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赘婿离婚,总裁归位 > 第一章

我在顾家当了三年上门女婿,所有人都以为我娶了个温柔贤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绝世好媳妇。
我老婆秦筝,确实温柔,也确实贤惠。
我妈让她跪着擦地,她就跪着擦地。我弟抢她陪嫁的房子,她眉头都不皱一下。
直到我妈让她卖掉她父母留下的老宅,给我弟凑彩礼。
那天,她擦完了最后一块地板砖,站起身,递给我一份离婚协议。
协议上说,我净身出户。
她说,不仅房子是她的,我妈手上那个天天炫耀的帝王绿镯子,也是她买的高仿A货。
而我,连我打游戏的电脑,都是她付的钱。
我这才知道,我老婆不是绵羊。
她是把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然后伪装成绵羊,陪我玩了三年的神。
1
我妈在客厅骂人。
秦筝!你是死人吗!让你拖个地,磨磨蹭蹭半小时!你们老秦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没一点眼力见儿!我们陆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秦筝在厨房拖地,没吭声。
她总是这样,不管我妈骂得多难听,她都一声不吭,默默地把活儿干完。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长头发用一根黑皮筋松松地挽着,额前有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了,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我戴着耳机,假装听不见。
电脑屏幕上,我的角色正在副本里大杀四方,队友的喝彩声和技能的爆炸声盖过了一切。这是我在这个家里唯一的清净时刻。
我是陆哲,一个上门女婿。三年前,我家公司破产,老爹跳楼,我从一个富二代变成了负二代。是秦筝家出了笔钱,把我捞了出来,条件是我入赘。
所有人都说我走了狗屎运,娶了个有钱的白富美。
只有我知道,秦筝家也就比普通人好点,根本算不上豪门。她爸妈前几年出车祸没了,给她留了一套市中心的老房子,还有一笔抚恤金。那笔钱,大部分都用来填我家的窟窿了。
她人很好,好到有点窝囊。
我妈把她当免费保姆使唤,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陆鸣,隔三差五就找她要钱。她从来不拒绝,也从来不抱怨。
陆哲!你也是个死的你老婆这么懒,你也不管管!我妈的矛头转向了我。
我烦躁地摘下耳机,冲客厅吼了一句:行了!让她拖不就完了吗!吵什么吵!
我妈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我吵我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咱们这个家!你看看她那个样子,整天死气沉沉的,一点旺夫相都没有!难怪你到现在还找不到工作!
这事儿也能赖她我懒得理论,重新戴上耳机。
没一会儿,我妈的脚步声哒哒哒地过来了,一把扯掉了我的耳机。
陆哲!跟你说正事呢!你弟弟要结婚了,女方要五十万彩礼,还要一套婚房!你听见没有!
我皱起眉:听见了。没钱,没房。
怎么没有!我妈一指厨房,她不是有套老房子吗!市中心的!卖了怎么也得值个三四百万!给她爸妈留个骨灰钱,剩下的给你弟买房娶媳妇,绰绰有余!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套房子,是秦筝父母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
我还没开口,秦筝已经拖完地,端着一盆脏水从厨房出来了。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我妈,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妈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但一想到五十万彩埋,底气又足了。她叉着腰,下巴一扬:秦筝,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你嫁到我们陆家,就是我们陆家的人。现在你小叔子有困难,你这个当嫂子的,理应帮忙。把你那套老破小卖了,给陆鸣买婚房。
我以为秦筝至少会反驳几句,或者会哭。
她没有。
她只是把水盆放在地上,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好。
我妈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随即她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我跟你说,这事儿你办好了,以后在这个家,我保证没人再给你脸色看!
秦筝没理会我妈的许诺,她擦了擦手,走到我面前。
从结婚到现在,我很少这么近距离地看她。她的皮肤很白,睫毛很长,瞳孔的颜色有点浅,像琉璃珠子。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给我。
陆哲,签了吧。
我接过来,展开一看,瞳孔瞬间收缩。
是离婚协议书。
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双方自愿离婚,女方自愿放弃一切财产分割,男方……男方净身出户。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秦筝,你什么意思我妈也看到了,一把抢过去,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贱人!你想离婚你想得美!我儿子的债还没还完呢!你敢离婚,我就去法院告你!
