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被假千金孙芮芮哄骗,签下了器官捐赠协议,在冰冷的手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摘走,移植给了她。
爸妈说我的心脏能在她身体里跳动是我的荣幸,甚至不愿为我立一块碑。
重活一世,我回到了签协议的民政中心,看着她和爸妈期盼的眼神。
这一次,我笑着在捐赠人一栏龙飞凤舞地签下了我爸的名字,并将受益人改成了她:爸妈感情真好,爸爸肯定愿意为妹妹付出一切的,对吧
我要让她和她亲爱的爸爸在手术台上骨肉相连,让那对虚伪的父母,在亲情和生命之间感受我曾经历的绝望。
正文:
1.
民政中心办事大厅的冷气开得很足,吹得我裸露的皮肤泛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可我心里却烧着一团火,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
坐在我对面的,是我血缘上的父母,林建军和刘梅。
在他们中间,坐着他们真正的心肝宝贝,那个鸠占鹊巢十八年的假千金,孙芮芮。
孙芮芮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柔弱地靠在刘梅的肩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带着几分祈求和愧疚。
姐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的心脏天生就有问题,也不会……
她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
刘梅立刻心疼地拍着她的背,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射向我:林晚,你还愣着干什么芮芮的身体等不起!赶紧把字签了!
林建军也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耐:能用你的心脏救芮芮,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磨磨蹭蹭地耽误时间。
福气。
上一世,我也曾以为这是我的福气。
我以为只要我献出心脏,就能换来他们十八年来从未给过我的爱和认可。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签下了那份《人体器官捐赠志愿书》。
可当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麻醉渐渐失效,意识却无比清醒时,我清楚地听到手术室外他们的对话。
妈,姐姐真的不会有事吗孙芮芮的声音带着一丝虚伪的担忧。
放心,医生说了,手术很安全。她的心脏在你身体里继续跳动,也算是她为这个家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刘梅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林建军更是冷酷: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死了就死了,省得以后给我们添麻烦。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
原来,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可以随时为孙芮芮牺牲的备用器官库。
无尽的悔恨和怨毒将我吞噬,我死不瞑目。
或许是怨念太深,我竟然重回到了这一天,这个决定我命运的时刻。
工作人员将志愿书推到我面前,公式化地提醒:小姐,请在这里签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握着笔的手上。
期待、催促、理所当然。
我抬起头,迎着他们的目光,露出了一个灿烂到诡异的笑容。
好啊,我签。
在他们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中,我提起笔,笔尖在捐赠人一栏上飞快地划过。
不是林晚。
而是——林建军。
我甚至还贴心地在受益人那一栏,将原本的随机匹配划掉,清清楚楚地写上了孙芮芮三个字。
做完这一切,我将志愿书推到他们面前,笑得天真又无辜。
爸妈感情真好,爸爸肯定愿意为妹妹付出一切的,对吧
2.
空气瞬间凝固。
林建军脸上的不耐烦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拿起那份志愿书,视线死死地钉在林建军三个字上,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
林晚!你疯了!你写的这是什么!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大到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侧目。
刘梅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叫道:你这个不孝女!你想咒你爸死吗!
孙芮芮更是捂着嘴,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做……爸爸他……
我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我怎么了爸爸不是一直教育我,家人之间要相亲相爱,要懂得为彼此付出吗
我歪着头,目光在林建军和孙芮芮之间来回移动,语气充满了孺慕之情。
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妹妹的人了,他肯定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救妹妹的。我这样做,是为了成全爸爸伟大的父爱啊。
你……你胡说八道!林建军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指着那份协议,这东西是让你签的!不是我!
