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体检我和弟弟抽了同一管血。
结果出来后,我妈一把抢过我的体检单,笑得满脸褶子,对我弟说:成了!小宇!你姐的肾跟你配型成功了!
她转身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自愿捐献同意书。
昭昭,她语气温柔得像在哄一只待宰的羔羊,签了吧,这是你的命。
1.
我死了。
三十岁生日那天,死于多器官联合衰竭。
明明是盛夏,我却感觉自己是冰窖里的冻肉,寒意浸透了骨缝。
灵魂轻飘飘地浮在半空。
我低头看见自己蜡黄瘦削的脸,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心电图拉成一条直线时,病房里没有悲戚。
我母亲王秀兰,生养并压榨了我三十年,脸上没有一滴眼泪。
她异常冷静,接过医生递来的死亡通知单,手指在纸上划过。
她的眼神只在遗体捐献可获得补贴那行多停留了半秒。
医生,这个补贴有多少她问,声音干涩而平静。
你看,到我死,她想的还是我能换多少钱。
我的父亲林建国搓着布满老茧的手,闷声附和:能补点是点,给她弟弟治病,又是一大笔开销。
他们口中的弟弟,我的双胞胎弟弟林宇此刻并不在这里。
他从小体弱多病,是我家的珍宝。
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给他当牛做马,给他挣医药费,给他一个可以随意吸血的宿主。
最终我的遗体因常年营养不良和器官衰竭没什么利用价值,只换来几千块的人道主义补贴。
我的骨灰,他们没舍得花钱买骨灰盒,而是用一个印着卡通熊的饼干铁盒装着。
我像个笑话,看着他们把这个滑稽的铁盒带回家。
那个我住了三十年,却感觉不到温暖的家。
家里的陈设和我离开时一样,只是空气里少了日常打扫的清新,多了一股药味。
药味是从林宇的房间里飘出来的。
我跟着他们飘进弟弟的房间。
林宇正靠在床上玩手机,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头比我生前任何一天都好。
他看到铁盒,只是嫌恶地皱了皱眉:妈,这玩意儿放我这干嘛晦气。
放你床头,昭昭才能保佑你。王秀兰一边说着,一边将饼干铁盒小心地放在林宇的床头柜上。
就在那一刻,我的视线被铁盒旁边的一个东西吸住了。
一个手工缝制的祈福娃娃,穿着和我常穿的旧校服一样的衣服。
娃娃做得粗糙,五官歪斜,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最让我遍体生寒的是,在娃娃的心口位置,端正地插着一根红色长针。
针尾系着一张小黄符,上面用朱砂潦草地画着什么,我看不懂。
但那根针上,贴着一张比指甲盖还小的纸条,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林昭,一九九四年七月十五日,午时。
一道惊雷在我混乱的灵魂中炸响。
我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我和林宇是双胞胎,他却从小药罐子不断,而我却像头不知疲倦的黄牛
为什么每当他病情加重时,我就会大病一场,或者倒霉透顶
为什么我拼命挣来的钱给他治病后,他总能好转,而我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原来,我短暂困苦的一生,从来就不是意外。
我,林昭,不过是为我那体弱多病的弟弟林宇续命的人形祭品。
我的好运,我的健康,我的生命,都被这个恶毒的娃娃,一针一针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失控的怨恨化为野火,吞噬了我最后的理智。
凭什么
凭什么我生来就要成为别人的牺牲品
如果能重来,如果能让我再活一次……
我要你们,全都付出代价!
强烈的执念撕裂了时空。
我眼前一黑,整个灵魂都被巨大的力量拉扯挤压,要被碾成齑粉。
不知过了多久,我猛地睁开了双眼。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和旧书本的味道。
眼前不是我家破旧发黄的天花板,而是堆满书本的高三课桌。
桌角贴着的课程表上,距离高考285天的字样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温热有弹性的。
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痛感传来。
这不是梦!
我回来了!
桌上的日历牌显示着——二零一二年九月一日。
是我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也是我悲惨命运加速坠落的一天。
就在这时,放在抽屉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蜂鸣。
我颤抖着手拿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妈。
前世的记忆涌入脑海。
就是这一天,就是这个电话,林宇突发急性肾衰竭,开启了我长达十二年的卖血生涯。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里,立刻传来王秀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昭昭!你快回来!你弟弟他……他不行了!
2.
