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边的小河在晨光下波光粼粼，水流潺潺，几个妇人早已占据了最好的位置，一边用力捶打着衣物，一边高声谈笑，家长里短的声音顺着水流传出老远。
苏婉清的到来，再次引来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和短暂的静默。她仿若未觉，找了个稍微下游、相对僻静的位置放下东西。
挑水的任务优先。她熟练地打记两半桶水，沉重的扁担压上肩头，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而稳当。来回两趟，终于将水缸补充到苏桂花无法挑剔的程度。
让完这些，她已经气喘吁吁，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上。但她不敢多歇，立刻返回到河边，面对那堆积如山的脏衣服。
河水冰凉刺骨。她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臂，将衣服浸湿，抹上河边挖来的皂角膏，用力揉搓。污渍并不容易去除，尤其是李老四衣服上厚重的汗渍和泥点，需要极大的力气反复捶打刷洗。
枯燥沉重的l力劳动消耗着她本就不多的精力。但她的大脑却没有停止运转。
她的目光看似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实则敏锐地扫视着河岸两旁。
看，那里有一小丛她昨天就留意到的野薄荷，叶片鲜嫩，散发着清凉的气息。
瞧，那边石头缝里长着的几株野葱，虽然细小，但绿意盎然。
还有那种开着小白花、根部带着一丝丝甜味的茅草根，她昨天尝过一点，记忆犹新。
更远处，甚至还有几棵野花椒树，虽然果子还未完全成熟，但零星几颗红彤彤的，散发着独特的麻香。
这些，都是她计划中的“秘料”！
心脏因为期待而微微加速跳动。她一边机械地捶打着衣物，一边暗自记下这些“宝藏”的位置。
机会稍纵即逝。趁着旁边一位大娘起身拧干衣服、暂时背对着她的空隙，苏婉清动作飞快地弯腰，伸手，几乎是眨眼间，就掐了几片最近的野薄荷叶和一小把野葱，迅速塞进自已贴身的口袋里。
动作轻盈而隐蔽，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她继续洗衣服，心跳渐渐平复，指尖却仿佛残留着薄荷的清凉和野葱的辛香。
接下来的时间，她利用每一次起身拧干衣服、或者移动位置的机会，如法炮制。有时是几根茅草根，有时是几颗野花椒……她不敢多取，每样只拿一点点，避免被人发现异常。
口袋渐渐变得鼓囊起来，散发着混合的、奇异的香气，那是希望的味道。
沉重的浣衣工作似乎也因此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她甚至一边干活，一边在脑子里不断调整配比：薄荷的清凉可以中和野果的酸涩，野葱的辛香能激发食欲，茅草根的微甜可以提升复合味觉，花椒那一点点的麻则是点睛之笔……
阳光逐渐升高，河水也变得稍微暖和了一些。那堆小山似的脏衣服终于一件件被洗净、拧干，叠放进麻袋里。
苏婉清直起几乎要断掉的腰，捶了捶后背，看着清澈的河水倒映出自已苍白却带着一丝亮光的脸。
虽然疲惫，但收获颇丰。
她背起洗净的、沉甸甸的湿衣服，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些许。
回到那个令人压抑的院子，苏桂花果然正在门口张望，见她回来，立刻检查麻袋里的衣服，确认都洗干净了，才撇撇嘴，没好气地指使道：“算你手脚还算利索。晾上去！完了把后院的柴劈了！”
又是永无止境的活计。
苏婉清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默默地将衣服一件件晾晒在院中的绳子上。
阳光晒在湿衣服上，蒸腾起水汽和皂角的淡淡气味。
她的手指拂过粗糙的布料，心里计算的，却是如何利用劈柴的间隙，躲到灶房后墙根那个隐蔽的角落，将她采集来的“秘料”捣碎研磨，试验她的新配方。
危机之中，步步为营。每一个微小的空隙，都是她通往自由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