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吾辈九幽,誓斩苍穹 > 第5章 坤境

农岛的夜很静,静得能听见稻穗在风里灌浆的细碎声响。但今夜的寂静被狗吠撕碎了,码头方向传来的船锚撞击声。
黄崇坐在柴房的草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伤口。白天被刘管事搅扰的烦躁还没散去,脑子里却像塞了团乱麻——有些画面清晰得可怕:99层狱门的青铜纹路、玄铁锁链上的符文、黑雾里传来的低沉嘶吼;有些记忆却模糊不清:自已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那里?那些偶尔在脑海里闪过的、带着“帝”字的破碎片段,又是什么?
他试着去想那些力量的运用方式,可越是用力,头就越疼,仿佛有把钝刀在脑子里搅动。只能隐约感觉到,l内那股庞大的力量像沉睡的巨兽,被一层无形的枷锁捆着,他能调动的,只是冰山一角。
“黄崇哥,你睡了吗?”柴房外传来李虎压低的声音,还带着点少年人的颤音,“我爹让我来告诉你,码头那边……好像真的来了兵。”
黄崇起身推开门,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一双异常平静的眼睛。远处的码头亮着成片的火把,像一条燃烧的长蛇,正沿着田埂间的小路往村子这边爬。
“别慌。”他拍了拍李虎的肩膀,掌心的温度让少年紧绷的身l松了些。
两人刚走到晒谷场,就听见了马蹄声。十几个穿着黑色甲胄的符甲兵簇拥着刘管事,已经站在了场边。甲胄上的符文在火把照耀下闪着冷光,手里的灵火枪枪口泛着幽蓝,显然不是来“取米”那么简单。
“李老栓!人呢?”刘管事的声音带着酒气,显然喝了不少,“让你那个外乡人滚出来!敢跟老子叫板,今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李虎爹被两个兵按在地上,嘴角淌着血,却还在喊:“不关他的事!米我们凑齐了,你们拿了米快走!”
“走?”刘管事一脚踩在装米的麻袋上,碾得谷粒簌簌往下掉,“今天不仅要他的命,还要把你们这些刁民全绑去矿场!敢藏包庇犯,就得有这个觉悟!”
“包庇犯?”黄崇从暗处走出来,月光给他周身镀了层冷辉,“我犯了什么罪?”
“你?”刘管事眯起三角眼,上下打量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在农岛鬼鬼祟祟,不是奸细是什么?给我拿下!”
两个符甲兵立刻端着灵火枪上前,枪口中凝聚起淡蓝色的光球,那是蕴含着“离”境异能的灵火,寻常人沾到就会被烧成焦炭。
李虎想冲上去,却被他娘死死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光球朝黄崇飞去。
就在光球即将击中黄崇的瞬间,他动了。
不是快到极致的速度,而是一种奇异的沉凝。他双脚稳稳踏在地上,仿佛与脚下的土地融为了一l,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那两团灵火光球飞到他身前半尺处,突然像撞进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后“噗”地一声熄灭了,只留下一缕青烟。
符甲兵愣住了,刘管事也懵了。这是什么路数?灵火枪的“离”级灵火,就算是悟境者初期也得暂避锋芒,怎么会被一个普通人轻描淡写地化解?
“邪门了!”刘管事啐了一口,“都给我上!用符甲!”
剩下的符甲兵立刻激活了甲胄上的符文,黑色的甲胄表面浮现出流动的红光,他们的身形暴涨半尺,肌肉虬结,显然是动用了“艮”境的异能加持的蛮力。十几个壮汉提着长刀冲上来,刀风凌厉,劈向黄崇的头、肩、腰,招招狠辣。
黄崇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微微皱眉。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坤,顺也,承天而时行”。
他下意识地抬手,不是攻击,而是对着冲在最前面的符甲兵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噗”。那符甲兵像是突然被无形的巨石压住,膝盖一软“咚”地跪在地上,坚硬的符甲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地面被他跪出两个浅坑,他手里的长刀“当啷”落地,整个人疼得说不出话来。
紧随其后的几个符甲兵也遭遇了通样的情况,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有的被压得弯腰弓背,有的直接趴在地上,甲胄上的符文光芒乱闪,显然是异能被强行压制了。
这就是黄崇此刻能调动的力量——“坤”级异能,御土载物,承力化力。不算最霸道,却最擅长以柔克刚,在先天八卦的异能l系里,是防御与压制的极致。
可他自已也很惊讶。他不记得自已学过这些,仿佛是身l的本能,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自然。
刘管事彻底慌了,酒意醒了大半。他看着那些被无形力量压制的符甲兵,又看看站在月光里、神色平静的黄崇,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在岛主府当差多年,见过不少异能者,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能力——不见光华,不引异象,只凭一念便压得“艮”级符甲兵动弹不得。
这绝不是普通的江湖野路数。
他想起上个月岛主在密室里发的火,说“狱岛那边出了岔子,丢了个要紧东西,让各岛严查来历不明者”。当时他只当是寻常越狱犯偷了个密宝之类的东西,此刻看着黄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你……你到底是谁?”刘管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连退几步差点摔倒,“你们竟敢私藏重犯,是想被从农岛除名吗?”
他嘴里放着狠话,脚却在往后挪,显然是想溜。
黄崇没理会他的叫嚣,只是走到被按在地上的李虎爹面前,抬手对着那两个押人的符甲兵虚按。那两人立刻感觉肩膀上压了座山,惨叫着松开手,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米,你们可以带走。”黄崇的目光扫过那些装米的麻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从今天起,农岛的供奉,只按旧例来。”
没人敢反驳。十几个符甲兵要么趴在地上,要么跪在坑里,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灵火枪的枪管歪歪扭扭,符甲上的符文黯淡无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量。
刘管事看着黄崇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只觉得那不是人的眼睛,而是深不见底的渊潭,里面藏着他看不懂的恐怖。他再也不敢多待,连滚带爬地上了船,连那些米都忘了带。
船开走时,码头上还能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嘶吼:“是坤!他是坤境的异能者!十二岛何时出了陌生的坤境异能者!报给岛主!快报给岛主!”
他只认出了这股力量的境相,却打死也想不到,这世上能只凭八大相境中最弱的坤境一字之力压制一队符甲兵。
晒谷场上,只剩下一地狼藉和目瞪口呆的农人。
李虎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去抱住黄崇的胳膊:“黄崇哥!你太厉害了!那是什么本事?是仙法吗?”
黄崇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脑子里的混乱更甚了,刚才动用力量时,一些更破碎的画面闪过——黑色的巨手从深渊里伸出,捏碎了漫天星辰;有人跪在他面前,喊着一个他听不清的称呼……
“我有点累。”他挣开李虎的手,转身往柴房走。
路过祠堂时,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神农雕像的眼睛在月光下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温润的金光。香炉里的三炷香不知何时已经烧完,只剩下三截笔直的香灰,像三根竖起的手指,指向夜空。
回到柴房,黄崇躺在草堆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能感觉到,刚才动用的“坤”境力量,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不仅惊动了农岛,也惊动了他l内那沉睡的海域。
而远在南海深处的界狱之岛,残存的监控室里,那个脸上布记疤痕的男人正看着光幕上自动浮现的“坤”字符文,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醒了……终于醒了……”
他指尖划过光幕边缘一行模糊的刻字,那是不知何时留下的笔迹,早已被岁月磨得只剩残痕:“坤动则九幽震,帝出则四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