可我觉得爸爸签更合适呀。我眨了眨眼,无辜地说,爸爸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身体肯定比我好,心脏也一定更健康强壮。用爸爸的心脏,妹妹以后肯定能活得更长久。
我的话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他们最虚伪的心窝。
什么家人,什么付出,在生死面前,他们自私的嘴脸暴露无遗。
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密集,办事人员也皱起了眉,显然是把我们当成了什么家庭伦理剧的主角。
先生,太太,这里是公共场合,请保持安静。工作人员出声提醒。
刘梅这才意识到失态,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换上一副慈母的面孔,拉住我的手。
晚晚,别闹了,妈妈知道你心里有气,是我们对你关心不够。但芮芮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她……
我没有闹啊。我抽回手,认真地看着她,妈妈,你难道不觉得爸爸的心脏更适合妹妹吗还是说,在你心里,爸爸的命,没有妹妹的命重要
我故意将声音拔高了几分,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刘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林建军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孙芮芮的哭声适时地响了起来,她抓着林建军的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妈,我们回家吧……我不换心脏了……我不想因为我,让姐姐和你们吵架……咳咳……
她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刻激起了林建军和刘梅的保护欲。
你看看你把你妹妹逼成什么样了!林建军指着我,怒吼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女儿!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孙芮芮,和刘梅一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民政中心。
仿佛我才是那个恶毒的罪人。
我看着他们仓皇离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别急。
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精心为你们准备的绝望盛宴,才刚刚拉开序幕。
临走前,我微笑着对工作人员说道:你好,这份志愿书麻烦帮我提交一下,我父亲是自愿的。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但看着文件上清晰的签名和信息,还是点了点头,按流程收下了。
走出民政-政中心,阳光刺眼。
我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属于新生的空气。
孙芮芮,林建军,刘梅。
上一世你们欠我的,这一世,我会连本带利,一一讨回。
3.
我回到家时,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林建军和刘梅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孙芮芮则靠在刘梅怀里,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看到我进门,林建军猛地将手边的茶杯砸了过来。
你还知道回来!
茶杯擦着我的脸颊飞过,撞在墙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我的手臂上,立刻起了一片红痕。
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回来
我的冷静似乎更加激怒了他。家你还当这里是你的家你今天在民政中心做的好事,是想让我们林家的脸都丢尽吗!
我做了什么好事我故作不解,我只是提议让爸爸为妹妹捐献心脏,这难道不是父爱如山的最好体现吗外面的人知道了,只会夸爸爸伟大,怎么会丢脸呢
你!林建军气得站了起来,扬手就要打我。
建军!刘梅及时拉住了他,但看向我的眼神同样充满了厌恶,林晚,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你才甘心吗
我不想怎么样。我走到他们对面坐下,姿态从容,我只是觉得,既然妹妹那么需要一颗心脏,而爸爸又那么爱她,由爸爸来捐,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孙芮芮,她的身体在我视线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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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说对吗
孙芮芮咬着唇,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姐姐,你别这样说……我怎么能要爸爸的心脏……我宁愿自己去死……
死多可惜啊。我轻笑一声,有爸爸在,你怎么会死呢爸爸一定会救你的。
我的话就像魔咒,让客厅里的三个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终于意识到,我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软柿子了。
沉默了半晌,刘梅率先败下阵来。
她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晚晚,我知道,这些年是我们忽略了你。你刚被接回来,对我们有怨气,我们都能理解。但芮芮是我们从小养到大的,感情不一样,她的身体又……
所以呢我打断她,所以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就因为她是在你们身边长大的,所以我就活该为她去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梅急忙辩解,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帮帮你妹妹……
我帮了啊。我摊开手,一脸坦然,我已经把爸爸的名字签上去了,剩下的事情,就要靠你们自己努力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铁青的脸色,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压抑的空气,我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我知道,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以他们对孙芮芮的宝贝程度,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逼我就范。
不过没关系。
这一世,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果然,没过多久,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是孙芮芮。
她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看着我:姐姐,我给你热了杯牛奶,喝了晚上好睡觉。
上一世,她也是这样,在我签完协议的那个晚上,给我送来一杯加了安眠药的牛奶。
第二天,我就在昏睡中被他们送进了手术室,再也没能醒来。
我看着她手中的杯子,眼中划过一丝冷意,脸上却扬起笑容。
谢谢妹妹,你真好。
我接过牛奶,却没有喝,而是放在了床头柜上。
孙芮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急切:姐姐,你怎么不喝呀是怕我下毒吗
怎么会呢我笑着拉她坐到床边,我只是现在不渴。对了妹妹,我今天在网上看到一个新闻,觉得特别有意思。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到她面前。
视频里,是一个医学讲座,主讲人正在科普心脏移植手术的风险和排异反应。