秦筝看着我妈,嘴角忽然弯了一下。
那是我三年来,第一次见她笑。
不是温柔的、贤惠的笑,而是一种带着点嘲讽和怜悯的笑。
她说:阿姨,你手上的帝王绿镯子,是在潘家园旧货市场花三千块买的A货,发票我还留着。陆鸣上个月赌钱输了三十万,也是我替他还的,我有转账记录。还有……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我,眼神里那点笑意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陆哲,你玩游戏的这台顶配电脑,七万八,是我付的钱。你确定,要跟我谈债务问题
2
我妈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惨白。
她下意识地护住手腕上的镯子,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个镯子,是她全部的骄傲,走到哪儿说到哪儿,说是祖传的宝贝,价值一套房。现在,被秦筝一句三千块的A货打回了原形。
我脑子里也乱成一团麻。
七万八的电脑我一直以为是我妈偷偷塞钱给我买的。陆鸣赌钱我更不知道。
这三年来,我心安理得地当着受难的女婿,以为是秦筝高攀了我们家,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补偿。
原来,我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你……你胡说!我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你这个毒妇!你为了离婚,什么谎话都编得出来!镯子是真的!我儿子的电脑是他自己有本事!
秦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只是从包里又拿出一部手机,不是她平时用的那台旧款水果机,而是一台崭新的、型号我叫不上来的商务手机。
她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然后把屏幕转向我妈。
上面是一张电子发票的截图,收款方是本市最有名的奢侈品鉴定中心,商品名称写着翡翠手镯鉴定服务,金额是五百元。下面是鉴定结果,一行刺目的红字:材质:玻璃染色。
我妈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行字,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秦筝收回手机,又调出另一张图,这次是银行的转账记录。收款人是陆鸣,转账金额,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万。备注写着:最后一次。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妈喃喃自语,像是傻了。
秦a筝不再理她,只是看着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陆哲,签了吧。我给你留了体面。这栋房子,也是我的名字,但我可以让你住到月底。你的衣服和日用品可以带走,其他的,都留下。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的心上。
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陌生得可怕。
她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秦筝,不是那个我妈一骂就低头的秦筝,更不是那个我打游戏她就在旁边默默收拾屋子的秦筝。
她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在宣判我的结局。
我不离!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秦筝,你不能这么对我!当初是我家落难了,是你家非要我入赘的!现在你想一脚把我踹开
对。她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你和你家人的价值,已经耗尽了。我没必要再养着一群废物。
废物。
这个词,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我,陆家大少爷,名牌大学毕业,长相英俊,我居然被一个女人,一个我睡了三年的女人,说成是废物。
怒火和屈辱瞬间冲上了我的头顶。
我一把抓起桌上的离婚协议,撕了个粉碎。
我告诉你,秦筝!这婚,我他妈不离了!你休想摆脱我!
我以为她会生气,或者会害怕。
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甚至有一丝……失望
陆哲,她说,我本来想给你留点脸面,毕竟夫妻一场。既然你不要,那就走法律程序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你去哪儿!我冲她背影喊。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脸,夕阳的光从窗外照进来,给她勾勒出一个冰冷的轮廓。
去公司开个会。
你有什么公司!我妈尖叫起来,你一个家庭主妇,你装什么大老板!你给我回来!
秦筝的脚步没有停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利落,像在为我的婚姻敲响丧钟。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我妈,还有一地的纸屑。
我妈瘫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地抚摸着手上的帝王绿手镯,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假的……怎么会是假的……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第一次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我感觉,我失去的,可能不止是一个窝囊的老婆。
3
接下来的两天,秦筝没有回来。
我给她打电话,关机。发信息,不回。
家里没了她,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没人做饭,没人打扫,我和我妈吃了两天的外卖,垃圾堆在客厅门口,散发着一股馊味。
我妈从手镯是假的这个打击里缓过神来,又恢复了战斗模式。
这个贱人!肯定是早就计划好了!把我们家的钱都骗光了,就想跑!陆哲,你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去找她!她肯定躲在她那个老破小里!
