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用最后三百万次心跳,为我的未婚夫陆寻换来世间最璀璨的艺术前途时,他正准备向我的继妹温晴求婚。
戒指是我设计的,求婚场地是我预定的,连他那身昂贵的高定西装,都是我拿命换的。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为爱痴狂的傻子,他们不知道,我能看见每个人的生命倒计时——那串鲜红的心跳数字。
而陆寻头顶的数字,是我亲手为他续上的。
直到我生命归零的前一秒,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交易欺诈,合约作废。你所有的心跳,已全额退回。
01
我生日那天,陆寻当众向我的继妹温晴求婚了。
他单膝跪地,捧着那枚我亲手画了上百遍设计稿的钻戒,眼里的深情能溺死人。温晴,你愿意嫁给我,做我唯一的灵感缪斯吗
宾客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尖叫,温晴捂着嘴,泪眼婆娑,演着她最擅长的戏码。而我,站在角落里,像个局外人,冷静地看着手腕上那块特制表盘,上面的数字从10跳到了9。
那是我的生命倒计时,单位是,心跳。
没人知道我的秘密。我天生就能看到每个人头顶上还剩多少次心跳。普通人大概是二十几亿次,而我,从出生起就只有一亿次。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直到我发现,我可以用我的心跳,去换取我认为等价的东西。
比如,陆寻的爱。
他是那么才华横溢,却又那么怀才不遇。我爱他爱到骨子里,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于是,我成了他的秘密投资人,用我一次次的心跳,为他换来画廊的签约、媒体的报道、业内的赞誉。他成了画坛最炙手可热的新星,而我手腕上的数字,也从九位数,变成了个位数。
温然,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陆寻的母亲,我未来的婆婆,一脸嫌弃地走过来,将一杯香槟塞到我手里。今天是阿寻和晴晴的好日子,你别板着一张脸,晦气。
我看着她,这个女人头顶的数字还有八亿多,富足又健康。她不知道,她儿子那多出来的十亿次心跳,全是我给的。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晃了晃杯子。
表盘上的数字,跳到了5。
心脏开始传来密集的绞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我知道,时间到了。我付出了我最后的生命,完成了我们之间最后的交易。我为他铺就了通往罗马的大道,而他,将带着我的继妹,在那条路上翩翩起舞。
温然,你姐姐快不行了,你还在这里风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是我的朋友,她大概是唯一知道我病情的人。
温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抓着陆寻的胳膊,声音发颤：阿寻,姐姐她……
陆寻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向我,眼神里没有心疼,只有被打断兴致的不耐烦和一丝隐藏的慌乱。他怕我死在这里,搅了他的好事。
温然,别闹了。他声音冰冷,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说。
我笑了。我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身体里的力气正被飞速抽干。
陆寻,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的心跳,好听吗
他听不懂。
他只会觉得我疯了。
表盘上的数字,闪烁着刺眼的红光：3。
2。
1。
世界陷入黑暗的前一刻,我看见陆寻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剧痛袭来,我以为这就是死亡。
可我没有死。
我醒了过来,躺在一个纯白得有些刺眼的空间里。手腕上的表盘还在,但上面的数字,变成了一串我熟悉又陌生的天文数字：999,999,999。
我的心跳,回来了。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坐在我对面,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脑海。
初次见面,温然小姐。我是心跳交易所的仲裁官,沈夜。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因交易对象陆寻提供的支付物——‘唯一的爱’,经鉴定为伪造、盗窃所得,不具备所有权。本次交易判定为欺诈,合约作废。你支付的所有心跳,已于三秒前,全额退回你的账户。
02
我花了好几分钟,才消化完沈夜的话。
伪造盗窃我喃喃自语,心脏在胸腔里稳定而有力地跳动着,那种充盈的生命力,陌生得让我几乎落泪。
是的。沈夜递过来一个平板,上面显示着一份复杂的合同,而合同的核心条款,正是唯一的爱。陆寻支付给你的‘爱’,并非源于他本人。这份情感的真正所有者,名叫苏晴。陆寻窃取了苏晴对他的爱,打包成商品,与你进行了交易。
平板上跳出苏晴的照片。一个笑起来很温暖的女孩,眉眼弯弯,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用生命去换的,不是他的爱,而是一个被他偷来的、属于另一个女孩的爱。
我像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我以为的深情不悔,到头来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金融诈骗。而我的生命,就是被骗走的全部本金。
那我……我抬头看着沈夜,为什么会回来
因为交易所的规则是绝对公平的。沈夜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欺诈交易,必须撤销。你的心跳被退回,而陆寻……他从你这里获得的所有‘增值’,比如那额外的十亿次心跳,也将在七十二小时内被强制收回,回归初始状态。
我怔住了。
收回那意味着,陆寻会变回那个贫穷、落魄、生命计数只有可怜的五亿次,随时可能因为一次意外就耗尽生命的画画穷学生。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比让他死,还要让他痛苦。
我需要做什么我冷静地问。既然我是这场骗局的受害者,那么这位仲裁官的出现,一定不只是为了通知我结果。
沈夜的嘴角似乎向上扬了一下。
我们需要你,作为‘受害者’,去当面执行这份‘仲裁’。你需要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清算他的一切。当然,作为补偿,交易所会给你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他话音刚落,我手腕上的表盘微微一震,界面变了。除了我自己的心跳总数,还多出了一个账本功能。
这是心跳账本。沈夜解释道,从现在起,你不仅能看到人们的生命总数,还能看到他们每一笔‘心跳’的收支明细。谁给了他们生命,他们又把生命给了谁,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点开了陆寻的名字。
一条条记录赫然在列。
收入：来自‘温然’的心跳+1,000,000,交易项目：作品《初见》获奖。
收入：来自‘温然’的心跳+5,000,000,交易项目：签约顶级画廊。
收入：来自‘温然’的心跳+100,000,000,交易项目：个人画展成功举办。
……
密密麻麻,全是我。
而在这些记录的末尾,有一条鲜红的、被标记为欺诈的记录。
支出：向‘温然’支付‘唯一的爱’（源头：苏晴）,交易项目：获取剩余全部心跳。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冰水里。
