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被拐卖到我们村的。
我妈偷偷离开那天,我拼命嚎叫。
喊来了村里所有人,捉回了我妈。
但我还是没能留住她。
我很难过。
终于在二十三岁那年,再次找到了她。
一纸诉状,我将她告上法庭。
我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理应养我。
01
第一次站到名曰母亲的人家前时,我心里异常紧张。
她在我六岁那年就跟人跑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回去看过我一回。
心狠至极,能是什么好人呢
但我现在实在没办法了,我爸死了,家里就剩几十亩地。
我不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只能找她了。
而且,我听说她这些年活得很好,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说不定就够我躺平一辈子的了。
所以,我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我要让她为这么多年抛弃我,付出代价。
我打听过了,她再婚后,就只生了一个女儿。
作为她唯一的儿子,我理应继承她全部财产。
我正值年少,还没结婚。
她如果不想断子绝孙,就该给我财产,就该给我找个身材、家世、样貌,样样都好的女人给我做妻子。
我也好生上十几个孩子,继承我们老刘家的香火。
想到这里,我又理直气壮了些。
我敲响大门,没一会儿,我那个妈,穿着一身看起来像丝绸的衣服,打开了门。
她长得小小的,比我矮了足足两个头。
但声音还算和缓,你是……
看着她满是陌生的目光,我的心开始砰砰乱跳。
我清了清嗓子。
其实,我并不想太过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只要她给我钱就行了。
否则,害得她和现在的男人吵架,对方不肯给钱让她养我怎么办
我示意她出来说话。
她有些奇怪,但还是跟我出来了。
你是沅沅的同学
远远就是她后来生的那个丫头片子。
她狐疑地打量我,但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太像。
我是陈安岭的儿子。我告诉她。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得煞白。
身体甚至隐隐开始发抖。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我撇了撇嘴,却在突然间想起,我似乎见过这样的目光。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还是我爸跟我说的,那时我大约只有三岁。
我爸心情好,带我和我妈一起去了镇上。
她趁着我爸给她买衣服的空档,将我丢在一个小卖店门口,自己跑了。
我吓得大哭。
那一瞬间,她看我就是这种眼神。
模糊的记忆里,还有她生无可恋的脸。
我有点不耐烦。
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我爸是我们村名字最好听的男人。
她生了我,却抛弃我和我爸,害得我爸大半生无人照顾,理应给我们赔偿。
02
我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也在转瞬之间发生了变化,同样冷冷地看着我。
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
我禁不住冷笑,不屑地反问：你说呢
你抛夫弃子,害得我爸年纪轻轻就死了,你说我来找你做什么
你年轻时不想养儿子,上了年纪不肯照顾男人,你说我来做什么
我越说越气,恨不得给她两拳。
但我现在还没拿到钱,只能先忍下了。
许沐兰,你不想一想,你跑到这儿来,就生了那么一个丫头片子。
以后等你老了,还不是要靠我
我可告诉你,现在是你抓紧机会修复咱们母子关系的时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送上门来给你机会,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抬着头看了我好一会儿,蓦地笑了。
那笑声冷冷的,充满讽刺。
果不其然,歹竹怎会出好笋
她的话让我愣了一下。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是在讽刺我和我爸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气得跳了起来,但想到钱,我还是硬生生把手收了回去。
我可是你生的！
而且,我爸再不好,他把我养大了,总好过你,在这里说风凉话！
我决定不跟她拐弯抹角了,我刚来,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
你先给我点儿钱,给我弄点吃的,再给我一套房子,让我安顿下来。
等我适应了,你就把我带到你们公司熟悉熟悉业务,我早晚能比你干的更好。
我话音刚落,她又笑了。
你想得倒美。
如果我没记错,你已经二十三岁了。你不去工作,反而来勒索我,不用你起诉我,我倒是可以起诉你敲诈勒索。
这两句话,让我有点害怕。
巴掌下意识扬了起来,想像村里其他男人教训女人一样教训她一顿。