挂断电话,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和愤怒。
我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这一次,猎物和猎人的身份,该调转了。
我没有像前世一样哭着跑出教室,而是在全班同学惊诧的目光中,平静地走到班主任面前。
我声音沉稳地说:老师,我家里有点急事,需要请半天假。
班主任看着我红肿的眼睛,关切地批准了。
走出校门,阳光灼热地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温暖。
前世弟弟病危的恐慌还未从骨子里散去,但更多的是一种冷到骨髓的平静。
当我冲进那条脏乱的巷子,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家门时,眼前的世界变得光怪陆离。
不再是单调的色彩。
每一个物体,每一个人,都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着。
我能看见自己的身体,被一团柔和温暖的金色光晕包裹着。
光晕的上方,悬浮着一行游戏数据般的标签:【林昭-福报值:36500】。
三万六千五百点。
一天一百点,正好是我前世活过的所有日子。
原来,每个人的生命,都带着定量的福报来到这个世界。
而冲过来抓住我手臂的母亲王秀兰,她的身上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墨色的黑气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她的身上。
她的头顶,同样悬浮着一行猩红色的标签:【王秀兰-业力值:-8750】。
负八千七百五十点。
躺在里屋床上,面色青紫、气若游丝的弟弟林宇,身上的黑气更是浓郁到化为实质,将他包裹在一个黑茧里。
【林宇-业力值:-12450】。
原来,这就是他们不断伤害我、吸食我而积攒下的罪孽。
昭昭!你总算回来了!王秀兰抓着我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
她浑然不觉,脸上挂着泪,眼神里却满是焦躁和理所当然。
医生说,医生说小宇的情况很危险,需要立刻换肾!可是肾源哪有那么好找啊!
昭昭,只有你能救弟弟!你跟他血型一样,你把你的肾给他,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和前世一样的话术,一样的道德绑架。
前世的我听到这话当场就哭着点头,觉得这是作为姐姐的责任。
但此刻,就在王秀兰的手触碰到我的皮肤时,一个冰冷机械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叮!检测到血缘连接,检测到祈愿:林宇的健康。】
【是否消耗您十年福报(3650点),兑换‘林宇三个月健康’(肾功能暂时恢复)】
【是/否】
十年福报,换他三个月健康。
原来,前世我每一次的付出,背后都有这样明码标价的交易。
我曾像个傻子,不断透支自己的未来,换来他们心安理得的苟活。
王秀兰见我迟迟不语,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手上力道更重了。
你发什么呆啊!你弟弟都快死了!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冷血的东西!
我抬起头迎上她那双浑浊又自私的眼睛。
前世我用尽一生都没能捂热她的心。
这一世我不想再捂了。
看着她头顶翻涌的黑色业力,我一字一顿地,对她说出了那个她从未在我口中听过的词:
我——不。
3.
我吐出那两个字后,空气凝固了三秒钟。
王秀兰脸上的表情,从焦急催促,转为难以置信的错愕。
她大概从未想过,那个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女儿,竟然敢拒绝她。
你……你说什么她掏了掏耳朵,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钉进了她的耳朵里:我说,我不愿意。林宇的病,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
三秒的错愕过后,是火山般的爆发。
林昭!你疯了!王秀兰瞬间暴怒。
她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
他是你亲弟弟!什么叫跟你没关系你身上流着和他一样的血!
他是我们林家唯一的根!你竟然说出这种没人性的话!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白眼狼!养你这么大,让你把肾给你弟怎么了
那是我给你的命!我让你还回来怎么了!你这个没人性的石头,养你还不如当初养条狗!
