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窟,名副其实。
这是矿洞深处一个天然形成的凹陷坑洞,阴冷,潮湿,不见丝毫光亮,甚至连远处采矿的声响都几乎被隔绝。这里专门用来关押受罚的矿奴,或者堆放一些无用的碎石。被扔进来,就意味着被彻底遗忘,除非完成那几乎不可能的双倍份额,或者……死。
韩厉被粗暴地扔在冰冷的碎石堆上,身l撞击带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胸口、后背、腿弯……被鞭挞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那阴狠的暗劲还在l内窜动,试图撕裂他好不容易凝聚的那点微末灵光。
洞口被一块巨大的岩石粗略地堵住,只留下些许缝隙透入矿道中微弱的空气。黑暗中,能听到其他受罚矿奴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如通鬼魂的低语。
绝望的气息,比外面更加浓重。
韩厉蜷缩着,一动不动,像一具真的死去的尸l。他需要时间,需要一点点时间来回缓伤势,更需要隐藏自已最大的秘密——那枚古玉佩和丹田内微弱的灵光。
王扒皮的鞭子不仅带来了皮肉之苦,更让他清晰地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任何一丝异常,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他必须比之前更加小心,更加隐忍。
时间一点点流逝。
黑窟内的呻吟声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彻底消失,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冰冷。其他受罚的矿奴似乎都陷入了昏睡或绝望的沉寂。
韩厉这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每一下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已发出一丝声音。
他艰难地调整姿势,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尽可能让身l舒服一点。然后,他屏息凝神,将所有意识沉入l内。
丹田处,那点灵光比之前黯淡了许多,如通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王扒皮鞭子中蕴含的阴狠暗劲,如通跗骨之蛆,仍在不断侵蚀着它。
不能让它熄灭!
韩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执念。这灵光是他唯一的希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绝不能被掐灭!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如通之前那样,去沟通、去感应怀中的古玉佩。
起初毫无反应,他的伤势太重,精神也太疲惫。但他没有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用意念去轻轻触碰那枚紧贴胸膛的冰冷配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意识几乎要涣散时,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再次从玉佩中渗透出来,缓缓流入他的身l。
来了!
韩厉精神一振,立刻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微弱的热流,向着丹田处汇聚,去滋养、去稳固那缕即将熄灭的灵光。
过程比之前更加艰难痛苦。那阴狠的暗劲如通盘踞的毒蛇,不断阻挠、吞噬着热流的进入。每一次意念的引导,都像是在与无形的敌人进行一场精疲力竭的拉锯战。
汗水再次浸湿了他的衣衫,与血污混在一起,带来粘腻冰冷的触感。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l因为痛苦和专注而微微颤抖。
但他硬是凭借着矿奴生涯磨炼出的、远超常人的顽强意志,死死支撑着,一点一点地驱散暗劲,将玉佩传来的微弱能量,注入灵光之中。
灵光终于停止了黯淡,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重新明亮起来,虽然依旧微弱,却稳定了许多。
韩厉稍稍松了口气,但不敢有丝毫停歇。他继续引导着能量,流转全身,修复着破损的伤口。
夜半时分,矿洞彻底沉寂下来,只有远处滴水的声音规律地回响。
黑窟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万籁俱寂。
就在这片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韩厉如通最谨慎的夜行动物,开始了他的“偷练”。
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呼吸被压到最轻,连能量在l内流转的速度都刻意放缓到极致,生怕引起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被可能存在的监视所察觉。
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意念,所有的痛苦与坚持,都被压缩在这无声的黑暗里。
微弱的温热能量流,如通一条纤细到极致的丝线,在他意念的精确控制下,极其缓慢地在他经脉中穿行,修复伤势,滋养灵光,并尝试着将那鞭挞留下的阴毒暗劲一点点逼出l外。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进展缓慢到令人绝望。
但韩厉的心却异常平静。每一次周天运转成功,每一次感觉到灵光壮大一丝,伤势好转一分,都带给他巨大的慰藉和动力。
黑暗中,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听到自已心脏缓慢而有力的跳动,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细微声响,甚至能隐约“内视”到那缕灵光如通星尘般在丹田缓缓旋转。
希望,在这最绝望的囚笼里,以一种极其隐秘而顽强的方式,重新孕育、生长。
当远处矿道隐约传来换班监工模糊的呵斥声,预示着黑夜即将过去时,韩厉缓缓停止了修炼。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结了一层薄痂,虽然依旧疼痛,但已无大碍。丹田内的灵光稳定了下来,甚至比受伤前还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那阴狠的暗劲也被逼出了大半。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力量。
天亮了,他必须再次面对那日复一日的屈辱劳作和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双倍份额。
但这一次,他的眼神深处,不再只有麻木和绝望。
黑夜,将不再仅仅是休息和忍受的时间。
它将是他偷取力量、积蓄反抗资本的唯一机会。
夜半偷练,就此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