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进谏。
他是在求死。
而且,是拉着整个裴氏家族,一起求死。
龙椅上的李渊,身体抖如筛糠。
他看着地上伏着的裴矩,又看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萧羽。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废黜太子?
他敢吗?
他现在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压抑到极致的氛围中,萧羽,笑了。
他先是低声地笑,随即,笑声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
清朗的笑声,在大殿内回荡,却让每一个人都感觉毛骨悚然。
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暖意,只有无尽的嘲弄与冰冷。
“老东西。”
萧羽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他的动作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他走到裴矩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本宫还以为,这满朝的文武,都是些没卵子的软骨头。”
“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不怕死的。”
“你的三个问题,问得很好。”
他蹲下身,与裴矩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平视着。
“本宫,现在就一一回答你。”
“你问本宫,为何杀儒生?”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因为他们该杀!”
“他们读的是圣贤书,行的却是走狗事!他们是世家的狗,是那些门阀养来看家护院,狂吠不止的狗!”
“他们聚众宫门,名为死谏,实为逼宫!意图动摇国本,阻碍新政,这,不是叛逆是什么?”
“对待叛逆,本宫的刀,从来不会手软。”
“至于天下读书人的心?”萧羽嗤笑一声,“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穷酸,他们的心,值几个钱?”
“本宫要的,是天下百姓的心!是那些被你们这些所谓的士族,压榨得活不下去的万万百姓的心!”
“杀了那几千只嗡嗡叫的苍蝇,能换来大唐千万百姓的安稳日子,这笔买卖,本宫觉得,很划算。”
裴矩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愤怒与难以置信。
“你你这是歪理邪说!”
“是吗?”萧羽站起身,踱了两步。
“那本宫再回答你第二个问题。”
“你问本宫,为何要灭世家?”
“你问本宮,证据何在?”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噤若寒蝉的官员。
“证据?”
“他们霸占着大唐七成的土地,却只交不足一成的税赋,这就是证据!”
“他们豢养私兵,部曲数万,堪比一国之军,这就是证据!”
“他们垄断官场,结党营私,将朝廷当成他们自家的后花园,这就是证据!”
“他们视国法如无物,视百姓如猪狗,视君王如玩偶,这就是证据!”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洪亮,一声比一声严厉。
“这些盘踞在大唐身上的蛆虫,吸食着帝国的血肉,蛀空了国家的根基!”
“不把他们连根拔起,难道要等他们,把这大好江山,彻底吃干抹净吗?”
“你说他们于国有功?”
“哈哈哈!”萧羽再次大笑,“他们的功,是为他们自己的家族,不是为李唐的社稷!”
“至于君臣之义?一群不尊君王,不敬国法的乱臣贼子,也配跟本宫谈君臣之义?”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那些出身世家的官员,一个个面如土色,冷汗直流。
萧羽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他们赖以为生的那块“道义”牌坊。
将他们那光鲜外皮下的肮脏与不堪,血淋淋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萧羽重新走到裴矩面前,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