和前世如出一辙的辱骂,恶毒而刻薄。
前世,这些话语将我凌迟得体无完肤,让我夜夜蜷缩在被子里,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但现在,这些话语在我眼中,不过是不断跳动的数据。
【叮!检测到言-语-伤-害,来源:王秀兰。业力+10。】
【叮!检测到恶-毒-诅-咒,来源:王秀兰。业力+20。】
【叮!检测到亲情绑架,来源:王秀兰。业力+15。】
一连串的提示音在我脑中响起,我能看见缠绕在她身上的黑气又浓郁了几分。
她每骂一句,就是在为自己的罪孽添上一笔。
我静静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小丑,直到她骂得口干舌燥。
然后,我冷漠地在心中向那个冰冷的系统发出了指令:这些业力,能还给她吗
【可以。】系统的回答简洁明了。
【‘业力返还’功能已开启。您可以选择返还单次伤害,或累计伤害。】
那就……先试试这个‘言语伤害’吧。
【指令确认。业力返还:言语伤害。执行中……】
我话音刚落,还在指着我鼻子准备新一轮辱骂的王秀兰,喉咙像是被掐住了。
她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脸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
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脸上的表情,从愤怒,迅速转为惊恐和茫然。
她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喉咙,想把丢失的声音找回来,却无济于事。
她惊恐万分地看着我,伸出手指着我,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眼睛里充满血丝和恐惧。
这一刻,我从她眼中看到了一种久违的情绪——敬畏。
原来,让她闭嘴,只需要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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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说得对,祸从口出。我微笑着,在她面前笑得如此轻松,以后,还是少说点话吧。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我爸林建国不耐烦的怒吼声: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他跛着脚从里屋走出来,看到王秀兰失声的样子,又看到我脸上的平静,瞬间怒火中烧。
林昭!你对你妈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带着风声,朝着我的脸狠狠地扇了过来。
4.
我没有躲。
并非躲不开,而是不想躲。
有些债,必须用最直接的方式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啪!
一声巨响在狭小的客厅里回荡。
我的左脸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半边脸都麻了。
口腔里弥漫开血腥味,耳朵里嗡嗡作响。
林建国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
前世,他就是这样,用拳头和巴掌,在我身上树立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
每一次的反抗,换来的都是更重的殴打。
我被打怕了,打服了,最终变成了一个沉默的木偶。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在他巴掌落下的瞬间,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叮!检测到肢体伤害,来源:林建国。业力+50。】
【是否返还可选择普通返还/双倍暴击。】
双倍暴击。我在心里默念,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恨意。
【指令确认。业力返还:肢体伤害。模式:双倍暴击。执行中……】
林建国刚打完我,脸上还带着狰狞的怒气,正要开口对我进行说教。
他习惯用暴力先将我震慑住,再用那些孝道和亲情的大道理,将我压垮。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突然哎哟一声,发出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他像是被踹了一脚,猛地向后仰倒。
为了维持平衡,他下意识地单脚点地,想稳住身形。
然而就是这一下,仿佛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他那条支撑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是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林建国那条支撑着全家权威的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弯折。
他庞大的身体失去支撑,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发出咚的闷响。
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撕心裂肺的惨叫取代了刚才的怒吼。
他抱着自己的右腿在地上翻滚,额头上布满冷汗,整张脸因剧痛而扭曲。
家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一个突然哑了,只能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一个突然断了腿,躺在地上杀猪般地嚎叫。
床上还躺着一个快要断气的。
这幅鸡飞狗跳的景象,极具讽刺意味。
前世他们就是这样联手将我逼入绝境。
这一世我只是旁观,他们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周围的邻居。
很快我家门口就围满了人,对着屋里指指点点。
这是怎么了老林家今天唱的哪一出啊
听说是为了他家那宝贝儿子,要女儿捐肾呢……
造孽哦,这女儿也是可怜,听说从小就不受待见。
就在这片嘈杂和混乱之中,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留着山羊胡,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人,拨开人群,不急不缓地敲响了我家的门。
我父母看到他,立刻将他视为救星。
王秀兰冲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指着自己的喉咙,又指着地上的林建国,急得眼泪直流。
林建国也顾不上腿疼,挣扎着喊道:张大师!张大师!您可算来了!快!快救救我儿子!
张大师。
我眯起了眼睛。
就是他,前世就是他,为我制作了那个偷走我一切的祈福娃娃。
我的债主,又来了一个。
5.