我也觉得她应该是回老房子了。
但奇怪的是,我心里竟然有点不敢去找她。
那天她冷漠的眼神和说的话,一直在脑子里盘旋。
她说价值已经耗尽了。
她说没必要再养着一群废物。
我越想越心惊,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家庭主妇能说出来的话。
陆鸣倒是无所谓,他还在为我妈答应给他买婚房的事高兴。
哥,嫂子就是闹点小脾气,过两天就回来了。你放心,她那人,心软得很。你到时候多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就行了。
我看着他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忽然觉得秦筝说得没错。
我们这一家子,确实像废物。
第三天早上,我正准备出门去找秦筝,门铃突然响了。
我以为是秦筝回来了,心里一喜,赶紧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却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请问,是陆鸣的家吗其中一个警察面无表情地问。
我妈正好从房间出来,一看到警察,脸都白了:警察同志,你们找陆鸣干什么他……他犯什么事了
我们接到举报,陆鸣涉嫌聚众赌博以及非法集资,现在需要他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什么!我妈尖叫起来,不可能!我儿子很乖的!他不可能赌博!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陆鸣也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看到警察,腿都软了,脸色煞白。
不……不是我……我没有……
警察显然没兴趣听他狡辩,亮出手铐,直接把他拷上了。
妈!救我!哥!救我啊!陆鸣哭喊着被拖了出去。
我妈追了出去,抱着警察的大腿哭天抢地,最后被邻居七手八脚地拉开了。
我站在门口,全身冰凉。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是秦筝。
一定是她干的。
她前脚刚说陆鸣赌钱输了三十万,警察后脚就上门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妈哭着跑回来,抓住我的胳我:陆哲!快!快给秦筝打电话!让她想办法!她不是认识人吗让她去捞你弟弟啊!
我苦笑了一下。
找她让她捞陆鸣
她不亲手把陆鸣送进去就不错了。
我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指,拨通了秦筝的电话。
这次,电话通了。
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她不会接的时候,那边传来了她清冷的声音。
喂。
秦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陆鸣……是不是你报的警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我听到她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纯粹的冰冷。
我只是做了一个守法公民该做的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控制不住地吼了起来,他是我弟弟!也是你小叔子!你就这么狠心,要把他送进监狱吗!
陆哲,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第一,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他不再是我的小叔子。第二,赌博犯法,非法集资也犯法。我报警,是在帮你妈管教儿子,免得他以后闯出更大的祸。你应该感谢我。
感谢她
我简直要气笑了。
秦筝,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我们家家破人亡你才甘心吗
家破人亡她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陆哲,你太高看你自己,也太高看你们陆家了。对我来说,你们就像路边的几只蚂蚁,我高兴了,可以绕着走。不高兴了,一脚踩死,也碍不着我什么事。
你……
没事就挂了,我很忙。
没等我再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路边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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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踩死。
这个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女人,到底是谁
4
我妈还在家里哭天抢地,让我去求秦筝。
求她怎么求
我连她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满屋的狼藉,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以前公司没破产的时候,我觉得天塌下来有我爸顶着。后来入赘秦家,我觉得天塌下来有秦筝顶着。我习惯了当一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操心。
现在,天真的塌了。
我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我妈总算哭累了,红着眼睛过来找我。
陆哲,你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你弟还在局子里呢!咱们得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怎么弄找律师要钱,我们哪有钱我自嘲地笑了笑。
钱……我妈眼睛一亮,你卡里不是还有钱吗你之前不是说,你偷偷存了点私房钱
我心里一动。
对啊,我还有私房钱。
这三年,秦筝每个月都会给我一笔零花钱,不多,但也不少。我省吃俭用,偷偷存了大概十来万,想着以后东山再起用。
虽然离请大律师的费用还差得远,但至少可以先找个普通律师咨询一下。
我立刻回房间,从床底下摸出我的银行卡,冲向最近的ATM机。
然而,当我把卡插进去,输入密码,屏幕上跳出来的,却是一行冰冷的红字:
您的账户已被冻结,请联系开户行。
冻结
怎么会冻结
我不信邪,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我立刻打银行的客服电话,报上我的身份证号和卡号。
电话那头的女声,用一种公式化的甜美声音告诉我:陆哲先生,您好。您的这张储蓄卡,是一张附属卡,主卡持有人秦筝女士今天上午办理了挂失和冻结业务。所以您暂时无法使用。
附属卡
我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
我一直以为这张卡是我自己的。
不可能!我冲着电话吼道,这张卡是用我的身份证办的!