而她,在说这句话时,眼睛里的鄙夷如有实质,好像笃定了我是个垃圾。
呵呵,这怎么可能
我可是继承了我爸完美的基因,有最好听的名字和最帅的脸。
只要她把资产完全给我,早晚有一天我能发扬光大！
03
我妈把我带进了他们家花园。
保姆给我端上来一杯喝的。
我想都没想就给喝光了,两片破茶叶差点卡进我嗓子里,害我咳嗽了半天。
喝,这群不长眼的。
等我继承了我妈的家产,一定把他们都辞退！
我妈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一个带着眼镜提着公文包的男人匆匆赶来。
他自称是我妈的律师,叫我有问题和他说。
但,当我提出我要继承我妈遗产时,他笑面虎一样对我说：
遗产是人去世之后留下的财产,徐女士还没去世,她的资产将由她自己说了算。
我只好提出让她补偿我这些年的抚养费,我从小失去妈妈的精神损失费,以及这些年来她对我爸不闻不问的精神损失费。
那名可恶的律师推了推眼镜,又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许女士是被拐卖到你们村的,她和你父亲没有结婚证,不存在正当夫妻关系,离开之后也没必要对你父亲负责。
至于你,陈先生,你现在已经二十三岁,我国法定的诉讼时间为三年,已经过了追诉期。
至于精神损失费,他上下将我打量了一遍,你身材高大,精神矍铄,思维清晰,言语凌厉,不存在任何精神上的重大伤害,所以,许女士也没必要向你付精神损失费。
甚至你想以遗弃罪起诉许女士,也绝无可能,时效已经过了二十年,无法起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不是白来了吗
回去肯定要遭人笑话。
我不禁怒从心头起,一拳打了他个乌眼青。
我们村都是这样的！爹娘赚来的钱,都要给儿子！
除了我,她这辈子就那么个丫头片子,还能指望她养老不成
立刻有人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替那个律师检查伤口。
我撇了撇嘴。
确认只是眼镜坏了,眼睛没事,那名律师向我递出名片。
陈先生,你这是故意殴打我,如果有第二次,我就要报警抓你了。
我随手扔到一旁。
矫情！
我在村里时,天天和人打架,也没见哪个打输了就报警的。
我看向许沐兰。
我劝你,还是乖乖把财产都给我,你现在的日子应该也挺不容易的,毕竟,谁愿意要你这么个二手货是吧
你也不想把这事闹到你现在的老公那里去吧
我朝她搓了搓手指,少一点儿也没关系,谁让我是你儿子呢不会嫌弃你的。
她下一瞬的话,却叫我瞬间僵住。
我报警了。
她指着院子里上方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看见了吗你刚刚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被记录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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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不敢相信。
但,我来到城里的第一天,就因为在大路中间走,被交警抓到了。
他说他是从无人机监控里看到的。
不过,许沐兰可是我妈。
妈养儿子不是天经地义
我们村的男人可都是这样的！
少吓唬我,我又不是吓大的。你现在给钱,比什么都强！
可是,警察来得太快了。
我刚说完,警车就停在了门外。
看完监控,他们给我戴上手铐,将我带走。
我气死。
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打她一顿,把她打服好了。
我爸早就说过的,打出来的女人,揉出来的面！
你给我等着的！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有种你以后天天报警抓我！你以为我真不敢去找你老公
盼了十几年,我却被我妈叫来的警察,狠狠塞进了警车里。
我对她很失望。
04
我原本计划在城里享受够了,再去找我妈的。
钱早在搓澡、泡脚、吃饭、把妹的过程中,用完了。
没有钱交罚款,我在里面呆了足足两个月才被放出来。
出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我妈。
但,在那里做事的人告诉我,我妈出差了。
他们不能放我进去。
我只好去洗脚房找了个地方。
我告诉给我洗脚的小妹,我妈的身份。
她也是个小地方来的,一听说我是我妈唯一的儿子,立刻想方设法往我身上扑。
洗脚费也不要了。
服务愈发殷勤周到。
甚至让我晚上跟她回家。
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于是,我就有了个随叫随到,还给我吃给我花的女朋友。
在洗脚妹的出租房里,我躺了半个月,我妈终于回来了。
我带着洗脚妹直接找上了她的公司。
那公司格外阔气,落地大玻璃擦得比我的脸还干净。
我没有我妈的电话,便留了名字和电话在楼下等。
刚开始我并不想搞得太难看。
她乖乖把钱和资产都给我就得了。
但她偏不理我。
我和洗脚妹等得不耐烦。
好在洗脚妹在大城市呆的时间长了,对什么都了解一些。
她带着我在后门乘坐货梯摸了上去。
我推开我妈的男秘书,一脚踹开了她办公室的门。
把她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洗脚妹更是直接喊了出来,好啊好啊,你个二手货,放着儿子不养,养小秘是吧你个老不羞！
