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跟鞋的阴影
我妈坚信不打不成才,把我逼成985高材生。
女儿朵朵月考85分,她抢过卷子撕碎:废物!不及格就别吃饭!
我直接掀翻餐桌:我女儿轮不到你羞辱!
老公骂我疯了,婆婆冷笑:有种别求我带娃!
我当天辞职,退家长群,拉黑所有亲戚。
三个月后朵朵绘画全国夺冠,评委惊呼天才。
前公司高薪请我回去,婆婆抱着鸡汤上门。
我笑着指监控:表演型人格全网等你直播吃试卷呢。
我这辈子最怕的声音,就是我妈的高跟鞋声。
哒、哒、哒——
哪怕现在我都三十多了,自己当了妈,这声音一响,我后脊梁骨还是嗖嗖冒冷气,跟条件反射似的。
小时候,这声音就是催命符。意味着她下班了,要检查作业了,琴练了没,单词背了没。错一道题,一巴掌。考不到第一呵,那可不是一巴掌能解决的,鸡毛掸子、晾衣架、皮带……轮着来。边打边骂:林晓雯!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垃圾!废物!
对,垃圾,废物,是她的口头禅。
她确实为我付出了所有。我爸死得早,她一个人拼死拼活,把我拉扯大。逼我念书,逼我考名校。最后我也真争气了,985毕业,进了大公司,嫁了个同样优秀的老公,成了她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那块地方,早就被她打空了,骂朽了,烂透了。自卑,敏感,焦虑,永远觉得自己不够好。哪怕现在年薪几十万,听到那高跟鞋声,我还是想找个缝钻进去。
所以,我对我女儿朵朵,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我宠她,惯她,恨不得把全世界所有的温柔都给她。她想学画画,好,报最好的班。她喜欢看动画片,行,规定时间看完就行。考试考砸了没事宝贝,咱们下次努力。
老公周明说过我几次,说不能太溺爱,得立规矩。我每次都跟他吵:立什么规矩立成我这样心理变态
周明就不说话了。他是我大学同学,知道我家那点事。而且他忙,经常出差,家里孩子老人,主要还得靠我。
没错,老人。我妈。
我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没防住。我婆婆身体不好,带不了孩子。去年我升了项目主管,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没办法,只能把我妈接了过来,帮忙接送一下朵朵上下学,做顿晚饭。
我当时真是咬着后槽牙做的决定。一遍遍跟我妈约法三章:不准骂朵朵,不准打朵朵,学习上的事不用她管。
我妈当时斜着眼看我,哼了一声:瞧你把孩子惯的,都没个样了。慈母多败儿!
我忍着气,没接话。心想,只要您老别动手,怎么说都行。
2
餐桌上的风暴
最开始几个月,风平浪静。我妈可能也憋着劲,没太敢放肆。朵朵有点怕她,但也会外婆外婆地叫。
直到那天下午。
我难得准时下班,想着朵朵最近喜欢上吃我做的可乐鸡翅,特意去超市买了材料,心情挺好地开门进屋。
玄关还没换完鞋,就听见我妈那尖利得能划破玻璃的声音,穿透客厅直扎我耳朵眼儿。
八十五分!林朵朵你还有脸回家!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外孙女!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鞋都顾不上换,几步冲进客厅。
就看到朵朵瘦小的身子缩在沙发角落里,小脸煞白,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肩膀一抽一抽,吓得都不敢哭出声。她那张数学卷子,被揉得皱巴巴扔在地上,上面红笔写着的85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妈,叉着腰,站在沙发前头,手指头都快戳到朵朵脑门上了,唾沫星子横飞:哭!还有脸哭!隔壁家老王孙子次次一百!你考这几分对得起谁我天天接你送你做饭给你吃,就喂出你这么个蠢货!晚饭别吃了!饿着!什么时候考到一百分什么时候吃!
说着还不解气,弯腰一把抓起那卷子,刺啦——刺啦——几下,直接撕了个粉碎,纸片劈头盖脸地砸在朵朵身上。
垃圾!跟你妈小时候一个德行!不打不成才!
最后那句话,像根烧红的铁钎子,一下子捅穿了我几十年的伪装,把我心里那点烂肉、脓血全搅和了出来!
我小时候被她打骂、羞辱的画面,跟放电影似的在我眼前闪。卷子撕碎砸脸上的冰冷,饿着肚子跪在墙角背书的滋味,皮带抽在身上的火辣辣……一瞬间全回来了!