是的,先生。但是您在办理时,签署了一份主副卡协议。根据协议,主卡持有人拥有对附属卡的全部控制权,包括但不限于查询、冻结、销户。
协议什么协议
我脑子里闪过三年前办卡时的情景。
当时,我和秦筝刚结婚,她说为了方便,给我办一张卡,以后家用和我的零花钱都打到这张卡上。我当时正烦着家里的破事,看都没看,就在一堆文件上签了字。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我的钱,从来都不是我的钱。
我只是一个暂时拥有使用权的人。
陆哲陆哲你怎么了我妈见我脸色惨白地回来,焦急地问。
我没理她,径直冲回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我的衣服,我的鞋子,我的手表……
我把我所有的家当都翻了出来。
然后,我打开手机购物APP,一件一件地查购买记录。
结果让我如坠冰窟。
我身上这件恤,是秦筝的账号买的。我脚上这双限量版球鞋,是秦筝的账号买的。我手腕上这块我以为是我妈送的名牌表,还是秦筝的账号买的。
这三年,我活得像个王子。
我以为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我妈在背后偷偷支持我。
原来,我只是一个被秦筝圈养的金丝雀。
不,连金丝雀都算不上。
我就是一个穿着华丽外衣的乞丐。
现在,她不想养了。她要收回我身上所有的一切。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的我的东西,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5
我别无选择,只能去找秦筝。
就算是要饭,我也得先找到施舍我的人。
我不知道她的公司在哪儿,也不知道她的老房子具体是哪一栋。我只知道,她以前偶尔会去一家叫静思的茶馆。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车去了那家茶馆。
那是一家开在巷子深处的茶馆,古色古香,看起来就很贵。以前秦筝带我来过一次,我嫌这里太安静,待了十分钟就走了。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旗袍的服务员拦住了我: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人。我报出了秦筝的名字。
服务员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职业化的微笑:请您稍等。
她转身走进内堂,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小姐在‘观云’等您。
我跟着她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间雅间的门口。门是虚掩着的。
我推开门,看到了秦筝。
她坐在窗边,正在泡茶。
她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而是一套剪裁合体的白色职业套装。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脸上化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气场强大。
和我认识的那个秦筝,判若两人。
她面前坐着一个男人,西装革履,看起来像个精英。两人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看到我进来,男人站了起来,朝我点了点头,然后对秦筝说:秦总,那我先告辞了。
秦总
我愣在原地。
男人走后,秦筝才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坐。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我僵硬地走过去,坐下。
她给我倒了一杯茶,茶香清冽,但我一点喝的心情都没有。
我的卡,是你冻结的我开门见山。
是。她承认得坦然。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我给你的东西,随时都可以收回。包括你的钱,你的衣服,和你现在住的房子。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秦筝,你到底是谁
她放下茶杯,终于正眼看我。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叫秦筝。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看着我,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从旁边拿起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那是一份财经杂志,最新一期的。
封面上,是一个女人的侧脸,和我眼前的秦筝,一模一样。
照片下面,是一行醒目的标题:
秦氏集团新任执行总裁——秦筝:商业帝国最神秘的继承人。
秦氏集团……
这个名字,我如雷贯耳。
那是国内顶尖的商业巨头,涉及地产、金融、科技,富可敌国。
我做梦都没想到,秦氏集团,会和秦筝扯上关系。
我颤抖着手,翻开杂志。
里面是关于秦筝的专访。
文章里说,她是秦氏集团创始人秦淮的独生女,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精通八国语言,拥有哈佛和斯坦福的双学位。三年前,秦淮夫妇意外去世,集团内部动荡,几大股东争权夺利。秦筝为了稳住局势,也为了躲避当时混乱的局面,选择隐姓埋名,暂避锋芒。
文章里还配了一张图,是秦氏集团的股权结构图。
秦筝的名字,高高地挂在最顶端,持股比例,百分之五十一。
她不是继承人。
她就是秦氏集团本身。
我看着杂志上的照片,又看看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女人,感觉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我娶的,不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小家碧玉。
我娶的,是一个商业帝国的女王。
而我,一个破产少爷,居然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三年,把她当保姆使唤了三年。
我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为什么我放下杂志,声音沙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选择我