我本来不想太早把这事拿出来说的,但,她二嫁了不说,还在公司放好几个男秘书,年纪都跟我差不多,一股子风骚劲儿！
太不自爱！
太不检点！
太不像话了！
我越想越气,也不禁脱口而出,你背着我爸二嫁,还给人生孩子,看在那男的能给钱的份上,我就不说你了。但现在,你对得起我爸吗
你真是白活这么大年纪！
我把她从老板椅上扯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当老板就是好,椅子都比别的地方的舒服。
我挥了挥手,你走吧,公司交给我,你放心,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一直凉凉看着我的许沐兰终于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老太婆！
我们现在是给你机会！百川哥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让他过上好日子吗
洗脚妹骂道。
我妈又看了她两眼,对我说：陈百川,你就找这么个女人
洗脚妹顿时炸了,跳着脚要打我妈。
我把她拦住了。
男人的事你少打听,给钱。
我没告诉她,我和洗脚妹只是玩玩。
我妈这么有钱,我肯定也要找个富贵人家的女儿做老婆。
让她给我洗衣做饭生孩子。
只是这话当着洗脚妹的面不好说。
对此,我妈冷嗤一声,神经病！
05
我意识到这事不可能顺利了。
正色告诉她,如果她继续这样下去,我只好去找她现在的老公了。
等我见到她男人,就会把她带回我们村。
让她给我爸守寡一辈子！
到时候,她的东西自然而然还是我的！
只是她再也别想像现在这么逍遥自在了。
我不信她不害怕。
这个世上,所有女人都该听男人的话！
我妈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说：你跟你爸还真是一模一样！
她没再报警,打了个电话就有人把钱送了上来。
她要跟我签一份断绝关系协议。
用二十万买断我们的所有关系。
我无所谓什么协议,我只知道,她是我亲妈。
她管我,给我签,伺候我吃喝,都是应该的！
但我还是签了。
反正就算签了,也阻挡不了我下次再来。
我爸这辈子死的时候,给我留下的钱是五千块。
这可是整整二十万。
我当即拿了一万给洗脚妹。
出门时,我看到那几个男秘书,哼了哼。
你羞不羞他们也就比我大几岁吧老牛吃嫩草你也好意思！
不过,这几个人应该也是能给公司挣钱的。
看在钱的份上,我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洗脚妹说,可以用剩下的钱付个小房子的首付。
她说现在房价低,现在买房刚刚好。
我想都没想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嘴巴,还没进门呢就开始惦记我的钱了
我告诉她,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这笔钱数额巨大,是家里的大事,用不着她掺和。
我仔细想了想,我妈随随便便就给了我二十万,她的钱应该比二十万多得多。
我好不容易来到这么繁华的大城市,应该先好好享受享受。
把前半辈子我妈欠我的,都先补上再说。
于是,我去唱K。
去打台球。
看电影。
没多久,我就认识了一群意气相投的好哥们。
我们一起抽烟、喝酒、打牌。
他们带我见识了不少,让我觉得最刺激的,是赌球。
不过,二十万都没玩几下,赌球就输光了。
我顺手在路边开了辆车,打算再去找我妈拿点儿。
又一次在我妈公司门前蹲守时,洗脚妹找上了我。
她怀孕了。
我顿时来了精神。
她是个淳朴的姑娘,还是被我破瓜的。
这孩子应当是我的。
儿子还是丫头
我忍不住摸了摸洗脚妹的肚子。
她羞得满脸通红,可比我妈矜持多了。
洗脚妹说,现在月份太小了,等月份大一些,医院才能验出来。
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我决定就算是丫头片子也留下。
我当即带着老婆孩子再次找上了我妈。
经过上一次,公司大楼的前后门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核才能进入。
但这还是阻挡不了我,我在地下车库把她堵住了。
06
我告诉我妈我有孩子了。
作为我妈,她得给我养孩子。
我妈说我签了那份议,我和她就没关系了。
她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那我只能去找你现在的男人了。
就算他愿意接受你是个二手货,但,你们开这么大的公司,应该很怕别人议论吧
我可以让你们的公司更出名一点儿。
我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就是,你跟那个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背着家里男人和儿子无媒苟合,不要脸！
我妈气得脸通红。
她骂我,陈百川,你和你爹一样不是东西！
我压根儿不在意,快点儿给钱。
她没办法,又给了我二十万。
但二十万太少了,都不够我赌球几次的。
一百万！
没有一百万,我就不走！
我妈气疯了。
只得又让人给我拿了八十万。
这次,我给了洗脚妹两万,让她回去好好养胎,到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儿子。
她又期期艾艾地跟我说起买房的事。
