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谁还不是个白月光 > 第一章

婚期在即,他却为了他刚刚回国的白月光,要跟我退婚。
我百般挽留,他无动于衷。
三个月后,他找上门来,说要与我复合
我结婚了
我打开一条门缝。
我不信!你肯定还是爱我的!他一脸难以置信。
他说着就要硬闯,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
身后老公将我揽入怀里幽幽道:你以为只有你有白月光吗
1
窗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婚纱店光洁如镜的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香薰和新布料的味道。
我站在弧形的试衣台上,看着镜子里那个身着洁白缎面婚纱的身影,有些恍惚。
江小姐,您穿这身真是太美了!
店员Lisa在一旁由衷地赞叹,细心地帮我整理着裙摆的褶皱,这腰线,这剪裁,简直像是为您量身定做的。沈先生看到,眼睛肯定都直了。
镜中的女人,妆容精致,头发被巧妙地盘起,露出纤细的脖颈。
婚纱是沈修瑾陪我来选的,他说简约大方的款式最衬我的气质。
是啊,他一向很有品味,无论是选衣服,还是选人。
我的指尖轻轻拂过胸口细腻的蕾丝,心里像揣了一只兔子,砰砰直跳。
下周六,我就是沈修瑾的新娘了。
我们相识三年,恋爱两年,一切都水到渠成。
他是青年才俊,我是设计师,在外人眼里,我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手机在旁边的沙发上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修瑾两个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公司开会。
难道是要问我试得怎么样或者他已经等不及要来看看了
带着一丝甜蜜的期待,我示意Lisa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指尖划开屏幕,跳出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问候,而是一行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文字,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吝啬给予:
江宁
婚期先暂停
顾岚回来了
我需要处理一下
短短一行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我的心脏。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了。婚纱的洁白变得刺眼,店里的香薰味道变得甜腻到令人作呕。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试婚纱太累出现了幻觉。
顾岚。
这个名字,像一道隐秘的伤疤,刻在沈修瑾的心上,也悬在我和他关系的上空。我知道她,沈修瑾的初恋,大学时代的白月光。后来她出国追求事业,两人分手。沈修瑾从未详细提过,但我能感觉到,那是他心底一块从未真正愈合的区域。
她回来了
然后呢
婚期暂停处理一下
处理什么怎么处理我们的婚礼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酒店定金付了,婚纱照挂满了新房的墙,我父母从老家兴高采烈地准备好了行装。
他轻飘飘的一句暂停,就要抹掉这一切
我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冰冷的寒意从指尖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江小姐您……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白Lisa担忧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猛地回过神,也顾不得身上还穿着价值不菲的婚纱,颤抖着手指直接拨通了沈修瑾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不会有人接听的时候,终于通了。
背景音是嘈杂的机场广播,清晰地提醒着某次航班登机。
喂他的声音传来,有些远,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修瑾……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婚期暂停顾岚回来了,和你我们的婚礼有什么关系我语无伦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
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我熟悉却又在此刻无比陌生的声音:江宁,岚岚她刚回国,很多事情都不稳定,情绪也不好。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她不管。我们的婚礼先往后推一推吧。
推一推推到什么时候下个月吗还是下一年
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冲得我头晕眼花,沈修瑾,下周六就是我们的婚礼!宾客都通知了!你现在告诉我因为顾岚回来了,所以要推迟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你的备选项!
对不起,江宁。
他的道歉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分量,甚至带着一丝敷衍,但岚岚她她需要我。她在这里无亲无故。
我需要你的时候呢
我的声音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眼泪终于决堤,我爸妈去世的时候,是谁陪在我身边的是你说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我的依靠!现在呢沈修瑾,我才是那个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人!