朵朵那吓得缩成一团的小身子,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血液轰一下全冲到了我头顶。
啊——!我尖叫了一声,根本不是人声,像野兽嚎叫。
我妈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更是火冒三丈,指着我的鼻子:你吼什么吼!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考这点分……
我根本没听她说完。
我眼睛赤红,几步冲到餐桌前,双手抓住桌沿,猛地一发力!
哗啦——哐当!!
一桌子刚摆好的饭菜,碗碟盘子,白米饭,红烧肉,炒青菜……全被我掀翻在地!汤汁菜叶溅得到处都是,瓷器碎裂的声音炸得人耳膜疼。
世界瞬间安静了。
朵朵吓得忘了哭,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妈彻底傻了,张着嘴,保持着骂人的姿势,呆若木鸡地看着一地狼藉,好像不认识我了一样。
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她的鼻子,声音抖得厉害,却一字一句,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林桂芬!你听好了!这是我女儿!轮不到你来说一个字!更轮不到你来羞辱!垃圾废物你才是这个家里最大的垃圾!你给我滚!
我妈终于反应过来了,脸一下子气得铁青,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你反了天了!林晓雯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妈!
从现在起不是了!我吼回去,眼泪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冲出来,不是委屈,是痛快,滚!
大门钥匙转动,周明正好下班回来,一开门看到这世界大战般的场面,也懵了:这……这怎么回事
我妈一看救星来了,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捶着地板嚎啕大哭起来:哎呀我的老天爷啊!我不活了啊!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养出这么个孽障啊!她让我滚啊!我为这个家当牛做马,她就这么对我啊……
周明赶紧去扶她:妈,妈您先起来,地上凉,晓雯,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责怪。
我还没说话,我妈抢先哭喊:还能怎么回事!朵朵考了八十五分,我说了她几句,她就把桌子掀了!还要赶我走!周明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周明脸色难看极了,冲我低吼:林晓雯!你疯了!至于吗!妈不就是说了孩子两句!你搞成这样像什么话!
看着他那样,听着我妈颠倒黑白的哭诉,我心里那点因为爆发而带来的痛快,瞬间凉透了,只剩下冰碴子。
这就是我的丈夫。永远和稀泥,永远觉得是我小题大做。
我妈见周明站她那边,更有底气了,也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冷笑着看着我,那眼神里的恶毒,毫不掩饰:行!林晓雯,你长本事了!有种!你别求着我给你带娃!我看你这班怎么上!我看这个家怎么散!
说完,她扭身就往客房走,把门摔得震天响。
周明看着一地的狼藉,又看看抱着瑟瑟发抖的朵朵的我,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你……你真是……不可理喻!先把这收拾了!像什么样子!
他说完,居然也扭头去了书房,砰地关上了门。
3
辞职后的新生
看着那扇关上的书房门,再看看怀里还在发抖、眼泪汪汪看着我的朵朵,我忽然就平静了。
心死的那种平静。
我抱着朵朵,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宝贝不怕,妈妈在。妈妈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朵朵小声抽噎着问:妈妈,外婆……外婆是不是生气了我以后会考一百分的……
外婆没生气,是妈妈生气了。我亲亲她的额头,朵朵不用考一百分,八十五分已经很棒了。走,妈妈带你去吃披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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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朵朵裹上外套,拿上手机和包,看都没看那一地狼藉和紧闭的房门,直接出了门。
晚上,我把朵朵哄睡后,坐在客厅里,拿出手机。
第一件事,打开微信,找到公司大群,@了直属领导和HR:李总,王姐,因家庭原因,我即日起辞职,工作交接事宜明天我会线上处理完毕。
不顾群里瞬间炸锅的询问和电话轰炸,我直接设置了免打扰。
第二件事,找到朵朵学校的班级群,翻了半天,找到那个每次都会发请家长督促孩子完成试卷,争取满分的班主任老师,直接退群。
第三件事,点开通讯录,把我妈,我姨,我舅,所有知道号码的亲戚,一个一个,全部拉黑。
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去浴室洗了把脸。
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但眼神却异常清亮的自己,我突然觉得,憋了三十多年的那口气,终于喘上来了。
第二天,周明试图跟我谈,被我一句离婚协议拟好了再找我堵了回去。
他大概以为我只是闹脾气,憋着气上班去了。
我妈则在客房摔摔打打,指桑骂槐,骂了一上午,发现我完全无视她,午饭也没做她的份,下午就自己收拾东西,骂骂咧咧地走了,走之前还踹了一脚门。
我没拦着。甚至在她走后,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我知道难的在后头。辞职了,收入没了。朵朵谁接谁送家务谁做这些都是现实问题。
但去他妈的现实!我前半辈子就是太现实了,才活得这么窝囊!