我想了想,现在有了儿子,还没有个像样的房子,的确不行。
我给了她二十万,让她去把房买了。
正要走时,却又被她拉住。
百川哥,我以前可是好人家的女儿。现在不明不白地怀孕了,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我眉头一皱,什么意思你还想结婚
我想都没想又给了她一个大嘴巴。
你也配
我可是要娶富贵人家的女儿做老婆的。
能给我生个孩子,已经算是她的福气了！
回去好好养你的胎！买好房地址发给我！
我带着剩下的钱又找了个地方玩。
以前我觉得五千块就挺多的了,现在却觉得,八十万也不过如此。
一个晚上而已,就都花光了。
第二天我躺在洗脚妹的出租房里,开始思考怎么把我妈的公司弄到手。
有了公司,就有了无穷无尽地钱。
我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能拿捏我妈的,除了她不想被她的二婚丈夫知道,应该就只剩她后来生的那个丫头片子了。
07
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打听到那个丫头片子的学校。
我正要趁她不备,给她喷了点儿听话水。
几个前不久认识的兄弟突然将我围住。
他们将我按在地上一顿胖揍。
还说要把我拖走卖去缅甸。
我稀里糊涂地看着他们,不明白好端端的兄弟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其中一人蓦地冷笑出声,飞起一脚踹在我肚子上。
该死的,你害我们所有人都感染菜花了！
菜花什么菜花我压根儿不明白。
他们给我解释了一下,我才知道,竟然是一种病。
不过,不会死。
又不会死,你们害怕什么
我们村好多得高血压的,吃个药就行了呗。
他们听了却更生气了,又把我打了一顿。
原来,这种病毒很容易就可以被传染,跟高血压压根儿不一样。
传就传呗,你们不告诉别人不就行了你不告诉他们,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是被谁传染的
等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被传染了,大家不就都一样了吗
趁他们没反应过来,我赶紧跑了。
隔了一天,我又去找那个丫头片子。
刚把听话水给她喷了,几名警察忽然将我包围。
他们说我被举报恶意传播病毒,造成多人感染菜花病毒。
我立刻知道,就是之前那几个人报的警。
我气死了。
之前还说大家都是好兄弟,以后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
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病毒,他们就受不了了！
离开时,又几名警察找过来。
他们说我偷了别人的车。
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之前是顺手开过一辆车。
但那辆车被扔到哪儿,我早不记得了。
他们决定把我带回去,仔细讯问。
那个丫头片子不太正常的样子也被他们发现了,那些警察把她一并带了回去。
我竭力说她是我妹妹,只是来接她回家,他们却不信。
08
他们安排人给她做了身体检查。
从她书包里找到手机,打给了我妈。
我妈赶到后搂着那个丫头片子,心疼地大呼小叫。
她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无语。
还不是你不肯吧所有财产都给我只有她才能让你听话了吧
你现在把财产都给我,我保证以后不搭理她。一个丫头片子,你还拿着当宝了。
她浑身哆嗦,身体摇摇欲坠,被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从旁搂住。
男人让她不要激动。
我撇了撇嘴,还得是男人。
知道只有一个丫头片子,以后老了是没有依靠的。
但下一刻,他却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我们要报警。眼前这人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三番两次以他是我妻子的儿子为由,勒索她,现在还试图绑架我女儿。
我大怒。
我果然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待。
背着我和我爸和我妈搞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男人
他们向警方提供了我两次威胁我妈,让她给我钱的视频。
此外,我对着那个丫头片子喷听话水的视频,也被附近的监控拍得清清楚楚。
警察告诉我,我这是敲诈勒索。
数额高达一百二十万,足够我判很多年了。
更别说我对未成年人喷听话水！
我不理解。
她是我妈,她养我是应该的！我们村都这样！
那个小的是我妹！我没把她卖掉就不错了！
好几个女警察气得要上来揍我。
她们说,我妈是被拐卖到我们村的。
说我妈年轻时候可是江城大学数一数二的大学生。
说我爸是人贩子的帮凶。
说我是我妈这辈子洗不去的污点,一辈子的耻辱。
那怎么办啊我爸娶不上媳妇,就得买啊。总不能打光棍吧
就算我是我妈的污点,又怎么样她生了我,就得养我！
她现在瞎了眼,拿一个丫头片子当宝贝,以后我看她指望谁！
她们想方设法地给我穿小鞋。
不是在我烤得硬邦邦的,啃都啃不动的馒头,就是给我能把牙崩坏的米饭。