张大师进门时,脸上挂着悲天悯人又故作高深的微笑。
他习惯了在我家被奉若神明。
当他的目光扫过屋里狼藉,最终落在我身上时,微笑僵在了嘴角。
我看到他仙风道骨的表象下,是比我父母加起来更浓郁的黑气,像黏稠的沼泽将他包裹。
【张玄-业力值:-15000】。
原来是个惯犯。
不知道多少人像我一样,成了他敛财的祭品。
他皱起眉头,眼神里带着困惑和警惕。
他想绕过我去里屋查看林宇的情况,却像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无法靠近我三步之内。
淡淡的金色光晕从我身上散发出来,形成一个看不见的气场。
这是【福报值】超过一定数值后,系统自动开启的【功德护体】效果。
业力深重的人都无法轻易靠近。
张大师的脸色变了。
他从怀里掏出刻着八卦的巴掌大黄铜罗盘,口中念念有词。
罗盘的指针本该稳定指向某个方位,此刻却像失控的陀螺在我面前旋转,发出嗡嗡的轻鸣。
这……这怎么可能
张大师脸上血色褪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他惊恐地看着我,像在看什么怪物。
你……你身上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德金光护体不该的!你们家的气运,明明该是阴盛阳衰,阳气孱弱……
他猛地闭上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
但我爸妈已经顾不上这些。
他们只听到了一句你家的气运,我借不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将他们最后的希望浇灭。
王秀兰崩溃了,也顾不上装哑巴,扯着嗓子哭嚎起来,虽然声音嘶哑难听,但总算能发出声音。
林建国更是忘了腿疼,挣扎着爬过来,抱着张大师的大腿。
大师!不能啊!您不能不管我们啊!钱不是问题,多少钱我们都给!只要您能救小宇的命!
我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一步步走到张大师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借运偷窃说得倒是清新脱俗。你可知,窃人气运,逆天改命,当遭何种天谴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张大师的心头。
他脸色惨白,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难以置信的恐惧,颤抖地指着我。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懒得跟他废话。
在心里,我对着系统下达了新的指令。
将他身上千分之一的业力,以‘幻象’的形式,返还给他。
【指令确认。业力返还:幻象(罪业回溯)。执行中……】
张大师突然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像看到了极度恐怖的画面。
他浑身筛糠般地抖动起来,指缝间渗出两行粘稠的血泪。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他惊恐万状地尖叫着,疯了一样地指着我。
血光!你好大的血光!不……不对!是金光!是冲天的功德金光!
他语无伦次,陷入了自己罪业制造的幻象里。
我看到你的未来了!
他猛地抬头,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像看到了鬼神。
你要……你要……
6.
我要什么
我向前逼近一步,身上散发的金色光晕让张大师本能地向后退缩,撞翻了一把椅子。
你要考上清华!一飞冲天!凤鸣九霄!
他喊了出来,声音里充满绝望和恐惧。
你的福报太厚了!命格贵不可言!动了你,我就不是被反噬那么简单了,我会……我会遭天打雷劈,形神俱灭!
清华两个字像一枚炸弹在客厅里炸响。
我爸妈的哭嚎声戛然而止,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震惊和茫然。
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成绩中等只会死读书,未来最多考个二本给家里打工的赔钱货。
清华那是传说中才存在的地方。
但这话是从他们深信不疑的张大师口中说出来的。
他们看我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忤逆不孝的女儿,而是像在看一件能下金蛋的稀世珍宝。
贪婪和算计迅速取代了愤怒和绝望。
王秀兰的脑子转得最快。
她立刻停止哭嚎,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昭昭……妈,妈刚才也是急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你看,大师都说了,你是有大福气的人。你弟弟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帮帮他,以后你上了大学,让他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林建国也在一旁附和。
对对对!昭昭,只要你点头救小宇,以后上大学的钱砸锅卖铁爸也给你凑齐!
他们又开始给我画饼了。
前世就是这些虚无缥缈的承诺骗了我一辈子。
王秀兰见我无动于衷,干脆狠下心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她拿来纸笔,因为嗓子还没好利索,便在纸上写道。
昭昭,只要你点头,妈给你跪下认错了。
她以为我还是那个心软的神,最见不得母亲的眼泪和下跪。
我看着她虚伪的表演,心中毫无波澜,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我的未来确实是要考上清华。
但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默念道:系统,兑换‘基础逻辑分析’能力,消耗福报10点。
【兑换成功。】
我的头脑变得清明起来。
我拿起笔没有理会她的忏悔,而在纸的另一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然后递到了她的面前。
王秀兰一开始还满怀期待,以为我心软了。
可当她看清纸上的字迹后,脸上的讨好凝固,随即转为被羞辱的狰狞。
她猛地站起来,一把将纸撕得粉碎,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那张纸上写着:
可以。拿你们俩后半生所有的福报,以及林宇的命,来换。
7.
