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成丫鬟,开局就要卖我换根簪子
我叫柳扶摇,穿越的第三天,我的嫡女小姐林清嫣,决定把我卖掉。
起因很简单,她看上了珍宝阁新出的一支金镶玉蝶恋花发簪,售价三百两。而她这个月的月钱,早在月初就和一群手帕交逛街时花光了。
扶摇啊,你也知道,我一向待你不薄。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林清嫣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上。她正对着妆台上的菱花镜,慢条斯理地比划着一支旧簪子,语气温柔得像是在跟我商量今天晚饭吃什么。
只是最近手头实在有点紧,那支簪子……我是真的喜欢。她透过镜子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理所当然的微笑,我打听过了,像你这样品相的丫鬟,卖到南边的‘画舫’上,姿色好的能值三百五十两呢。
我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三天了。
从一个996的社畜,变成平阳侯府嫡长女的一等丫鬟,我花了三天时间,才勉强接受了这个荒唐的现实。
原主也叫柳扶摇,是个从小被卖进侯府的家生子,因为长得比一般丫鬟齐整,脑子也算机灵,被提拔到了林清嫣身边伺候。
可就在三天前,林清嫣带着她去参加闺蜜的茶会,席间被一位郡主带来的波斯猫抓伤了脸。虽说只是道浅浅的血痕,但对于视美貌如命的林清嫣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不敢得罪郡主,便将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原主身上,认为是她护主不力。回府后,一顿板子下去,那个才十五岁的、对主子忠心耿耿的丫鬟,就这么没了。
然后,我就来了。
这三天,我顶着背上的伤,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把所有事情都摸了个七七八八。
这是个叫《权臣心尖宠》的古早虐文世界。
林清嫣是书里的恶毒女配,我是她身边连名字都只出现过一次的炮灰丫鬟。按照剧情,我接下来就会被她卖到青楼,受尽折磨而死。而她用卖我的钱买下发簪,在一次宴会上,用这支簪子不小心划伤了女主的脸,从而开启了她漫长的作死之路。
我不是原主,我没有那份愚忠。
我想活。
小姐,我低下头,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气的,我……我不想去那种地方……求小姐开恩!
林清嫣从镜子里瞥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反而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讥诮。
瞧你这点出息,哭什么她放下簪子,转过身来,用涂着丹蔻的指甲抬起我的下巴,细细端详,实话告诉你,把你卖了,不仅是为了那根簪子。你这张脸,一天比一天招摇,留在我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蛇信子般的冰凉。
我马上就要和靖安王世子议亲了,世子最是风流,我可不想身边留个狐媚子碍眼。把你卖了,既能换钱,又能除了后患,一举两得,多好
我浑身冰冷。
这就是公侯小姐,金枝玉叶。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就如同拂去衣角的一粒灰尘,轻松,随意,甚至还带着一丝精打细算的得意。
她见我脸色惨白,不哭也不闹了,满意地笑了笑,松开手,用手帕擦了擦刚才碰过我下巴的手指,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行了,别寻死觅活的。我已经吩咐张妈妈了,今晚就把你带下去,关在柴房里看好。明早,南边来的人就到。
她说完,便不再看我一眼,哼着小曲,继续摆弄她的那些宝贝首饰。
我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拖了出去,像拖一条死狗。
背上的伤口因为拖拽,裂开了,疼得我钻心。但我一声没吭。
哭,没用。求,更没用。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地方,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柴房里阴暗潮湿,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一点月光。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冷静地思考着对策。
逃。
必须逃。
但怎么逃侯府高墙大院,守卫森严。就算我能从柴房出去,也绝对跑不出这座府邸。
硬闯是死路一条。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忆书里的每一个细节。
林清嫣……卖身契……张妈妈……
等等!
卖身契!
按照这个时代律法,奴籍之人,若是没有卖身契,私自买卖是重罪。那些人牙子为了规避风险,交接时,必须是人契两清。
也就是说,张妈妈现在身上,一定带着我的卖身契!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形。
我开始在柴房里翻找。这里堆满了杂物,木柴,破旧的农具。终于,我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截断掉的,大约一尺长的铁钎,前端还算尖锐。
我把它藏在袖子里,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深夜,万籁俱寂。
柴房的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一个提着灯笼的婆子走了进来,正是负责看守我的张妈妈。她一脸横肉,眼神里满是贪婪。
小蹄子,别装死了。她踢了我一脚,冷笑道,你这就要去享福了,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妈妈我的好处。
我猜,林清嫣卖我的三百五十两,她至少能贪下五十两。
我虚弱地撑起身子,用哭腔说:张妈妈,我……我肚子疼,想去趟茅房……
张妈妈皱了皱眉,一脸嫌恶:臭毛病真多!快去快回!
她不耐烦地推着我往外走。
柴房离下人用的茅房不远,路上要经过一小片假山。
就是那里!
我捂着肚子,走得踉踉跄跄。在经过假山最幽暗的拐角时,我假装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张妈妈倒了过去。
哎哟!
她被我撞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灯笼也掉在了地上,瞬间熄灭。
黑暗中,她咒骂着想来抓我。
就是现在!
我忍着背上的剧痛,翻身而起,用尽全身力气,将袖子里的铁钎狠狠刺进了她的脖子!
呃……
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脸。
张妈妈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来不及害怕,浑身发抖地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怀里……有了!
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柳扶摇三个字,还按着红色的手印。
这就是我的卖身契。
我把它死死攥在手里,不敢有丝毫停留,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夜幕之中。
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只能凭着记忆,朝着侯府后门的方向狂奔。
那里是倒泔水和杂物的地方,守卫相对松懈。
狗叫声,巡夜家丁的呼喊声,在我身后响起。
他们发现张妈妈的尸体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肺像要炸开一样。
翻过后墙,我摔在一条满是泥泞的小巷里,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跑。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我才一头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我昏迷的最后一刻,一个冰冷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机械声,在我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
【符合绑定条件……】
【跨时空娱乐大亨系统,正在激活……】
2.
偷龙转凤,嫡女的卖身契到手了!
意识像是沉在一片温热的海洋里,背上的疼痛和身体的疲惫都被抚平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得可怜的房间里。
房间大概只有七八平米,一张木板床,一张缺了角的桌子,一把凳子,没了。
我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
你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抬头看去,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进来。他长得有些凶神恶煞,但眼神却很平静。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被子,警惕地看着他。
别怕,我不是坏人。大汉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把药碗放在桌上,瓮声瓮气地说,我叫萧战,是个走镖的。昨晚在城外破庙歇脚,发现你晕在门口,就把你救回来了。这是我家。
我松了口气,挣扎着想下床道谢: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躺着吧,你伤得不轻。萧战摆了摆手,先喝药。
我端起药碗,吹了吹,一口气喝了下去。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胃里暖洋洋的。
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这么说,侯府的追兵可能已经搜遍全城了。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摸向怀里。
那张决定我命运的卖身契,还在。
我稍微安下心来,开始思考那个奇怪的声音。
系统我试探着在心里默念。
【宿主,我在。】
那个冰冷的机械声再次响起,同时,一个只有我能看到的半透明蓝色面板,出现在我眼前。
【跨时空娱乐大亨系统】
【宿主:柳扶摇】
【身份:平阳侯府逃奴】
【当前资产:0】
【系统功能:未解锁】
【新手大礼包:1份(待领取)】
我……草!
还真是系统!
我强忍着内心的狂喜,对萧战说:萧大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萧战点了点头,什么也没问,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我立刻在心里喊道:领取新手大礼包!
【新手大礼包已开启!】
【恭喜宿主获得:】
【1.
启动资金:一千两黄金。】
【2.
经营蓝图:《天上人间KTV基础建造图纸》×1。】
【3.
特殊道具:《绝对服从契约》×3。】
【4.
新手福利:宿主身体机能修复,伤势痊愈。】
一阵暖流涌遍全身,背上的疼痛瞬间消失,连日来的疲惫和惊恐也一扫而空。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好。
但更让我震惊的,是那一千两黄金和那个……KTV图纸。
黄金直接以金票的形式出现在我的枕头下,厚厚一沓。而那张图纸,则化作一股信息流,涌入我的脑海。
装修风格、设备清单、曲库、酒水单、服务流程……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我脑中。
系统,你是我唯一的姐!
有了钱,有了项目,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终于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系统,那个《绝对服从契约》是什么
【《绝对服从契约》:可对任意目标使用,签订契约后,对方将对宿主绝对忠诚,永不背叛。注:本道具仅对无劣迹之人有效。】
好东西!
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在这个世界,最缺的就是值得信任的人。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战。
他救了我,却没有趁人之危,也没有追问我的来历。从他满身的风霜和手上的老茧来看,是个有故事的练家子。
这样的人,如果能让他为我所用,我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晚上,萧战给我端来了晚饭,一碗糙米饭,一碟咸菜。
家里穷,没什么好招待的。他有些不好意思。
萧大哥,这已经很好了。我把饭碗推了回去,从枕头下拿出一百两金票,递给他。
这是……萧战愣住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钱,你先收下。
萧战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萧战救你,不是为了图财!
