖,而后才朝上浮去。
等他再次跃出,卧虎寨的山贼已有所防备,没被溅起的黄水淋湿。
“咦!”
“沈当家,这水似是有些不同?”
沈季一手提着水缸,将之放在潭边。
放眼望去,他自深处带回的水确实不同。
更浑浊,用手捞起一捧比较,跟面上的黄水比较,也是明显的要重。
“竟是差得这般多么…”
难怪夏无铁指名道姓,要三丈以下之水。
……
并青城中出了些变故。
李家在警戒下,竟是发现了家中隐藏的叛徒,是一旁脉的几名主事之人,吃里扒外。
说起来,这一脉的李家人,比之李怀过活的还要滋润一些。
但在李大公子近来忙活时,却发现其将李家动作暗传出去。
据说,是坏了李大公子的大事,还有甚物事丢了。
勃然大怒下,有李家老爷子的支持,一众李家人便被软禁起来,逐一排查。
李怀也被召回,供奉们跟着被请进了深宅大院中。
夏无铁过去前,叮嘱了人,将《定山经》送至卧虎山。
吴不明接过功法,很是慨叹。
“夏壮士竟是对我卧虎寨信任至斯?”
送功法过来的人小厮打扮,显然是心腹之流。
其人低头笑了笑。
“卧虎寨家大业大,沈当家更是人中龙凤,定不会贪墨区区一套横练功法。”
“夏供奉这点还是吃得准的。”
吴不明看向对方,问道:
“除了功法,可还有什么带来?”
底下山贼通传时,可是还说了对方带着李怀口信而来。
来人左右看看,低头压声:
“二公子有言,让贵寨近来留心朝廷之人。”
吴不明心中一动。
“如何说法?”
“二公子也不知具体。”来人道:
“主母娘家,有人在朝中任职,虽说主母不受重视,远嫁多年,但还是为大公子争取到了助力。”
“大公子要的是开辟新路,与草原某部建立交易,大概率会随人进山…”
吴不明缓缓点头。
“记下了,竟是朝中来人么。”
“不过,又不是钦差大臣,八成只是谋私利的小官,对山里影响倒不大…”
李怀心腹见将话带到,点点头,又叮嘱起了别的事儿。
“供奉们不似李家血脉,虽说近些日子不能出入自如,但监管不严,可与外进些练功物事。”
“若是贵寨得了沉潭黄水,送至山外常记茶棚就好…”
说罢,其人拱手告辞。
吴不明则将《定山经》送回至库房,妥善保管。
而在数日后,山贼们也遥遥见到了当家自外而回。
沈季风尘仆仆,被人迎回山中。
两缸沉潭黄水,得了不少瞩目。
吕木亲自前来看过,问过沉潭黄水来历作用后,啧啧而叹。
“山里头确是不少奇异物事,不知是如何诞生…”
沈季正自褪去上衣,随口道:“大抵是奇物生成罢,具体谁知呢?”
吕木与吴不明均是吓了一跳。
“这如何说来?”
沈季道:“此水确是奇妙,深处连我也下不得,至多只四五丈而已。”
“不是说么,有奇物可培养生成宝材,可为一方势力根基。”
“这黄水,若是真为奇物养成,又有何奇怪?”
吴不明捋须而叹,缓缓点头。
只是不管怎样,那东西也不是他们所能窥探就是了。
天知道潭水有多深,而他们当家开脉五重的实力,不过就下得四丈余。
“对了。”吴不明道:
“夏无铁已将《定山经》送来,您可要一观?”
沈季微顿,有些诧异。
“这是如何说法?”
吴不明苦笑着,这才将李家的情报说出。
沈季沉吟片刻。
“不管城中事,卧虎山有妖,并青城皆知,无论谁来,都要掂量掂量自己。”
“只需留意动静就好。”
“将《定山经》取来,待我洗漱后一观!”
赶路多日,纵使他不讲究太多,也是颇感不适。
眼下回山,自然是好生收拾收拾自己。
倒是随同前去的山贼,兴奋下,只顾与寨中同僚分享见闻,沾沾得意。
半个时辰后,聚义堂中。
吴不明再来,恭敬奉上《定山经》,也说着沈季离开的日子,山上的事儿。
沈季分心倾听,一边翻阅功法。
此功法为夏无铁家传,也无愧于其地位,乃是一相当不错的横练功法。
其主重练骨,据说练到深处,可将人躯身骨练就山势,与人对峙,从此其势不落下风,心神不乱。
沈季看后,不由缓缓点头。
“我有山妖,今又得此功法,正是相得益彰…”
正感叹时,吴不明的话语也停了。
沈季抬头,随意问道:
“说完了?”
“前些日子,不是还有两名兄弟说要送子侄读书么?”
“如何,有消息么?”
吴不明摇头,苦笑道:
“哪有这般快?”
“届时送至那夫子面前,还不知能不能成,若是那夫子年事不支,难以广为教化,只怕还不会收多少学生…”
他似想起了自己少时的求学经历,老脸神色复杂。
沈季笑了笑。
“军师何需缅怀?”
“眼下山寨七十四人,除了我,余者皆在军师协调管教之下,曾经所学有用武之地。”
“所谓学有所用,不知多少学子没有军师这样的福气。”
吴不明捋须的手一顿,似没有想到这层,此时听罢,眼中也是发亮。
他不住点头。
“沈当家所说确实有理,有理…”
沈季将他遣下。
“那便去罢,记得将黄水给夏无铁送去。”
“这几日,没有要事,也莫打扰我,这《定山经》很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