我的条件撕碎了他们虚伪的温情面具。
让他们用自己的福报和宝贝儿子的命来换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谈判,或者说我单方面的通知,就此破裂。
张大师早已趁乱连滚带爬地跑了,连价值不菲的罗盘都不要了。
家里的气氛降到冰点。
他们不再骂我也不再打我,而是用更阴冷的暴力——无视和孤立来对待我。
我像一个他们不得不暂时忍受的、会带来厄运的瘟神。
但我不在乎。
没有了我的福报续命,这个家的好运气一夜之间被抽干了。
林宇的病情急转直下。
他们倾家荡产凑的几万块钱,在ICU里杯水车薪,很快见了底。
他躺在病床上每天靠着仪器维持生命,曾经被捧在手心的宝贝,如今只剩下一具被病痛折磨的躯壳。
业力反噬的后果也开始在父母身上显现。
林建国那条断腿,因为舍不得花钱做最好的手术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落下了终身残疾。
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一家之主的威严荡然无存。
更倒霉的是他赖以为生的小货车,因为之前多次违章未处理,驾照被吊销了。
他成了一个没用的瘸子。
王秀兰则像是被下了降头。
她引以为傲的麻将手气变得一塌糊涂。
为了给林宇凑医药费,她偷偷拿了家里的救命钱想去翻本,结果一夜之间输了个精光。
家里所有的好运都像沙漏里的沙子迅速流逝。
而我成了这个家里唯一的上行者。
在学校里,我用积攒的福报给自己兑换了过目不忘和高级逻辑思维的能力。
以前对我来说如天书般的数理化难题,此刻在我眼中变得条理清晰,简单明了。
我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知识被迅速吸收、归纳、整理。
仅仅一个月,我的成绩就从班级中游一跃成为年级前十的黑马。
月考成绩单发下来的那天,整个学校都轰动了。
所有人都把我当成逆袭的榜样,只有我知道,这不过是我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人生。
放学后,班主任特地把我叫到办公室,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带着同情又带着无奈。
他对我说:林昭啊,你的进步老师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但是……你父母今天来学校了。
我的心沉了一下。
他们说,班主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说家里的情况实在太困难了,供不起你读书了。他们……他们想给你办退学。
8.
我在办公室里见到了我那对为我好的父母。
一个月不见,他们像是老了十岁。
林建国跛着脚靠在墙边,眼神阴郁。
王秀兰的头发白了大半,脸上布满愁苦的皱纹。
他们憔悴不堪,态度却依旧理直气壮,仿佛让他们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我。
昭昭,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弟弟躺在医院,每天都要花钱。
林建国用他没受伤的腿一下一下地敲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像在敲打我的良心。
你学习再好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能救你弟弟的命吗不如早点退学,去城里的厂子打工,一个月怎么也能挣个几千块,先把你弟弟的命保住再说!
王秀兰则在一旁开始她的经典剧目,哭哭啼啼捶胸顿足。
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铁石心肠的姐姐啊!昭昭,算妈求你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可怜可怜你弟弟行不行
又是这套。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这对被生活和私欲折磨得面目全非的男女,心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我开口,问出了一个前世到死都没敢问出口的问题。
在你们心里,我值多少钱
他们俩都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我没有等他们回答,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班主任的办公桌上,推到他们面前。
这里是一万块。是我这个月参加市里各种竞赛拿的奖学金。
我看着他们陡然亮起的、充满贪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这一万块,买断我们之间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你们是死是活,林宇是生是灭,都与我林昭,毫无关系。
你放屁!
林建国勃然大怒,跛着脚冲过来,扬起手就要扇我。
你确定,还要试试吗
我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
他扬在半空的手猛地僵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至今还在隐隐作痛的断腿,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毫无征兆的摔倒。
一种莫名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敢了。
他不敢,王秀兰却敢。
王秀兰像一只护食的疯狗,一把抢过装钱的信封紧紧攥在手里,然后对着我尖叫道。
一万块林昭!你打发叫花子呢!一万块就想买断我们生你养你的恩情你做梦!
她那双因为贪婪而发红的眼睛里闪过算计的精光。
她猛地从自己破旧的布包里掏出一张折叠得皱巴巴的纸,狠狠地拍在桌上。
她对着一脸错愕的班主任开始放声大哭,演技堪比影后。
老师!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不是不想让孩子读书啊!实在是……实在是她这个病,不能再受刺激了啊!
她展开那张纸,赫然是一张来自市精神卫生中心的诊断证明。
上面,我的名字后面写着诊断结果:重度抑郁,伴有间歇性精神分裂。
9.