我拿出积蓄,先给朵朵找了个靠谱的托管班,负责接送和辅导作业。然后开始精简开支,以前非得去进口超市,现在菜市场也挺好。以前非得买名牌衣服,现在淘宝货穿着更舒服。
最重要的是,我有了大把的时间陪朵朵。
她写作业,我就在旁边看书。她画画,我就给她削铅笔。周末就带她去公园,去博物馆,去野餐。她数学还是不好,但我再也不焦虑了,陪着她一点点啃。
妈妈,这道题我不会。
来,妈妈看看……嗯,这里是不是可以换个思路不一定非要按老师教的方法哦。
我不再问她今天考试了吗考了多少分第几名,我开始问今天开心吗玩了什么好玩的画了什么好看的画
朵朵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人也开朗了,甚至敢跟我顶嘴了!
周明看着我们的变化,欲言又止。他试着缓和关系,主动做家务,给朵朵买礼物。但我心里那根弦,断了就是断了。我跟他,除了朵朵,已经无话可说。
4
天才的绽放
日子就这么过了三个多月。
有一天,朵朵托管班的老师突然给我打电话,语气特别激动:朵朵妈妈!恭喜啊!朵朵之前瞒着我们投稿的那个全国少儿创意绘画大赛,结果出来了!一等奖!金奖!就她一个!
我愣住了,赶紧打开老师发来的链接。
官网首页最显眼的位置,挂着朵朵的画!那幅画我见过,画的是夜空,不是普通的夜空,是很多扭曲的、哭泣的星星,但中间有一双很大很温暖的手,托着一颗发光的小星星。色彩大胆又压抑,却透着一种强烈的希望。
作品下方,是评委组的点评:……极具情感冲击力和艺术表现力,笔触虽稚嫩,却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和深邃的内心世界,堪称天才之作!
天才……
这个词,跟我妈嘴里的废物、垃圾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我抱着朵朵,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次是高兴的。
朵朵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妈妈,我是照着你和我的样子画的……
我哭得更凶了。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之前辞职的那个项目,因为我走了,接手的人搞不定,出了大纰漏,客户指名道姓非要我回去解决。公司副总亲自给我打电话,语气那叫一个诚恳,薪水直接翻倍,职位也升。
我听着电话,看着旁边正在专心画画的朵朵,心里毫无波澜。
刘总,谢谢好意,但我目前暂时没有复工的打算。
挂了电话,我笑了笑,以前觉得天大的工作,现在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
朵朵得奖的消息不知道咋传出去的,亲戚群里都炸了(虽然我退了,但周明还在里面)。以前跟着我妈骂我不会教孩子的那些三姑六婆,纷纷开始夸朵朵有出息,夸我教得好。
周明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有后悔,有佩服,
maybe还有一点害怕。
最绝的是我妈。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她居然又来了。拎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堆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极其不自然的笑容。
晓雯啊,朵朵呢妈炖了老母鸡汤,最补了,专门给她送过来。哎哟,我外孙女可真厉害,全国第一啊!随你!随你!我就说嘛,我女儿教出来的孩子,能差得了
她说着就要往里面挤。
我伸手拦在门口,没让她进。
我看着她那张堆笑的脸,只觉得无比恶心。几个月前她撕卷子骂废物的样子,我还历历在目。
哟,稀客啊。我皮笑肉不笑,怎么不骂废物了
我妈脸色一僵,笑容有点挂不住:你看你,晓雯,还跟妈记仇呢妈那也是为了朵朵好,着急了嘛……都是一家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过去了我笑了,指了指门口我去年被她念叨得没办法才装的监控摄像头,妈,您那天的精彩表演,我可都存着呢。从你骂废物,到你撕卷子,再到你撒泼打滚,高清无损,带环绕立体声。
我妈的脸彻底白了。
我凑近她,压低声音,慢条斯理地说:你说,我要是把它发到家族群,发到网上,再买个热搜,惊悚外婆撕毁外孙女试卷辱骂废物,表演型人格老太后继有人……标题我都想好了,你说点击量会不会爆
我妈手都开始抖了,保温桶差点没拿稳:你……你敢!我是你妈!
您不是说不是了吗我冷笑,对了,网友肯定爱看这种剧情,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众筹让你直播……嗯,直播吃试卷怎么样把您撕了的那些,打印出来,沾着鸡汤吃下去,肯定能火。
我妈吓得后退一步,跟见了鬼似的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反锁。
门外传来保温桶掉地上的声音,然后是急促的、狼狈逃离的高跟鞋声。
哒、哒、哒——
这一次,这声音听着,可真悦耳。
门在我妈身后砰地一声关紧,那声音又脆又响,像直接砸在她脸上,也砸碎了过去几十年压在我心口的那块巨石。
门外,保温桶咣当落地的声音,还有那狼狈逃窜、节奏全乱的高跟鞋哒哒声,简直成了我听过最美妙的交响乐。
我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彻底地吐出了一口憋了三十多年的浊气。
爽!