我明白了。我关掉平板,站起身,感觉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强大,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白光散去,我又回到了那场荒唐的求婚宴会。
时间似乎只过去了不到一分钟。
我正倒在地上,周围是宾客们的惊呼和温晴那假惺惺的哭喊：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快叫救护车！
陆寻站在原地,脸上是我之前没看清的、一丝压抑不住的狂喜。
我慢慢地、慢慢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在陆寻的脸上。他头顶那串长长的、由我赋予的生命数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倒退。
15亿、14亿、13亿……
他的脸色,从惊愕,到不解,再到一丝无法抑制的恐慌。
我扶着旁边的桌子,缓缓站直身体,掸了掸裙子上的灰。然后,我微笑着,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不好意思,我走到他和温晴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刚才有点低血糖,让大家见笑了。
我看着陆寻,他的生命数字已经跌破了十亿,还在飞速减少。
他眼中的慌乱越来越浓。
我歪了歪头,笑得灿烂又无辜：陆寻,我刚刚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我以前送你的那些东西,都该收回来了。
03
陆寻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当然不知道什么心跳交易,但在我说出收回来三个字时,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让他浑身僵硬。
他头顶的数字还在狂跌,已经掉到了七亿。
那是他遇见我之前的数字。
温然,你胡说什么他强作镇定,但声音里的一丝颤抖出卖了他。
我的继妹温晴立刻跳了出来,挽住陆寻的胳膊,像一只护食的母鸡。姐姐,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今天是阿寻和我最重要的日子,你别在这里捣乱好不好
我瞥了她一眼。她头顶的数字倒是健康得很,二十一亿,年轻就是本钱。
我没理她,目光依然锁定在陆寻身上,继续用那种轻柔的语气说：比如,你现在住的房子,是我买的吧你开的车,挂在我名下。还有你这家工作室,启动资金是我给的。哦,对了,我看向温晴手上那枚鸽子蛋钻戒,这颗钻石,也是我拍下来的。
我每说一句,陆寻的脸色就白一分。
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看向陆寻和温晴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她说什么陆寻是吃软饭的
天啊,求婚戒指都是温然买的那温晴这算什么
我就说嘛,陆寻一个穷学生,怎么可能两年就爬这么快……
陆寻的母亲,我那准婆婆,终于坐不住了。她冲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温然你这个疯子！你是不是看阿寻不娶你,嫉妒得发疯了我们阿寻有才华,他现在的成就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你那些钱,就当是投资！现在想收回去门都没有！
投资我笑了,转头看向她,阿姨,投资是需要看回报的。现在看来,这笔投资,血本无归。既然如此,我及时止损,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目光,落在了她手腕上那只翡翠镯子上。
我打开手腕上的账本,清晰地看到一条记录。
支出：心跳-20,000,000,交易对象：陆寻,交易项目：赠予其母‘王慧’的翡翠手镯。
两千万次心跳。
那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去为一个心脏病富豪续命三天,才换来的报酬。当时陆寻告诉我,他妈妈很喜欢翡翠,他想尽孝,但是没钱。
我信了。我把那几乎要了我半条命的两千万次心跳,换成了这只镯子。
阿姨,我微笑着伸出手,这镯子很配你,但也该还给我了。
王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把手缩到身后。你凭什么！这是我儿子送我的！
是吗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陆寻,你告诉她,这镯子,是谁买的。
陆寻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头顶的数字,已经稳定在了五亿。那是他最原始的生命数值。一种虚弱感正从他四肢百骸涌上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好,你不说,我替你说。我收回手,声音陡然转冷,这镯子,是我用命换的。就像你身上的每一分成就,都是我用一次一次的心跳堆起来的。陆寻,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沾着我的人血馒头,你睡得安稳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温晴的脸已经白得像纸,她拼命摇着陆寻的胳膊：阿寻,你快解释啊！你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陆寻却像被抽走了魂,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怨毒。
他想不通,为什么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爱他如命的我,会突然变成这样。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差,那种久违的、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无力感,又回来了。
解释我冷笑一声,从手包里拿出一沓文件,狠狠甩在桌上。这是房产证明,车产证明,工作室的股权协议,还有这枚钻石的拍卖证书。白纸黑字,都写着我的名字。陆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借’给你的。现在,我不借了。
我扫视了一圈已经惊掉下巴的宾客,最后看向那对狗男女。
求婚可以啊。我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先把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一件不剩地还回来。然后,你们就可以拿着你们那‘一文不值’的爱情,滚出我的房子,滚出我的视线,去过你们的快活日子了。
现在,我抬了抬下巴,像个女王一样发号施令,我的求婚派对,被你们搞砸了。请你们,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温晴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演的,是真的。
而陆寻,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真的要收回一切了。
他的前途,他的名誉,他用我的命换来的一切,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看着我,忽然疯了似的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温然！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爱我！你可以为我做任何事！