那张伪造的诊断书成了一道淬毒的枷锁,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林建国和王秀兰手持这张尚方宝剑,从理亏的加害者变成了为疯女儿操碎了心的可怜父母。
他们在我学校里大肆宣扬,说我因学习压力太大而疯了,情绪不稳需要回家休养。
班主任心存疑虑,但在盖着红章的诊断书面前也无能为力。
我被他们用这种方式强行带回家,办理了休学。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掌控我的人生。
他们没收了我的课本和手机,把我反锁在房间里。
每天只从门缝里递进来一点残羹冷饭。
他们的计划明确,只要熬过这几个月,我就会错过今年的高考报名。
我的人生只能任由他们摆布,去工厂打工为林宇的医药费奉献一生。
他们以为断了我的前程,就能逼我屈服,逼我交出福报。
夜里,我躺在冰冷的床上,听着隔壁房间里他们为那一万块钱如何分配而争吵。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在等。
等一个让他们后悔的机会。
他们想让我疯,那我就疯给他们看。
夜半三更,我假装梦游撬开了反锁的房门。
我轻手轻脚走进客厅,将林建国新买的廉价白酒倒进他最爱的鱼缸里。
我看着昂贵的观赏鱼一条条翻起了白肚。
然后,我将王秀兰藏在床底下的私房钱一张张从窗户扔了出去。
钱像雪花般飘散在寂静的巷子里。
第二天家里天翻地覆。
他们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败家子。
我只是歪着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们,模仿着精神病人的样子喃喃自语:
鱼……鱼也要喝酒……钱……钱会飞……
他们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拿我没办法。
因为我疯了,我有病。
几天后,趁他们不注意,我当着他们的面举起一把椅子,将家里那台老旧的电视机砸得稀烂。
玻璃碎片和零件飞溅一地。
你们不是说我疯了吗
我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平静地看着他们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法律规定,精神病杀人都是不犯法的。
我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刺进了他们心里。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除了贪婪和算计,多了浓浓的恐惧。
他们开始害怕我这个疯子,会不会在半夜拿着菜刀站到他们的床前。
他们开始日夜不宁,轮流守夜。
但他们依然没有放我走的意思。
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们要把我看得更紧。
高考那天,六月七号。
天还没亮,我就听见房门外传来了咔哒一声。
是他们用一把新的大锁,从外面把我的房门锁死了。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锁住我的命运。
我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升起的朝阳,缓缓闭上眼睛。
我在心里对系统说:系统,我要兑出那个我攒了很久的东西。
【指令确认。消耗福报值8000点,兑换特殊道具——‘命运的钥匙’。】
【‘命运的钥匙’:可开启现实世界中任何非电子类锁具。使用次数:10次。】
我睁开眼,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把普通的黄铜钥匙。
我走到门前,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
他们引以为傲的大锁应声而开。
我拉开房门,在他们如同见了鬼的惊愕目光中,一步步走了出去。
当我换好衣服,背上准备好的考试用具走到玄关时,我转过头。
我对着目瞪口呆的他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祝我,高考顺利。
说完,我拉开大门,走进了清晨的阳光里。
身后是他们气急败坏却又不敢追上来的怒吼。
我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准时走进考场,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此时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在我脑中响起:
【检测到命运转折点——高考。】
【是否消耗10000点福报值,兑换‘天命神笔’(高考期间限定,全科目知识精通,思维速度提升500%)】
10.
是。
我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在我确认兑换的瞬间,手中的考试用笔笔尖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我的大脑从未如此清明。
所有学过的知识点都分门别类地排列着,随时可以调用。
那三天对我而言,不是一场考试,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
下笔如有神。
所有题目在我眼中都变得简单直白,答案早已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有充足的时间对每一道题进行反复的验算和检查。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我放下了笔。
窗外的阳光正好。
我知道,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截然不同了。
我没有回家。
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早已不是家,而是囚笼。
我用身上靠竞赛奖金剩下的一点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最便宜的小单间。
我找了份暑期工,白天在餐厅端盘子,晚上就去夜市摆地摊。
日子很苦,但我从未感觉如此自由和安心。
一个月后,高考成绩公布。
我没有电脑,是借餐厅老板的手机查的分。
当那个惊人的分数出现在屏幕上时,连见多识广的老板都呆住了。
728分。
不多不少,正是那年的省状元。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整个城市的焦点。
清华和北大的招生办老师,让我的临时手机响个不停。
无数的媒体记者想采访我这个逆袭的寒门状元,都被我一一回绝了。
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励志故事。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走好我自己的路。
最终我选择了清华大学的金融系。
并且因为省状元的身份,获得了建校以来最高额度的奖学金,足以支付我大学四年的全部开销。
就在我接到清华大学那封烫金的录取通知书当天,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是医院。
电话那头,护士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通知我,林宇的器官已经全面衰竭,下了病危通知书,让我作为家属尽快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另一个人抢了过去。
是林建国,他在电话那头嘶吼着:
林昭!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总算肯接电话了!
