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手术台上的功臣
冰冷的无影灯照得我眼睛生疼,消毒水的味道像是钻进了我的灵魂深处。
林晨,你可千万别紧张,这就是个小手术。等你出来,你就是我们林家的大功臣！
我妈王秀兰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听起来闷闷的,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早已僵硬。
功臣
我,林晨,二十六岁,送了五年外卖,给我那被全家宠上天的弟弟林瑞,凑了二十万的彩礼钱。
如今,他尿毒症晚期,需要换肾。
配型结果出来,我是最佳供体。
于是,我这个功臣的唯一价值,就是躺在这张手术台上,把我一颗健康的肾,移植给我那宝贝弟弟。
麻醉医生将针头扎进我的手臂,冰凉的液体缓缓注入。我的眼皮越来越重。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我妈、我爸,还有我的女朋友方雪,正围在弟弟林瑞的病床边,嘘寒问暖,满脸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没有一个人,回头看我一眼。
仿佛我不是一个即将被摘取器官的活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零件,用完就可以丢弃。
我的心,在那一刻,比手术室的空气还要冷。
……
再次醒来,是被腰部撕裂般的剧痛唤醒的。
我躺在最普通的多人病房里,空气中混杂着各种难闻的气味。
而我隔壁,就是林瑞的VIP单人病房。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门口传来了我妈的笑声。
哎哟,亲家母,您放心！我们家小瑞福大命大,现在换了我们林晨的肾,以后肯定健健康康的！医生都说了,手术非常成功！
是我女朋友方雪的妈。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家小雪跟着他,我也就放心了。对了,小瑞的身体,不会影响以后……那个吧
您放心！一点不影响！我儿子龙精虎猛的！倒是林晨那小子,以后得当个药罐子了,唉,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能为他弟弟做点贡献,也算是他的福气。
我妈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根毒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的福气
我的福气就是赔上自己后半生的健康,去成全他们一家人的幸福美满
我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我前几天买彩票时,随手关注的开奖公众号发来的推送。
我自嘲地笑了笑。
人倒霉的时候,连中个五块钱都难如登天。
我点开推送,那串鲜红的号码,却像是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
03,07,12,18,25,31……蓝球11。
我颤抖着手,从被汗水浸湿的裤兜里,摸出了那张皱巴巴的彩票。
上面的号码,和手机屏幕上的,一模一样！
我……中奖了
而且是,头奖！
奖金……18亿！扣完税也有14.4亿！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
腰部的剧痛和心脏的狂喜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荒诞到极致的感觉。
我,一个刚刚被家人当成耗材用掉的弃子,在人生最灰暗的谷底,被一笔从天而降的巨款砸中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我妈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施舍般的表情,随手把碗放在床头柜上。
醒了赶紧喝了,恢复得快点,别在这占着床位,医药费贵着呢。
她甚至没问我一句疼不疼,难不难受。
我看着她,眼底的最后一丝温情,彻底熄灭。
妈,我声音沙哑地开口,我口渴,想喝瓶功能饮料。
我妈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耐烦：喝什么饮料不知道你现在身体虚毛病真多！
我裤兜里有二十块钱,你帮我买一瓶,剩下的你拿着。我平静地说。
一听到有钱拿,她立刻来了精神,毫不犹豫地从我裤兜里掏出了那张被我捏得滚烫的彩票和一张二十元纸币。
她看都没看那张彩票一眼,随手就要扔进垃圾桶。
等一下！我心脏猛地一缩。
干什么一张废纸你还留着当宝贝她鄙夷地瞥了我一眼。
那张纸……我垫桌角用的。我撒了个谎。
穷讲究！她嘟囔着,把彩票和二十块钱一起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等着！
说完,转身就走,步履轻快,仿佛是去领赏。
看着她的背影,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家,从今天起,你们的功臣,没了。
你们的提款机,也没了。
2
你们不配！
第二天,我就强撑着身体,办了出院手续。
医生再三劝阻,说我刚做完大手术,需要静养。
我只是摇了摇头。
这个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我爸妈来看了我一次,主要是为了催我赶紧出院,别浪费钱。他们所有的心思都在林瑞身上,为他请了最好的护工,订了最贵的营养餐。
而我,只有一碗冷掉的白粥。
出院那天,没有一个人来接我。
我独自一人,佝偻着腰,像个被榨干了所有价值后丢弃的甘蔗渣,走出了医院大门。
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打车直奔彩票中心,经过一系列严格的验证程序后,我终于拿到了那张承载着我新生的银行卡。
看着手机短信里那一长串的零,我第一次,在失去一颗肾之后,笑出了声。
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和解脱。
第一件事,我在本市最高档的江景小区云顶天宫,全款买下了一套五百平的大平层。
第二件事,我去顶级商场,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行头。
第三件事,我买下了一辆曜石黑的劳斯莱斯库里南。
当我开着这辆顶级豪车,回到那个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旧小区时,整个小区都轰动了。
邻居们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这不是林家的老大林晨吗他不是在送外卖吗哪来的钱买这种车
听说他把肾给他弟了,估计是林家给的补偿款吧
补偿款能买得起这车一个肾顶天了也就几十万,这车得上千万吧！
我面无表情地停好车,走进了那栋熟悉的单元楼。
家里,正是一片欢声笑语。
林瑞已经出院了,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十足,正被我爸妈和方雪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间。
小瑞啊,多吃点这个,补身体！我妈夹起一块大排骨,放进林瑞碗里。
谢谢妈！还是我哥的肾好用啊,我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劲儿！林瑞得意洋洋地说,完全没有一丝愧疚。
方雪也娇滴滴地给他喂水果：小瑞,以后你可得好好感谢你哥。