以前我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冰冷得像刀,以前我眼瞎。现在我复明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对目瞪口呆的保安说：把这几位‘客人’请出去。他们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日派对。
保安立刻上前,一边两个,架住了陆寻和他的父母。
陆寻还在疯狂挣扎,嘶吼着：温然！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没有回头。
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为了你这么个东西,差点把命都丢了。
陆寻一家被狼狈地拖了出去,温晴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我端起一杯酒,对着还处在震惊中的宾客们举了举杯。
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派对继续。
说完,我一饮而尽。
没有人注意到,我转身的瞬间,在我的心跳账本上,一个隐秘的地下室图标,在陆寻工作室的地址上,闪烁起了微弱的红光。
我知道,事情还没完。
陆寻最大的秘密,还藏在那里。那个被他偷走爱的女孩,苏晴,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04
宴会不欢而散。
我连夜叫了开锁公司,换掉了陆寻工作室和那栋所谓爱巢别墅的所有门锁。然后,我坐在曾经我和他的客厅里,点开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地下室图标。
账本给出的信息很简单：能量异常聚集区。
沈夜说过,心跳交易会留下能量痕迹。越是庞大和不正常的交易,痕迹越明显。
陆寻的工作室位于市郊一个废弃的厂区,是我为他租下来的,图的就是安静,方便他创作。现在想来,恐怕更是为了方便他隐藏秘密。
我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先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李律师吗我有一份资产清算委托……
天亮时分,我开着车,来到了工作室门口。这里已经围上了警戒线,我的律师团队正在清点资产。陆寻和温晴也在,他们被拦在外面,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看到我,陆寻的眼睛瞬间红了,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温然！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工作室的负责人。地下室的钥匙呢我要进去看看。
负责人一脸为难：温小姐,陆先生说地下室是他的私人储藏室,谁也不能进……
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打开,或者我让开锁师傅来。
陆寻突然冲过来,想拦住我,被保安死死架住。他声嘶力竭地喊：不能进去！温然,你不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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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肯定,地下室里有鬼。
门被打开了。
一股混合着松节油和某种腐朽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地下室很大,但和我预想的不同,这里没有杂物,反而像一个……诡异的画廊。
墙上挂着一幅又一幅的肖像画。
画上的女孩们,姿态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全都面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生命力被抽干了一样。
而在画廊的最深处,挂着一幅最大的画。
画中人,是我。
那是我最虚弱时候的样子,蜷缩在病床上,眼神黯淡,却依然带着一丝依恋望着画外。画的名字叫《献祭》。
我的心,针扎一样疼。
原来,在他眼里,我从来不是爱人,只是一个祭品。
我强忍着恶心,视线扫过那些女孩的画像。我的账本在我眼前自动浮现,将画像与一个个名字对应起来。
林薇薇,心跳交易-300,000,000,项目：支付陆寻欧洲留学费用。
张雅,心跳交易-500,000,000,项目：支付陆寻首次画展全部开销。
李雪,心跳交易-200,000,000,项目：支付陆寻购买稀有颜料。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一笔又一笔触目惊心的交易。
这些女孩,都是陆寻的缪斯,也都是他的祭品。他像一只寄生虫,吸附在这些爱他的女人身上,榨干她们的生命,来滋养他那所谓艺术。
而我,是最大的那个冤大头。
在画廊的角落里,我找到了一个被布盖着的画架。我走过去,一把扯下了那块布。
画板上是一幅未完成的肖像。
画中人,正是苏晴。
照片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在陆寻的笔下,同样是苍白、空洞,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而在画架旁边,我看到了一本素描本。
我捡起来,翻开。
里面不是画,而是日记。是苏晴的日记。
10月3日,我遇见了陆寻,他像一道光,照亮了我平凡的世界。
11月15日,我们在一起了。他说我是他唯一的缪斯,他要为我画一辈子的画。
12月25日,他告诉我一个秘密。他说他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用‘爱’来交换‘生命’。他说他太爱我了,愿意用他全部的爱,来换取我永远的陪伴。我答应了。
我的呼吸停滞了。
陆寻这个骗子！他把交易所的规则扭曲成了情话,骗取了苏晴的信任！
我继续往下翻。
1月10日,我开始觉得很累,总是想睡觉。陆寻说这是‘爱的代价’,是我们在深度绑定的证明。
2月14日,我看到了温然的照片。陆寻说,她是一个疯狂的追求者,一个有钱的傻子,他只是在利用她。他说他真正爱的人,只有我。我相信他。
我拿着日记本的手,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
3月1日,我快要撑不住了。我感觉我的生命在流逝。陆寻,你说的爱,为什么这么痛……这是最后一篇日记了,如果有人看到,请告诉我的家人,我爱他们……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慢慢合上本子,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陆寻挣脱了保安,疯了似的冲了进来。
他看到我手里的日记本,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还给我！他扑过来抢。
我侧身躲开,将日记本紧紧护在怀里。
陆寻,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苏晴呢她在哪儿
他像是被踩到了痛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我不知道！她早就离开我了！
是吗我举起日记本,那这是什么你把她怎么了
他看着我,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想知道温然,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毁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他猛地扑向角落里一个巨大的颜料柜,用力将它推倒。