你必须回来!
你现在是省状元了,上电视了,你有钱了!
你弟弟快死了!你不能见死不救!他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啊!
我沉默了片刻,平静地回答:好,我过去。
我去了医院。
当我出现在重症监护室外时,林建国和王秀兰像两只闻到血腥味的饿狼扑了上来。
他们以为我是来付钱救命的。
钱呢状元奖金不是有几十万吗快拿出来给你弟弟交费!
昭昭,妈知道以前对你不好,你救救小宇,以后妈给你当牛做马……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演。
我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看着病床上的林宇。
他浑身插满了管子。
他那张曾被娇惯的脸,此刻因病痛而扭曲浮肿,丑陋不堪。
我平静地走进了监护室。
父母也想跟进来,被护士拦住了。
他们只能扒在玻璃窗上,眼神充满希冀地看着我,以为我是来拯救全家的活菩萨。
我走到林宇的病床前,他还有一丝意识。
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前世你拿走了我的健康,我的学业,我的青春,我整整三十年的人生。
这一世,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很公平,对吧
说完,我在他们惊恐万状的目光中,缓缓伸出手。
我摘下了林宇床头的祈福娃娃。
它已破旧不堪,被浓重的黑气腐蚀得不成样子。
娃娃离身的瞬间,监护室里连接林宇身体的各种仪器,发出了一片刺耳的警报声。
那条代表他生命的心电图,在一阵剧烈的跳动后,猛地拉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11.
林宇死了。
死在了他被偷来的人生终将结束的那一天。
林建国隔着玻璃,亲眼目睹了这最后一幕。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绝望被愤怒和仇恨所取代。
他疯狂地撞开护士,跛着脚冲了进来,扬手就要打我。
我杀了你这个**!
他的手还没碰到我,身体却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整个人像截木头一样直挺挺向后倒去。
医生!医生!走廊里响起了护士惊慌的尖叫声,病人突发脑溢血!
王秀兰承受不住这双重的打击。
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先是ICU里没了气息的儿子,再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丈夫。
她的精神在那一刻崩溃了。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像个孩子一样在走廊里拍着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我的儿……我的状元儿……回家吃饭饭了……
她疯了。
真的疯了。
这个家的顶梁柱断了。
精神支柱也塌了。
他们积攒了一辈子的业力,在失去我这个福报的供给后,以最惨烈的方式爆发了。
福报清零,罪业加身。
这便是他们应得的结局。
我没有再回头看他们一眼。
医院的混乱,医生的抢救,王秀兰疯癫的笑声,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转身平静地走出了这个充满消毒水和绝望味道的地方。
外面阳光正好。
我拿着那封滚烫的清华录取通知书,和银行卡里足够我开启新生活的高额奖学金,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
大学四年是我人生中最灿烂的时光。
我用积攒的福报,继续为自己兑换知识、美貌、健康和宝贵的机遇。
我不再是那个瑟缩在角落自卑怯懦的林昭。
我自信,强大,光芒万丈。
毕业后,我拒绝了所有世界五百强的offer,用我精准的投资眼光和系统赋予的好运,创立了自己的金融咨询公司。
三十岁那年,我站上了前世不敢想象的行业顶端,身家过亿。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沉寂了许久的系统还会机械地弹出提示:
【检测到微弱血缘连接,王秀兰(精神病院)、林建国(瘫痪护理院)状况垂危,是否消耗福报进行远程人道主义救助】
我端着红酒,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繁华夜景。
身边是欣赏我、尊重我的合作伙伴,手机里是我亲手缔造的商业帝国的捷报。
我看着视网膜上那个不断闪烁、廉价又可笑的提示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在心里对系统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
屏蔽此功能,永久。
【指令确认。】
从此,我的世界再无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