萧大哥,你误会了。我赶紧解释,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但这钱,不是谢礼,是……预付款。
预付款
我想请你帮我做事,保护我。每个月,我给你一百两。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叫柳扶摇,是个从大户人家跑出来的丫鬟。现在,他们正在满城抓我。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高手保护我。
一百两黄金,对一个落魄的镖师来说,是天文数字。
萧战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姑娘,你的事,我不想掺和。侯府的势力,我惹不起。他叹了口气,你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果然。
重赏之下,都不能让他动心。这个人,要么是真的正直,要么就是怕麻烦。
看来,只能用契约了。
我对系统说:对萧战使用《绝对服从契约》。
【契约使用中……目标人物萧战,曾为镇远镖局总镖头,因得罪权贵,镖局被毁,兄弟惨死,独自逃亡。经检测,目标无劣迹,符合契约条件。】
【契约签订成功!】
几乎是瞬间,萧战看着我的眼神,变了。
那种疏离和警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忠诚。
他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萧战,参见主上!愿为主上,赴汤蹈火!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
这就是契约的力量。
起来吧,萧大哥。我扶起他,以后,你不用叫我主上,还像以前一样,叫我扶摇就好。
是,主上……扶摇。他有些不习惯,但还是站了起来。
收服了第一个手下,我心里的大石落下了一半。
第二天,我用金票在京城最偏僻,但租金也最便宜的西市,盘下了一个三层楼的废弃酒楼。
然后,我给了萧战一张清单,让他去采买物资,招募工匠。
我要把这家酒楼,改造成这个世界的第一家KTV。
一家名为天上人间的KTV。
就在我忙着我的创业大计的时候,平阳侯府,已经翻了天。
林清嫣发现我不见了,张妈妈也死了,气得当场砸了她最心爱的一套粉彩茶具。
她爹平阳侯,更是怒不可遏。
一个卑贱的丫鬟,杀了管事妈妈,还偷了府里的东西(林清嫣为了掩盖卖我的事,污蔑我偷了她的首饰),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立刻派了府里的所有家丁护院,封锁城门,全城搜捕。
画像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但他们找不到我。
因为现在的我,早就在系统的帮助下,改变了容貌。虽然五官没变,但气质和肤色都做了微调,看起来就像个家道中落的小家碧玉,和画像上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鬟,判若两人。
而且,我还有一张新的身份文牒,是系统出品的,天衣无缝。
他们更想不到,我不仅没逃出京城,反而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起了大生意。
林清嫣,你不会想到吧。
你为了三百两银子卖我。
而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泼天富贵。
还有,你以为你卖的是我的卖身契吗
不。
在你动了那个念头的瞬间,你就已经把自己的下半辈子,卖给了我。
一个月后,夜。
天上人间KTV,正式开业。
我站在三楼的办公室里,透过特制的单向玻璃,看着楼下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景象,嘴角微微勾起。
萧战推门进来,抱拳道:主上,一切顺利。
我点了点头:嗯。侯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主上,侯府最近麻烦不小。萧战禀报道,靖安王世子不知为何,取消了和林大小姐的婚约。平阳侯在朝堂上,也因为贪墨军饷的事,被御史弹劾,罚了半年的俸禄。现在府里上下,都指望着林大小便嫁个好人家,来挽回颓势。
我笑了。
看来,我的好小姐,日子不好过啊。
去吧,让下面的人机灵点。我挥了挥手。
是。
萧战退下后,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系统兑换出来的血腥玛丽。
猩红的酒液,在水晶杯里摇晃。
林清嫣,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等着你,来到我的天上人间。
3.
喜提系统,在古代开KTV是什么体验
天上人间的开业,在京城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我选的地段太偏了,西市,那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寻常的富贵人家,根本不会踏足。
开业第一天,门可罗雀。
只有一个客人。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满脸愁容的年轻书生。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挂出去的,用五彩琉璃瓦(系统出品)拼成的天上人间四个大字,和两边写着白天不开门,晚上才销魂的对联,犹豫了很久,才走了进来。
客……客官,欢迎光临!
门口负责迎宾的两个小丫头,是我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经过简单培训,还有些怯生生。
书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请问……这里,是酒馆吗
是,也不是。我从吧台后走出来,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客官,是想喝酒,还是想解愁
书生愣了愣,随即苦笑道:既想喝酒,也想解愁。可惜……囊中羞涩。
我们店新开业,今天所有消费,全免。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里面请。
书生将信将疑地跟着我,走进了大厅。
然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们的大厅,完全颠覆了这个时代对奢华的认知。
地上铺着柔软的红色波斯地毯,头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系统出品,魔法驱动)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墙壁上,挂着我亲手画的……后现代风格油画。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那个小小的舞台,和舞台后面那面巨大的,用水晶拼接而成的屏幕。
这……这里是……书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天上人间’。我把他引到一个卡座坐下,给他上了一份果盘和一壶特调鸡尾酒。
他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
好酒!入口绵柔,回味无穷,还带着果香……姑娘,这是什么酒
独家秘方。我笑了笑,指着舞台说,光喝酒多没意思,想不想,体验点不一样的
说着,我打了个响指。
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舞台上的水晶吊灯射出五彩的光束。
一阵动感的音乐,从大厅四周的音响(同样是系统出品,伪装成了装饰品)里响了起来。
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
我亲自上阵,拿着麦克风(伪装成一根镶满宝石的权杖),在舞台上,唱起了这个时代的神曲。
书生,彻底傻了。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我,看着闪烁的灯光,听着那闻所未闻的旋律和直白的歌词。
一曲唱罢,我走下台。
客官,感觉如何
书生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仙……仙乐!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我差点笑出声。
看来,不管在哪个时代,土味神曲的洗脑能力,都是一流的。
想不想,自己也来一首我把麦克风递给他。
我……我也可以
当然。在这里,你不是客人,是上帝。
我手把手地教他如何使用麦克风,如何看屏幕上的歌词。
他一开始还很拘谨,唱的是一些文人雅士常吟的诗词。
但很快,他就沉浸在了这种全新的娱乐方式中。
他点了一首又一首,从情诗唱到边塞曲,唱到最后,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竟解开衣襟,踩在桌子上,吼得面红耳赤,涕泪横流。
他把所有的不甘、压抑、愁苦,都吼了出来。
一整晚,我们就这一个客人。
他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他对我深深鞠了一躬,说:姑娘,大恩不言谢。今日之情,在下永世不忘。
我笑着说:欢迎下次光临。
他走后,萧战走过来,皱着眉说:主上,我们这样……会亏死的。
放心。我看着书生落寞又带着一丝释然的背影,笃定地说,他,会给我们带来数不清的客人的。
果不其然。
第二天晚上,书生来了。
他还带来了十几个同窗好友。
他们一开始,也和书生一样,充满了震惊和怀疑。
但一个时辰后,整个天上人间,就变成了大型古代文人K歌现场。
他们鬼哭狼嚎,把酒言欢,走的时候,一个个都勾肩搭背,满脸红光,直呼过瘾。
第三天,他们又带来了更多的人。
一周之后,天上人间在京城文人圈里,火了。
他们说,西市新开了一家神仙酒馆,里面的酒是琼浆玉液,里面的歌是天籁之音,最重要的是,在那里,可以尽情释放自己,找到真正的同道中人。
生意,就这么做了起来。
我每天只开四个时辰,从戌时到寅时。
设最低消费,十两银子一个卡座。
包厢更贵,五十两起步。
酒水,果盘,另外算钱。
即便如此,依旧天天爆满,一座难求。
我赚得盆满钵满。
但麻烦,也随之而来。
这天晚上,店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个光头大汉,脖子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带着七八个手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脚踹翻了一张桌子。
老板呢给老子滚出来!
正在嘶吼的客人们,瞬间安静了。
萧战第一时间挡在了我身前。
我从吧台后走出来,看着那个光头,淡淡地说:我就是。几位客官,有何指教
光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淫邪地笑道:哟,还是个小美人。哥哥我叫王豹,人称豹哥,管着西市这一片。你在这里开店,拜过码头吗
来了。
收保护费的。
我笑了笑:豹哥是吧不知道,这西市的规矩,是怎么样的
豹哥伸出五根手指:不多,每个月,这个数。另外,你这店里的酒不错,每天,得给兄弟们送十坛过去。
一个月五十两银子,十坛酒。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我脸上的笑容不变:豹哥,我们是小本生意,您这规矩……我们有点承受不起啊。
承受不起豹哥脸色一变,抄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在地上,那就别他妈开了!兄弟们,给老子砸!
他身后的混混,怪叫着就要动手。
客人们吓得纷纷后退。
我看谁敢。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萧战,动了。
我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
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裂声和惨叫声。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豹哥和他那群耀武扬威的手下,就全都躺在了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
萧战一脚踩在豹哥的脸上,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豹哥还在嘴硬,我大哥是……
我管你是谁的人。萧战脚下用力,豹哥的鼻梁骨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再敢来这里捣乱,死。
一个死字,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客人们噤若寒蝉。
我走上前,蹲在豹哥面前,拍了拍他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
豹哥,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规矩了吗
豹哥看着萧战,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
我的规矩很简单。我竖起一根手指,以后,你和你的人,来我这里消费,我给你打八折。但是,你得负责‘天上人间’的安全,再有不长眼的来捣乱,你帮我解决。有问题吗
豹哥愣住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
没想到,我不仅不杀他,还要给他打折,甚至还要雇佣他
他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这是要收编他!
