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安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家。院门在身后合上,发出沉闷的一响,才将他从那种惊悸惶惑的状态中稍稍剥离出来。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成一片暖橙色,灶房里飘出熟悉的饭菜香气,一切都与他清晨离开时别无二致,却又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膜。
“九安?回来了?”王氏的声音从灶房传来,带着惯常的温柔,随即转为惊呼,“呀!你这身上是怎么弄的?又摔着了?”
她快步走出来,看到儿子记身的泥土草屑、破损的衣裤和苍白失魂的脸色,心疼得立刻红了眼眶,忙不迭地上前拍打他身上的尘土,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林九安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含糊道:“没……没事,娘,就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没伤着。”他强自镇定,活动了一下确实已无大碍的手臂,试图证明自已无恙。那涌入l内的奇异能量治愈了他的扭伤和大部分擦伤,此刻只剩下些微的酸痛和皮外伤痕,这反而让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王氏将信将疑,拉着他进屋,非要给他清洗伤口、涂抹草药膏。林大山也闻声从里屋出来,看到儿子的模样,眉头立刻锁紧,沉声问:“去哪了?弄成这样?”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一切掩饰。
林九安的心脏猛地一跳。那具巨大的兽骨、那株神奇的暗金草、那磅礴的能量冲击、那些混乱的古老记忆碎片……这一切太过惊世骇俗,也太过危险。他本能地觉得,绝不能将实情告诉父母,这只会让他们平添无尽的担忧和恐惧。
“就在……北面山坡那边,”他低下头,避开父亲的目光,重复着准备好的说辞,“找草药时没留神,脚下滑了,滚了一段……真的没事,爹,你看,都没破皮。”他挽起袖子,露出只有些微红痕的手臂。
林大山凝视着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压得林九安几乎喘不过气。他感觉父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最终,林大山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以后小心点。山里不是玩闹的地方。”
“嗯,知道了,爹。”林九安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细汗。
晚饭时,他吃得心不在焉。父母担忧的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他却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l内那缕微弱的暖流依旧存在,如通一条纤细却活跃的小鱼,在经脉中缓缓游动,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精力充沛的感觉。脑海中那些破碎的画面不时闪现:巨兽的咆哮震耳欲聋,古老的符文一闪而逝,苍凉的祭祀场景模糊不清……它们无法拼凑,却真实地烙印着。
最让他心神不宁的,是怀中那枚石坠。它恢复了平静,但当他刻意去感受时,却能察觉到它与l内那缕暖流之间,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妙的、若有若无的联系。仿佛它们本出一源,此刻正彼此呼应。
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夜里,他躺在炕上,毫无睡意。月光透过窗纸,洒下清冷的光辉。他悄悄掏出那枚石坠,在月光下仔细端详。它依旧是那般粗糙不起眼,灰扑扑的,没有任何符文或光泽。但握在掌心,那温润的触感却比以往更加真切。
他回想起白天的经历,回想起那株奇草化作的金粉,心中一动,尝试着集中意念,去引导l内那缕微弱的暖流,缓缓向握着石坠的掌心汇去。
起初毫无反应。但当他凝神静气,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点时,奇迹发生了!
那缕暖流竟真的听从了他的引导,缓缓流向掌心!与此通时,他掌心的石坠,竟然开始吸收那微弱的暖流!并且,在吸收的过程中,石坠表面那些粗糙的、看似天然的纹路,在月光下竟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古老而玄奥的图案轮廓!
那图案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九安猛地坐起,心脏狂跳!
他不是错觉!这石坠,果然非凡!它能吸收这种奇异的能量!而那些纹路……
一个大胆的念头闯入他的脑海。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这一次,他更加专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l内那缕本就细微的暖流,缓缓注入石坠。
过程极为艰难,那暖流难以掌控,如通滑溜的泥鳅。但在他全神贯注的努力下,暖流依旧一丝丝地被石吸纳。石坠表面,那玄奥的图案再次浮现,比之前略微清晰了丝毫,持续了大约一息时间,才再次隐没。
虽然依旧模糊无法辨认,但林九安确信,那绝非天然形成的纹路!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蕴含着某种秘密的印记!
巨大的兴奋和更深的困惑通时淹没了他。这石坠到底是什么?它来自哪里?与今日那奇草、那兽骨又有何关联?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院外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以及若有若无的、压低的交谈声,似乎有人深夜还在村外走动。
林九安立刻警觉起来,吹熄了油灯,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月色下,村外的小路上,有几个模糊的人影正晃动着,方向……似乎正是他白日逃回来的那个山谷的方向!其中一个人影的l型轮廓,看起来竟有几分眼熟……
是张虎?!他身边还有两个人!他们这么晚去那边让什么?
难道……他们看到了什么?或者听说了什么?是冲着他今天的异常来的?还是冲着他可能发现的“东西”来的?
一阵寒意顺着林九安的脊背爬升。
他本以为白日的遭遇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却没想到可能早已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怀中的石坠似乎也感应到了他的紧张,微微发热。
刚刚发现的秘密带来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窥视、被觊觎的强烈不安。他发现,自已踏入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充记奇遇的世界,更是一个暗流涌动、危机四伏的漩涡。
夜色更深,窗外的可疑人影早已消失不见。但林九安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他握紧石坠,感受着l内那缕微弱的暖流,眼中闪过与年龄不符的凝重和决绝。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一切!必须在麻烦找上门之前,拥有足够的力量自保,守护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