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雨夜借脚 > 第一章

1
雨帘里的影子
白露刚过,夜雨就带着深秋的寒气来了。
老鞋匠陈九爷把最后一只布鞋钉好鞋跟时,檐外的雨已经下成了白茫茫的帘。他眯着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刚过亥时。木质的钟摆咔嗒轻响,混着雨打青瓦的哗啦啦声,倒像是谁在屋檐下碎碎念。
他的鞋铺开在镇子最东头,一间半旧的青砖房,门板上的陈记鞋铺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涨,墨迹晕成了深褐色。铺子里弥漫着牛皮和糨糊的味道,墙角堆着码得整整齐齐的鞋楦,像一排沉默的士兵。
陈九爷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往铜炉里添了块炭。火苗噼啪舔了舔炭块,把他满是皱纹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他这辈子没娶过亲,爹娘走得早,就守着这鞋铺过了六十年。镇上的人都说他性子孤僻,可谁也不知道,他只是见不得好鞋子被糟蹋——就像当年,他那走散的妹妹最喜欢的红绣鞋,被水泡得脱了线,他蹲在雨里缝了整整一夜。
吱呀——
门板突然被风顶开一道缝,雨丝斜斜地钻进来,打在地上的麻绳上,洇出一小片深色。陈九爷正要起身关门,却看见雨帘里站着个影子。
那影子很单薄,像张被水泡透的纸。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用根木簪挽着,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屋檐下,雨珠顺着发梢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
姑娘,避雨陈九爷的声音有些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她的脸很白,不是那种健康的白,是透着青的苍白,嘴唇却红得像刚吸过血。最让陈九爷心惊的是,她的裙摆下空荡荡的——没有脚。
陈九爷活了六十年,见过缺胳膊少腿的乞丐,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她不像乞丐,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静气,只是那双眼睛,深得像两口老井,望不见底。
大爷,女子的声音很轻,像雨落在水面上,我想借样东西。
借……借什么陈九爷握紧了手里的锥子,铁柄的寒意顺着掌心往上爬。
女子垂下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雨珠:我要赶路,可没脚走不了。大爷是鞋匠,能不能……借我一双脚
陈九爷的心跳漏了一拍。借脚这世上哪有借脚的道理他下意识地往门板退了退,却看见女子的裙摆下,有淡淡的血痕渗出来,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细痕。
我不会白借的。女子抬起头,眼睛里映着檐外的雨光,我会付钱,或者……留下些东西抵债。
陈九爷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突然想起了当年走散的妹妹。那年也是个雨天,妹妹穿着他刚做好的红绣鞋,站在渡口跟他挥手,后来就再也没回来。他叹了口气,把锥子放在案上:进来吧,雨大。
女子没动,只是看着他:大爷肯帮我
脚借不了,陈九爷转身从墙角拖出个木箱,但我能给你做双鞋。
木箱里装着他最好的黄牛皮,是前几天从镇上张屠户那里换来的,本来想做双寿鞋给自己备着。牛皮带着淡淡的腥气,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做鞋女子愣了愣,没有脚,怎么穿鞋
我给你做双能走路的。陈九爷拿起剪刀,以前给镇上的瘸子做过,比寻常鞋多两层衬,能撑住身子。他没说的是,当年妹妹小时得过小儿麻痹,一条腿不利索,他就是这么给她做鞋的。
剪刀划过牛皮,发出沙沙的轻响。陈九爷眯着眼量尺寸,女子就坐在他对面的小板凳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的手指很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只是指尖泛着青。
姑娘要去哪儿陈九爷随口问,锥子穿过牛皮,带出细细的线。
很远的地方。女子望着窗外的雨,要过三座山,两条河。
这么晚了赶路
赶时间。女子的声音低了些,过了今夜,就来不及了。
陈九爷没再问。镇上的人各有各的难处,他一个鞋匠,管不了那么多。他专注地缝着鞋,针脚又细又密,像排布整齐的星子。油灯的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雨还在下,檐角的水顺着瓦当往下滴,在石阶上砸出个小小的水洼。铺子里只有剪刀裁皮的沙沙声,锥子穿孔的咚咚声,还有钟摆的咔嗒声,混在一起,倒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寅时过半,雨势渐小的时候,鞋子做好了。
那是双深棕色的牛皮鞋,鞋帮比寻常的高,鞋底钉了层薄铁,鞋头缝得圆圆的,像两只温顺的小兽。陈九爷往鞋里塞了层厚厚的棉絮,用手按了按,软乎乎的。
试试他把鞋子推过去。
