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实在的样儿。”李三平回忆着,眉头皱成疙瘩,“他说他表哥在城外养骆驼,最近正好有空车。还掰着手指头算,三匹骆驼,一趟能拉四个老人,五天时间,准能把山上剩下的都接下来。”
跟去的陈家小子陈石头抢着插话,脸涨得通红:“我们当时也怀疑,问他能不能先去看看骆驼。他说不行,表哥家管得严,得先交定金才让看。还说镇上就他能联系上,要是我们去找别人,少说得花七八十块。”
“五十块啊!”人群里有人倒抽一口冷气,“那是我家攒了大半年的钱,给娃攒着娶媳妇的!”
李三平的头垂得更低:“我们合计着,能省点是点,而且老人在山上等着,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我就把钱掏给他了,他说半个时辰准带骆驼来牲口市口,让我们在老槐树下等着。”
“然后呢?你们就傻等着?”张婶的声音尖得像锥子,戳得人耳朵疼。
“我们没傻等!”陈石头急了,嗓门提得老高,“等了快一个时辰,没见人来,我们就四处找。问遍了牲口市的人,都说没听过薛梁山,也没谁家有三匹骆驼要租。有个卖草料的大爷偷偷跟我说,那薛梁山是个惯骗,前阵子还骗了邻村买牛的钱!”
“那你们咋不追?咋不把人抓回来?”王大叔跺着脚,烟袋锅子在手里攥得咯咯响。
李三平的脸瞬间白了:“我们哪知道他往哪儿跑?镇子那么大,我们又是外乡人,路都认不全。我们想去派出所报案,可人家说没凭证,没地址,没法找。”
“凭证?那包裹里的收条呢?”林知晚问。
“没给收条!”李三平声音发颤,“他说都是熟人介绍,不用写那玩意儿,我们一时糊涂,就信了。”
这话一落,人群彻底炸了锅。
“糊涂?你这是蠢!”穿黑袄的刘婶冲过来,指着李三平的鼻子骂,“五十块钱,就凭他三言两语,连张收条都不要?你对得起我们把钱交给你吗?”
“就是!我们当初那么信任你,把血汗钱都凑给你,你就这么糟蹋了?”
“要我说,就是你想偷懒!不想自己扛东西送老人下山,才想着租骆驼车,结果被骗了吧?”
李三平急得直摆手,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没有!我真的是为了村里好!我想着老人年纪大了,走路下山太费劲,有骆驼车能少遭点罪”
“少遭罪?现在钱没了,车没了,老人咋下山?这不是让他们遭更大的罪吗?”刘婶不依不饶。
林知晚看着李三平快被唾沫星子淹没,往前站了一步,声音清亮:“婶子,这事不能全怪大队长。谁也没想到会遇到骗子,他也是好心办了坏事。”
“好心?好心能当饭吃?”刘婶立马转头瞪向林知晚,语气更冲了,“林知青,你别在这儿帮他说话!要不是你男人梁京冶,我们能这么难吗?”
林知晚愣了一下,没明白咋扯到梁京冶身上了。
“咋就扯不到?”刘婶冷笑,“当初你一个知青,能嫁给二十五师部的参谋,我们都羡慕你!现在呢?梁京冶犯了错被停职查办,走得那么仓促,连个招呼都没打。我们想着去师部求帮忙找骗子,结果一提梁京冶的名字,那些人立马变脸,说不认识,还把我们赶出来了!”
“就是!要是梁参谋没出事,师部咋会不帮咱们?五十块钱说不定还能追回来!”
“都怪林知青!要不是你嫁给梁京冶,咱们跟师部也没啥牵扯,哪会受这气?”
“还有李三平!当初硬要牵头搬家,说葡萄村多好多好,结果搬过去一半,剩下的人卡在这儿,钱也没了,车也没了!这不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指责声像冰雹一样砸向林知晚和李三平。林知晚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她想解释,梁京冶的事跟骗钱没关系,师部不帮忙是怕惹麻烦,可话到嘴边,却被更响的争吵声盖了过去。
李三平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我对不起大伙那钱,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还给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