感谢他他是我哥,为我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他一个送外卖的,留着那么好的肾也是浪费,给我正好。林瑞的语气理所当然得令人发指。
我爸在一旁点头附和：小瑞说得对。林晨能帮到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价值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我的牺牲,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推门而入。
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讶、鄙夷和一丝不易察察的慌乱。
你……你怎么回来了我妈率先开口,语气不善,不好好在医院待着,乱跑什么是不是又没钱了我可告诉你,为了给你弟治病,家里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
我没理她,目光直直地看向林瑞。
我的肾,好用吗
林瑞被我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说：好用啊！怎么了哥,你不会是后悔了吧一个肾而已,至于吗
一个肾而已我笑了,笑得无比冰冷,林瑞,你记住,从今天起,你用的,是我的东西。而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用我的东西,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林晨你什么意思！我爸一拍桌子,你还想把肾要回去不成你是不是疯了！
方雪也皱着眉,厌恶地看着我：林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不就是捐了个肾吗我们家小瑞以后会补偿你的。你现在这副样子,真让人恶心。
补偿我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用什么补偿用你们的嘴吗
我走到窗边,指着楼下那辆在阳光下熠ANA的库里南。
看到那辆车了吗
所有人都探头望去,随即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这是劳斯莱斯林瑞的眼睛都直了,充满了贪婪。
我的。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你的你哪来的钱林晨,你是不是去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我妈尖叫起来。
我中了彩票。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直接摊牌,十八亿。
轰！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他们脑中炸开。
我妈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我爸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方雪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林瑞更是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十八亿哥！你……你说的是真的
他的称呼,从喂变成了哥。
我冷漠地看着他。
真的。
下一秒,我妈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脸上的表情由震惊转为狂喜：儿子！我的好儿子！我就知道你是有福气的！太好了！我们家有钱了！小瑞的后续治疗费、营养费、还有他跟小雪的婚房,这下全都有着落了！
她已经开始自动规划我这笔钱的用途了。
我爸也激动得满脸通红：林晨,快！把卡给你妈！这么多钱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拿着不安全！
林瑞和方雪也围了上来,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哥,你太牛了！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林晨……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之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们和好吧方雪拉着我的衣角,声音甜得发腻。
看着他们瞬间变幻的嘴脸,我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缓缓地,一根一根地,掰开我妈的手指。
然后,在他们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我清晰而决绝地说道：
这笔钱,和你们,没有一毛钱关系。
你们,不配！
3
滚出我的房子！
我的话音刚落,客厅里狂热的气氛瞬间凝固。
我妈脸上的狂喜僵住了,像一尊劣质的蜡像。
林……林晨,你,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他们心上,这笔钱,是我自己的。你们,一分都别想拿到。
你疯了！林晨你这个白眼狼！我妈终于反应过来,尖利的叫声刺破了我的耳膜,我们是你的亲人！你的钱就是家里的钱！没有我们,哪有你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现在翅膀硬了,中了点钱就想不认爹妈了
她开始撒泼,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天杀的啊！我怎么养出这么个不孝子啊！为了他弟弟,我让他捐个肾,他现在就记恨上我们了啊！大家快来看啊,中奖就翻脸不认人的畜生啊！
我爸也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我的鼻子骂：混账东西！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着我们林家的血！我命令你,立刻把钱交出来,由家里统一分配！
林瑞更是直接,他冲上来就想抢我口袋里的钱包：哥,你别犯糊涂！钱放在我们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你一个人拿着,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方雪也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我：林晨,你别这样,叔叔阿姨也是为你好。我们是一家人啊,你的钱,不就是我们的钱吗你把钱交出来,我们马上就去买婚房,然后就结婚,好不好
一家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以往,只要他们这样一唱一和,软硬兼施,我都会乖乖就范。
无论是上交我辛辛苦苦送外卖赚来的每一分钱,还是躺上手术台,献出我的一颗肾。
可惜,他们不知道,那个任由他们予取予求的林晨,已经死在了手术台上。
我侧身躲过林瑞伸过来的手,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让整个客厅的哭闹声戛然而止。
林瑞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敢打我
从小到大,别说打他,我连一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