没……没问题!姑奶奶,您放心!以后谁敢在‘天上人间’放个屁,我王豹第一个拧下他的头!
很好。我站起身,医药费,我出了。滚吧。
豹哥一群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大厅里,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胆子大的客人,颤颤巍巍地鼓起了掌。
紧接着,掌声雷动。
那些文弱的书生们,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我微微一笑,拿起麦克风。
不好意思,各位,扫了大家的兴。今晚所有消费,我买单。音乐,继续!
哦!
大厅里,再次恢复了热闹。
只是,气氛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把这里当做一个新奇的消遣场所。
那么现在,天上人间,在他们心里,成了一个传奇。
一个既神秘,又强大,还带着一丝江湖豪气的传奇。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很平静。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光靠一个萧战,一个王豹,还远远不够。
我需要一个,真正的靠山。
而那个靠山,很快,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由于篇幅限制,我将继续为您生成后续章节。
4.
天上人间开业,开局只有一位客人!
在处理完豹哥的事情之后,我预想中的平静并未来临。恰恰相反,天上人间的名声,以一种我未曾预料的方式,在京城的另一个圈子里传开了。
不再是那些寻求精神慰藉的穷酸书生,而是真正的权贵子弟。
他们不好奇什么仙乐,他们好奇的是,那个能让西市地头蛇王豹服服帖帖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天,店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块成色极佳的羊脂玉佩,手持一把白玉折扇,面容俊朗,气质清贵。
他不像其他人那样,一进来就被KTV的装修和氛围所震撼。他很平静,仿佛这一切在他眼中,都稀松平常。
他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墙上的油画,看着舞台上鬼哭狼嚎的客人,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一个人,点了一个最贵的包厢,却什么都没干,只是静静地坐着,喝着茶。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简单。
我亲自端着一壶最好的蓝色妖姬鸡尾酒,推开了包厢的门。
公子一个人,不觉得闷吗我给他斟满一杯酒,坐在了他对面。
他抬眼看我,那双眸子深邃如海,仿佛能洞悉一切。
在下裴衍。他轻呷了一口酒,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好酒。只是不知,姑娘这酒,这楼,这许多新奇玩意儿,背后是哪位高人
他在试探我。
高人谈不上,不过是些糊口的把戏罢了。我轻笑道,让裴公子见笑了。
见笑裴衍放下酒杯,摇了摇折扇,姑娘太谦虚了。能在京城,悄无-声息地开起这样一座‘销魂窟’,还能让城西的王豹甘心当一条看门狗,这可不是简单的‘把戏’。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柳老板,我说的对吗
他知道我的姓。
我心中一凛,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看来公子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
谈不上功课。裴衍笑道,只是我这人,对有趣的人和事,总是忍不住多关注一些。比如,一个月前,平阳侯府丢失了一个丫鬟,闹得满城风雨,至今未曾找到。不知柳老板,听过此事没有
图穷匕见了。
我端起酒杯,送到唇边,用喝酒的动作,掩盖了我一瞬间的僵硬。
有所耳闻。我放下酒杯,直视他的眼睛,决定反客为主,只是不知,裴公子今日来,是想跟我谈侯府的八卦,还是想谈生意
裴衍愣了一下,随即抚掌大笑起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看着我,眼神里的欣赏毫不掩饰,柳老板快人快语,那裴某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我想入股你的‘天上人间’。
哦我挑了挑眉,裴公子这么看好我这小店
这不是小店。裴衍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这是一个能吞噬黑夜,让人忘记烦恼,甚至……能撬动权力的销金窟。它的价值,超乎你的想象。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现在缺的,不是钱,不是新意,而是一个能让你安安稳稳把钱赚到手的靠山。一个能让平阳侯府,以及那些眼红你的牛鬼蛇神,都不敢轻易动你的靠山。
他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问。
裴衍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放在了桌上。
令牌通体乌黑,上面用金线雕刻着一个古朴的靖字。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靖安王府!
他是靖安王府的人!
而那个差点和林清嫣议亲的,正是靖安王世子!
难怪……难怪他会知道侯府的事。
这个理由,够吗裴衍收回令牌,微笑着看着我。
我沉默了。
与虎谋皮,风险很大。
但富贵,本就是险中求。
我要七成。我说。
三成。裴衍毫不犹豫地还价,我出人,出权,保你平安。你出点子,出经营。三七分,你七我三,很公平。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良久,我笑了。
成交。
我伸出手。
裴衍愣了一下,显然没见过这种礼节。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也伸出手,与我轻轻一握。
他的手很温暖,也很稳。
就这样,我为天上人间,找到了最强大的保护伞。
而裴衍,也成了这里的常客。
他经常会来,有时一个人,有时带几个朋友。他从不唱歌,只是喜欢坐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客人们,或喜,或悲,或癫,或狂。
他说,这里,是京城最真实的地方。
比皇宫,比朝堂,都真实。
有了靖安王府这块招牌,天上人间的地位,瞬间水涨船高。
再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敢来捣乱。
甚至连官府的人,路过这里,都要客气三分。
我的生意,越做越大。
我不再满足于KTV,又陆续推出了火锅、烧烤、麻将等一系列新潮的娱乐项目。
天上人间,彻底成了京城夜生活的代名词。
成了所有权贵子弟,文人墨客,趋之若鹜的地方。
我赚的钱,越来越多。多到,连我自己都数不清。
而平阳侯府,却每况愈下。
那笔被贪墨的军饷,像是捅了马蜂窝,牵扯出了一大堆陈年旧案。平阳侯焦头烂额,被皇帝申斥了好几次,门生故吏也纷纷与他划清界限。
府里的开销,却一点没少。
林清嫣依旧过着她奢侈的生活,只是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听说,她又看上了好几个新的议亲对象,但对方一听到是平阳侯府,都婉拒了。
她成了京城贵女圈里的笑话。
我偶尔会从裴衍口中,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每一次,我只是平静地听着,然后,喝一口杯中的酒。
我从不主动去打探,也不去做任何落井下石的事情。
因为我知道,不需要。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她会自己,一步一步,走到我为她准备好的舞台中央。
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等待大幕拉开的那一天。
5.
豹哥收保护费我的保安是武林高手!
天上人间的崛起,像一块巨石投入京城这潭深水,激起的涟漪远比我想象的要大。尤其是在我解决了王豹这个地头蛇,并巧妙地将他收编之后,某种看不见的规则平衡被打破了。
王豹和他手下的那群地痞,摇身一变,成了天上人间的外围安保。我给他们定了规矩,发了统一的黑色劲装,每天负责在西市街口巡逻,处理一些小偷小摸和醉酒闹事的闲杂事等。
我给的月钱很高,比他们以前打打杀杀抢来的要多得多,也稳定得多。
一开始,他们还不习惯。但这群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骨子里最是慕强。萧战那一晚展现出的碾压性武力,彻底折服了他们。而我,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却能面不改色地收服他们,更让他们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敬畏。
豹哥现在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柳老板。
那天之后,再没人敢来天上人间闹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麻烦就此终结。
明面上的骚扰没有了,暗地里的窥探却多了起来。
京城里但凡有点势力的,都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柳老板充满了好奇。他们派了无数人来打探我的底细,但都无功而返。我的身份在系统的掩盖下,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而有裴衍这尊大佛坐镇,他们也不敢用太过激的手段。
于是,他们开始模仿。
很快,东市、南市、北市,都相继开起了几家装修风格和天上人间类似的销魂窟。
他们学着我的样子,搞了舞台,弄了卡座,也卖起了所谓的鸡尾酒——就是把几种酒水胡乱兑在一起,再加点果汁。
甚至,他们还花大价钱,从我这里挖走了几个会唱神曲的姑娘。
一时间,京城KTV行业(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词)呈现出一种野蛮生长的态M态。
萧战有些忧心忡忡地向我汇报:主上,东市那家‘销金窟’,把我们的价格压低了三成,抢走了我们不少客人。
我正在算账,头也没抬,淡淡地问:他们有‘麦克风’和‘音响’吗
……没有。
他们有‘液晶大屏幕’和滚动的歌词吗
……也没有。
那他们有会发光的‘水晶吊灯’和能让人欲罢不能的‘果盘’吗
……更没有。
那不就结了。我放下账本,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他们学到的,只是皮毛。而我们的核心竞争力,是他们永远无法复制的科技……哦不,是创意。
我笑了笑:随他们去吧。正好,帮我们把市场炒热。等他们把客人都吸引过去了,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正版,什么叫盗版。
模仿者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他们挖走的姑娘,唱的歌来来回回就那么几首,很快就让客人听腻了。