秦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因为当时,你需要一个避风港,我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来解释我为什么会突然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
所以,这三年,都是一场戏
你可以这么理解。她说,现在,戏演完了。
6
戏演完了。
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我三年的婚姻,我三年的生活,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场戏。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一直被我忽略的事。
三年前,我们陆家公司破产……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在狂跳。
秦筝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没有立刻回答。
茶室里很安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
陆哲,你觉得,凭你父亲的能力,真的能把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到上市的规模吗
我愣住了。
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他好高骛远,刚愎自用,喜欢听奉承话,做生意全凭感觉。我们陆家的公司,能发展起来,全靠我爷爷那一辈打下的基础,和我爸关系不大。
但是,在破产前那几年,公司的业务确实突飞猛进,甚至一度传出要上市的消息。
当时,所有人都说是我爸时来运转,商业嗅觉变得敏锐了。
现在想来,处处都是破绽。
是你我的声音在发抖。
是我。秦筝承认了,那时候,秦氏需要拓展新的业务板块,我选中了你们家的公司作为试点。我注入了资金,提供了技术和渠道。所以,陆氏才能在短短两年内,迅速扩张。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那你后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撤资
因为我发现,你父亲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秦筝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他拿到投资后,不是想着怎么把公司做大做强,而是开始挪用公款,满足自己的私欲。买豪车,养情人,甚至沾染了赌博。我给过他机会,但他一次都没有珍惜。一个烂泥坑,我没必要再继续投钱。
所以,陆家的破产,不是意外,而是秦筝的及时止损。
我爸的跳楼,也不是因为天灾,而是因为人祸。他咎由自取。
我一直以为的家族厄运,从头到尾,都是秦筝在背后操控的一盘棋。
我们陆家所有人,都只是她棋盘上的棋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还要跟我结婚我死死地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比如,愧疚。
但我失败了。
她的脸,平静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因为你爷爷,对我有恩。
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答案。
我爷爷
嗯。秦筝点头,我小时候,被人绑架过一次。是你爷爷,当时他还是个片警,不顾危险把我救了出来,自己还挨了一刀。我父母一直想报答他,但他总说那是他分内的事,什么都不要。后来他退休了,我们也一直没断了联系。
三年前,陆家出事,你爷爷给我打了个电话。他没求我救陆家,他知道你爸是什么德行。他只是求我,保你一命,给你一条活路。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能活下来,不是因为秦筝看上了我,而是因为我爷爷用他当年的恩情,给我换了一条命。
我忽然觉得无比的讽刺。
我靠着爷爷的恩情苟活,却对我真正的恩人,颐指气使了三年。
所以,你跟我结婚,只是为了还我爷爷的人情
是。
那现在呢人情还完了
还完了。秦筝说,三年的时间,足够了。我给了你一个安稳的居所,让你衣食无忧,远离了那些追债的人。陆哲,我不欠你们陆家任何东西了。
是的,她不欠了。
她甚至给得更多。
是我们陆家,一直在贪得无厌地索取。
我看着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愤怒怨恨
好像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情绪,都显得那么可笑。
我明白了。我站起身,离婚协议,我会签。房子,我今天就搬出去。
秦筝似乎有些意外,她看了我一眼。
想通了
想通了。我自嘲地笑了笑,蚂蚁,就该有蚂蚁的觉悟。
说完,我转身就走。
我不想再在她面前,多待一秒钟。
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加像一个笑话。
7
我从茶馆出来,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晃荡。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
喂请问是陆哲先生吗我是康宁精神病院的,你母亲周慧女士在我们这里,她情绪很不稳定,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我妈精神病院
我脑子又是一懵,赶紧打车去了电话里说的地址。
在医院的一间病房里,我见到了我妈。
她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头发凌乱,眼神呆滞地坐在床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的镯子……我的豪门梦……都是假的……
一个护士告诉我,是邻居报的警。
说我妈从昨天开始,就在小区里见人就抓着说,她是百亿总裁的婆婆,说她儿媳妇要害她。今天早上,更是拿着菜刀在小区里乱晃,嘴里喊着要跟秦筝同归于尽。
警察来了之后,看她精神状态不对,就联系了精神病院。
经过初步诊断,是急性应激障碍,通俗点说,就是受刺激太大,疯了。
我看着我妈那个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个豪门阔太。以前陆家有钱的时候,她就是圈子里最爱炫耀的那个。后来破产了,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或者说,寄托在了我的婚姻上。