柜子轰然倒塌,露出了后面一堵伪装的墙壁,墙壁上,有一扇小小的、隐藏的门。
门没有锁。
陆寻指着那扇门,脸上是疯狂又得意的笑：你想找她她就在里面！你去啊！你去看啊！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我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但我还是走了过去,推开了那扇门。
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传来。
门后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医疗床。
苏晴就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连接着旁边的生命维持设备。她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像一朵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花。
她没有死。
但她成了一个植物人。
陆寻这个魔鬼！他把苏晴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时提取爱的活体储备库！
我转过身,死死地盯着陆寻。
他以为他抓住了我的把柄,笑得更加猖狂：看到了吗她活着！可她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温然,你想救她吗你拿什么救你报警啊！警察会相信你的心跳交易故事吗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是情感纠纷！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眼神怨毒。
你以为收回了心跳就结束了不,这只是开始。我会让你身败名裂,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是一个因爱生恨的疯女人！我会毁了你,就像你毁了我一样！
他以为他把我逼入了绝境。
他不知道,我手腕上的账本,已经弹出了一个新的界面。
检测到受害者‘苏晴’,生命体征微弱。是否开启‘强制清算’模式清算对象：陆寻。清算内容：强制抽取陆寻所有心跳,用于补偿受害者苏晴。
我看着陆寻那张因为得意而扭曲的脸,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然后,我按下了那个血红色的【是】。
05
当我按下【是】的瞬间,陆寻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身体猛地一颤,然后软软地跪倒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他头顶的数字,那刚刚稳定在五亿的生命基数,开始疯狂地跳水。
五亿……四亿……三亿……
账本的界面上,一条冷冰冰的进度条正在加载。
强制清算中……正在抽取‘陆寻’心跳……正在转移至‘苏晴’……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陆寻惊恐地看着我,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疯狂地抽走,那种感觉,比单纯的死亡要恐怖一百倍。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没做什么。我只是在拿回不属于你的东西,然后,物归原主。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病床上的苏晴。
连接着她的生命维持设备,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屏幕上,她那原本微弱得几乎快要拉成直线的心率,开始出现了稳定而有力的起伏。
她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不……不可能……陆寻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是我的……我的生命……你不能拿走！
你的我嗤笑一声,蹲下身,与他对视,陆寻,你真的觉得,你配拥有生命吗你这个靠吸食别人生命才能存活的寄生虫。你看看这满墙的画,她们哪一个,不比你更值得活着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陆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是恐惧,也是愤怒。
他头顶的数字,已经跌破了一亿。
这是普通新生儿的水平,一个成年人拥有这个数字,意味着他的身体机能正在急速衰退。他的头发开始出现斑白的痕迹,皮肤也松弛下来。
短短几分钟,他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救……救我……他向我伸出手,眼神里终于露出了哀求,温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看在我们曾经相爱过的份上,救救我……
相爱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是指,你偷着另一个女孩的爱,来骗我的命吗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
陆寻,你最大的错误,不是骗我,而是你太贪心。你以为,你可以玩弄所有人的生命和感情,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清算的进度条,已经达到了99%。
陆寻头顶的数字,只剩下不到一百万。
他像一条离了水的鱼,躺在地上,无力地抽搐着。他的呼吸变得微弱,眼神也开始涣散。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苏晴,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
陆寻也看到了,他最后的意识,似乎全部集中在了苏晴身上。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怨恨,甚至还有一丝……解脱
温然……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你永远……不会知道……苏晴她……
他的话没说完,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他头顶的数字,归零了。
而账本上,清算完成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强制清算完成。‘陆寻’生命归零。‘苏晴’生命值已补足,预计24小时内苏醒。
我看着地上陆寻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躯体,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恶人,自有天收。
我转身,快步走到苏晴的床边,握住她渐渐变得温热的手。
苏晴,你听得到吗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你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但我想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我叫了救护车,并以陆寻非法囚禁的名义报了警。警察和医生很快赶到,将苏晴小心翼翼地抬走,也带走了陆我寻的尸体。
地下室里,只剩下我和满墙苍白的女孩画像。
我叫来我的律师,让他联系这些画像上女孩的家人。陆寻名下所有通过交易得来的资产,都将被清算,折合成现金,补偿给这些受害者家庭。
做完这一切,我走出工作室。
