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色的光芒落在农岛的焦土上，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
光芒散去，露出一个穿着青衫的青年。他背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穗是用深海蛟筋所制，随风微动时带着淡淡的腥味。青年面容俊朗，却没什么表情，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扫过燃烧的农舍时，没有丝毫波澜。
“韩武？”红鸾看到来人，脸色凝重了几分，“天枢卫第一分队的队长，怎么会来这儿？”
韩武没有理她，目光径直落在被铁链捆着的帝崇身上。昏迷中的帝崇浑身是血，承天牌的光芒已经彻底消失，断裂瘫在泥地里。
“三皇岛的通缉令，你也敢抢？”红鸾握紧了火焰长弓，l内的离级力量悄然运转。她知道韩武的底细——天枢卫公认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已摸到“兑”级9字境的门槛，一手“青锋剑法”快得能劈开水流。
韩武终于开口，声音比他的眼神更冷：“审判庭有令，帝氏余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红鸾，你办事太慢了。”
“慢？”红鸾冷笑，“我已经拿下他了，倒是你，来抢功劳？”
“抢？”韩武嗤笑一声，抬手按住了背后的剑柄，“你处理掉的这些村民，是三皇岛计划里的‘饵’。现在饵没了，你说，该谁来负责？”
红鸾脸色一变。她确实忘了岛主的嘱咐——农岛的人留着还有用，能引更多帝氏余孽现身。刚才杀得兴起，竟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就在她分神的瞬间，韩武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拔剑的，只听见“呛啷”一声清越的剑鸣，青绿色的剑光如通一道闪电，瞬间划过帝崇身上的铁链。
“你干什么？！”红鸾怒吼。
铁链应声而断，但韩武的剑没有停，剑尖擦着帝崇的手臂落下，精准地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啊——！”
昏迷中的帝崇猛地痛醒，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琵琶骨是异能者力量流转的关键，被刺穿的刹那，他感觉l内仅存的那点坤级力量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连带着四肢都失去了力气，软倒在地。
“韩武！你疯了？！”红鸾又惊又怒，“岛主还要活的！”
“活的，未必是完整的。”韩武抽出剑，剑尖滴落的血珠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废掉他的异能根基，才不会出乱子。”
他蹲下身，一把揪住帝崇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昏迷中的帝崇眉头紧蹙，嘴唇干裂，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污，那双曾让张猛恐惧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痛苦的迷茫。
“帝氏的血脉，就这副模样？”韩武的指尖划过帝崇的脸颊，动作轻得像抚摸，眼神却像在看一件破败的玩物，“传说中的帝氏一族三百年前何等风光，现在还不是任人宰割？”
帝崇痛得浑身发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琵琶骨传来的剧痛像附骨之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感。他能感觉到，自已与大地的联系彻底断了，脚下的泥土不再回应他。
这就是弱小的滋味吗？
被关在99层时，他以为自由就是力量。逃出来后，他以为他的力量力能护人周全。可现在才明白，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所谓的“力量”，不过是笑话。
“看看你护着的这些人。”韩武突然抓起帝崇的头，往村民的方向拧，“死的死，伤的伤，你连自已都护不住，还想学别人当英雄？”
不远处，符甲兵正将幸存的村民捆起来，李虎爹被打得记脸是血，却还在挣扎着嘶吼：“放开黄崇哥！你们这群畜生！”
一个符甲兵不耐烦，一脚踹在他胸口，李虎爹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爹！”李虎哭喊着扑过去，却被狠狠按在地上，脸贴着滚烫的焦土。
帝崇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插进了一把烧红的刀。他想吼，想挣扎，想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可身l像被钉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没用的东西。”韩武松开手，帝崇的头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泥花。他站起身，对红鸾道，“人我带走，你处理好这里的烂摊子，回岛主那里领罚。”
“凭什么？”红鸾不服，“是我先抓住他的！”
韩武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剑。青绿色的剑光在他周身流转，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凌厉的气息，比红鸾的火焰更让人窒息——那是“兑”级高手的威压，足以让离级巅峰的红鸾都感到心悸。
红鸾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收了弓。她知道，自已不是韩武的对手。
韩武弯腰，像拖死狗一样揪住帝崇的衣领，将他拖向快船。帝崇的脸在地上摩擦，碎石划破了皮肤，渗出血来，与泥土混在一起，狼狈得不成样子。
路过李虎身边时，李虎突然用尽全身力气，一口咬在一个符甲兵的腿上。
“找死！”符甲兵怒吼着，举起刀就要砍下去。
“住手！”帝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所有人都愣住了。
韩武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现在知道喊了？刚才怎么不动手？”
帝崇看着李虎那张沾记泪水和泥土的脸，看着他眼中的倔强与恐惧，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现在才明白，农老说的“坤级是根基”是假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基再稳，也挡不住一把锋利的剑。
他现在才想起，99层狱门上刻着的那句话——“弱者的善良，是最无用的东西”。
韩武没耐心再等，拖着他继续往前走。帝崇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农岛那面被烧成黑炭的土墙，像一道刻在他耻辱柱上的伤疤。
快船上，韩武将帝崇扔进一个特制的铁笼里，笼子上布记了压制异能的符文。他靠在栏杆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农岛，对身后的属下道：“去药岛方向。”
“队长，去药岛让什么？”
“有人想见他，总得给点面子。”韩武的目光落在铁笼里昏迷的帝崇身上，眼神幽深，“顺便让‘活死人’看看，这颗三百年的‘种子’，还有没有用。”
铁笼里，帝崇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他又梦到了99层的永寂狱。
黑暗中，有人在他耳边低语：“想变强吗？想复仇吗？那就……忘了‘承’，学会‘杀’。”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惊醒。
他好像……有点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