女子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鞋面。牛皮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她没有脚,却像是知道怎么穿似的,凭空一落,那双鞋竟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仿佛她的脚原本就该在那里。
能走吗陈九爷问。
女子试着抬了抬脚,鞋子在地上嗒地轻响了一声。她笑了,那是陈九爷第一次见她笑,像冰面上裂开的一道缝,透出点暖意:能走。谢谢大爷。
她转身往门口走,牛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很有节奏。走到门口时,她停住了,回过头来:大爷,这鞋要多少钱
不用了。陈九爷摆摆手,赶你的路吧。
女子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放在案上:这个留给您。算是……鞋钱。说完,她走进雨帘里,牛皮鞋的嗒嗒声渐渐远了,最后被雨声吞没。
陈九爷拿起布包,轻飘飘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片干枯的花瓣,闻着有淡淡的香气,像是某种兰花。他笑了笑,随手放在了窗台上。谁会用花瓣当鞋钱呢大概是个可怜人吧。
天快亮时,雨停了。陈九爷关上门,倒在里屋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他没发现,窗台上的干花瓣,在晨光里化成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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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会走的鞋
陈九爷是被嗒嗒声吵醒的。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透过窗棂照在地上,亮得晃眼。那嗒嗒声很有规律,像是有人在屋里走路。他揉着眼睛坐起来,里屋的门是关着的,谁会在外面
他披上衣服走出去,脚刚踏出里屋,就愣住了。
昨天给那女子做的牛皮鞋,正自己在地上走着。
它沿着墙根,一步一步地挪动,牛皮鞋底蹭过青石板,发出嗒、嗒的轻响,跟人走路的样子一模一样。走到案台前时,它停了下来,鞋头轻轻碰了碰案上的锥子,像是在打招呼。
陈九爷活了六十年,什么怪事没见过可会自己走路的鞋子,还是头一回见。他壮着胆子走过去,想把鞋子拿起来,可手刚伸过去,鞋子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在躲他。
你……你成精了陈九爷的声音有些发颤。
鞋子没理他,继续沿着墙根走,走到门口时,它突然抬起鞋头,往门外看了看,又转回来,一步步走向陈九爷。走到他脚边时,它停住了,然后——噗地一声,从鞋口里吐出一枚铜钱。
铜钱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叮的脆响。是枚普通的康熙通宝,边缘有些磨损,却干干净净的。
陈九爷捡起铜钱,愣住了。他看看铜钱,又看看那只自己站着的牛皮鞋,突然想起了那个无脚的女子。这鞋……是她留下的
接下来的几天,牛皮鞋每天都会在铺子里走来走去。它似乎认得路,不会碰倒东西,也不会走出铺子。每走够一百步,它就会停下来,吐出一枚铜钱。有时候是康熙通宝,有时候是乾隆通宝,都是些寻常的铜钱,却枚枚崭新,像是刚从铸币局里出来的。
陈九爷一开始很害怕,把鞋子锁在木箱里,可第二天早上,它总会自己出来,继续在屋里走。后来他也就习惯了,反正鞋子不害人,还能生钱,何乐而不为
他把那些铜钱攒在一个瓦罐里,放在床底下。他这辈子没攒下什么钱,鞋铺生意清淡,够吃够喝就不错了。这些铜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
这天,镇上的张屠户来取定做的靴子。他是个大嗓门,一进门就喊:九爷,我的靴子好了没昨儿个杀了头肥猪,给你留了块好肉!
陈九爷正在给一双布鞋纳底,抬头应道:好了好了,在架子上呢。
张屠户拿起靴子试了试,满意地拍着大腿:九爷的手艺就是好!穿着比绸缎还舒服!他眼睛尖,看见案台上放着枚铜钱,捡起来吹了吹,哟,九爷还藏着好钱呢这铜钱新的,怕不是从哪个大户人家收来的
就……就随便捡的。陈九爷含糊地说。
张屠户笑了:九爷跟我还客气对了,我家那口子前两天不小心把陪嫁的银镯子给弄丢了,正哭呢。你说这镇上,哪有换镯子的好地方
陈九爷心里一动。床底下的瓦罐里,已经攒了二十多枚铜钱,换个银镯子应该够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床底下摸出瓦罐,倒出铜钱:张屠户,这些钱你先拿去用,够不够
张屠户看着瓦罐里的铜钱,眼睛都直了:九爷,你这……你这是发财了他数了数,足有二十五枚,够买半只猪了。够了够了!九爷,我先借着,过几天就还你!
他揣着铜钱乐呵呵地走了。陈九爷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发慌,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三天后,张屠户又来了。他没带肉,脸上也没了笑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九爷,他一进门就扑通跪在地上,我对不起你啊!