打你我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他,林瑞,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身体里那颗肾是谁的没有我,你现在就是一具躺在病床上等死的废物！
我救了你的命,不是让你有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还有你,我转向我爸,别跟我提林家的血。这些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们心里有数。你们把我当过儿子吗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林瑞的移动血库和提款机！
至于你,我最后看向哭天抹泪的我妈,从你们决定让我捐肾,却对我没有一丝一毫关心的时候起,你我母子情分,就断了。
我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方雪那张惨白而虚伪的脸上。
我们,早就分手了。收起你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走进我住了二十多年的小房间。
那房间小而破败,和我弟弟那间宽敞明亮的卧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开始收拾我为数不多的几件旧衣服。
林晨！你这个畜生！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拿着钱走,我就去法院告你！告你遗弃父母！我妈嘶吼着冲过来,想抢我的行李箱。
好啊,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可怕,你去告。顺便告诉法官,你们是怎么逼着我捐肾,术后又是怎么对我不管不顾的。哦,对了,我这里,还有点东西。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录音文件。
里面,正是我妈在医院走廊里,对亲家母说的那段话——林晨那小子,以后得当个药罐子了,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能为他弟弟做点贡献,也算是他的福气。
录音清晰地传来,我妈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你……你竟然录音
以防万一而已。我关掉手机,淡淡地说,你们猜,如果我把这段录音,连同我中奖的消息一起发到网上,会怎么样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是怎么把亲生儿子当成耗材,榨干价值后就弃之如敝履,看到他有钱了又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的。
你们猜,到时候,是骂我‘不孝’的人多,还是骂你们‘无良父母’的人多
我爸妈彻底慌了。
他们最在乎的,就是那点可怜的脸面。
如果这件事闹大,他们以后在小区里,在亲戚朋友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不……不要……我妈的声音颤抖着,林晨,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你别这样……我们是一家人啊……
晚了。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站起身。
最后,通知你们一件事。
我的目光扫过这个我曾经无比渴望温暖,却只得到无尽冰冷的家。
这套房子,是我当年用我爸工伤的赔偿款和我攒的钱买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这句话,又是晴天霹雳！
他们都忘了,当年我爸在工地出事,是我跑前跑后,才要来了那笔赔偿款。
加上自己省吃俭用,省了不少钱,刚好够首付,月供也是自己在负责。
当时我刚成年,为了防止我爸妈拿钱去赌,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这些年,他们倒是住得心安理得。
我现在,给你们三天时间。
我指着门口,一字一句,如同最终的审判。
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4
绝望的开端
我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所谓的家。
身后,是我妈歇斯底里的咒骂,我爸气急败坏的咆哮,还有林瑞和方雪惊慌失措的尖叫。
这些声音,曾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的人生牢牢困住。
而现在,我亲手撕开了它。
坐进库里南柔软的驾驶座,隔音玻璃将所有嘈杂都挡在窗外。我看着后视镜里那栋越来越小的破旧居民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再见了,我的前半生。
我没有立刻去我那云顶天宫的豪宅,而是先去了一家顶级的私人医院,为自己安排了最全面的身体检查,并聘请了国内最好的营养师和康复理疗师。
我比谁都清楚,健康,才是一切的根本。
就在我享受着顶级医疗服务的时候,林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我走后,他们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和互相指责。
都怪你！王秀兰！就是你把他逼得太狠了！现在好了,人走了,房子也没了！我爸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我妈身上。
你怪我林大强你还有脸说我当初是谁说林晨那个肾留着也是浪费的是谁心安理得地花着他送外卖赚来的血汗钱的我妈当即就反驳了回去。
林瑞和方雪也吵作一团。
都怪你！林瑞！你哥现在不认我们了,我们住哪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方雪你什么意思我哥有钱了,你不应该帮我想办法吗你现在是想跟我分手
一场闹剧之后,他们终于冷静下来,达成了一个可笑的共识——我只是在吓唬他们。
他就是一时之气,等他气消了,肯定会回来的。我妈自我安慰道,他从小就心软,我们毕竟是他的亲人,他还能真不管我们
对,妈说得对！林瑞眼睛一亮,他就是想看我们服软！等他回来,我们就好好跟他说,给他道个歉,他肯定就把钱拿出来了。
他们天真地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被他们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于是,他们开始等。
第一天,他们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上百条微信。
结果是,石沉大海。我早就把他们全部拉黑了。
第二天,他们开始有些慌了。我妈跑遍了我们以前常去的几个地方,试图找到我,却一无所获。林瑞甚至想去报警,说我失踪了,结果被警察当成傻子一样训斥了一顿。
第三天,也就是我给出的最后期限,终于到了。
他们依然抱着一丝幻想,觉得我会在最后时刻出现,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对他们妥协。
然而,我没有出现。
出现的是一家搬家公司,和两个穿着西装,神情严肃的律师。
为首的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公式化地开口：请问是林大强先生和王秀兰女士吗我们受林晨先生的委托,前来办理房屋交接手续。这是房产证原件和林晨先生亲笔签名的委托书。