她以为秦筝是个可以任她拿捏的软柿子,以为可以靠着儿媳妇,重温她的豪门梦。
结果,梦醒了,人也疯了。
我办好了住院手续,交了费。当然,是用秦筝留给我那张附属卡里,最后仅剩的一点额度刷的。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那个所谓的家。
房子里一片死寂。
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剩下的,没有一样是真正属于我的。
我把那份被我撕碎的离婚协议,用胶带一点点粘好。
然后,在末尾,签上了我的名字。
签完字的那一刻,我心里strangely平静。
也好。
这样也好。
一场持续了三年的荒唐大梦,总算是醒了。
我把粘好的协议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拖着我的行李箱,走出了这栋我住了三年的房子。
站在小区的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
灯火通明的城市里,那栋楼,那个窗口,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就像我的未来。
我该去哪儿呢
我身无分文,举目无亲。
我那个所谓的家,弟弟进了监狱,母亲进了精神病院。
而我,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连一份正经工作都没有。
我拖着箱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路过一个24小时便利店的时候,我停了下来。
我看到橱窗上贴着一张招聘启事。
诚聘夜班店员,包吃住。
我看着那几个字,站了很久。
然后,我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8
我在便利店当了半个月的夜班店员。
工作很辛苦,每天从晚上十点到早上八点,理货、收银、打扫卫生。住的地方,是便利店楼上的一个小隔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柜子。
但这却是我这三年来,过得最踏实的日子。
我不用再听我妈的唠叨,不用再看陆鸣的脸色,更不用再扮演那个一无是处的上门女婿。
我每天靠自己的力气赚钱,虽然不多,但足够我吃饱饭。
我以为,我和秦筝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交集。
直到那天晚上。
大概凌晨三点,便利店的门被推开了。
我正靠在柜台上打瞌睡,听到声音,习惯性地抬起头:欢迎光临。
然后,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进来的人,是秦筝。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很高,很帅,气质儒雅。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
秦筝的手臂上,有一道划伤,看起来挺深的,还在渗血。
一瓶碘伏,一包棉签,一卷纱布。男人开口,声音温和又有磁性。
我机械地从货架上找出他要的东西,扫码,结账。
整个过程,秦筝都没有看我一眼。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男人身上,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依赖。
那是一种……看心上人的眼神。
男人熟练地帮她处理伤口,一边处理,一边轻声责备:早就跟你说了,别跟那帮老狐狸玩赛车,他们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这下好了,差点破相。
我这不是赢了吗。秦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顾焱,你别念了,跟唐僧一样。
顾焱。
这个名字,我听过。
在我还不知道秦筝真实身份的时候,有一次,她喝醉了,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
当时我还嘲笑她,是不是在外面有野男人了。
她只是摇摇头,说,那是她的月亮,一个永远也够不到的月亮。
现在,月亮回来了。
你啊,就是不让人省心。顾焱无奈地摇摇头,帮她包扎好伤口,然后,很自然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下次不许了。
秦筝乖巧地点了点头,像一只温顺的猫。
我站在柜台后面,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
不,我甚至连透明人都不是。
我只是一个背景板,一个负责收钱的NPC。
他们买完东西,转身就走。
从始至终,秦筝都没有正眼瞧我。也许,她根本就没认出我来。毕竟,穿着一身油腻腻的便利店工服,胡子拉碴的我,和三年前那个衣着光鲜的陆家少爷,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我忽然明白了。
秦筝之所以能那么干脆地结束我们那场戏,或许,不只是因为人情还完了。
更是因为,她的正主,回来了。
而我,不过是一个在她等待月亮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临时的,可有可无的消遣。
9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秦筝和那个叫顾焱的男人从未出现过。
但我心里,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搜索关于顾焱和秦氏集团的一切信息。
信息并不难找。
顾焱,国际知名的建筑设计师,出生于书香门第,和秦筝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是圈子里公认的金童玉女。
三年前,就在秦家出事的前一个月,顾焱被曝出轨一个三线小明星,闹得满城风雨。紧接着,他就出国了,从此杳无音信。
而秦筝,也在那之后不久,就从公众视野里消失了。
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他们的新闻。
世纪复合!秦氏总裁秦筝与设计师顾焱深夜同游!
破镜重圆!揭秘顾焱当年出国真相!
新闻里说,当年顾焱的出轨门,是被人陷害的。是秦氏集团内部的竞争对手,为了打击秦筝,故意设下的圈套。顾焱为了不拖累秦筝,才选择了出国暂避。
现在,秦筝大权在握,扫清了所有障碍。顾焱也强势回归,两人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新闻下面,是清一色的祝福。
太配了!这才是真正的豪门爱情!
兜兜转转还是你,我磕的CP终于成真了!
心疼我女神,忍辱负重三年,终于等到她的王子了!