真他妈的爽!
朵朵从房间里探出小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妈妈,是外婆来了吗我好像听到声音了。
我走过去,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用力亲了一口:没有,是收破烂的,妈妈已经把她轰走了!
朵朵咯咯地笑,搂住我的脖子。她的笑容比以前明亮多了,像没被乌云遮过的小太阳。
日子彻底清静了。
周明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准时下班,抢着做家务,给朵朵检查作业时语气都温柔了八个度,甚至尝试着跟我聊点工作以外的闲天。但我心里那点夫妻情分,早在他那次毫不犹豫站向我妈、指责我疯了的时候,就凉透了。现在看他,跟合租的室友没多大区别,还是不太讨喜的那种。
他试探着提过复婚(我们扯了证但还没办手续),被我一句现在这样挺好给噎了回去。看他那憋屈又不敢发作的样子,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早干嘛去了
朵朵的金奖效应还在持续发酵。培训机构想请她当小代言人,杂志社想来采访,甚至有个儿童艺术基金会想赞助她出国交流学习。
我征求朵朵的意见,她摇摇头:妈妈,我不想被采访,我就想画画。
好,那咱们就推了。我毫不犹豫。我的女儿,不需要活在别人的期待和镜头下,她只需要快乐地画她的画。
我把主要精力都放在陪伴朵朵和打理我们的小日子上。之前公司又锲而不舍地来找过我几次,薪水职位一抬再抬,但我都婉拒了。倒不是完全跟钱过不去,而是我发现自己挺享受现在这种自由的状态。偶尔接点以前的老客户私活,或者帮朋友公司做做顾问,时间自由,赚得也不少,足够我和朵朵过得滋润。
我开始健身,看书,学着给自己做营养餐,甚至报了个油画班——不是为了让谁骄傲,纯粹是我想试试。我发现,当我不再焦虑于分数、排名、别人的眼光时,生活竟然有这么多好玩的事情。
我妈显然没打算真的过去。
她不敢直接来找我,就开始走曲线救国路线。
先是给我邮箱发了封长长的忏悔信,字字泣血,说她怎么怎么后悔,怎么怎么夜里睡不着,想起对我的严厉就心痛,夸我把朵朵教得好,说血浓于水,希望我能给她一个机会弥补。
我看了一半就关了。台词跟上辈子骂我的套路一样,只不过换了种语气。晚了。
邮件攻势无效,她开始轰炸周明。周明那段时间脸色更差了,估计没少被电话骚扰。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跟我说:妈那边……你要不还是接个电话她天天哭,说心脏不舒服,血压也高……
我抬眼看他:哦,那你去给她买点降压药。需要我推给你几个靠谱的网购平台吗
周明:……林晓雯,她毕竟是你妈。
我:法律上是的,情感上,她在我这已经社会性死亡了。需要我出具死亡证明吗
周明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转身走了。
我知道,我妈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她那种人,一辈子活个面子,活个掌控感,在我这儿碰得头破血流,她怎么可能甘心
5
门口的闹剧
果然,大招来了。
是个周末,我带着朵朵从画室回来,刚出电梯,就看见我家门口堵着一堆人!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我大姨,我舅妈,还有两个我不太熟的远房表姨,众星拱月般围着我妈。我妈呢,坐在我家门口自带的小马扎上,正拿着手绢抹眼泪,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看这阵仗,我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道德绑架组团施压唱苦情戏
没等我开口,我大姨就先发制人了,嗓门扯得老高:晓雯啊!你可算回来了!你看看你把你妈逼成什么样子了!天天以泪洗面,家门都不敢出,就怕人说她有个不孝女!她辛辛苦苦把你培养成材,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舅妈赶紧帮腔:就是!百善孝为先!你妈就算有千般不对,也是长辈!哪有把亲妈关在门外不让进门的道理传出去像什么话!
我妈适时地加大哭声,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呜呜呜……我命苦啊……老了老了,女儿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朵朵吓得往我身后缩了缩。
我冷冷地看着这群唱念做打的亲友团,心里恶心得像吞了苍蝇。她们谁不知道我妈以前怎么对我的现在倒一个个跳出来装圣母了。
我直接把朵朵往身后拉了拉,挡严实了,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哟,开茶话会呢选的地方挺别致啊,我家门口风水好
我大姨被我一噎,脸拉下来了:林晓雯!你怎么说话呢!我们这都是为你好!为你这个家好!赶紧给你妈道歉,把门打开!这事就算过去了!