根据《物权法》规定,房产所有人有权要求非法占有其房产的个人或组织搬离。三日期限已到,请你们立刻收拾个人物品,搬离这栋房产。
看着那白纸黑字的委托书和红得刺眼的房产证印章,我爸妈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不！这不可能！他是我们儿子,他不能这么对我们！我妈疯了一样想去抢律师手里的文件。
律师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一步,将她拦住。
这位女士,请您冷静。如果您拒不配合,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并且您今天的行为已经涉嫌妨碍执行公务。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全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哎哟,这不是林家吗怎么回事啊
听说是他们大儿子发财了,要把爹妈赶出去呢！
真的假的这么不孝前阵子不是还给他弟捐了肾吗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听到这些议论,我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我养的白眼狼儿子中了十八亿,就要把我们一家老小赶出家门啊！我们辛辛苦苦把他养大,还给他弟弟捐了肾,他现在就要我们的命啊！天理何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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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泪俱下,演技精湛,不明真相的邻居们果然开始对我指指点点,充满了鄙夷。
然而,律师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表演,等到她哭声稍歇,才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正是我在医院录下的那段录音。
……林晨那小子,以后得当个药罐子了,唉,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能为他弟弟做点贡献,也算是他的福气。
我妈那尖酸刻薄,充满了算计的声音,通过手机功放,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楼道。
周围瞬间安静了。
邻居们脸上的同情,变成了震惊、错愕,最后化为鄙夷和不屑。
我的天……这当妈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把儿子当成什么了耗材吗
怪不得人家儿子要跟他们断绝关系,这谁受得了啊！
我妈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尽失,惨白如纸。她怎么也想不到,我竟然把这段录音交给了律师！
现在,还有人觉得我的当事人做错了吗律师冰冷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林家人的心上。
在众人的鄙夷目光中,搬家公司的工人开始像蚂蚁搬家一样,将林家的东西一件件地往外搬。
那些破旧的家具,杂乱的衣物,被堆在小区楼下,像一小堆垃圾。
我爸妈、林瑞和方雪,就那么狼狈地站在垃圾旁边,接受着来来往往所有人的指点和嘲笑。
那一刻,我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5
前女友的末路
被扫地出门的林家,暂时在一家廉价的小旅馆安顿了下来。
那地方环境嘈杂,鱼龙混杂,连个窗户都没有。
从曾经虽然老旧但还算安稳的家,到如今连转身都困难的旅馆房间,巨大的落差,让方雪第一个崩溃了。
我受不了了！林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哥只是吓唬我们吗方雪尖叫着,把枕头狠狠砸在林瑞身上,现在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你让我跟着你喝西北风吗
林瑞刚换了肾,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被这么一闹,脸色更加苍白。
你冲我发什么火！还不是你当初一个劲儿地夸我,说我比林晨强,现在看他有钱了,你就嫌弃我了
我嫌弃你怎么了你现在就是个废物！没钱没房,还拖着个病身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跟了你！
你这个拜金女！
两人撕打在一起,我爸妈在一旁,连劝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那十八亿的巨款上。现在希望破灭,还落得个无家可可归的下场,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一番鸡飞狗跳后,方雪摔门而出。
她不甘心。
她不能接受自己从一个准富太太,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无家可歸的可怜虫。
她想到了我。
想到了我那辆千万级的劳斯莱斯,想到了我那云顶天宫的豪宅,更想到了我那十八亿的巨额财富。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林晨是爱过她的。整整五年,他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她不相信,这份感情会说没就没。
他现在一定是在气头上,只要自己放下身段,去求求他,撒撒娇,吹吹枕边风,他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到时候,别说区区一个林家,就是整个世界,都是她的！
打定主意后,方雪开始行动。她通过以前的朋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听到了我入住的云顶天宫小区。
这天下午,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我以前送给她最贵的一条裙子,化了个楚楚可怜的妆,出现在了云顶天宫的大门口。
她被保安拦了下来。
她拿出手机,想给我打电话,才想起自己早已被拉黑。
她只能报上我的名字和房号,说自己是我的女朋友。
保安一个电话打到了我的管家那里,管家又请示了我。
我接到电话时,正在五百平的超大阳台上,一边喝着顶级咖啡,一边欣赏着江景。
女朋友我轻笑一声,让她上来。
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样。
几分钟后,门铃响起。
我通过可视门铃,看到了方雪那张化着精致妆容,却掩盖不住憔悴和贪婪的脸。
我打开门,没有请她进来的意思,只是斜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有事
方雪看到我,眼睛瞬间就红了。她看着我身上价值不菲的定制家居服,看着我身后那装修得如同皇宫一样的豪宅,嫉妒得快要发疯。
这些,本该是属于她的！
林晨……她声音哽咽,眼泪说来就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你,不该在你捐肾之后还说那些话……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说着,就想伸手来拉我的胳膊。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眼神冰冷。