忍辱负重三年。
我看着这几个字,忽然觉得可笑。
原来,我的存在,就是她忍辱负重的一部分。
是她完美爱情故事里,一个丑陋的,不值一提的污点。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秦筝。
但我却时常在各种地方看到她。
财经杂志的封面,商业大厦的巨幅广告牌,甚至是便利店里电视上播放的新闻。
她和顾焱一起出席慈善晚宴,一起视察工地,一起接受采访。
镜头前的她,永远那么光彩照人,自信,强大。
顾焱站在她身边,眼神里充满了宠溺和欣赏。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那么的……幸福。
我换了手机号,断了和过去所有人的联系。
我妈还在精神病院里,医院会定期给我寄账单。我白天在便利店上班,晚上就去附近的工地上搬砖,一天打两份工,勉强能支付她的医药费。
陆鸣的案子判了,聚众赌博,非法集资,数额巨大,判了十年。
我们陆家,彻底完了。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三年前,我没有答应入赘,现在会是什么样
或许,我还是会一无所有,但至少,我不会活得像个笑话。
我不会知道,我曾经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别人的施舍。
更不会知道,我所以为的婚姻,只是别人爱情故事里的一个插曲。
10
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会在便利店和工地之间度过。
直到那天,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了我打工的便利店。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张名片。
陆哲先生,你好。我叫张航,是秦总的首席律师。
秦总。
这个称呼,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找我干什么我声音干涩地问。
秦总收购了一家小型建筑公司,现在,她决定把这家公司,交给你来打理。
我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这是公司的资料和股权转让书。张航把一个文件袋放在柜台上,你只需要在上面签字,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家公司的法人和唯一股东。
我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文件。
公司名叫启航建筑,规模不大,但五脏俱全,所有执照和资质都是齐全的。
股权转让书上,转让人签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秦筝。
而受让人那一栏,是空白的。
为什么我看着张航,问出了和上次一样的问题。
秦总说,这是你爷爷应得的。张航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当年你爷爷救她的时候,腿上中了一刀,留下了后遗症,一到阴雨天就疼。秦总说,这点补偿,和他老人家的健康比起来,不值一提。
又是为了我爷爷。
我忽然觉得很累。
我这辈子,是不是注定要活在别人的恩情之下
你告诉她,我不要。我把文件袋推了回去,她不欠我们陆家了。我也不想再欠她什么。
张航似乎料到了我会这么说。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
这是陆鸣先生的案宗复印件。他说,我们查到,当初引诱陆鸣参与赌博和非法集资的主谋,是秦氏集团的前任副总裁,王海。他的目的,是想通过控制陆鸣,来要挟秦总。所以,从法律上讲,陆鸣也算是受害者。秦总已经委托我们,准备为陆鸣申请减刑。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陆先生。张航的嘴角,勾起一抹职业化的微笑,这家公司,你可以不要。但是陆鸣先生能不能提前出来,就看你的选择了。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她用我唯一的亲人,来逼我就范。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她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永远都喜欢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永远都喜欢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达到她的目的。
我拿过那份股权转让书,在受让人一栏,签下了我的名字。
告诉她,我们两清了。
张航收起文件,点了点头。
我会转告的。
他走后,我看着手里的公司资料,久久无语。
秦筝,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给了我羞辱,给了我绝望,现在又给了我希望。
你把我的人生,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泥团。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11
我接手了那家叫启航的建筑公司。
公司是个空壳子,除了一个注册地址,什么都没有。
我用手里仅有的一点钱,租了个小办公室,招了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我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跑工地,找项目,陪客户喝酒。
我像疯了一样,想把这家公司做起来。
我不是为了向秦筝证明什么。
我只是想,彻彻底底地,摆脱她的影子。
我想有一天,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在她面前,告诉她,我陆哲,不是一个废物。
公司渐渐有了起色,接了几个小工程,开始盈利。
就在我以为生活终于要走上正轨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顾焱。
他约我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他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穿着昂贵的手工西装,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
他坐在我对面,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在审视他的臣民。
陆先生,久仰。他先开口。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冷冷地回答。
他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态度。
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其实是同一类人。
谁跟你是一类人
我们都爱着同一个女人,不是吗他说。
我看着他,觉得恶心。
收起你那套吧。我跟秦筝已经离婚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顾焱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可我怎么觉得,她对你,好像还挺上心的呢送你一家公司,还帮你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申请减刑。陆先生,你这前夫当的,可比我这个正牌男友,有面子多了。
他的话里,充满了嫉妒和酸味。
我心里一动,隐约猜到了他来找我的目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跟你合作。顾焱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恨她。她毁了你们陆家,把你从一个大少爷,变成了一个便利店员。这种落差,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你想让我怎么跟你合作
很简单。顾焱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疯狂的光芒,秦筝最近在竞标城南那个地标项目,那是秦氏集团未来十年的重点规划。我需要你,在她的项目里,制造一点‘意外’。
我瞬间明白了。
他想让我去当商业间谍,甚至,是去搞破坏。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看着他,你以为我会为了报复她,就去当你的枪使
当然不是白白帮忙。顾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这里是一千万,事成之后,还有九千万。一个亿,足够你东山再起,甚至比你父亲在的时候,更风光。
一个亿。
这个数字,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有了这笔钱,我妈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陆鸣出来后也可以有个好的开始。
而我,再也不用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我看着那张支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顾焱看着我的反应,满意地笑了。
陆先生,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一个能报复秦筝,又能让你翻身的机会。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我没有立刻去拿那张支票。
我只是看着他,问了一个问题。
你不是爱她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过了几秒,他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爱是啊,我爱她。我爱她的钱,爱她的地位,爱她能给我带来的一切!可是她呢!她根本就不爱我!在她眼里,我不过是她用来点缀门面的一个花瓶!她把秦氏的大权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什么都交给那些职业经理人,就是不肯交给我!她防我,就像防贼一样!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我为了她,在国外忍了三年!回来之后,她给我的,永远都只是一个‘秦总男友’的虚名!凭什么!我也是男人,我也有野心!她不给我,我就自己抢!