情况不一样!江宁,你别无理取闹!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不耐烦,甚至带着一丝训斥的意味,岚岚她不一样!她……
她才是你的白月光,是吗
我打断他,
我这三年,就是个可怜的替代品,是吗现在正主回来了,所以我这个赝品就该被扔掉了,是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具杀伤力,它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
最后,他只丢下一句:等我处理完岚岚的事,再跟你谈。
然后,不等我再说什么,听筒里只剩下了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
我举着手机,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眼泪模糊了视线,镜子里那个穿着圣洁婚纱的女人,此刻看起来像个天大的笑话。
Lisa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脸上的表情尴尬又同情。
原来,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公主未必能等到她的王子,也许王子的白月光一回头,公主就变成了多余的尘埃。
我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想要解开婚纱背后的扣子,却发现手抖得厉害,怎么都解不开。
Lisa,我的声音嘶哑,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脱下来。
哦,好,好的,江小姐。她连忙上前帮忙。
昂贵的婚纱滑落在地,堆叠成一团冰冷的云。
我换回自己的衣服,甚至没有再看那婚纱一眼,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走出了婚纱店。
外面的阳光依旧灿烂,却照不进我心里分毫。
2
回到家,那个原本充满了我们共同回忆、精心布置准备迎接新生活的小公寓,此刻每一寸空气都让我感到窒息。
墙上挂着的婚纱照里,沈修瑾搂着我,笑容温和。现在看起来,却无比讽刺。
那笑容,是真的为我而展露的吗
还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我不甘心。
三年感情,两年朝夕相处,无数个温暖的细节,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不信他对我没有一点真心。
我开始疯狂地找他。
我去他公司楼下等他。
他的秘书礼貌却疏离地拦住了我:江小姐,抱歉,沈总吩咐了,他最近很忙,不见客。
我很想问她,他是在公司忙,还是在陪着那位刚刚回国、无亲无故、需要人照顾的顾岚小姐忙
我去我们共同的家,那套他买的婚房。却发现门锁密码换了。
我按了很久的门铃,里面悄无声息。对门的邻居被吵到,探出头来,看到是我,眼神有些复杂:江小姐啊,沈先生好像好几天没回来了。
我打电话,发微信。
消息从最初的苦苦哀求:修瑾,我们谈谈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到后来的愤怒质问:沈修瑾你是个男人就出来说清楚!这样躲着算什么
再到最后的绝望崩溃:我求你了,回我一句好不好你到底要怎么样
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他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唯一能证明他存在的,是那天晚上我无意中刷到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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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了一张照片。
没有配文,只有一个定位,那家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高档咖啡馆。
照片是在窗外偷拍的角度,有些模糊。
但能清楚地看到,沈修瑾坐在窗边,穿着我给他买的那件衬衫,眼神专注地看着对面。对面,是一个长发微卷、侧脸柔美的女人,正微微笑着,伸手去拿桌上的咖啡杯。
那就是顾岚吧。
那一刻,我所有的坚持和信念,轰然倒塌。
原来,他不是没空,不是没看到我的消息,他只是把所有的时间和关注,都给了另一个人。在我们定情的地方,和他的白月光重温旧梦。
心死,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
第四天,在我打了无数个电话之后,他终于接听了。
背景音很安静,像是在某个装修精致的室内,或许是他的另一处公寓,顾岚现在大概就住那里吧。
沈修瑾,我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连续几天的哭泣和失眠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宁,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婚礼取消吧。对不起,所有的经济损失我来承担。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还是像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在问,就因为她回来了你们旧情复燃了那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我不理解的沉重,岚岚她生病了,很严重。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依靠。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她不管。至于我们,江宁,你是个好女孩,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不能在岚岚最需要我的时候,和别人结婚。