说完了
方雪愣住了。她想象中的剧本,不是这样的。我难道不应该感动地把她拥入怀中,诉说相思之苦吗
林晨……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五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你说过要爱我一辈子的！她开始打感情牌。
五年感情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方雪,你扪心自问,这五年,你爱过我吗
你爱的,是我风雨无阻送外卖,给你买最新款手机、名牌包包；你爱的,是我省吃俭用,给你父母送去高档礼品；你爱的,是我能成为你和你家人,在你弟弟林瑞面前炫耀的工具。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爱的,只是我的价值。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剥开她虚伪的面具。
方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现在,我有了新的价值,更大的价值,所以你又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跑了回来。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当着她的面,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
五十万。我把支票递到她面前,拿着这笔钱,滚。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这是我作为你浪费我五年青春的,最后一点补偿。
方雪看着那张支票,眼神挣扎。
五十万,对以前的她来说,是一笔巨款。
但现在,在十八亿面前,这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她的贪婪,最终战胜了理智。
她一把打开我的手,支票飘然落地。
林晨！你以为拿这点钱就能打发我吗我告诉你,我跟定你了！你休想甩开我！她说着,就想往我家里冲。
是吗
我早有预料。我按下了手机上的一个按键。
客厅的巨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方雪和她妈妈的对话,时间就在我捐肾手术后不久。
妈,你说林晨那小子以后会不会缠着我啊他现在少了个肾,就是个药罐子,我可不想跟他过一辈子。
傻女儿,你先稳住他。等他哥,也就是你未来的老公林瑞身体养好了,再一脚把他踹了！他现在还有点用,能帮衬一下林瑞。
妈你真聪明！等林瑞继承了家产,我就是阔太太了！
……
方雪看着视频,听着自己那不堪入耳的声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瘫软在地,浑身颤抖。
你……你……
很惊讶我收起手机,眼神里充满了厌恶,从你选择站在他们那边的时候起,你在我这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保安！我对着门口的对讲机喊道。
两个高大的保安迅速跑了上来。
把这个私闯民宅的女人,给我扔出去。以后,我不想再在小区里看到她。
是,林先生！
方雪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保安架着拖了出去,嘴里还绝望地喊着：林晨！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爱你啊！
她的声音,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我知道,这个女人的末路,到了。
一个把感情和人生都当成交易的女人,当她失去了最大的交易筹码时,也就失去了一切。
6
网络上的审判
方雪的惨败,并没有让林家人醒悟。
在他们看来,这只是我心肠硬,连旧情都不念了。
被赶出家门,住在廉价旅馆,每天的花销都像流水一样。很快,他们就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
林瑞还需要长期服用抗排异药物,那药价格昂贵,一旦停药,后果不堪设GIANT。
走投无路之下,他们想到了最后一招,也是最恶毒的一招——网络舆论。
他们深谙网络传播的规律,知道什么样的故事最能挑动大众的神经。
于是,一篇精心炮制的血泪控诉,横空出世了。
《百亿富翁为传宗接代,逼亲哥捐肾,成功后翻脸无情,将病弱父母扫地出门！》
文章里,我被塑造成了一个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禽兽。
他们声称,我从小就嫉妒弟弟受宠,我中奖后,他们只是希望我能拿出一小部分钱给弟弟治病,我就怀恨在心。
他们把我捐肾的行为,扭曲成了一场交易,说我早就想好了用这个恩情来道德绑架他们。
而现在,我更是将他们一家老小赶出家门,让他们流落街头,连给林瑞买抗排异药的钱都没有。
文章配上了几张他们精心挑选的照片：我妈苍老哭泣的脸,我爸愁容满面的样子,还有林瑞躺在旅馆床上,脸色苍白的病容照。
这篇文章,就像一颗深水炸弹,在网络上瞬间引爆！
百亿富翁、捐肾、扫地出门……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戳中了网友们的G点。
一时间,群情激愤。
我操！这还是人吗亲爹亲妈亲弟弟啊！
捐肾之恩大过天,这个林晨简直是畜生不如！
十八亿啊！随便漏点出来都够他家人过一辈了,怎么能这么狠心！
人肉他！把他给我揪出来！这种人不配当人！
我的个人信息、电话号码、甚至身份证号,很快就被万能的网友扒了出来。
无数的骚扰电话、辱骂短信,像潮水一样涌向我的手机。
我的公司楼下,我的豪宅门口,甚至聚集了一些正义的记者和网红,举着牌子,开着直播,声讨我这个当代陈世美、不孝逆子。
林家人的目的,达到了。
他们躲在旅馆里,看着网上对我的口诛笔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到了吗！这就是舆论的力量！我就不信,他林晨还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我爸得意地说。
等他身败名裂,肯定会来求我们的！到时候,就不是我们求他,是他求我们了！林瑞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他们以为,他们赢定了。
可惜,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如今的我,不再是那个势单力薄,任人欺凌的外卖员。
我有钱,有的是钱。
而钱,在很多时候,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我没有理会那些骚扰信息,直接聘请了全国最顶尖的公关团队和律师天团。
在我授意下,一场漂亮的反击战,无声无息地打响了。
在我家人发布那篇血泪控诉的二十四小时后,一条新的,制作精良的视频,出现在了全网各大平台的热搜榜首。
视频的标题,更加简单粗暴。
《十八亿与一颗肾：真相,只有一个》
视频开头,是我穿着病号服,躺在普通病房里,因为麻药未过而昏睡的画面。
画面外,是我妈那段清晰无比的录音：
……林晨那小子,以后得当个药罐子了,唉,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能为他弟弟做点贡献,也算是他的福气。
仅仅这一个片段,就足以让无数网友的怒火,瞬间调转方向。
但这还没完。
接下来,视频展示了我过去五年的银行流水。