原来,这才是真相。
金童玉女,世纪复合,都他妈是假的。
有的,只是算计,和永不满足的欲望。
我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嫉妒而面目扭曲的男人,忽然觉得,秦筝有点可怜。
她站在世界的顶端,却连一个可以真心相待的人都没有。
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是为了她身上的光环。
包括我,也包括顾焱。
12
我收下了那张一千万的支票。
顾焱很满意,他告诉我,他会在我的公司里安插几个人,到时候,他们会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做。
他走后,我一个人在咖啡馆里坐了很久。
我看着那张支票,心里天人交战。
一个声音在说:答应他!陆哲!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难道忘了秦筝是怎么对你的吗她把你的尊严踩在脚下,让你活得像条狗!这是你报复她的最好机会!
另一个声音却在说:不能这么做。她虽然利用了你,但也确实给了你三年的安稳生活,还救了你弟弟。做人,不能没有底线。
两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吵得不可开交。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
我喝得烂醉,倒在便利店楼上那个狭窄的隔间里。
半夜,我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是精神病院打来的。
护士的声音很焦急,她说,我妈的情况突然恶化,心梗发作,正在抢救。
我酒瞬间醒了一半,疯了一样冲向医院。
我赶到的时候,抢救刚刚结束。
医生从抢救室里走出来,对我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节哀顺变。
我脑子一片空白,扑到病床前。
我妈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刻薄和炫耀,只有一片死寂。
护士把她的遗物交给我,一个小布包。
里面是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个用手帕包了好几层的东西。
我打开手帕,里面是那个被秦筝说是A货的帝王绿手镯。
它断成了两截。
护士说,我妈在抢救的时候,手里一直死死地攥着这个手镯,怎么都掰不开。直到最后咽气,手才松开,手镯掉在地上,摔碎了。
我握着那两截冰冷的玻璃,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妈这一辈子,都在追逐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到死,她都还以为,这个假镯子,是她通往豪门的钥匙。
是我,是我们陆家,把她逼到了这条路上。
如果我能早点清醒,如果我爸能不那么贪婪,如果陆鸣能走正道……
可是,没有如果。
处理完我妈的后事,我拿着那张一千万的支票,去找了秦筝。
她的办公室在市中心最高的那栋写字楼的顶层。
这是我第一次来她的公司。
她的秘书想拦我,但我直接闯了进去。
秦筝正在开会,看到我,她愣了一下,随即对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说:休息十分钟。
所有人都出去了,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有事她问,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那张支票,和一支录音笔,放在了她面前的会议桌上。
这是顾焱给我的。我说,他让我帮你,在城南的项目上,制造一点‘意外’。
录音笔里,是我和他上次在咖啡馆的全部对话。
秦筝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拿起录音笔,听了几秒,然后又拿起那张支票,眼神变得异常冰冷。
我早就该想到的。她喃喃自语。
为什么告诉我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不解。
我妈死了。我说,她到死,都还攥着那个假手镯。她的一辈子,都活在谎言里。我不想下半辈子,也活在谎言和算计里。
我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秦筝,我不想再当一个坏人了。
做个坏人,太累了。
秦筝看着我,沉默了很久。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释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谢谢你。她说。
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对我说谢谢。
我走了。我转身,准备离开。
陆哲。她忽然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启航公司,好好做。她说,如果你需要,秦氏可以给你注资。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我想靠自己。
说完,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么样。
但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人生,终于可以由我自己来掌控了。
和秦筝,和陆家,和过去的一切,都再也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