他们兑的酒,味道千奇百怪,客人们喝了之后,评价是狗都不喝。
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那种身临其境,尽情嘶吼的氛围。
客人们去了几次,新鲜感一过,发现还是天上人间好。在这里,他们不仅能喝酒听曲,还能自己当主角,亲自上台一展歌喉。那种参与感和释放感,是任何单纯的酒馆或青楼都无法比拟的。
于是,没过多久,那些流失的客人,又都回来了。
甚至,还带来了一批被盗版KTV科普过,然后慕名而(继续下一章节)
来的新客人。
那几家模仿者,亏得血本无归,最后只能关门大吉。
经此一役,天上人间的地位,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我趁热打铁,推出了会员制。
充值一百两,成为白银会员,享受九折优惠。
充值五百两,成为黄金会员,享受八折优惠,并可预订卡座。
充值一千两,成为钻石会员,享受七折优惠,并拥有专属包厢的优先使用权。
这个超前的营销理念,再次引爆了京城。
那些王公贵族,富商大贾,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疯狂充值。仿佛谁要是没有一张天上人间的钻石会员卡,就不配在上流圈子里混。
我的资金,像滚雪球一样,迅速积累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我用这笔钱,继续扩大经营。
我买下了西市的大片地皮,建起了天上人间美食城、天上人间棋牌室、天上人间洗浴中心……
一个庞大的娱乐帝国,雏形已现。
我成了京城最神秘,也最富有的女人。
人人都知道柳老板,却没人知道我的来历。
他们只知道,我背后站着靖安王府,手下有一群武功高强的护卫和一帮不要命的地痞。
我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忙到,我几乎都快忘了平阳侯府,忘了那个叫林清嫣的女人。
直到有一天,裴衍找到了我。
他那天没有带随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包厢里。
他的脸色,有些凝重。
扶摇,他开门见山地说,你得小心了。
怎么
平阳侯,快不行了。
我愣了一下。
他贪墨的案子,越查越大,已经牵连到了兵部尚书。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彻查到底。现在,神仙都救不了他。裴衍看着我,缓缓说道,树倒猢狲散。平阳侯一倒,侯府就完了。到时候,林清嫣……就成了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我沉默了。
我知道你和她的恩怨。裴衍继续说,狗急了,是会跳墙的。我怕她会不顾一切,来找你的麻烦。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慢慢地说:她不会来找我。
为什么
因为她没那个胆子。我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眼神平静,而且,就算她来了,我也不会让她有机会,给我造成任何麻烦。
我顿了顿,抬起头,看着裴衍,笑了笑:不过,还是谢谢你来提醒我。
裴衍看着我的笑容,微微有些失神。
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他初见时,又不一样了。
那时的她,像一只竖起了所有尖刺的刺猬,美丽,却充满了戒备和攻击性。
而现在的她,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变得平静,从容,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你永远不知道,那平静的水面下,隐藏着怎样的暗流和漩涡。
你自己有数就好。裴衍叹了口气,站起身,我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派人去王府找我。
好。
送走裴衍,我一个人在包厢里坐了很久。
平阳侯要倒了。
林清嫣要完了。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可是,当它真的要来临时,我的心里,却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和激动。
只有一片平静。
也许,当我在那个雨夜,将铁钎刺入张妈妈的喉咙时,那个属于丫鬟柳扶摇的仇恨,就已经死了。
剩下的,只是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的因果循环。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
楼下,是喧闹的西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里,是我的王国。
一个我亲手建立的,充满了欢声笑语,也充满了欲望沉沦的王国。
而我,是这个王国里,唯一的女王。
林清嫣。
来吧。
我的王国,还缺一个,为客人们端茶送水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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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一曲《伤不起》,唱哭京城第一才子!
天上人间的火爆,不仅在于其硬件设施的降维打击,更在于其软件——也就是歌曲的独一无二。
我脑子里的那些口水歌,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简直就是王炸。
最开始,客人们还只是听我唱,或者听我培训出来的几个姑娘唱。但KTV的精髓在于参与。很快,在我的鼓励下,客人们开始自己点歌,自己上台。
一开始,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们,还端着架子,点的都是些《阳关三叠》、《高山流水》之类的古曲,然后用他们那套文绉绉的腔调,咿咿呀呀地唱。
结果,系统曲库里根本没有这些歌。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行大字:对不起,您点的歌曲不存在。
他们大感扫兴。
直到那晚,京城第一才子,号称玉面书生的李慕白,在经历了三次乡试不中,又被未婚妻退婚的双重打击后,喝得酩-酊大醉,被朋友架到了天上人间。
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抢过麦克风,点了一首他从未听过,但名字却深深刺痛了他的歌——《伤不起》。
当那动感的咚次哒次前奏响起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慕白,这个平日里吟诗作对,连走路都带着风的翩翩公子,此刻却像个市井泼皮,抓着麦克风,对着屏幕,用他那五音不全的嗓子,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我想你想你想你想到昏天黑地!
电话总是没人接,你是不是把我当作备胎!
他一边吼,一边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全场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被他那股癫狂的悲伤所感染。
一曲唱罢,李慕-白扔下麦克风,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第二天,京城就传遍了。
玉面书生李慕白,在天上人间唱了一首仙曲,把自己给唱哭了。
从此,《伤不起》成了天上人间的点唱冠军。
无数失意的文人,失恋的公子,甚至失宠的官员,都跑到这里,点上一首《伤不起》,然后抱头痛哭,引为知己。
他们发现,比起那些阳春白雪的雅乐,这种简单直白的口水歌,更能宣泄他们内心的痛苦和不甘。
我趁机推出了更多疗伤系金曲。
《求佛》、《秋天不回来》、《该死的温柔》……
每一首歌,都能精准地戳中某一个群体的痛点。
天上人间,渐渐地从一个单纯的娱乐场所,变成了一个京城情感诊疗中心。
人们来这里,不仅是为了喝酒作乐,更是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情感宣泄。
我的名声,也变得越发传奇。
他们不再仅仅把我当做一个神秘的商人。
在那些文人墨客的口中,我成了解语仙子,成了红尘知己。他们说,柳老板虽然是一介女流,却比谁都懂男人的心。
我听了,只是笑笑。
我懂个屁的男人心。
我只是懂,流量密码。
在把KTV的模式彻底玩明白之后,我开始琢磨新的项目。
光靠唱歌,迟早有一天会让客人们腻烦。
我需要不断地提供新鲜感。
于是,我推出了火锅。
我让人在后院,单独隔出了一片区域,装修成了古色古香的庭院风格。
中间摆上炭火铜锅,四周放上切得薄如蝉翼的牛羊肉卷,和各种新鲜的蔬菜。
再配上我亲手调制的,融合了麻酱、香油、蒜泥、辣椒等多种口味的神仙蘸料。
这个叫火锅的新奇吃法,再次引爆了京城。
尤其是在冬天。
外面大雪纷飞,屋里热气腾腾。三五好友,围着一个锅,涮着肉,喝着酒,聊着天。
那种温暖,那种热闹,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比拟的。
天上人间的火锅,成了一绝。
想吃,得提前三天预订。
再后来,我又推出了烧烤。
把肉用秘制酱料腌好,穿在竹签上,放在炭火上烤得滋滋冒油,再撒上孜然、辣椒面。
那种原始的,充满了烟火气的香味,让无数自诩清高的文人雅士,都放下了身段,吃得满嘴流油。
K歌,火锅,烧烤。
这三样大杀器,让我彻底垄断了京城的夜生活。
我赚的钱,已经多到成了一个符号。
我用这些钱,买下了西市周围几乎所有的店铺和地皮。
我把这里,打造成了一个不夜城。
一个只属于我的,独立的王国。
我甚至组建了一支完全忠于我的私人卫队,由萧战亲自训练,成员全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亡命之徒。
他们不认朝廷,不认王法,只认我这个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尊严的主上。
我的势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膨胀到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心惊的地步。
裴衍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扶摇,你现在要是想造反,估计比我这个王爷,都更容易登高一呼。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造反
我没那么大的野心。
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当我的柳老板。
守着我的天上人间,看着这个世界的潮起潮落。
当然,如果有人非要来打扰我的平静。
我不介意,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比如说,平阳侯府。
比如说,林清嫣。
我一直在等。
等着她,走进我的世界。
我以为,这一天,会来得更晚一些。
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7.
神秘贵客裴公子,他好像看穿我了!
