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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初是第二天傍晚才从宾馆赶到医院的。
通往医院的路被炮弹炸断了,拉上警戒线封了路。
抢修一天一夜才畅通。
季宴初提心吊胆了整整一夜,好在第二天早上,医院那边通讯恢复了。
得知婉月没事,他才松了口气。
一到医院,季宴初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原本简陋但井然有序的临时医院,被炮弹炸面目全非。
成了一片废墟。
他已经找不到路了,从成堆的废墟中小心踩过,往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奔去。
在其中一处帐篷,季宴初看到了江婉月的身影。
她正双眼通红、专注地给伤员清理伤口换药。
季宴初仔细一看那伤员,竟是沈年川!
昨天还那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今日已被炸得不成
人样,全身绷着纱布、血迹斑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季宴初心头一颤。
“婉月!”
江婉月抬头看向他,欲言又止。
赶紧又低头处理着伤口。
“帮我扶下他。”
江婉月冷静地示意季宴初。
她正缺人手。
季宴初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沈年川的右侧身子。
江婉月撕开后侧背的纱布,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就连季宴初都禁不住深吸了口气。
江婉月冷静专注地快速伤口,敷上药。
一处弄好了,又开始处理另一处。
几小时下来,不说江婉月,连季宴初都有点体力透支了。
季宴初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江婉月工作。
也才发觉,工作中的婉月,跟以前她在家围着他转的状态完全不同。
他好像理解了,她说的想做有意义的事,不愿待在困住她的别墅里。
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刚处理完伤口,一名医生急匆匆跑过来找江婉月。
“江医生,我那病人快不行了。”
话音刚落,江婉月便跟起身跟那医生走。
丢下一句话给季宴初。
“你帮我看着他。”
季宴初坐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沈年川。
江婉月对他的担忧,他看在眼里。
“沈年川,”季宴初忍不住对着沉睡不醒的人说起了话,“你快点好起来,不要让婉月替你担心了。我知道,你和婉月在异国他乡朝夕相处,容易产生感情。但我想告诉你,婉月最爱的人,永远都会是我。”
季宴初这话,与其是说给沈年川听的,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想给自己一个定心丸。
执意认定江婉月爱的人,依然是她。
婉月的理想是救死扶伤,去需要她的地方。
季宴初决定,他要和她一起并肩作战。
沈年川旁边的担架,躺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
满脸脏污、头发糟乱,嘴唇干裂。
季宴转过身,用一边的纸巾沾水,替小男孩小心擦拭着脸和嘴唇。
又为他擦去头发上的尘泥。
然后又用吸管一点点给他喂水。
小男孩许是太渴了,一直咬着吸管不放。
回来拿手术工具的江婉月看到这一幕,莫名喉头一紧。
她想到了她死去的孩子。
如果孩子还活着,季宴初应该也会这么疼爱他。
她也会疼他入骨。
只是,这两世,与孩子都没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