好在洗脚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的消息,跑来见我。
我赶紧让洗脚妹别买什么房子了,赶紧拿钱去送礼,让那些警察赶紧放了我。
她却说根本没用。
她让我装神经病。
只要被鉴定成为精神病,我就可以为所欲为,还不用付法律责任。
我立刻装了起来。
亢奋地像打了鸡血。
但直到我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理我。
筋疲力竭时,我突然想起来,那几个朋友说过。
菜花病毒只有跟女人睡觉时可以传播。
洗脚妹是我第一个女人。
以前我不可能携带菜花病毒,那就是洗脚妹以前就有了。
她的病毒是从哪儿来的
我被她骗了！
我气得用手铐乱砸。
但没多久,我就觉得浑身没劲儿了。
从骨头里向外冒着痒意。
09
警方更加严格地审讯我。
我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吸过那玩意儿,但我也看出来了,想要早点出去,还是得配合他们。
很快,我那些兄弟一个一个全被抓了进来。
他们给我吸毒、和我一起睡女人、偷车的事,一句都没瞒下。
我在派出所里犯了好几次瘾,他们不但不给我吸点,还要把我送到叫什么戒毒所的地方去。
我差点气死。
我疯狂地叫着,让他们找我妈来。
我可是我妈唯一的儿子,就算所有人都不管我,她也得满足我！
但我见到的,只有她的律师。
还是那个斯斯文文的律师。
他告诉我,我妈已经立好了遗嘱。
等她死后,她名下所有财产,一半捐给国家,一半留给那个丫头片子。
跟我没有分毛关系。
我才是她唯一的儿子！
她连自己儿子都不管,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我青筋毕露,拼命大喊。
他只是坐在那里,平静地看着我的样子,好像我就是个笑话。
我只好让他去把洗脚妹找来。
他却说自己不是我的律师,没有义务帮我传话。
真是一个见钱眼开,拜高踩低的贱货！
10
警方还是将我送进了戒毒所。
他们让我在戒毒所里等候开庭。
我试着向他们打听了一下,我的结果会是什么。
得到的只有四个字。
牢底坐穿。
在戒毒所里,我一边戒毒,一边还要每天上课。
各种思想教育。
听得我觉得可笑。
什么礼义廉耻,这个世界是强者的天下！
只有拳头硬,说话才有人听！
什么男女和谐,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女人都该听男人的话！
我在戒毒所里申请见我妈和洗脚妹,但他们谁都没来。
我再三询问洗脚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如果我到死也出不了监狱,那洗脚妹肚子里的,可能就是我们老陈家的独苗了。
我妈罪该万死,以至于我爸只有我一个儿子。
现在她更是袖手旁观,连个媳妇都不肯给我取,我必须得让她照顾洗脚妹。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会在开庭结束,押送车驶向戒毒所的路上见到她。
她被两个警察押着,肚子平平。
根本没有怀孕的样子。
孩子呢
我激动地大叫,拼命拍打车门。
押解我的武警以为我要逃跑,一拳头砸在我头上,将我扯了回去。
我浑浑噩噩地呆了许久,直至被转移押送至监狱。
我并没有像警察吓唬我的那样被判无期徒刑,只有十五年。
我现在才二十三岁。
十五年后,也不过三十八。
男人四十一枝花,到时候只要拿到我妈的东西,照旧有女人前赴后继地给我生孩子。
但我没想到,我会死。
监狱的高墙里,一方新生力量和盘踞监狱多年的一方产生摩擦,在放风时发生械斗。
以往这种场合,我都能躲则躲的,但,不知是谁,用一根牙签捅进了我的眼睛。
我被紧急送进了医务室。
医务室将我转移进了医院。
但,医院医生说我可能是生活习惯不好,眼睛本来就有问题。
现在感染严重,要紧急手术。
我被劈开了脑袋。
但手术的速度还是赶不上我被感染的速度。
手术没做完,我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11
灵魂自身体飘离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轻了起来。
我看着被挖出眼球的眼睛,凿了个大洞的脑袋,正被他们面无表情地填回去。
我脑子忽然闪过一个问题。
如果我妈一开始没有给我那二十万,是不是我就不用这样了。
我会回村里去。
像我爸一样,用他留给我的钱,买个媳妇。
生上几个孩子。
但我不会像我爸那样粗心,我会时时刻刻用链子拴紧女人,让她只能在家里活动。
曾经日复一日在监狱里听过的课,似乎让我的脑子都清醒起来。
他们是故意的。
故意给我钱。
故意让我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流浪。
我以为繁华之下处处美妙,殊不知阳光之下必有阴影。
我以为的逍遥快乐,不过是这个社会最底层不可见人的肮脏之处。
她只给了我一笔钱,就彻底将我推上了不归路。
可是为什么
我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她抛夫弃子,我已经不跟她一般见识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想起她初见时的惊恐战栗,再见时的冷漠。
为什么只是短短几面,她就给我判了死刑
为什么
我的心底在呐喊。
可是,再也不会有人给我回答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