他的理由听起来那么冠冕堂皇,那么富有责任感,却字字句句都在凌迟着我的真心。
那我呢我轻声问,眼泪无声地滑落,我需要你的时候呢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他冰冷又残忍的话语:你会找到更好的。再见,江宁。
然后,他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像是一曲为我爱情送葬的终曲。
我握着手机,缓缓滑坐在地板上,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却照不亮我内心的任何一寸黑暗。
三年。
整整三年。
我所有的爱恋、依赖、对未来的憧憬,原来只是一场自以为是的笑话。
他不会回来了。我的沈修瑾,在那个叫顾岚的女人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3
我在家整整关了自己一个星期。
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不哭,不闹,只是发呆,或者昏睡。
时间失去了意义,白天和黑夜交替,与我无关。
然后,在某一个清晨,阳光再次刺眼地照进客厅时,我忽然动了。
我起身,洗了这辈子时间最长的一个澡,仿佛要洗掉所有关于他的气息。
然后,我开始打电话。
联系婚庆公司,取消。
联系酒店,道歉,协商定金。按照沈修瑾说的,损失他承担,我把账单默默发给了他助理的邮箱。
给所有发了请柬的亲朋好友发信息,编造了一个连自己都快信了的理由。
性格不合,和平分手,深感抱歉。
做完这一切,我把所有关于沈修瑾的东西,他送的衣服、包包、首饰,我们一起买的摆件,甚至牙刷毛巾,全部打包塞进了垃圾箱。包括那件一次没穿过的、象征耻辱的婚纱。
看着变得空荡许多的公寓,我的心好像也空了一块,但至少,不再那么窒息了。
我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我向公司申请了年假,老板大概听说了我的事,很痛快地批了,还安慰了我几句。
我买了最快起飞的一班机票,目的地是南方一个以安静闻名的海边小城。
我需要阳光,需要海风,需要一个没有沈修瑾任何痕迹的地方,来舔舐伤口,或者,至少让我能重新学会呼吸。
飞机落地,咸湿温暖的海风扑面而来。
我租了个面朝大海的小房子,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发呆,看海,沿着沙滩漫无目的地走,听海浪的声音一遍遍冲刷着沙滩,也仿佛在冲刷我内心的淤泥。
第三天,我找到一家僻静的海边书吧。店里没什么人,只有淡淡的咖啡香和慵懒的爵士乐。我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杯冰美式,望着窗外湛蓝的大海,又开始习惯性地出神。
起身想去拿本书时,没注意旁边通道有人,一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个身影。
哗啦——
他手里端着的咖啡大半杯泼洒出来,深褐色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亚麻质的衬衫袖子,还有几滴溅到了他摊在旁边小圆桌上的几份图纸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瞬间回过神来,慌得手忙脚乱,赶紧抽了一大把桌上的纸巾递给他,又想去擦那些图纸。
没关系,不要紧。一个温和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他接过纸巾,却没有先擦自己,而是小心地吸着图纸上的咖啡渍。那似乎是些建筑草图,上面是复杂的线条和标注。
我更加过意不去了:真的非常抱歉!这图纸很重要吧都让我毁了。
他抬起头,看向我,居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没事,正好我觉得这套方案色调太冷,缺点温暖的色彩,现在刚刚好。
我这才看清他的样子。很高,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外穿的亚麻衬衫,袖子原本是随意挽起的,现在被打湿了一片。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眉目疏朗,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深邃含笑,是一种不同于沈修瑾那种冷峻精英感的英俊,更温和,更有棱角,带着几分艺术家的随性和不羁。
他的幽默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依旧尴尬:您的衣服我赔您干洗费。
一件衬衫而已。他摆摆手,显得毫不在意,倒是你,没烫到吧
我摇摇头。
看来咖啡是喝不成了,他看了看空杯子,又看向我,不如你赔我杯新的顺便,如果方便的话,帮我看看这‘新配色’的方案效果如何他指了指图纸,眼神里带着真诚的邀请和一丝调侃。
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坐了下来。
他叫顾承屿,是一名建筑师,来自跟我同一座城市,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项目灵感,顺便躲几天清静。
躲清静我有些好奇。
嗯,他搅拌着新上的咖啡,笑了笑,家里催婚催得紧,出来避避风头。
我们相视一笑,忽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我没有提沈修瑾,只说是工作太累出来散心。他也没有多问。
