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容可不常柔和,只是既然寻求帮助就要有应有的礼貌,同时带着一股不掩饰的霸道,不是威胁,而是述说事实,天生的霸道。
沧渊的视线淡漠落在银容脸上,嗓音空灵而安谧,
“吾是因为这件事而来,不过,在大海里逗留的陆地兽是该走了。
海洋养活了他们,却也快把海鱼淹死了。
吾是在承认,大海的子民弱了很多。”
银容对沧渊的话意外之余,还觉得有点有趣。
这和沈瑶描述的“活死鱼”性格区别很大。
沧渊的意思是让他带走陆地兽,理由:
成千上万的陆地兽人们被大海养活,也让原生种族鲛人养尊处优,他的子民弱的嘲笑了。
虎杰看了一眼排队等活儿的上百个陆地兽们,明快的插话道,
“你们鲛人王族太贪婪了,为了享受更好的生活,大批用贝族奴隶,甚至直接将整个贝族、巨鱿当奴隶伺候自己,再享受陆地兽人带来的便宜劳动力,自己什么都不干。
我们北天云森从没这种过分的事情。”
沧渊平静回道,
“北天云森没有鲛人。”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虎杰摸不着头脑,沈瑶也懵了下,北天云森当然没有鲛人啊!
银容眼尾余光淡淡扫了眼虎杰,目光落在这座三连一排的药铺上,嗓音低沉的补充,
“陆地兽人破坏了鲛人王族的权威,王族们又被你要求必须接纳陆地兽人。
他们要从别的地方找回权威,镇压全种族的稳定,比如王庭交易会得由王族把控。”
如果沈瑶没看错的话,沧渊漠然的瞳眸里闪跃过鱼摆摆般紫色流光,像是听到了喜欢听的话?
这是她第一次从这尊大佛为数不多的情绪里看到类似愉悦的感觉!
就离谱啊!
她带着反驳意味不甘心的反驳道,
“可是她们仅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啊,为了利益让上万海族受伤,还欺压平民,再说了,陆地兽几乎没什么店铺,开不起来,也就是春婆婆这种店铺恰恰是他们需要的,才能开的起来。”
说着还拉着银容往交易会的方向走。
她得尽快去找赤烟,但春婆婆和海商们还在等她,就算银容不同意,但不交代清楚了,怎么去。
银容被她抱着胳膊拉着走,没有反抗,浅淡的唇角有了淡淡的上扬弧度,轻声道,
“你说的没错,这是王庭的愚蠢,自私的王雌就像是谎报战况的鹿北溟,该死。
但或许,王族错在贪婪陆地兽人的能力,他们更应该早早禁止陆地兽进入海城,给几个岛屿让他们自生自灭,而不是接纳进来。”
沈瑶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大狮狮竟然这么说,气鼓鼓的掐了一把他手臂。
然而,银容是父亲是执掌雪域国度的王,在九域中拥有特殊的首领地位。
雪狮王兽的传承思维也是不同的。
最简单的比方,春婆婆作为陆地巫祝,在陆地兽和沈瑶的支持下成为海城第一药铺。
那么鲛王族的巫祝不仅要被迫竞争,还失去了原本的“权威”性。
是不是外来种族鸠夺鹊巢?
哪个种族不需要自己的权威?
没有权威又何来一个稳定的国度?
可海族在沧渊的意思下,必须要接纳陆地兽人。
如果海族不允许,从海上战斗力来说,没有陆地兽“活”的份。
世间事,怎么会没有两面性,觉得世界属于所有人,要人人平等。
但当别人的世界被凶兽,比如雪妄践踏的时候,会一起不顾性命的守护,还是跑呢?
等到人家守住了,又回来继续抢,说世界是大家的,海洋是大家的?
兽王的领土就是领土,权威就是权威,不容侵犯。
这是银容的角度,大君主的角度。
沧渊竟然也跟着往前走,嗓音浅淡,
“是应该这样做,但秩序恢复会很慢,吾不在意子民的小错误,起码他们人数变多了,也许能够在吾消亡后面对未来不可避免的灾难。”
银容没想到沧渊会如此轻描淡写的将“消亡”说出来,安抚性的握住沈瑶的手,问道,
“沦为普通兽人,靠数量延续种族,就是你作为海洋大首领,留给他们的路吗?”
沧渊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又走到台阶前,才停了下来。
他墨袍湿透了,勾勒出清瘦身形,仿佛于天地间茕茕孑立,孤竹挺拔,
“是。”
“不过还留了一颗海桐树能够避开西暗荒地的黑翼龙族。
等吾将你的伴侣送到极狱,安了极狱狐王的心,地脉的狱龙兽苏醒,他不会不管。
荒寒冰川遗留的大问题交给你。
中南环海依旧属于吾,吾会让旋涡不复存在。”
银容神色渐渐冷沉,霜寒寂冷的长眸盯着沧渊半遮的脸。
他不知道沧渊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兽人又濒临与外族的战争。
此刻内战都还没解决,高等兽人根本不像是过去那般繁荣,更可以说岌岌可危。
然而,沧渊不可能空穴来风。
他是司厄先知,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交代后事了。
沈瑶听着更是心惊,算是发现了,她和海神的大人的思维就没在过一条线上,默不作声了…
虎杰打着伞抱着兔雪走到银容身边,过往的仇恨让他难以释怀,也不在乎沧渊生死,面庞英俊冷锐,没好气道,
“或许也是好事,让那些追随九焰的部落好好品尝外族带来的恐惧,或许才能醒悟,到底谁才是庇佑兽人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