过去我笑了,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手机,解锁,点开,各位阿姨妈妈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儿刚好有段视频,特别精彩,一起欣赏下
我没等她们反应,直接点开了手机里存的那段监控录像。
瞬间,我妈那尖利刺耳的骂声就在楼道里炸开了——
废物!垃圾!考这点分还有脸回家!不及格就别吃饭!
刺啦——刺啦——的撕卷子声清晰无比。
还有朵朵吓得发抖的小小啜泣声。
视频里,我妈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在手机屏幕上无比清晰。
门口那群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亲友团,瞬间安静如鸡。
一个个脸色煞白,眼神躲闪,尴尬得脚趾头都能抠出三室一厅。我大姨张着嘴,那个为你好卡在喉咙里,死活吐不出来了。
我妈的哭声也戛然而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跟开了染坊似的,猛地站起来想去抢我手机:你!你关掉!关掉!
我灵活地躲开,把手机屏幕对着她们,音量调到最大,让每一个恶毒的字眼都清晰无误地灌进她们耳朵里。
别抢啊妈,好东西要分享。我冷笑,各位都看清楚了听明白了这就是你们嘴里辛辛苦苦为我好的妈,是怎么羞辱她亲外孙女的。八十五分,在她嘴里就成了废物垃圾,不配吃饭。
我关掉视频,楼道里死一样的寂静。
我目光扫过那几个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长辈,她们现在没一个敢跟我对视。
大姨,舅妈,要是你们家孙子考八十五分,被骂废物垃圾撕卷子罚饿肚子,你们也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劝孩子要孝顺应付过去要是不能,那就闭嘴,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有,我看向脸色惨白如纸的我妈,语气冰得像掺了刀子,妈,你这演技,不去角逐奥斯卡真是屈才了。可惜,监控不吃你这套。你不是问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吗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你的意思,不就是想控制我,控制朵朵,按照你那套‘不打不成才’的变态逻辑活吗我告诉你,没门!窗户都没有!
我拉起朵朵的手,直接用指纹开了锁,推门进去。
在关门之前,我最后扔下一句话,对着那群僵在原地、脸色精彩纷呈的亲友团:以后谁还想来我家门口开茶话会,提前通知一声,我好把这段视频拷出来,咱们循环播放,就当背景音乐了。
砰!
门再次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令人作呕的世界。
这一次,门外死寂一片,再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几声极其尴尬的咳嗽声,和窸窸窣窣离开的脚步声,听起来灰溜溜的。
朵朵仰起小脸看我:妈妈,外婆她们走了吗
走了。我蹲下来,抱抱她,以后也不会再来烦我们了。
那她们还会说妈妈不好吗
随便她们说。我亲亲她的额头,妈妈的好不好,不需要她们来定义。只要朵朵觉得妈妈好,就够了。
朵朵用力地点点头:妈妈最好!我最爱妈妈!
那一刻,我心里满满当当,再没有任何阴霾。
后来听说,我妈那天回去后就真病了一场,是不是气的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那些亲戚们也彻底消停了,家族群里再没人敢@我或者说三道四,甚至有点躲着我走的意思。
周明似乎也终于认清了现实,不再试图当和事佬,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去了客房住。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也许离婚是迟早的事,但我不急,现在这样,挺好。
我和朵朵的小日子,终于彻底地、完全地走上了正轨。阳光明媚,云淡风轻。
周末下午,阳光暖洋洋地洒进客厅。朵朵趴在地毯上,正对着画板涂涂画画,小脚丫在空中惬意地晃着。
我端着刚烤好的饼干走过去,放在她旁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正在画的画。
画上是两个小人,一个大一个小,手拉着手,站在一片巨大的、金光闪闪的向日葵花田里,笑得特别灿烂。天空是粉蓝色的,云朵像棉花糖。
画得真好看。我由衷地说,心里软成一滩水。
朵朵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点颜料,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我和妈妈!以后我们要住在一个到处都是向日葵的大房子里!
好呀。我拿起一块饼干递给她,那妈妈努力攒钱,给朵朵买个大房子,种满向日葵。
朵朵咬了一口饼干,摇摇头:不用妈妈努力,我以后开画展,赚很多很多钱,我给妈妈买!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睛有点发酸,把她搂进怀里,蹭了蹭她带着饼干香和颜料味的小脑袋。
好,那妈妈就等着享朵朵的福了。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知道,属于我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全文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