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无比轻松。
我以为,这件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直到第二天,我在医院里,接到了沈夜的电话。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温然小姐,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陆寻的生命账户,有问题。他的初始生命值,不是五亿。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他的账户,在出生时就被透支了。他的原始生命值,是负数。沈夜一字一句地说,换句话说,他生来,就是个‘死人’。能让他活到现在的,是另一个人……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不停地为他‘续命’。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个为他续命的人,账户信息显示……沈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复杂情绪,是苏晴。
06
不可能！我脱口而出。
苏晴是受害者,她怎么可能从出生起就为陆寻续命这不合逻辑。
交易所的记录不会出错。沈夜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苏晴和陆寻之间,存在一种极为罕见的‘伴生契约’。这是一种先天性的生命绑定,一方的生命力会自动流向另一方。在这种契约里,苏晴是‘供体’,而陆寻,是‘受体’。
我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所以……陆寻一直在吸食苏晴的生命,不仅仅是在他们认识之后,而是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陆寻的原始生命值是负数,因为他本该是个死胎。是苏晴的生命力,让他活了下来。而苏晴,也因为从娘胎里就开始流失生命,所以她的初始值也远低于常人。
我突然想起了苏晴日记里的一句话：他说他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用‘爱’来交换‘生命’。
原来陆寻没有撒谎。他真的有这种能力,只不过,他是那个被动接受的一方。他对我、对其他女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复制了苏含在他身上持续了二十多年的模式——吸血。
那他为什么还要把苏晴变成植物人,继续从她身上榨取‘爱’我无法理解,既然他们有伴生契约,他直接吸取生命不就好了
因为契约在他们二十岁那年,被苏晴单方面中止了。沈夜解释道,伴生契约并非牢不可破,当供体产生强烈的‘脱离’意愿时,契约就会失效。我查过记录,中止那天,是苏晴发现陆寻……出轨了。
我明白了。
苏晴发现了陆寻和其他女孩的暧昧,强烈的背叛感让她想要脱离,于是先天的输血管断了。陆寻失去了生命来源,于是他开始恐慌,转而用后天交易的方式,去骗取其他女孩的生命。
而苏晴,这个他最初也是最稳定的血包,他舍不得放手。于是他故技重施,用花言巧语骗她进行爱的交易,把她囚禁起来,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这个男人,从里到外,都烂透了。
沈夜,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明,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陆寻死了,但这个‘伴生契约’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失。苏晴作为常年的‘供体’,她的身体和精神都留下了印记。她醒来后,可能会出现一些……后遗症。
我的心一紧：什么后遗症
比如,情感缺失,或者……记忆混乱。
挂了电话,我快步走向苏晴的病房。
她已经醒了,正安静地靠在床头,看着窗外。阳光照在她脸上,让她原本苍白的皮肤有了一丝透明感。
看到我,她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礼貌而疏离的笑容。
你好,请问你是
我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记得我了。不,或许应该说,她不记得任何事了。
医生说,她的大脑因为长时间缺氧,造成了部分记忆损伤,尤其是近几年的记忆,几乎一片空白。她只记得自己叫苏晴,记得自己的家人。
至于陆寻,这个名字在她脑海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也好。
忘了那个恶魔,对她来说是种解脱。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陪在医院。苏晴的家人也赶来了,一对很朴实的夫妇,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哭得泣不成声。他们对我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但我没说太多,只说是碰巧发现了线索。
心跳交易的事情,是另一个世界的规则,不应该打扰他们。
苏晴恢复得很快,只是人变得很安静,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我尝试着和她聊天,她会礼貌地回应,但眼神总是很空。
沈夜说的情感缺失,似乎正在应验。
她好像失去了爱与恨的能力。
这天,我正在帮她削苹果,温晴却突然冲进了病房。
她比之前憔悴了很多,眼睛红肿,脸上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温然！都是你！你害死了阿寻！她冲过来想抓我,被我侧身躲开。
苏晴的父母立刻把她拦住。
你这个女人是谁！出去！
我找温然！温晴指着我,对苏晴大喊,你看到了吗就是这个女人！她嫉妒我跟阿寻在一起,她逼死了阿寻！她是个杀人凶手！
我皱起眉头,冷冷地看着她：温晴,陆寻是心脏病突发死亡,有医院的死亡证明。你再胡说八道,我告你诽谤。
你胡说！阿寻身体好得很！就是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她状若疯魔,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阿寻早就留了后手！他把他所有的画都存在了云端,包括那副《献祭》！他还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说你如何因爱生恨,对他进行病态的控制和迫害！现在,那些东西已经全网都是了！你身败名裂了,温然！
我的心一沉,立刻拿出手机。
果然,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都被天才画家陆寻之死、蛇蝎女友温然、画作献祭的背后这些词条占据了。
陆寻,他真是死了都不安生。
他用他最擅长的画笔和文字,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爱情逼疯、为艺术献身的天才,而我,成了那个毁掉他的恶毒女人。
下面的评论,不堪入目。
早就觉得这个温然不是好东西,一脸刻薄相。
有钱了不起啊逼死自己的男朋友,太恶毒了！
心疼陆寻,真是天妒英才。
温晴好可怜,未婚夫就这么没了。
温晴看着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得意地笑了起来。
温然,你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就是你害死阿寻的报应！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
你说他死了,是因为我姐姐
我回头,看见苏晴不知何时已经下了床,站在我身边。