他很健谈,知识渊博又风趣,从建筑美学聊到海边民宿的奇闻异事,再到咖啡的种种讲究。他也很懂得倾听,当我偶尔看着窗外走神时,他不会刻意打扰。
和他聊天,出乎意料地轻松和愉快。那些尖锐的疼痛,仿佛被海风和他的笑声温柔地包裹起来,暂时封存了。
后来,他真的让我看他那些被咖啡染了的图纸,耐心地给我讲解他的设计理念。
虽然我听不太懂那些专业术语,但能感受到他对工作的热爱和才华。
分别时,我们互留了微信。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仿佛默契地成了饭搭子。
他会带我去吃当地人才知道的新鲜海鲜排挡,开着一辆租来的破旧吉普车带我在环海公路上飞驰,放着吵闹的音乐,海风把我们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甚至有一天凌晨,他打电话把我叫醒,带我爬上一个小山坡,看了我人生中最震撼的一次海上日出。
当金色的太阳跃出海平线,万丈光芒洒满海面时,我忽然想起了顾承屿那天在书吧说的话——缺点色彩,现在有了。
我的生活,似乎也因为这场意外的邂逅,增添了一抹意想不到的色彩。
4
假期结束,我不得不返回那座充满回忆的城市。
巧合的是,顾承屿的项目调研也结束了,我们竟是同一日的航班。
回去的飞机上,我看着窗外翻滚的云海,心情复杂。
离开时的心如死灰,回去时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座城市不再只意味着伤痛,好像也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变得有了一点点微弱的期待。
临别时,在机场到达厅,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江宁,难过的时候,别忘了看看日出。太阳每天都会重新升起来。如果如果你需要人一起看,随时可以找我。
他的眼神温暖而真诚,没有丝毫压迫感。我点了点头,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谢谢你,顾承屿。这几天,我很开心。
回来后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我开始重新投入工作,用忙碌填充自己。
顾承屿会时不时地发来信息,有时是一张有趣的建筑照片,有时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他约我去看新开的艺术展,在我加班到深夜时顺路送来热乎乎的宵夜,会在我看着某家我和沈修瑾常去的餐厅微微出神时,不由分说地拉我去一家他发现的、隐藏在小巷里的美味小馆。
他像一阵温暖而有力的风,细致而耐心地吹散着我生活中的阴霾和悲伤。
他不追问我的过去,只是用他的方式,带我体验生活新的可能。
我能感觉到,某种微妙的情愫在我心里慢慢滋生。
但上一段感情的创伤太深,让我有些怯懦,不敢轻易向前。
有一天,他把我带到他的建筑设计工作室。
工作室很大,充满了模型、图纸和各种建筑材料样本,有些凌乱,却充满了创造力的气息。
他给我看一个精致的建筑模型,那是一个设计极其巧妙的海边小图书馆,大量的玻璃运用使得建筑充满了光与影的变化,仿佛与大海和天空融为了一体。
这是我最近最满意的作品。他眼睛亮亮的,闪烁着自豪和热爱,它的灵感,来自一次意外的邂逅。
我心里微微一动,假装没听懂,只是由衷地赞叹:真的很美。
日子似乎就这样平静地向前流淌。直到那天,我因为一个合作项目,偶然遇到了沈修瑾的一个朋友。对方看到我,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江宁,你最近还好吗看起来气色不错。修瑾他唉,那个顾岚,真是个祸水,把他折腾得够呛,公司也顾不上了,听说项目出了大问题,焦头烂额。
我笑了笑,客气而疏离:是吗我不太清楚。谢谢关心。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沈修瑾的好坏,早已与我无关。
他的选择,他的后果,自然由他自己承担。
我以为我和他的世界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但我显然低估了某些人的自以为是。
那是一个周六的傍晚,我窝在沙发里,正和顾承屿视频。
他那边似乎也在休息,背景是他的工作室。我们正在讨论晚上是去吃那家新开的云南菜,还是去涮火锅。门铃突然响了。
我以为是我叫的外卖到了,也没看猫眼,直接打开了门。
然后,我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了门口。
门外站着的人,是沈修瑾。
5
门外的沈修瑾,让我几乎认不出来。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曾经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上甚至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身上那件曾经笔挺昂贵的西装,此刻也皱巴巴的,沾着些不明的污渍。整个人透着一股深深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落魄。
只有他看着我的眼神,是复杂的,里面翻涌着急切、后悔、痛苦。
宁宁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一股强烈的恶心和排斥感瞬间涌上心头。
我下意识地就要把门关上。
他却猛地伸出手,死死地抵住了门板,力气大得惊人:宁宁!别关!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是我不对!是我混蛋!是我对不起你!你听我解释!求你!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解释的,沈先生。我冷着脸,用力顶着门,不想让他进来,也不想再看到他这张脸,请你离开!