裴衍的出现,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表面波澜不惊,水面下的暗流却已开始涌动。
自从那晚我们达成三七分的口头协议后,他便成了天上人间的隐形股东。
他从不干涉我的任何经营决策,也从不过问我的账目。他所做的,只是偶尔会派人送来一些市面上难以见到的奇珍异果,丰富我的果盘;或者在我推出新项目遇到一些来自官面上的阻力时,不动声色地帮我摆平。
他的存在感不强,却又无处不在。
他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将天上人间笼罩其中,隔绝了所有来自上层的恶意窥探。
平阳侯府之所以迟迟没有找到我的头上,裴衍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我心知肚明。
对于这个男人,我的心情是复杂的。
一方面,我需要借助他的权势。另一方面,我又对他充满了警惕。
他太聪明了。
聪明到,我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透明的。
他经常会一个人来,坐在那个固定的包厢,点一壶最贵的茶,然后把我叫过去,陪他聊天。
我们聊的,天南海北。
从坊间的奇闻异事,到朝堂的局势动向;从诗词歌赋,到……我偶尔会透露出的一些新奇观点。
比如,我说女子为何不能入仕为官。
比如,我说商人的地位,不应该排在末流。
比如,我说律法的终极目的,是保护弱者,而非维护强权。
每当我说出这些惊世骇俗的言论时,他从不反驳,也从不惊讶。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探究和……玩味。
扶摇,有一次,他突然问我,你,不属于这里,对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
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
裴公子何出此言我强作镇定,笑道,我不在这里,又能在哪里
你的脑子里,装着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世界。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的言行,你的思想,你创造出的这一切……都像是在这个陈旧腐朽的屋子里,硬生生砸开了一扇窗。窗外的景色,很美,很新奇,但也……很危险。
我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我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精准地,看穿我的本质。
我沉默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见我不说话,也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我不管你来自哪里,也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我只知道,你是个有趣的人。这就够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那个叫林清嫣的‘姐姐’,最近可是越来越有趣了。
我的心神,立刻被拉了回来。
她怎么了
平阳侯府的窟窿,越来越大了。裴衍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为了填补军饷的亏空,平阳侯开始变卖家产。但那点钱,不过是杯水车薪。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林清嫣的身上。
什么意思
他想把林清嫣,嫁给户部侍郎,王大人。
我皱了皱眉。
这个王侍郎,我有所耳闻。
年过五旬,体态臃肿,家中已有七房小妾。最重要的是,他以手段酷烈,喜好虐待姬妾而闻名。已经有好几个小妾,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他的后院。
以林清嫣那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人
她自然是不肯的。裴衍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她和平阳侯大吵了一架,甚至以死相逼。但现在的平阳侯,已经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女儿的幸福。
所以,她……
她跑了。裴衍说出了一个让我意外的答案,带着她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私房钱和首饰,从侯府跑了出来。
我愣住了。
这倒是不像那个草包美人的作风。
她倒是有点骨气。我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骨气裴衍笑了,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她那不叫骨气,叫愚蠢。一个从小锦衣玉食,连针线都没拿过的侯府大小姐,带着一堆价值不菲的财物,独自一人跑到外面,你觉得,她能活几天
我的心,沉了下去。
确实。
她这是在找死。
她现在在哪我问。
不知道。裴衍摇了摇头,我的人跟丢了。她出城后,似乎雇了一辆马车,往南边去了。
南边……
我的心,猛地一跳。
书里的剧情,林清嫣为了凑钱买那根簪子,把我卖去的地方,正是南边的画舫。
这是一种何等讽刺的宿命轮回。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多谢裴公子告知。
你打算怎么做裴衍问。
不怎么做。我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是她自己选的路,与我无关。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包厢。
裴衍看着我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知道,我说的,是假话。
以他对我的了解,我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林清嫣。
我只是,在等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等她山穷水尽,等她尝尽人间疾苦,等她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
那样的复仇,才更有趣,不是吗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对门外的萧战吩咐道:派人出去,找一个人。

林清嫣。
我把她的画像,和她可能逃亡的方向,告诉了萧战。
记住,我看着萧战,眼神冰冷,找到她,不要惊动她。跟着她,保护她,别让她死了。
萧战愣了一下。
主上,您的意思是……
我只是不想让她死得那么便宜。我打断了他,我要她活着。好好地,活着。直到,我需要她的时候。
是,属下明白。
萧战领命而去。
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林清嫣,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这个世界这么大,也这么危险。
我倒要看看,离了侯府的庇护,你这朵温室里的娇花,能撑多久。
8.
推出皇家套餐,一天赚够侯府一年俸禄!
在等待林清嫣消息的日子里,我并没有闲着。
天上人间的生意已经进入了稳定期,我需要一个新的爆点,来刺激消费,进一步巩固我的商业帝国。
于是,我推出了皇家套餐。
这个套餐,定价极其夸张——一千两白银一晚。
内容包括:
一间以紫禁城宫殿为蓝本设计的,极致奢华的帝王包。
一套由京城第一绣娘亲手缝制的,一比一复刻的龙袍(当然,是五爪改四爪的蟒袍,我还没活够)。
十二名身穿宫女服饰的,百里挑一的绝色侍女,提供全方位的帝王级服务。
以及,一份名为满汉全席的……超级豪华PLUS版果盘。
这个套餐一经推出,再次震惊了整个京城。
一千两!
这是什么概念
平阳侯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如此。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
他们认为,绝对,绝对不会有冤大头,来消费这种东西。
就连裴衍,都忍不住来问我:扶摇,你这次,是不是玩得有点太大了
我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等着看戏吧。
我在等。
等那个,最需要这种虚假帝王体验的人,上钩。
而他,没有让我等太久。
三天后,一个车队,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天上人间的门口。
为首的,是一个面色阴鸷,眼神倨傲的年轻人。
他我认识。
当朝七皇子,宁王。
一个母亲出身低微,在朝中毫无根基,最不受皇帝待见,也最渴望权力的皇子。
他平日里,最喜欢做的,就是附庸风雅,结交权贵,摆出一副贤王的样子。
但他骨子里的那种自卑和对权力的极度渴望,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皇家套餐,就是为他这样的人,量身定做的。
宁王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天上人间。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对身边的管事说:把你们那个什么‘皇家套餐’,给本王来一套。
语气里,充满了老子就是来当冤大-头的豪气。
我亲自把他引进了帝王包。
当他看到那张用金丝楠木打造的龙椅,看到墙上挂着的猛虎下山图,看到那件金光闪闪的龙袍时,他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我适时地递上龙袍:王爷,请更衣。
他几乎是抢过去的。
当他穿上那身衣服,坐上那张龙椅,看着十二名宫女跪在他面前,娇声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时,他整个人,都飘了。
他沉浸在这种虚假的权力幻想中,不可自拔。
那一晚,他在包厢里,大宴宾客,指点江山,仿佛自己真的就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第二天,宁王在天上人间体验皇家套餐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傻子。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傻的是他们自己。
第二天,三皇子来了。
第三天,五皇子来了。
第四天,连太子都派人来,悄悄订了一个月的皇家套餐。
他们都骂宁王奢侈,愚蠢。
但他们,又都忍不住,想来体验一下,当皇帝的滋-味。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消费了。
这成了一种政治风向标。
谁订的皇家套餐多,谁就显得更有实力,更有君临天下的野心。
他们在这里,拉拢人心,商议秘事,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而我,成了这场战争中,唯一一个,稳赚不赔的庄家。
我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光是皇家套餐的收入,就相当于一个中等世家一年的总收入。
我的财富,以一种滚雪球的方式,疯狂地膨胀着。
我用这些钱,做了一件更大胆的事。
我开了一家钱庄。
一家名为四海通的钱庄。
我利用系统,建立了一套领先这个时代几百年的金融体系。
存款,贷款,汇兑,甚至……发行银票。
我的四海通银票,以我庞大的产业和黄金储备为信用背书,制作精美,防伪技术一流(系统出品),很快就取代了官府发行的,笨重且容易磨损的银两,成了京城乃至周边地区,最受欢迎的流通货币。
我甚至,开始悄悄地,影响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我的名字,柳扶摇,也终于,第一次,被呈到了当朝皇帝的案头。
那天,皇帝看着密探送上来的,关于我和天上人间以及四海通的奏报,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
一个有趣的女人。先不要动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就这样,我拿到了一块,来自最高统治者的,免死金牌。
我终于,在这个世界,彻底站稳了脚跟。
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丫鬟。
我成了一个,连皇子和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庞然大物。
而就在我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
萧战,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主上,他单膝跪地,人,找到了。
我的心,平静无波。
她怎么样了
很惨。萧战言简意赅,她带的财物,第二天就被一伙流民抢光了。她一路乞讨,往南走,想去投奔她远嫁的姨母,结果发现,她姨母家也败落了,自身难保。她现在……在金陵城的一家妓院里,当……当杂役,每天刷马桶,洗盘子。
我点了点头。
没死就好。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时机,差不多了。
我看着窗外,京城的万家灯火,轻声说。
去吧。把她,给我‘请’回来。
记住,要客气一点。
毕竟,她可是我们‘天上人间’未来的……头牌公主啊。
9.