你看这个专家说,心脏移植手术后,有很大概率会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很多人没过几年就……
孙芮芮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猛地抢过我的手机,将视频关掉。
姐姐,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什么,就是觉得妹妹你也要做这个手术了,多了解一点总没坏处。我拿回手机,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妹妹你不用担心,有爸爸的爱保护你,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特意在爸爸的爱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孙芮芮的身体僵住了,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柔弱之外的情绪——恐惧。
她终于开始害怕了。
害怕我不是在开玩笑。
害怕我真的会让林建军,去给她换心脏。
这就对了。
好好感受一下,当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时,是怎样一种滋味。
4.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中。
林建军和刘梅不再对我恶言相向,而是采取了怀柔政策。
刘梅开始亲手为我做饭,不断地往我碗里夹菜,嘘寒问暖。
林建军也收敛了暴躁的脾气,甚至主动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是弥补我这些年的亏欠。
他们以为用这些迟来的、廉价的亲情和物质,就能收买我,让我回心转意。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我照单全收,饭照吃,卡照刷,但只要他们一提到心脏捐赠的事,我就立刻把话题引到林建军身上。
爸爸的身体最近怎么样可要好好保养,不能抽烟喝酒,不然心脏的质量会下降的。
妈妈,你得多给爸爸炖点补品,毕竟是要做那么大的手术,元气可不能伤了。
每一次,都能成功地让他们闭嘴,脸色比锅底还黑。
而孙芮芮,则像是被吓破了胆,整天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偶尔在走廊上碰到我,她也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立刻低下头,匆匆跑开。
我知道,她在害怕。
她在等,等林建军和刘梅说服我。
可她等来的,只会是更深的绝望。
这天,我正在房间里看书,刘梅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她坐在我床边,翻开相册,指着里面一张泛黄的照片,语气温柔。
晚晚,你看,这是芮芮刚被抱回来的时候,那么小一点点,身体就不好,整天生病。
这是她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因为心脏病发作被送去抢救,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我跟你爸在外面跪了一夜……
她一张一张地翻着,讲述着她和孙芮芮之间感人至深的母女情。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毫无波澜。
这些照片,这些故事,只会让我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在他们心中,我究竟是何等无足轻重的存在。
十八年,他们对我这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
却把所有的爱和精力,都倾注在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身上。
晚晚,刘梅合上相册,握住我的手,眼中含泪,妈妈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芮芮……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啊。
所以就要我去死吗我冷冷地反问。
不!当然不是!刘梅连忙摇头,医生说了,手术很成熟,你不会有事的,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是吗我抽出手,直视着她的眼睛,那你敢不敢跟我去医院,让医生当着我的面,把手术的所有风险,包括死亡率,一字不差地告诉我
刘梅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不敢与我对视。
晚晚,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妈妈呢
因为你不值得我相信。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从你们决定让我为孙芮芮捐献心脏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你们的女儿了。我只是一个行走的器官容器。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刘梅的心上。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再看她,而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张律师吗我是林晚。关于我父亲林建军先生自愿向孙芮芮女士捐赠心脏一事,我想请您帮忙跟进一下后续的法律流程,确保整个过程合法合规。对,他本人非常愿意,这是他伟大父爱的体现。
电话开了免提,我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刘梅的耳朵里。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着墙才勉强站稳,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她大概从未想过,我竟然会来真的。
我挂掉电话,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妈妈,你放心,我会找最好的律师,请最好的医生,一定会让爸爸和妹妹的手术,顺顺利利地进行。
5.
律师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下午,一份拟好的《捐赠确认函》和相关的法律文件就送到了家里。
张律师是我上一世在电子厂打工时,偶然认识的一位专门打援助官司的公益律师。
他为人正直,业务能力极强。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隐去了重生的部分)告诉他后,他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图。
当林建军看到那份白纸黑字,需要他亲自确认签字的文件时,他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林晚!你这个逆女!你竟然真的找来了律师!他抓起文件,撕了个粉碎,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
我面不改色地从张律师的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一模一样的。
爸,别激动。撕了也没用,我复印了很多份。
我将文件和笔,一起推到他面前。
签吧。签了这份确认函,律师就会马上联系医院,安排你和妹妹的术前检查。
我不签!林建军咆哮道,我死也不会签!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是最爱妹妹的吗我故作伤心地看着他,难道你对妹妹的爱,都是假的吗你忍心看着她一天天衰弱下去,最后痛苦地死去吗
我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孙芮芮的痛处。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林建军面前,抓着他的手。
爸,我不要你的心脏!我不要你死!我们不治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真的懂事又孝顺。
可我知道,她心里比谁都怕死。
她这么做,不过是以退为进,想用眼泪来博取同情,逼我让步。
林建军和刘梅果然吃她这一套。
两人立刻将她搂在怀里,又是心疼又是安慰。
芮芮不哭,爸爸不会让你有事的!