每一笔工资,几乎都在到账的当天,就原封不动地转给了我妈王秀兰。总金额,高达七十多万！
一个送外卖的,五年,七十多万！几乎是燃烧生命换来的血汗钱！
然后,是医院的缴费记录。林瑞住的是每天数千元的VIP病房,享受着最好的医疗资源。而我,这个捐献者,住的却是最便宜的多人病房。
再然后,是邻居们的采访录音。
林家那小子老实孩子,可惜摊上那么一家人。
从小就偏心小的,大的跟捡来的一样。
他送外卖那么多年,就没见他穿过一件新衣服,钱都给他弟和他爸妈了。
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视频的最后,是我委托的律师,出示的房产证明,以及搬家公司在执法记录仪下,拍摄到的我爸妈撒泼打滚,满口脏话的画面。
整个视频,冷静、客观,却充满了雷霆万钧的力量。
真相,以一种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网络,再一次沸腾了。
只不过这一次,审判的对象,换了人。
卧槽！惊天反转！原来是吸血鬼一家人！
吐了！这家子人简直是刷新了我的三观下限！
这哪里是父母,这分明是寄生虫！是魔鬼！
心疼小哥！赶紧跑！离这家人越远越好！
之前骂过小哥的,我道歉！对不起！我瞎了眼！
之前攻击我的言论,被瞬间清扫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对林家铺天盖地的愤怒和唾骂。
他们用来攻击我的武器,最终,以百倍、千倍的力量,反噬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网络上的审判,降临了。
7
众叛亲离
网络上的风暴,比我想象中来得更猛烈。
如果说之前对我的攻击是愤怒的火焰,那么此刻涌向林家的,就是毁灭一切的海啸。
他们的电话号码、住的廉价旅馆地址、我爸的工作单位,全都被愤怒的网友扒了出来。
第一个崩溃的,是我爸林大强。
他只是一个工地的普通小工头,靠着巴结上司和压榨工人过活。当他虐待亲儿,吸血成性的事迹传到公司后,领导第一时间就打来了电话。
林大强！你被解雇了！马上来结工资滚蛋！我们公司丢不起这个人！
我爸试图辩解,但换来的只有对方不耐烦的怒吼：工友们都知道了,谁还敢跟你干活怕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吗滚！
他灰溜溜地回到旅馆,还没坐稳,我妈王秀兰的手机也响了。是她平时一起打麻将的牌友。
喂,秀兰啊,那个……我们三缺一,你……
我马上就来！我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这几天她快被逼疯了,正好想出去透透气。
哎你别急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很尴尬,我的意思是,我们找了别人了,你……你以后就别来了。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什么意思！李姐,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交情王秀兰你还好意思说交情你连自己亲儿子都能当畜生用,谁知道你怎么在背后算计我们我女儿都说了,网上都传遍了,你这种人,谁沾上谁倒霉！就这样吧,挂了！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我妈呆呆地拿着手机,脸色煞白。
这还只是开始。
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出门买个菜,会被摊主指着鼻子骂黑心肝；走在路上,会有年轻人拿着手机对着他们直播,标题就是探访全网最恶吸血鬼家庭；就连旅馆老板,也黑着脸让他们赶紧退房,生怕自己的小店被愤怒的网友打上差评。
亲戚们更是躲他们如躲瘟神。以前那些爱占小便宜的七大姑八大姨,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了,还在亲戚群里公开表示,要和我们这一家败类划清界限。
他们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林瑞,这个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日子更不好过。
他的朋友们一个个将他拉黑,曾经的奉承和羡慕,变成了鄙夷和嘲讽。他只要一上网,就能看到自己的病容照被做成了各种各样嘲讽的表情包。
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断断续续的抗排异药物,让他的身体迅速垮了下来。
那天,他晕倒在了旅馆肮脏的地板上。
我爸妈手忙脚乱地把他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脸色无比凝重。
病人出现了急性排异反应！你们怎么搞的药为什么不按时吃再这样下去,这颗肾就保不住了！
医生！医生你救救我儿子！我妈哭着跪在了地上。
救怎么救后续的治疗费用很高,你们准备好了吗
钱。
又是钱。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就在他们绝望之际,方雪的母亲,那个曾经对我妈百般讨好的亲家母,找上了门。
不过,她不是来送温暖的,而是来算账的。
王秀兰！你这个害人精！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方雪妈一见面,就一个耳光狠狠甩在我妈脸上,我女儿被公司开除了！名声全毁了！现在连门都不敢出！我们家小雪这辈子都被你们家给毁了！
原来,我发给方雪的那个视频,不知怎么也被传到了网上。方雪和她母亲那段恶毒的对话,让她也成了网暴的对象。
这……这不关我们的事啊！我妈捂着脸,又惊又怒。
不关你们的事要不是你们一家子贪得无厌,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吗方雪妈像个疯子一样,和我妈撕打在了一起。
医院的走廊里,一片鸡飞狗跳。
我爸林大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看着撒泼打滚的妻子,看着这个分崩离析的家。
他第一次,从心底涌起了一股彻骨的寒意和……悔意。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下来,是年仅十六岁的林晨,背着他跑了三条街,跪在包工头面前,磕头磕得额头流血,才要来了那笔救命的赔偿款。
也是那个瘦弱的少年,在拿到钱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房产证,写在了自己的名下,对他说：爸,这钱我管着,我怕你和我妈拿去乱花。
那时候,他觉得这个儿子有主见,有担当。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是从林瑞出生后,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小儿子还是从林晨开始送外卖,成为家里的提款机开始
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他们亲手,把家里唯一一个真正有良心、有本事的人,推了出去。
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对立面。
8
跪下来求我！
林瑞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
医院下了最后通牒,再不缴纳足额的治疗费,就只能停药,办理出院。
那等于,就是等死。
林家人,终于被逼上了绝路。