侯府败落,听说林大小姐被退婚了
在我创业的这几个月里,林清嫣的人生,正以一种自由落体的姿态,加速坠向深渊。
她离家出走的消息,并没有在京城掀起太大波澜。
因为彼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平阳侯府那座将倾的大厦上。
贪墨军饷的案子,最终以兵部尚书下狱,平阳侯被削去爵位,闭门思过而告终。
皇帝到底还是念及旧情,没有将他一撸到底。
但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对于一个习惯了权势和尊荣的人来说,最大的惩罚,莫过于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化为泡影。
平阳侯府,名存实亡。
门客散尽,亲朋绝迹,门前冷落得可以捕鸟。
而林清嫣的议亲对象,靖安王世子,更是在风波初起之时,就第一时间派人上门,退还了庚帖,撇清了关系。
这记耳光,比削去爵位,更让侯府颜面扫地。
林清嫣,彻底成了京城上流圈的笑柄。
一个被世子退婚,父亲又失了势的落魄嫡女。
她曾经那些围着她转的手帕交,如今对她避之不及。
她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她的骄傲,她的尊严,被碾碎在泥地里。
于是,在那个被她爹逼着嫁给王侍郎的夜晚,她终于爆发了。
她带着所有的私房钱,在一个忠心老仆的帮助下,逃离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家。
她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和那些价值不菲的财物,就算离了侯府,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她太天真了。
她不懂,这个世界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单身美貌女子,有多么大的恶意。
她前脚刚出城,后脚就被一伙人给盯上了。
那伙人不是强盗,是比强盗更可怕的流民。
他们抢走了她所有的金银珠宝,甚至连她身上那件华丽的罗裙,都给扒了下来,只给她留了一件贴身的亵衣。
他们没有侮辱她。
不是因为他们心善。
而是因为,他们觉得,她那细皮嫩肉的样子,一看就干不了活,卖到窑子里,都嫌她娇气。
杀了她,又怕惹上官非。
于是,他们选择了最恶毒的方式——让她自生自灭。
林清嫣,这个从小到大,连地都没扫过的侯府大小姐,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饥饿,什么叫寒冷,什么叫绝望。
她一路乞讨。
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像条狗一样,跟在别人身后,乞求一点残羹剩饭。
她被人打过,骂过,被野狗追着咬过。
她好几次,都想一死了之。
但她不甘心。
她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她要去金陵,投奔她远嫁的姨母。
那是她母亲的亲妹妹,从小最疼她。她想,姨母一定会收留她的。
她靠着这股信念,支撑着,一路从京城,走到了金陵。
可是,当她衣衫褴褛,像个乞丐一样,敲开姨母家的大门时。
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满脸凶相的男人。
男人告诉她,这宅子,半年前就已经换了主人。
原来的主人,因为做生意亏了本,欠了一屁股债,早就把宅子卖了,连夜跑路了,不知所踪。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断了。
林清嫣站在金陵繁华的街头,如坠冰窟。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她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她饿得眼冒金星。
最后,她看到一家妓院门口,贴着招杂役的告示。
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二钱银子的工钱。
她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她想,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当牛做马,她也要活下去。
她要活着,看着那些曾经嘲笑她,看不起她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她要活着,向所有对不起她的人,复仇。
她天真地以为,这只是暂时的。
她以为,凭她的心计和美貌,总有一天,能从这个泥潭里,爬出去。
她不知道。
从她走进那家妓院开始,她就已经掉进了另一张,为她量身定做的,更大的网里。
那家妓院的老板,早就被我的人收买了。
她的一举一动,她说的每一句话,她心里的每一个念头,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回京城,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让她刷最脏的马桶,洗最油腻的盘子。
我让老鸨打她,骂她,折磨她。
我要磨掉她所有的棱角,所有的傲气。
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人间地狱。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两个月。
直到有一天,萧战派人传回消息。
说,林清嫣,快撑不住了。
她开始变得麻木,呆滞,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火候,到了。
再熬下去,这根弦,就要断了。
那,就不好玩了。
于是,我对我手下最得力的一个管事,下达了命令。
去金陵,把那家妓院买下来。
然后,告诉那个老鸨,她手底下,有个叫林清嫣的杂役,手脚不干净,偷了店里的东西。
让她,把人给我送到京城的‘天上人间’来。就说,让她在这里,打工还债。
管事愣了一下:主上,直接把人带回来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我笑了笑:你不懂。
直接带回来,那是‘救’。
让她背着‘小偷’的罪名,被扭送回来,那才叫‘请’。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林清嫣,不是我柳扶摇请回来的贵客。
而是,一个欠了我们‘天上人间’巨债的,卑贱的,罪人。
10.
风水轮流转,她被扭送到了我的地盘!
半个月后。
一辆破旧的囚车,在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的押送下,停在了天上人间的后门。
彼时,我正在后院的池塘边,悠闲地喂着锦鲤。
萧战走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主上,人到了。
我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继续将手里的鱼食,一点点撒进水里。
带进来吧。
很快,一个瘦弱的身影,被两个壮汉粗鲁地从囚车里拖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囚服,手脚上都戴着镣铐。头发像一团枯草,脸上满是污垢,嘴唇干裂,眼神空洞。
如果不是那依稀可辨的精致五官,我几乎认不出,她就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平阳侯府嫡长女,林清嫣。
几个月不见,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我丢完最后一撮鱼食,拍了拍手,才慢悠悠地转过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大小姐,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林清嫣那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我。
当她的目光,聚焦在我脸上时。
她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猛地一颤。
她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难以置信,震惊,愤怒,怨毒……种种情绪,在她脸上交替闪现。
柳……扶摇她嘶哑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是你!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会是我我蹲下身,与她平视,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不是吗
你……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镣铐限制,只能在地上狼狈地蠕动,像一条被人踩断了脊梁的蛇,是你害我!一定是你!我爹爹倒台,世子退婚,都是你搞的鬼!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她用尽全身力气,朝我啐了一口唾沫。
我微微侧身,轻易地躲开了。
啧啧啧,我摇了摇头,用手帕擦了擦溅到裙角的泥点,语气里充满了惋惜,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这么沉不住气。看来,金陵的苦,还没吃够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声嘶力竭地吼道。
不想怎么样。我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你偷了金陵‘满春院’三百两银子,被人家告到了官府。官府念你曾是侯府小姐,没有让你坐牢,判你为奴,用来抵债。正好,我前几天,盘下了‘满春院’。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林清嫣,就是我的人了。
你胡说!我没有偷东西!林清嫣激动地反驳。
哦我挑了挑眉,你说你没有,可有人证物证。你说,官府是信你这个无依无靠的破落户,还是信人家白纸黑字的账本
你……你无耻!
多谢夸奖。我笑了笑,对旁边的萧战说,把她的镣铐解开,带她去洗漱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萧战点了点头,示意手下上前。
别碰我!林清嫣疯狂地挣扎,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死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我走到她面前,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慢慢用力。
啊!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林清嫣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在我这里,死,是一种恩赐。我看着她痛得扭曲的脸,眼神冰冷得像一块万年寒冰,我让你生,你就得生。我让你死,你才能死。听明白了吗
她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惊恐地看着我,不停地点头。
我松开脚,对萧战说:带下去。
是。
林清嫣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了下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猫捉到老鼠,是不会立刻吃掉的。
它会慢慢地,玩弄它,折磨它,直到它彻底失去反抗的意志,才会心满意足地,享用它的猎物。
而我,就是那只猫。
林清嫣,就是那只,已经掉进我爪子里的,可怜的老鼠。
晚上,天上人间最顶级的帝王包里。
我宴请裴衍。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和最好的美酒。
裴衍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你真的,把她弄回来了。
是啊。我给他斟满一杯酒,一个合格的商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笔不良资产的。她虽然落魄了,但她这张脸,和她‘前侯府嫡女’的身份,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裴衍问。
不急。我晃了晃杯中的酒,好戏,要慢慢唱。唱得太快,观众,可是会觉得无聊的。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一个穿着粉色侍女服,梳着双丫髻的女孩,端着一个果盘,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右手不自然地垂着。
正是林清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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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被清洗干净,换上了我们店里最低等侍女的衣服。虽然脸上还带着一丝苍白和憔悴,但那股绝色的底子,还是显露了出来。
她把果盘放在桌上,全程不敢抬头。
身体,因为恐惧和屈辱,在微微发抖。
抬起头来。我淡淡地开口。
林清嫣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地,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正好对上了裴衍那双,带着一丝惊讶和探究的眼睛。
轰!
林清嫣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个响雷。
裴……裴衍!
靖安王府的……裴公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和这个贱人,坐在一起喝酒!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靖安王世子会突然退婚。
为什么她爹会倒台得那么快。
原来,这一切的背后,都有这个男人的影子!
而他,竟然是柳扶摇的……靠山!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她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完了。
她彻底,完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绝望。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满意地笑了。
林清嫣,我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说,从今天起,你就在这个包厢,当个端茶送水的侍女吧。
对了,忘了告诉你。
这个包厢的客人,非富即贵。
以后,你会在这里,见到很多,你的‘老熟人’呢。
11.
林清嫣,欢迎光临天上人间!
林清嫣僵在原地,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看着裴衍,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让她在这里当侍女
让她伺候这些曾经和她平起平坐,甚至还要巴结她的王孙公子
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一万倍!
怎么我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问,不愿意林大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现在,可是欠着我三百两银子。按照我们‘天上人间’的规矩,欠债不还,可是要被送去官府,打断双腿,发配到最苦寒的矿场去做苦力的。
我顿了顿,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你猜猜,以你现在这身子骨,到了那种地方,能活几天
林-清嫣浑身一颤,眼中的最后一丝火焰,熄灭了。
她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眼前的这个女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她打骂的丫鬟。
她是一个魔鬼。
一个能笑着,将人推入万丈深渊的魔鬼。
我……我愿意。
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泪。
这就对了嘛。我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对裴衍笑道,裴公子,你看,我新调教的丫鬟,还算懂事吧
裴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知道,这场复仇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他,只是一个,坐在贵宾席上的观众。
从那天起,林清嫣就成了帝王包的专属侍女。
她的工作很简单。
就是当有皇家套餐的客人来时,她负责在门口迎宾,给客人端茶倒水,剥水果。
但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却是最残酷的折磨。
因为,来这里消费的,都是她曾经圈子里的人。
三皇子,五皇子,各大国公府的世子,尚书家的公子……
他们每一个人,都认识她。
当他们第一次看到,穿着侍女服,低眉顺眼地给他们倒酒的林清嫣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震惊过后,便是无尽的嘲讽和玩味。
哟,这不是我们的林大小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伺候人了
听说平阳侯府不行了,没想到,竟然落魄到了这个地步。
林大小姐,来,给本公子笑一个。笑得好,有赏!