她的眼神,不再是前几天的空洞。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锐利,像淬了毒的刀子。
她看着温晴,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
你说的那个陆寻,是偷走了我二十年人生,还想把我囚禁到死的那个……人渣吗
07
整个病房,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温晴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晴：你……你说什么你不是失忆了吗
苏晴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种眼神,让温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看来,你也是被他蒙骗的受害者之一。苏晴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你爱他吗
温晴下意识地挺起胸膛：我当然爱他！我们就要结婚了！
是吗苏晴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悲悯,那你知道,他为你画的那幅《挚爱》,是用谁的命换来的吗
温晴愣住了。
我心里也咯噔一下。我立刻打开心跳账本,调出陆寻的交易记录,果然,在密密麻麻的条目中,我找到了一条。
支出：心跳-50,000,000,交易对象：未知,交易项目：作品《挚爱》。
收款方是未知。
你什么意思温晴的声音开始发虚。
那幅画,让陆寻在国际上拿到了金奖,奠定了他所谓‘天才’的地位。苏晴缓缓走到温晴面前,为了画好画中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他需要一份‘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作为颜料。于是,他找到了一个脑瘫的女孩,那个女孩的父母信奉一个邪教,认为可以用生命为女儿祈福。
我的呼吸屏住了。
陆寻告诉他们,他是‘神使’,可以帮助他们完成仪式。他骗走了那对夫妇所有的心跳,他们的生命,凝聚成了他画笔上最艳丽的一抹红。那幅画,是用两条人命画出来的。苏令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审判,温晴,你每天对着一幅用鲜血和生命堆砌出来的画,说你爱他。你不觉得……很脏吗
温晴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她连连后退,像是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东西,最后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不……不是的……你胡说！你骗我！
我是不是骗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苏晴不再看她,转过头,对我说,姐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她叫我姐姐。
她的记忆,恢复了。
不,或许应该说,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失忆。
你……
陆寻死的时候,他被抽走的所有生命力,都回到了我身上。不仅仅是生命,还有……记忆。苏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他通过交易,从你们每个人身上剥夺的生命、情感、才华,最终都像溪流一样,汇入了我这条‘主河道’。我看到了他的一生,也看到了……你们每一个人的故事。
她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感激。
我看到了你是如何倾尽所有去爱他,如何用自己的心跳为他铺路。姐姐,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都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陆寻这个巨大的吸血泵,最终在他死后,将所有赃物都归还给了最初的失主。
那网上那些……
跳梁小丑而已。苏晴的眼神又恢复了冰冷,陆寻以为他留了后手,但他不知道,他所有储存在云端的东西,密码都是我的生日。他自负地以为我永远不会知道,更不会醒来。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着。
他上传了对我有利的证据,那我就……把他那些真正见不得人的东西,也公之于众好了。
几分钟后,我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陆寻日记曝光
伴生契约与生命交易
受害者苏晴发声
新的词条,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
苏晴,以她自己的名义,上传了陆寻那本记录着所有肮脏交易的私密日记。日记里,他用一种冷酷又沾沾自喜的笔调,记录了他是如何物色猎物,如何设计骗局,如何将一个个爱他的女孩榨干,变成他功成名就的垫脚石。
他把我们,称为行走的血包。
同时,苏晴还用一种近乎科幻小说的笔触,解释了伴生契约和心跳交易的存在,虽然大部分人觉得匪夷所思,但配合着陆寻的日记,却产生了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真实感。
最致命的一击,是苏晴上传的一段视频。
那是陆寻囚禁她的那个小房间里,隐藏的监控录像。
视频里,陆寻像个疯子,对着昏迷的苏晴喃喃自语。
……晴晴,你别怪我。要怪,就怪我们的命运。你天生就是我的药,没了你,我活不下去……那个温然,真是个好用的傻子,她的命可真值钱啊……等我榨干她,我就带你走,去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真相,以一种最惨烈、最直白的方式,被撕开在所有人面前。
舆论,瞬间反转。
之前还在辱骂我的网友,此刻像是被集体抽了耳光,纷纷开始删除评论,转而咒骂陆寻是现代画皮、恶魔在人间。
温晴瘫在地上,看着手机上那些信息,整个人都傻了。
她所以为的爱情,她引以为傲的胜利,瞬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不是什么女主角,她只是恶魔众多战利品中,比较愚蠢的那一个。
把他做的恶,原原本本地还给他。这是我醒来后,唯一想做的事。苏晴轻声说,像是在对我解释,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看着她,忽然明白了沈夜说的后遗症是什么意思。
她确实失去了某种情感。
她失去了……软弱。
这个曾经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在经历了地狱般的折磨和吸收了陆寻所有阴暗的记忆后,她涅槃重生,变成了一个冷静、强大,甚至有些冷酷的复仇者。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沈夜。
温然小姐,苏晴小姐,请你们立刻来一趟心跳交易所。出事了。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陆寻的账户,在归零之后……又出现了新的交易记录。
08
我和苏晴赶到沈夜所在的那间纯白办公室时,他正对着一块巨大的数据屏幕,眉头紧锁。
屏幕中央,是陆寻已经变成灰色的账户信息。
但在账户最下方,一条新的交易记录,正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收入：心跳+1,交易对象：未知,交易项目：复活契约（初级）。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意思就是,有人正在尝试复活陆寻。沈夜的脸色很难看,心跳交易所有一条隐藏规则,只要一个人的账户没有被注销,理论上,就可以通过注入心跳的方式,让他‘活’过来。哪怕只剩下一粒尘埃,只要心跳注入,就能重塑肉身。