他们变卖了所有还能值点钱的东西,凑来的钱在巨额的医疗费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们想过去借,可如今谁见了他们不像是见了瘟疫
万念俱灰之下,他们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求我。
他们从一个过去的邻居那里,辗转打听到了我新成立的公司地址。
那天,我正在为公司新启动的一个慈善项目——晨光肾病专项援助基金召开新闻发布会。
这个基金,专门用于援助那些和我一样,因家庭贫困而无法得到有效治疗的肾病患者。
我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台下,是无数闪烁的镁光灯和各大媒体的记者。
就在发布会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会场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
我爸,我妈,还有方雪和她妈,四个人,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像四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冲了进来。
林晨！
我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冲破保安的阻拦,直奔主席台而来。
噗通一声！
她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
儿子！妈知道错了！妈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救救你弟弟吧！他快要死了！你就当妈求你了！给你弟弟一条活路吧！
紧接着,我爸,方雪,方雪妈,也全都跪了下来。
林晨,是爸对不起你！爸混蛋！爸不是人！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只要你肯救小瑞,你让爸做什么都行！我爸这个要了一辈子面子的男人,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打得啪啪作响。
林晨,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以前都是我鬼迷心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方雪哭得梨花带雨,试图再次唤起我的怜悯。
整个会场,一片哗然。
所有的记者都疯了,将镜头和话筒对准了这堪称年度最佳戏剧性的一幕。
我低着头,看着脚下这几张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脸。
曾几何时,他们是那么高高在上。
用亲情绑架我,用道德压榨我,将我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
而现在,他们跪在我的面前,像几条摇尾乞怜的狗。
可惜,我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甚至连快感都没有。
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厌恶。
我抽出被我妈抱住的腿,后退一步,拿起身旁的话筒,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各位媒体朋友,大家不必惊讶。
眼前这几位,就是前段时间网络上热议的,我的‘亲人’。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你们现在来求我,是因为林瑞快死了,没钱治病了,对吗
我妈像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是啊是啊！晨晨,他可是你亲弟弟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亲弟弟我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当初,你们逼我捐肾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你亲儿子,他亲哥哥我躺在病床上,你们对我不管不顾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你们利用网络舆论,想毁掉我的时候,又可曾念及一丝一毫的亲情
我的声音越来越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现在,山穷水尽了,知道回头来找我了晚了！
我成立这个基金会,会去救助一百个,一千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是,我指着他们,一字一顿地宣告,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因为,你们的贪婪和恶毒,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拯救！
保安！我对着台下喊道,把这几个影响会场秩序的人,给我请出去！
不！林晨！你不能这么绝情！你会遭报应的！我妈发出绝望的嘶吼。
我爸还想冲上来,却被两个高大的保安死死架住。
他们,就像几堆被扫地出门的垃圾,被硬生生地拖出了会场。
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的狼狈身影,我深吸一口气,重新面向镜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宛若新生的笑容。
抱歉,让大家见笑了。现在,我们的发布会,继续。
9
肾,我要收回了！
发布会后,林家彻底成了全社会的笑柄。
他们跪地求饶的视频,传遍了全网。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同情他们,只有无尽的嘲讽和鄙夷。
他们的路,被彻底堵死了。
林瑞的病情,也急转直下,排异反应越来越严重,整个人都浮肿变形,每天都在痛苦的呻吟中度过。
这天,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是林瑞的主治医生打来的。
林先生,您的弟弟林瑞,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他……他想在最后,见您一面。
我沉默了片刻。
好。
我还是去了。
我不是去原谅,也不是去告别。我只是想去亲眼看一看,他们最终的结局。
当我走进那间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病房时,看到的是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林瑞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呼吸微弱,曾经那个被养得白白胖胖的青年,如今已经不成人形。
我爸妈守在床边,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头发花白,眼神空洞。
看到我进来,他们浑浊的眼睛里,才泛起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充满了恐惧和……悔恨。
哥……
病床上的林瑞,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个称呼。
我走到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后悔吗我问。