有!有的!他急切地低吼着,眼睛布满血丝,是我错了!我鬼迷心窍了!我被她骗了!顾岚她根本就是把我当救命稻草,她利用我!她的病早就好了,她只是看我有钱,想让我照顾她!现在看我公司出了问题,资金链断了,她拿了我最后一笔钱就跟别人跑了!宁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语无伦次,神情激动,试图用他的悲惨换取我的同情。
我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原来如此,真相竟然如此丑陋又可笑。
他抛弃了我,选择了他神圣的白月光,结果却发现那不过是一抹虚假的幻影。
所以呢我面无表情地问,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们复合吧,宁宁!
他看着我,眼神近乎哀求,甚至带着一丝癫狂,我知道你还爱我!你那么爱我,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马上娶你!我们立刻办婚礼!比以前更盛大!更风光!我把所有都给你!好不好
我结婚了
我实在不想再听他多说一个字,更不想让他踏进这个我已经重新开始生活的空间。
为了彻底断绝他的念头,我撒了一个谎,并把门缝关得更小,只留下一条窄缝。
他显然被这句话震了一下,但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极其荒谬和不相信的表情,他用力摇头:我不信!你骗我的!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婚你肯定还是爱我的!你只是在气我,对不对你只是想报复我!
他的偏执让我感到害怕。他说着就要更加用力地硬闯进来,男人的力气终究太大,门被他推得吱呀作响,我几乎要抵不住。
我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往后躲。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稳健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稳稳地撑住了门板,强大的力量瞬间将沈修瑾完全挡在了门外,是顾承屿。
他绕过沈修瑾,将他隔绝在外。
同时,我的后背抵上了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带着淡淡松木香的气息温柔地包裹了我。
顾承屿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位先生,我太太说了,不欢迎你。
他把我往后轻轻揽了揽,完全护在他宽阔的身后,然后面对着彻底僵住、脸色煞白的沈修瑾,语气慵懒却带着致命的杀伤力,幽幽道:
你以为只有你有白月光吗
可惜,你的白月光是假的。而我的,他侧过头,深情地看了我一眼,现在是我的太太。
沈修瑾的脸,在那一刻,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比刚才更加难看。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气质卓然的顾承屿,又看看被顾承屿紧紧护在怀里、明显依赖着他的我。他的眼神从震惊、到困惑、再到彻底的绝望和灰败,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所有的哀求、辩解、不甘,在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顾承屿没再给他任何机会,淡淡地抛下一句:慢走,不送。
然后,砰的一声,稳稳地、彻底地关上了门,将那张绝望灰败的脸,隔绝在了我们的世界之外。
关门声落下,公寓里恢复了安静。
我靠在顾承屿的怀里,还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抬起头看他:你怎么来了想起刚才那个我结婚了的谎话,脸颊有些发烫。
他低头看我,眼里的温柔和刚才面对沈修瑾时的冷峻判若两人: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约你吃晚饭。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动静。他顿了顿,眼神认真无比,江宁,刚才我说的那句话,不是仅仅为了帮你解围。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隐约猜到了什么:哪句
所有句。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目光深邃如海,里面有星光在闪烁,包括,‘我太太’。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还记得三年前那个国际建筑设计展吗你是不是做过志愿者穿一条白色的裙子,像个小仙女,帮一个迷路又差点丢了重要图纸的蹩脚建筑师指了路,还特别勇敢地帮他跟工作人员据理力争,保住了那些图纸
我震惊地捂住了嘴,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大。那件对我来说微不足道、早已遗忘的小事。
他怎么会知道那个看起来有点狼狈但眼神格外明亮的年轻建筑师。
那个丢了图纸、差点闯祸的蹩脚建筑师,就是我。他笑了,我找了你很久。那天在海边书吧,第一眼就认出你了。你的眼睛,和当年一样亮。
所以,不是巧合不是偶然
所以,我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趁虚而入。他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大提琴的旋律,我蓄谋已久了,我的白月光小姐。
巨大的惊喜和幸福感像温暖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我也曾是别人心中一道皎洁的光。
窗外,夕阳的余晖正好,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洒满整个客厅,温暖而明媚。
门内,温暖如春,爱意流淌。
门外,那个曾经让我痛不欲生的冬天,早已远去,再也惊不起我心中半点波澜。
我也没想到,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轻声说,我的白月光,原来是个建筑师。
而且他低头,温柔地吻了吻我的发顶,语气里带着笑意和无比的肯定,技术还不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