都是那个白眼狼!芮芮你别怕,妈妈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他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上演着感天动地的亲情戏码,而我,则像一个格格不入的恶毒反派。
张律师站在一旁,冷静地推了推眼镜,开口道:林先生,林太太,需要提醒你们的是,之前在民政中心签署的那份《人体器官捐赠志愿书》,已经具备了法律效力。如果林先生现在反悔,孙芮芮小姐作为指定受益人,是有权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您履行捐赠义务的。
这话一出,林建军和刘梅都愣住了。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当初为了逼我就范而哄骗我签下的东西,如今会成为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
这……这怎么可能刘梅结结巴巴地问,那上面签的是他的名字,又不是他本人签的!
根据法律规定,在特定情况下,近亲属代签的协议,只要事后得到本人追认,或者有证据表明符合本人意愿,同样是有效的。张律师不疾不徐地解释道,而林先生和林太太之前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愿意为孙芮芮小姐付出一切。这些言论,都可以作为呈堂证供。
林建军的脸,彻底绿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被我套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法律陷阱里。
进,是死。
退,是身败名裂。
林晚……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迎上他的目光,笑意冰冷,我只是想让你们尝尝,被人逼着去死,是什么滋味。
6.
林建军最终还是没有在确认函上签字。
他像一头困兽,在家里暴躁地踱步,摔碎了所有能摔的东西。
刘梅则抱着孙芮芮,母女俩哭成一团。
而我,则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欣赏着他们的绝望。
林晚,算我求你了,你放过你爸爸吧!刘梅红着眼睛,跪倒在我面前,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房子,车子,钱,只要你开口,我们都给你!只要你撤销那份协议!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这个给了我生命的母亲,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林建军的心脏呢
刘梅的身体一僵,脸上血色尽褪。
你……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恶毒我笑了,跟你们比起来,我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初你们哄骗我去签那份协议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推进手术室,有没有过一丝心疼
你们用我的命去换孙芮芮的命,还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这是我的福气。现在,报应来了,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她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芮芮的病情,在日复一日的拖延和精神折磨下,急剧恶化。
家庭医生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家里的药味也越来越浓。
终于,在一个深夜,孙芮芮心脏病再次急性发作,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医院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
病人的情况很危险,心力衰竭,必须马上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否则……医生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林建军和刘梅守在抢救室外,一夜白头。
第二天,我接到刘梅的电话时,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样子。
林晚,你来医院一趟吧。芮芮她……快不行了。
我挂了电话,换好衣服,不紧不慢地赶到了医院。
抢救室的红灯还亮着。
林建军颓然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刘梅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地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
晚晚!你终于来了!你快去告诉医生,你愿意给芮芮捐心脏!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
我冷漠地甩开她的手。
我为什么要救她
她是你的妹妹啊!
我没有妹妹。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从你们决定牺牲我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再是我的父母,她也不再是我的妹妹。
你!刘梅气结,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找到匹配的心源进行移植。
医生的话,像是一道催命符。
刘梅的目光,再次死死地锁定了我和林建军。
一边是亲生女儿,一边是相伴多年的丈夫。
她脸上的表情在疯狂地挣扎,扭曲。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转身,扑通一声跪在了林建军面前。
建军!我求求你!救救芮芮吧!
她是我们的女儿啊!我们养了她十八年啊!
你就当是为了我,求求你了!
她哭喊着,抱着林建-军的腿,苦苦哀求。
林建军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他大概从未想过,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在女儿和他的性命之间,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神从震惊,到失望,最后变成了彻骨的绝望和冰冷。
他看着刘梅,又看了看抢救室的方向,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推开刘梅,一步一步,走向了医生。
医生,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用我的心脏吧。
7.