他们把银子,甚至是铜板,扔在地上,让她去捡。
他们故意把酒洒在她身上,然后大声呵斥她笨手笨脚。
他们用最恶毒的语言,最轻蔑的眼神,践踏着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尊严。
这就是人性。
当你高高在上时,所有人都捧着你。
当你跌落泥潭时,所有人都会跑过来,再狠狠地踩上你一脚。
林清嫣一开始,还想反抗。
但每一次反抗,换来的,都是萧战更严厉的惩罚。
要么,是关进小黑屋,饿上三天三夜。
要么,是让她去后厨,刷堆积如山的,馊臭的碗碟。
渐渐地,她学乖了。
她开始变得麻木,顺从。
她会对着那些曾经的手帕交,挤出讨好的微笑。
她会跪在地上,捡起那些带着侮辱性的赏钱。
她会忍受着那些公子哥们,不怀好意的触碰和调戏。
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重复着这一切。
我每天,都会通过包厢里的单向玻璃,观察她。
看着她从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后来的默默忍受,再到现在的麻木不仁。
我知道,她的精神,正在被一点点地,彻底摧毁。
而我,就是那个,手握着锤子,一锤一锤,砸碎她灵魂的人。
这天,店里来了一群特殊的女客。
是当朝安阳公主,和她的一群闺中密友。
而这群密友中,就有好几个,是林清嫣以前的好姐妹。
她们一进包厢,看到林清嫣,便爆发出一阵夸张的惊呼。
天哪!清嫣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个样子
她们围着林清嫣,七嘴八舌,脸上带着虚伪的关切和幸灾乐祸的看戏表情。
林清嫣低着头,身体僵硬,一言不发。
安阳公主,这个从小就和林清嫣不对付的死对头,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这张脸。安阳公主摇了摇头,然后突然笑了,不过,这样也好。以前看你那副清高的样子,就觉得恶心。现在,倒顺眼多了。
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极佳的翡翠镯子,扔在林清嫣脚下。
赏你的。拿着这个,去楼下账房,给自己赎身吧。本宫看着,都替你觉得丢人。
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施舍的姿态,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林清嫣心中,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骄傲。
林清嫣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安阳公主,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反抗的火焰。
她没有去捡那个镯子。
而是,对着安阳公主,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讨好的,微笑。
多谢公主赏赐。她福了福身,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不过,奴婢现在,是‘天上人间’的人。在这里过得很好,不想走。
她顿了顿,笑得更灿烂了。
而且,公主您可能不知道。
我们柳老板说了,只要我表现好,以后,就提拔我当这里的‘头牌公主’呢。
到时候,还要请公主和各位姐妹,多多捧场才是。
12.
撕掉卖身契,给你一个当公主的机会!
林清嫣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整个包厢里炸开。
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安阳公主。
她们都以为,林清嫣会痛哭流涕,会跪地求饶,会抓住这个机会,离开这个屈辱的地方。
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不知廉耻,甚至引以为荣的话。
你……你疯了!一个曾经的闺蜜,指着她,难以置信地叫道。
是啊,我疯了。林清嫣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在金陵刷马桶的时候,我就疯了。在被人当成狗一样,一路乞讨的时候,我就疯了。
她看着她们,眼神里,不再是恐惧和麻木,而是一种,看透一切的,疯狂的,平静。
你们以为,你们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贵女吗她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在我眼里,你们,和那些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都是,我的客人。
你……你放肆!安阳公主气得脸色发白,扬手就要打她。
但她的手,被另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
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包厢门口。
公主殿下,消消气。我微笑着,松开她的手,我这丫头,不懂规矩,冲撞了您,我代她,给您赔罪了。
说着,我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安阳公主看着我,脸色变了又变。
她认得我。
或者说,整个京城的权贵,现在都认得我。
这个神秘莫测,手眼通天的柳老板。
一个连她那些皇兄,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女人。
柳老板,安-阳公主强压下怒火,冷冷地说,你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
让公主见笑了。我依旧在笑,不过,我们‘天上人间’,有我们自己的规矩。在这里,只有老板和客人。客人,是来消费的。而我们,是提供服务的。
我顿了顿,走到林清嫣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对安阳公主说:林清嫣,现在是我的人。她是我店里的员工,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打骂的奴才。公主如果对我们的服务不满意,可以投诉,可以不来。但是,不能在我这里,动我的人。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话里的分量,却重如泰山。
安阳公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知道,我这是在当众,打她的脸。
但她,却不敢发作。
因为,她看到了我身后,站着的裴衍。
裴衍正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那把白玉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他虽然一句话没说,但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他是在,为我撑腰。
安阳公主,再刁蛮,也不敢同时得罪我和靖安王府。
她只能,打掉牙和血吞。
好,好一个‘天上人间’!安阳公主气得浑身发抖,我们走!
她带着她那群同样目瞪口呆的闺蜜,拂袖而去。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我,裴衍,和林清嫣。
林清嫣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但她的身体,却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刚才的那番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我原本的计划,是想看她崩溃,看她求饶,看她在屈辱中,彻底沉沦。
但她,却用这种自暴自弃的方式,给了我一个意外。
她没有被打倒。
而是,选择了和这个肮脏的世界,同流合污。
她亲手,杀死了那个曾经高傲的,侯府嫡女林清嫣。
然后,从她的尸体上,站起来一个,全新的,疯狂的,扭曲的,‘天上人间’的林清嫣。
有意思。我松开她,走到她面前,拿起那张,被她扔在地上的卖身契。
这张东西,你想要吗我问。
林清嫣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良久,她摇了摇头。
不想要了。她嘶哑地说,侯府已经没了,林清嫣也已经死了。这张纸,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我当着她的面,将那张卖身契,一点一点,撕得粉碎。
然后,将纸屑,洒在了空中。
你说得对。我说,林清嫣,已经死了。
我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崭新的,用上等和田玉打造的工牌。
上面,用小篆,刻着两个字。
公主。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工号:001。
我把这块工牌,递到她面前。
从今天起,你就叫‘公主’。
你是我们‘天上人间’,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头牌公主’。
你的任务,不再是端茶倒水。
而是,招待那些,最尊贵的客人。
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你,一掷千金。
你,愿意吗
林清嫣看着那块玉牌,看着上面那个,对她来说,充满了讽刺的词。
她的身体,还在颤抖。
但她的眼神,却一点一点,变得坚定,变得明亮。
那是一种,在绝望的废墟中,重新燃起的,欲望的火焰。
她缓缓地,伸出双手,接过了那块玉牌。
然后,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妩媚的,微笑。
奴家,遵命。
13.
京城名媛齐聚,围观前任嫡女端果盘!
林清嫣,或者说,公主,彻底火了。
她的火,不是因为她曾经的身份,而是因为她现在的做派。
她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那个端着架子,眼高于顶的侯府大小姐。
她学会了笑,学会了讨好,学会了用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让那些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她很聪明。
她知道,自己的最大卖点,就是那份,独一无二的,前贵女的身份。
所以,她从不和那些客人有过分的身体接触。
她卖的,是一种感觉。
一种,让那些男人,能够征服一个曾经高不可攀的贵女的,感觉。
她可以陪你喝酒,可以陪你聊天,可以陪你唱一夜的歌。
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能和你从朝堂局势,聊到坊间八卦。
她能让你觉得,你不是在逛窑子,而是在和一个红颜知己,谈心。
这种精神上的满足感,是任何一个青楼女子,都无法给予的。
很快,想点公主的客人,就从帝王包,排到了天上人间的大门口。
她的出场费,也水涨船高。
从一开始的一百两,到后来的五百两,一千两……
甚至,有一次,一个来自江南的富商,为了能和她共度一宵(只是聊天),直接开出了一万两的天价。
这个价格,已经超过了京城最有名的花魁。
林清嫣,成了天上人间一块,活生生的金字招牌。
她为我赚来的钱,不计其数。
她自己,也过上了比在侯府时,还要奢侈的生活。
她有了自己专属的院子,有了十几个伺候她的丫鬟。
她穿的,是江南最好的蜀锦。
她用的,是西域进贡的香料。
除了,没有自由。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我随时,可以收回。
这一点,她很清楚。
所以,她很听话。
她会定期,把她从那些客人嘴里,套出来的,有用的信息,整理好,交给我。
朝堂的动向,官员的隐私,商场的机密……
天上人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京城最大的,情报集散中心。
而我,就是那个,坐在蜘蛛网最中央的,蜘蛛。
冷眼旁观着,所有猎物,自投罗网。
这天,我正在听公主汇报工作。
……吏部尚书的公子,最近在倒卖官盐,被他爹知道了,打断了腿。
……兵部侍郎,好像和北边的蛮子,有书信往来。
……还有,裴公子……
说到裴衍,她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
他怎么了我问。
他最近,好像在查一件事。公主小心翼翼地说,一件,关于十几年前,太子谋逆案的,旧事。
我的心,微微一动。
太子谋逆案,是本朝最大的一个禁忌。
当年,深受皇帝宠爱的太子,不知为何,突然起兵造反,最后兵败自尽,东宫被满门抄斩。
从此,再也无人敢提起此事。
裴衍,查这个做什么
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是。
公主退下后,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沉思了很久。
我感觉,我好像,正在被卷入一个,更-大的,更危险的漩涡里。
而这个漩涡的中心,就是裴衍。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接近我,或许,就不仅仅是因为,对天上人间感兴趣。
他,有他自己的目的。
而我,很可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丝不悦。
我柳扶摇,可以当棋手,但绝不当棋子。
就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萧战在门外禀报。
主上,平阳侯府,派人送来了拜帖。
哦我有些意外,谁的拜帖
平阳侯,他想见您。
我笑了。
这条老狗,终于坐不住了。
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者,被带了进来。
正是,曾经威风八面的,平阳侯。
几个月不见,他像是老了二十岁。
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屈辱和……祈求。
柳……老板。他拱了拱手,声音沙哑。
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坐在主位上,没有起身,慢悠悠地喝着茶,不知,有何贵干
平阳侯的脸,抽搐了一下。
他知道,我这是在故意羞辱他。
但他,只能忍着。
柳老板,明人不说暗话。他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嫣儿在你这里。我今天来,是想……想把她,带回去。
带回去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侯爷,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令千金,现在可是我们‘天上人间’的头牌。她每天,能为我赚来,你侯府一个月的开销。你说带走,就带走
我……我可以给你钱!平阳侯急切地说,你要多少,开个价!
