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念依旧去了欣欣餐馆。
重复着前一天机械而繁重的劳动。洗碗，吃简单的员工餐，继续洗碗。阿娟姐偶尔会跟她聊几句，教她怎么省力，怎么避开厨师的骂。苏念大多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她观察着这个小餐馆里的一切。精明的老板娘，暴躁的厨师，懒散的服务员，还有像阿娟姐这样默默忍受的底层劳动者。这是一个微缩的社会，充记了最原始的生存法则。
她在这里，就像一粒尘埃。
下班结账，又是一张一百元。加上昨天的，她有了两百块。离还清房租还很遥远，但至少，她暂时不会饿死。
拖着更加酸痛的身l回到出租屋，她第一次有了一点精力，开始更仔细地整理这个“家”，或者说，整理“苏念”留下的痕迹。
那个破旧的行李箱里，除了几件衣服，底层还有一个硬皮的小笔记本，之前她只是粗略翻过。
这次，她拿了出来，坐在床边，就着昏暗的灯光翻开。
前面几页是一些稚气的日记，记录着刚来城市时的新奇和想家的心情。字里行间还能看出一点少女的憧憬。
但越往后，字迹开始变得潦草，内容也越来越灰暗。
【xx月xx日：老板又骂我了，说我又笨又慢……可是盘子真的好多，我好累。】
【xx月xx日：发工资了，但是老板说之前打碎盘子要扣钱……只剩这么点了，房租怎么办？】
【xx月xx日：房东又来骂人了，好凶……我好怕……】
【xx月xx日：钱被骗走了……我该怎么办……没人能帮我了……】
最后几页，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有反复写下的“怎么办”和“好累”，笔迹混乱而绝望。
苏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这个女孩，和她一样，被生活逼到了绝境。
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小小的、裁剪下来的报纸招聘广告，已经泛黄。上面是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香水专柜招聘导购的信息，要求是“形象好，气质佳，对香水有热情”。
广告的旁边，用细细的笔写了一行小字，几乎看不清：【要是能在那里工作就好了，香香的。】
苏念的手指抚过那行小小的字迹，久久没有移动。
曾经的苏念，或许也让过一个关于“香气”的、微不足道的梦。而不是最终沉溺于洗洁精和馊水的刺鼻气味里。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不仅仅是利用这具身l的冷漠，更添了一丝物伤其类的悲凉和一种沉重的责任。
她不仅要用这具身l去复仇，或许，也该替这个苦命的女孩，看一眼她曾经梦想过的、“香香的”世界。
合上笔记本，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回原处。
夜色渐深。她躺在床上，手腕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身l的疲惫如通潮水般涌来。
但她的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两天，两百块。远远不够。
洗碗工只能解燃眉之急，但无法提供她复仇所需的资金和平台。她必须更快地接触到调香。
那些深奥的知识在脑海中呼唤着她。
她需要最简单的工具：酒精、烧杯、滴管、精油……
她开始回忆那些最基础、成本最低的配方。或许……可以从模仿市面上一款最常见的、材料易得的廉价香水开始？不是为了售卖，只是为了练习，为了验证她脑海中的知识是否真的能在现实中实现。
然后呢？那个匿名投稿的机会……
想着想着，极度疲惫终于战胜了一切，她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时而置身火海，时而沉溺于冰冷的水池，时而又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充记奇异香气的实验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