林建军被推进了术前准备室。
刘梅瘫坐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而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悲剧,上演到最高潮。
走廊尽头,张律师带着两名公证人员走了过来。
林晚小姐,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法律文件。
我点了点头,接过文件。
这是一份财产赠与协议。
上一世,他们用我的死亡保险金,为孙芮芮买了海景别墅,让她过上了优渥的生活。
这一世,我怎么能让他们死得那么便宜。
我走到林建军的病床前,他已经换上了手术服,脸色灰败,眼神空洞。
看到我,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你满意了他哑着嗓子问。
还不够。我将财产赠与协议递到他面前,签了它。
林建军看了一眼,协议的内容很简单,他自愿将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房产、股票、存款,全部无偿赠与给女儿林晚。
他惨笑一声:你连我最后一点东西,都不肯留给她们母女。
这是你们欠我的。我冷冷地说,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一条命,再加上你们的全部身家,勉强够还了。
林建-军没有再说话。
他拿起笔,颤抖着,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的那一刻,他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精气神,彻底瘫软在病床上。
我收好协议,转身离开,没有再看他一眼。
刘梅还坐在走廊上,双目无神,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我走到她面前,将那份签好字的协议,扔在了她身上。
看清楚,这是他自愿给我的。
刘梅缓缓地拿起协议,当她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瞳孔骤然收缩。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像是疯了一样,建军他怎么会……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疯狂。
是你!都是你!你这个魔鬼!你害了你爸爸,害了你妹妹,现在还要抢走我们家的一切!
她尖叫着,朝我扑了过来,指甲狠狠地向我的脸抓来。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开。
她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倒在地。
医院的保安闻声赶来,将情绪失控的刘梅架住。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畜生!放开我!她疯狂地挣扎着,嘶吼着。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
别急,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的咒骂,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满了绝望和死亡气息的地方。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
我没有等结果。
因为结局,早已注定。
林建军的心脏,和孙芮芮的配型并不完美,强行移植,只会产生剧烈的排异反应。
上一世,我的心脏和她完美配型,她都只活了五年。
这一世,用林建军那颗充满了不甘和怨恨的心脏,她又能撑多久呢
一天
一个星期
或者,根本就下不了手术台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8.
几天后,我收到了张律师的电话。
林晚小姐,手术失败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孙芮芮在手术过程中就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没能抢救过来。林建军先生……也因为术后并发症,去世了。
一天之内,家破人亡。
我握着电话,沉默了许久。
心中没有预想中的狂喜,也没有丝毫的怜悯。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刘梅呢我问。
林太太在得知消息后,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现在正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张律师顿了顿,补充道,医院那边说,情况不太乐观。
疯了
也好。
活着,对她来说,才是最残忍的惩罚。
让她在余生的每一天,都活在失去丈夫和女儿的痛苦中,活在被我报复的恐惧和悔恨中。
这比杀了她,要解恨得多。
我处理掉了林建军名下的所有财产,将那栋承载了我前世今生所有噩梦的房子,也一并卖掉了。
拿着那笔巨款,我离开了这座让我窒息的城市。
我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买了一栋带院子的小房子,养了一只猫,种了一院子的花。
我开始学习画画,看书,旅行。
努力地,去过上一世被偷走的人生。
有时候,午夜梦回,我还是会回到那个冰冷的手术室,感受到心脏被摘走的剧痛。
但当我睁开眼,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闻到院子里清新的花香,听到小猫满足的呼噜声时,我知道,一切都过去了。
那些伤害过我的人,都已经付出了代价。
而我,也终于从仇恨的枷锁中,解脱了出来。
有一天,我在镇上的邮局寄信,无意中从一份旧报纸上,看到了关于刘梅的后续报道。
报道说,她疯得更厉害了。
整天抱着一个枕头,叫着芮芮和建军的名字,时而哭,时而笑。
据说,她总是在半夜惊醒,尖叫着说有两个鬼魂缠着她,一个问她为什么不救他,一个问她为什么要害死她。
我想,那大概不是鬼魂。
而是她永远无法摆脱的心魔。
我放下报纸,走出了邮局。
小镇的阳光温暖和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抬起头,眯起眼睛,对着太阳,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新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