我感到一阵恶寒。
陆寻那种人渣,死了还要回来
谁会这么做苏晴冷冷地问。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沈夜指着交易对象那一栏的未知,对方非常高明,用了我们从未见过的方式,隐藏了交易来源。而且,你看这个交易项目,‘复活契约（初级）’,这说明,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输血’,而是一个持续性的契约。只要契约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心跳注入陆寻的账户。
屏幕上,那条记录后面的心跳数,从+1,跳到了+2。
虽然缓慢,但确实在增加。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吗我问。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的心跳数重新积累到可以重塑肉身的‘临界值’之前,找到那个‘输血’的人,中断契约。沈夜说,这个临界值,是一亿。
一亿。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但对于掌握了交易规则的人来说,并非遥不可及。
那个人,为什么要复活陆行苏晴一针见血地问,复活一个声名狼藉的骗子,对他有什么好处
沈夜沉默了片刻,说出了一个让我们都震惊的推测。
或许,他要的不是陆寻,而是陆寻和你的‘伴生契约’。他看着苏晴,你是天生的‘超级供体’,你的生命能量,纯净又庞大。对于某些追求永生的人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唐僧肉’。但因为契约的唯一性,他们无法直接从你身上获取生命。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中转站’——陆寻。
我瞬间明白了。
那个幕后黑手,想通过复活陆寻,重新激活他们之间的伴生契约,然后,再从陆寻身上,源源不断地吸取来自苏晴的生命力！
陆寻,从一个吸血鬼,即将变成一根更高级的吸管。
真是……死都不得安生。苏晴低声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疲惫。
她承受的,实在太多了。
能找到他吗那个幕后的人。我问沈夜。
很难。沈夜摇头,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把他引出来。
他看向苏晴。
苏晴小姐,你是‘诱饵’。
沈夜的计划很大胆。
他要在心跳交易所的黑市里,放出一条消息：伴生契约的供体苏晴,因为陆寻之死,契约能量紊乱,生命垂危,急需寻找新的受体来稳定生命。
追求永生的人,都是极度自负和贪婪的。沈夜说,他们看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动心。比起通过陆寻这个不稳定的‘中转站’,他们更希望能直接与苏晴建立契约,一劳永逸。只要他现身,我们就能抓住他。
太危险了。我立刻反对,这等于把苏晴直接暴露在危险之下。
不。苏晴却开口了,她的眼神异常坚定,我同意。与其被一个躲在暗处的鬼东西惦记着,不如把他揪出来,一次性解决。
她看着我,轻轻说：姐姐,我不想再过那种被动吸血的人生了。这一次,我想自己拿回主动权。
我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知道自己无法再劝。
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三天后,我们布置好了一切。地点选在一家由交易所控制的私人医院,苏晴躺在病床上,伪装成生命垂危的样子。而我和沈夜,则在隔壁的监控室,等待着大鱼上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陆寻账户上的心跳数,已经涨到了五百多万。
就在我们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监控画面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进了医院。
是温晴。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白发苍苍的老人。
我愣住了。
那个老人,我认识。
他是温家的老爷子,温晴和我的外公。一个本该在三年前,就因为癌症去世的人。
我猛地看向他头顶的心跳数字。
那串数字,长得让我心惊。
三十亿。
而在那串数字下面,是他的心跳账本收入明细。
最新的一条,赫然是——
收入：心跳+10,000,000,交易对象：陆寻,交易项目：忠诚。
我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是我的外公！那个一直在背后给陆寻输血的人！
可他为什么……
就在这时,病房里,温老爷子看着病床上的苏晴,发出了枯哑的笑声。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完美的‘容器’……
他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步履稳健,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他看着温晴,用一种赞许的口气说：晴晴,做得好。等我跟这个女孩完成契改,我就把你失去的青春和美貌,都还给你。
温晴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我看着监控画面里,温晴那张因为嫉妒和贪婪而扭曲的脸,又看了看她那只有不到十亿次心跳的账户。
原来,她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她以为找到了靠山,却不知道,自己也只是别人账本上,一个随时可以被交易的筹码。
09
原来是他。沈夜的表情也变得凝重,温氏集团的创始人,温启山。三年前他对外宣布因病去世,实际上是假死脱身,躲在幕后研究这些歪门邪道。
我浑身发冷。
我从没想过,这个我叫了二十年外公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魔鬼。
病房里,温启山一步步走向苏晴的病床,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真是完美的身体,纯净的生命能量……比陆寻那个废物好用多了。他伸出干枯的手,想要触摸苏晴。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苏晴的瞬间,苏晴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不再是伪装的虚弱,而是利刃出鞘般的锋利。
老东西,你的手不想要了
温启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一步,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你没病他眯起眼睛,杀气毕露,好,很好。看来,只能用强的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按下了上面的按钮。
隔壁监控室里,沈夜的脸色一变：不好！他启动了强制契约程序！
只见病房的四角,突然升起了四根金属柱,形成一个能量场,将苏晴困在中间。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痛苦,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强行剥离。
这是交易所的禁物！他怎么会有的我急了。
别急。沈夜强作镇定,在控制台上一顿操作,我已经反向锁定了他的能量源,正在切断。
病房里,温启山得意地大笑：没用的！这个强制契约装置,是我花了大价钱改良过的,除非从外部注入更强的能量,否则根本无法打破！小丫头,乖乖做我的‘电池’吧！