林瑞的眼角,滑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后……悔……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哥……我……我错了……我不该……不该那么对你……是……是爸妈……他们……他们说……你的东西……就是我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我冷冷地打断他。
林晨！我妈突然扑了过来,再次跪在我面前,求你了！最后一次！你再帮帮我们吧！你要多少钱我们都给你打欠条！我们做牛做马还你！只要你救小瑞！
做牛做马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们的命,值钱吗
我妈被我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再理她,目光重新回到林瑞身上。
林瑞,你知道吗我捐给你的这颗肾,它是有生命的。它本来可以在我身体里,健康地工作几十年。
我把它给你,是希望你能获得新生,是希望你能懂得感恩。
但是,你们是怎么对它的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我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们血淋淋的现实。
你们用我的健康,换来你们暂时的心安理得。你们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零件,榨干我最后一滴价值。
你们配不上这颗肾。你们玷污了我的善意。
我看着林瑞那双因为恐惧而放大的瞳孔,缓缓地说出了那句,我为他们准备的,最后的审判。
所以,我决定了。
这颗肾,我要收回了。
这句话,如同恶魔的低语,让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凝固了。
林瑞的呼吸猛地一窒,眼睛瞪得像要裂开。
我爸妈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不……不行！你不能这么做！这是犯法的！我爸颤抖着说。
犯法我轻蔑地一笑,我当然不会用非法的手段。但是,我会动用我所有的资源,我最好的律师团队,去研究器官捐献法里的每一个条款。我会向法院提起诉讼,以‘捐献时受到精神胁迫’以及‘受捐方家属对捐献者造成严重名誉和精神损害’为由,申请判定当初的捐赠协议无效。
我不在乎输赢,我也不在乎花多少钱。我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林晨,送出去的东西,如果被狗玷污了,我有权收回！
这番话,当然只是吓他们。
我知道这在法律上几乎不可能实现。
但是,对于已经濒临崩溃的林家人来说,这番话,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彻底击碎了他们心中,那份理所当然的亲情绑架。
它让林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清晰地认识到,他之所以会死,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他和他家人的贪婪与凉薄,亲手杀死了那个唯一能救他的人的心。
不……不要……哥……求你……林瑞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哀鸣。
我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再见。林瑞。
我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是心电监护仪,变成一条直线后,发出的刺耳的,滴——的长鸣。
10
新的人生
林瑞死了。
死在了无尽的恐惧和悔恨之中。
他的死,成了林家彻底垮塌的最后一根支柱。
我爸妈在医院闹了一场,说是我逼死了林瑞,结果被医院保安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没有钱,他们甚至连一场像样的葬礼都为林瑞办不起。
最后,还是社区出面,给了他们一点微薄的补助,才将林瑞的骨灰,安放在了最便宜的公共墓地里。
从那以后,他们就彻底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中。
听说,我爸因为受不了打击,中风偏瘫了,整日躺在床上,口眼歪斜,话都说不清楚。
而我妈,则需要一边打零工,一边照顾瘫痪的丈夫。她迅速地衰老下去,背也驼了,头发也全白了,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七十岁的老妪。
他们租住在城中村最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每天都活在邻居的白眼和无尽的争吵中。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贪心,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还说我要不是你把大儿子当仇人,小儿子能有今天
日复一日的互相指责,和午夜梦回时那十八亿带来的滔天悔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们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
至于方雪,她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
名声尽毁,工作全丢,还被贴上了拜金女、蛇蝎心肠的标签。她想重新找个长期饭票,却发现没有一个男人敢靠近她。
最终,她只能灰溜溜地回了老家,在一个小镇上,嫁给了一个她曾经根本看不上眼的普通人,过着她最鄙视的平凡生活。
听说,她时常会对着电视上财经频道里的我,一看就是一整天,然后歇斯底里地大哭大闹。
而我,早已开启了我的新人生。
我的晨光基金会越做越大,帮助了成千上万个肾病患者,我在商界也崭露头角,投资的几个项目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我身边有了新的朋友,他们真诚、善良。
我也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她是一名医生,在我做术后康复的时候认识。她知道我所有的过去,但她看我的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欣赏和心疼。
我向她求婚的那天,阳光正好。
她笑着对我说：林晨,你的过去,让你成为了现在这个坚强又温柔的你。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我将戒指戴在她手上,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我知道,我后半生的幸福,稳稳地握在了自己手中。
偶尔,我会开车经过那个我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旧小区。
我也会开车经过那个安放着林瑞骨灰的墓地。
但我心中,早已没有了恨。
因为我知道,对他们最好的惩罚,不是报复。
而是让他们活着,清醒地活着,永远地活在那个本该拥有十八亿财富、家庭美满的梦里。
让他们用余下的一生,去品尝那份因为自己的愚蠢、贪婪和凉薄,而酿成的,永恒的悔恨。
而我,早已在阳光下,开始了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