钱我摇了摇头,侯爷,你觉得,我现在,缺钱吗
平阳侯,噎住了。
是啊。
全京城谁不知道,柳老板,最有钱。
那……那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
简单。我放下茶杯,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让你女儿,亲自来求我。
让她,跪在我面前,告诉我,她想走。
只要她说了,我绝不拦着。
14.
侯爷上门要人让他先排队消费!
平阳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让他那个心高气傲的女儿,跪下来,求我这个她曾经的丫鬟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他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欺人太甚我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那双,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侯爷,一个月前,你女儿,为了三百两银子,要把我卖到妓院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欺人太甚
当你们侯府的家丁,像拖死狗一样,把我拖进柴房,打得我皮开肉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们欺人太-甚
当你们的画像,贴满京城,要把我这个‘逃奴’抓回来,乱棍打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们欺人太甚!
我每说一句,就往前逼近一步。
平阳侯被我身上那股,冰冷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
他惊恐地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任他拿捏的,卑贱的丫鬟。
她是一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择人而噬的恶鬼。
现在,你跟我说,我欺人太甚我笑了,笑得无比灿烂,侯爷,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平阳侯被我怼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你就不怕,鱼死网破吗
鱼死网破我像是听到了什么更好笑的笑话,侯爷,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四个字
你贪墨军饷的罪证,现在还在我手里。只要我把它,交给大理寺,你觉得,你还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你那个宝贝女儿,每天迎来送往,京城里,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没见过她现在这副‘公主’的模样就算我放了她,你觉得,还有哪家正经人家,敢娶她吗
你平阳侯府,早就已经是一条,破得不能再破的破船了。而我,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窗外,那片繁华的不夜城,我这里,是风头正劲的,巨舰。
你告诉我,鱼,怎么死,网,又怎么破
平阳侯,彻底泄了气。
他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瘫软了下去。
他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他,已经没有任何,和我叫板的资本了。
求求你……他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老泪纵横,柳老板,我求求你,放过嫣儿吧。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他真的,一下一下,用力地,把头磕在地上。
发出咚咚的闷响。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没有半分怜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还是那句话。我淡淡地说,想让她走,让她自己来求我。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只留下他一个人,跪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压抑的,呜咽。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林清嫣的耳朵里。
是她身边伺候的小丫鬟,添油加醋地,告诉她的。
说她爹,如何跪在我面前,磕头求饶。
说我,如何冷酷无情,不为所动。
我以为,她听了之后,会崩溃,会发疯。
没想到,她只是,平静地,听完了。
然后,对那个小丫鬟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样,梳妆打扮,出现在了帝王包的门口。
脸上的笑容,比以往,更加妩-媚,更加灿烂。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看着她,心里,第一次,对她产生了一丝,真正的,忌惮。
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要狠。
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正在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涅槃重生。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家族,依靠男人的,林清嫣。
她正在变成,一个全新的,只属于天上人间的,怪物。
而这个怪物,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
我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在京城,因为平阳侯府的这点破事,暗流涌动的时候。
一件更大的事,发生了。
皇帝,病危。
这个消息,像一颗惊雷,在朝堂之上,炸响。
太子早夭,皇位虚悬。
所有的皇子,都开始蠢蠢欲动。
京城的天,要变了。
而我,和我的天上人间,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这场,夺嫡的风暴之中。
因为,所有的皇子,都把天上人间,当成了他们,最重要的,情报站和……金库。
他们疯狂地,拉拢我。
送钱,送人,送地契……
只要我肯站队,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成了,那个,可以左右皇位归属的,关键的,砝码。
15.
我建的天堂,就是你的地狱!
夺嫡之争,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也更残酷。
皇子们撕下了平日里温情脉脉的面具,露出了最狰狞的獠牙。
暗杀、嫁祸、收买、离间……各种肮脏的手段,层出不穷。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而天上人间,却成了这场风暴中,唯一一个,平静的港湾。
因为,这里,是所有势力,都需要利用,却又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地方。
他们在这里,宴请宾客,拉拢盟友。
他们在这里,一掷千金,收买人心。
他们在这里,醉生梦死,暂时忘却,外面的刀光剑影。
我依旧,每天开门营业。
对所有来客,都笑脸相迎。
我谁的队,都不站。
我只做,我的生意。
但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在置身事外。
我是在,待价而沽。
裴衍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他很忙。
忙着,为他支持的那个,最不起眼的,也是我从未见过的,九皇子,铺路。
他每一次来,都显得很疲惫,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说:扶摇,等这件事了了,我带你走。去江南,去塞北,去看看这个天下。我们,再也不管这些,是是非非。
我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我已经,走不了了。
当我建立起这个庞大帝国的时候,我就已经,和它,融为一体了。
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都是这里的女王。
终于,这场持续了三个月的,惨烈的斗争,落下了帷幕。
结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笑到最后的,不是最强势的三皇子,也不是最得人心的太子(追封的),而是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九皇子。
而助他登上皇位的,最大的功臣。
一个,是靖安王府的世子,裴衍。
另一个,就是我,柳扶摇。
我用我富可敌国的财富,和我遍布京城的情报网,为他,提供了最关键的,支持。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裴衍,被封为摄政王,权倾朝野。
而我,被封为护国夫人,赐金山,赐良田,享超一品待遇。
我的地位,达到了顶峰。
连皇后见了,都要对我,客气三分。
而那些,曾经和我作对的,或者说,站错了队的皇子和大臣们。
死的死,贬的贬,流放的流放。
平阳侯府,作为三皇子一党,被抄家灭族。
平阳侯,在天牢里,畏罪自尽。
一个曾经显赫的家族,就这么,烟消云散。
我得到消息的那天,正在听戏。
我没有去看。
也没有,去告诉林清嫣。
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尘埃落定。
一切,都结束了。
登基大典过后,裴衍来找我。
他脱下了王袍,换上了一身,我们初见时穿的,月白色锦袍。
扶摇,他站在我面前,眼神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期盼,我来,兑现我的承诺了。
跟我走吧。
我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我摇了摇头。
裴衍,我说,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走。
为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因为,我是柳扶摇。我看着窗外,那片,已经完全属于我的,不夜城,这里,才是我的天下。
他看着我,眼神,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他明白了。
我,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他要的,是功成身退,是江湖逍遥。
而我,迷恋的,是权力,是掌控,是这种,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感觉。
我明白了。他苦笑一声,对我,深深鞠了一躬,那么,护国夫人,裴衍,告退。
说完,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我的世界。
我看着他的背影,没有挽留。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有点空。
有点,遗憾。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天上人间的屋顶,喝了一夜的酒。
就在我喝得半醉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身后。
是林清嫣。
她穿着一身,我从未见过的,华丽的,黑色的宫装。
脸上,画着精致的,妖艳的浓妆。
她手里,也提着一壶酒。
她在我身边坐下,把酒壶递给我。
尝尝,我新酿的‘断肠’酒。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
很烈,很苦。
不好喝。我说。
是吗她笑了笑,自己也喝了一口,我倒觉得,还不错。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喝着酒,看着天上的月亮。
良久,她才开口。
我爹,死了。侯府,也没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我知道。
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她转过头,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
她摇了摇头。
你没有赢。我也,没有输。
她站起身,张开双臂,拥抱着京城的夜风。
你看,这座‘天上人间’,是你建的。你把它,变成了你的天堂。
她回过头,对着我,露出了一个,绝美的,凄厉的,笑容。
可是,柳扶摇,你知不知道。
你建的这个天堂,对我来说……
才是,真正的,地狱啊。
说完,她纵身一跃,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像一只,断了线的,黑色的蝴蝶。
我没有去拉她。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坠入下方那片,我亲手创造的,灯火辉煌的,人间。
然后,我拿起酒壶,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我赢得了全世界,却永远失去了那个,最初只想安稳活下去的自己。
我在这座用她的地狱建成的天堂里,成了最富有,也最孤独的,女王。
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赢家。
我们每个人,都不过是,在用自己的一生,为别人的故事,付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