苏晴痛苦地蜷缩在床上,但她的眼神,却依然倔强地瞪着他。
老东西……你以为……你赢了吗……
她用尽力气,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金属片,用力按了下去。
那是沈夜事先交给她的最终手段。
下一秒,整间医院的电力系统瞬间过载,灯光爆闪,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大楼。
监控屏幕,一片雪花。
她启动了EMP（电磁脉冲）！沈夜喊道,走！去病房！
我和沈夜冲进病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强制契约装置因为电力过载已经停止运行,冒着黑烟。
温启山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温晴,正拿着一把水果刀,疯了似的刺向苏晴。
都是你！你毁了我的希望！我要杀了你！
苏晴刚刚承受了巨大的能量冲击,身体还很虚弱,根本无力躲闪。
眼看刀尖就要刺中她！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了过去,挡在了苏晴面前。
冰冷的刀锋,深深地刺入了我的后背。
剧痛传来,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我又回到了那个纯白的空间。
沈夜站在我面前,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
你还好吗
我动了动,感觉不到疼痛。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是半透明的。
我死了
没有。但差一点。沈夜说,那一刀,正好刺中了你的心脏。在你的心跳归零前,我把你拉了进来。
苏晴呢她们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
苏晴没事。温启山和温晴都被控制住了。沈夜顿了顿,继续说,温启山会被交易所按照最高律法处置。至于温晴……她疯了。
我沉默了。
这个结局,不好,但也不坏。
那我呢我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我还能回去吗
可以。但有一个问题。沈夜的表情变得严肃,你的心脏受到了致命损伤,即使我用交易所的技术修复,你的生命上限,也会大幅度削减。你……可能只剩下不到一亿次心跳了。
一亿次。
又回到了原点。
我笑了笑,心里却很平静。没关系。以前我觉得一亿次很少,现在我觉得,够用了。
用这些心跳,去过自己真正想过的人生,而不是为某个不值得的人燃烧。
足够了。
谢谢你,沈夜。
不用谢我。他看着我,眼神有些闪躲,其实,温然,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
你天生就只有一亿次心跳,不是因为你体弱,而是因为……你的父母,在你出生前,就用你未来的二十亿次心跳,做了一笔交易。
我的大脑,再次嗡的一声。
他们……交易了什么
一场门当户对的联姻,以及……温氏集团30%的股份。沈夜轻声说,你的未婚夫,本来应该是……
他没说下去,但我已经猜到了。
温家。
我的父母,为了家族的利益,在我还是个胎儿的时候,就把我的生命,卖给了温家。
温启山,我的外公,才是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
他早就知道心跳交易的存在,他用我的生命,去填补他因为衰老而亏空的账户。
而陆寻,不过是他偶然发现的、一个更好用的吸管而已。
我被安排在陆寻身边,也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他一手策划的,一场为了榨干我最后价值的阴谋。
我以为的爱情,我以为的背叛,我以为的抗争……到头来,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何其可笑。
何其……可悲。
温然……
送我回去吧。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
送我回去。我重复道,有些账,我想亲自去算。
10
当我再次在病床上睁开眼睛时,苏晴正守在我的床边,看到我醒来,她眼睛一亮,随即又红了眼眶。
姐姐！你终于醒了！
我冲她笑了笑,示意她我没事。
我的身体很虚弱,手腕上的表盘,显示着我的心跳总数：九千八百多万。
少了很多,但每一跳,都无比真实。
苏晴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温启山被心跳交易所带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可以肯定,他的下场会比死更难受。
温晴,因为故意伤人未遂和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她彻底疯了,每天抱着枕头,叫着阿寻的名字。
我的父母,在得知温家的阴谋和我的死讯后,大概是良心发现,也可能是害怕被清算,一夜之间,变卖了所有家产,捐给了慈善机构,然后消失了。
至于网络上,随着陆寻工作室里那些女孩的家属陆续站出来发声,陆寻的罪恶早已被钉死在耻辱柱上。而我和苏晴,则成了这场风波中,勇敢揭露真相的受害者。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
苏晴来接我,她看起来比以前开朗了很多。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决定去学法律,她说,她想用另一种方式,去帮助那些和她一样,被看不见的规则伤害的人。
我为她感到高兴。
我们一起去了那间地下室画廊。
墙上那些女孩的画像,已经被她们的家人取走了。空荡荡的墙壁,像是一段被抹去的噩梦。
只有最深处那副《献祭》,还挂在那里。
画上的我,依然是那副苍白、脆弱,却又带着一丝卑微爱意的模样。
苏晴问我：姐姐,要把它烧了吗
我摇摇头。
我走上前,拿起画笔,蘸上最鲜艳的红色,在画的右下角,签上了我的名字。
——温然。
然后,我对着画中的自己,说：再见。
从今天起,你死了。
活下来的是我。
我和苏晴一起,将这幅画匿名捐赠给了一个反家庭暴力与情感操控的公益组织。他们将这幅画作为警示,挂在了展厅最显眼的位置。
后来,我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一个没人认识我的海边小镇。
我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每天养花,看海,读书。
我的心跳数,每天都在平稳地减少,但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知道,我的每一次心跳,都是为自己而跳。
沈夜偶尔会来看我,我们像朋友一样,聊聊天,喝喝茶。
他告诉我,交易所正在进行改革,他们会用更严格的手段,去监管那些企图钻规则漏洞的人。
他还告诉我,苏晴的律师执照考下来了,打了第一场官司,很成功。
我由衷地为她祝福。
有时,我也会想起陆寻。
想起那场我用生命献祭的爱情。
我曾经以为,那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
但现在,我明白了。
那段情,不必追忆。
那段过往,也并非枉然。
它像一场高烧,烧掉了我所有的天真和愚蠢,让我看清了人性的深渊,也让我学会了如何去爱自己。
那天,我坐在花店门口的摇椅上,看着夕阳将海面染成金色。
一个背着画板的年轻男孩,路过我的花店,他看着我,有些害羞地问：姐姐,我……可以为你画一幅画吗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阳光落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男孩清澈的眼睛,点了点头。
好啊。
这一次,我的心跳,不会再成为交易的筹码。
它只会因为这世间的美好,而轻轻地,为自己,多跳动一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