陈九爷吓了一跳,赶紧扶他:怎么了这是起来说。
张屠户不肯起,捶着胸口哭:我用你给的铜钱,给我家那口子买了个新银镯子。可昨天……昨天我那小儿子,突然掉进井里了……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陈九爷的脑子嗡的一声。他想起那只牛皮鞋,想起那些自动吐出来的铜钱。
九爷,我知道了,张屠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些钱邪门!我家那口子说,戴上镯子的那天晚上,梦见个没脚的女人,站在井边笑……
陈九爷的心沉到了底。他把张屠户扶起来,从怀里掏出仅有的几枚碎银子塞给他:节哀……这钱,你拿着办后事。
张屠户千恩万谢地走了。铺子里只剩下陈九爷一个人,还有那只在墙角慢慢走动的牛皮鞋。它嗒、嗒地走着,走到案台前,又吐出一枚铜钱,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像是在敲陈九爷的心。
他终于明白那女子说的留下些东西抵债是什么意思了。这钱,是用命换的。
3
鞋里的影子
张屠户家的事很快传遍了镇子。有人说张屠户是遭了报应,有人说井里有水鬼,却没人怀疑到陈九爷的铜钱。
陈九爷把瓦罐里的铜钱全倒了出来,足足有三十多枚,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想把它们扔了,可手刚拿起一枚,就想起了镇上的李寡妇。
李寡妇的男人去年病死了,留下个三岁的孩子,还有一身的债。前几天她来给孩子补鞋,眼里的红血丝看得陈九爷心疼。她总说,要是能有笔钱给孩子看病,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陈九爷犹豫了。一枚铜钱换一条命,那要是只用一枚呢会不会没事
他拿起一枚铜钱,揣在怀里,往李寡妇家走去。李寡妇家在镇子西头,一间破土房,院墙塌了一半。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的。
李嫂子陈九爷喊了一声。
李寡妇打开门,眼睛肿得像核桃:九爷您怎么来了
孩子怎么了
发烧,烧了三天了,请不起郎中……李寡妇的声音哽咽着,眼泪掉了下来。
陈九爷掏出那枚铜钱,塞到她手里:拿着,去请郎中。
李寡妇看着铜钱,愣住了:九爷,这……这太多了……
拿着吧,孩子要紧。陈九爷没敢多待,转身就走。他怕看到李寡妇感激的眼神,更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陈九爷坐立不安。他不敢去李寡妇家,也不敢问别人。铺子里的牛皮鞋还在走,每天吐出一枚铜钱,他却觉得那些铜钱像沾了血,不敢碰。
第七天头上,李寡妇来了。她抱着孩子,手里提着个布包,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没有光。
九爷,谢谢您的钱。她把布包放在案上,孩子的烧退了。这点鸡蛋,您收下。
陈九爷松了口气:孩子好了就好。
李寡妇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怪怪的。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九爷,您知道吗我男人留下的那只玉扳指,丢了。
玉扳指
嗯,李寡妇的声音很轻,是他祖上传下来的,说是能辟邪。那天我拿着您给的铜钱去请郎中,回来就发现扳指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她顿了顿,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您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把扳指换走了
陈九爷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他看着李寡妇怀里的孩子,孩子睡得很沉,小脸却白得吓人,不像个刚退烧的样子。
也许……也许是掉哪儿了,再找找。陈九爷的声音有些发飘。
李寡妇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不用找了。孩子好了就行,不是吗她抱着孩子转身走了,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陈九爷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李寡妇走路的姿势,有点像那天雨夜的女子。他猛地回头,看向墙角的牛皮鞋。
鞋子还在走,嗒、嗒的声音在安静的铺子里显得格外清晰。走到案台前时,它停了下来,吐出一枚铜钱。陈九爷看着那枚铜钱,突然觉得它像一只眼睛,在冷冷地看着自己。
他冲过去,一把抓起牛皮鞋,狠狠地摔在地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鞋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又自己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九爷气得浑身发抖,他拿起剪刀,想把鞋子剪碎,可剪刀刚碰到鞋面,就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哐当掉在地上。他这才发现,鞋面上不知何时映出了一个淡淡的影子——是那个无脚女子的影子,她低着头,像是在哭。
是你……是你在搞鬼陈九爷指着鞋子,声音发颤。
影子没动,只是鞋口又吐出一枚铜钱。
陈九爷突然明白了。这鞋子,是那女子的脚。她借走了他的手艺,留下了这双会生钱的鞋,可这钱,是用别人最珍贵的东西换来的。张屠户失去了儿子,李寡妇失去了玉扳指,下一个会是谁
他不敢想了。他必须把这鞋子处理掉。
4
焚鞋
陈九爷想把鞋子扔到河里。
他用麻绳把鞋子捆得死死的,塞进一个布袋子里,趁着夜色往镇外的河边走。月光很暗,只有几颗星星挂在天上,路边的树影像张牙舞爪的鬼。陈九爷的心跳得飞快,手里的布袋子沉甸甸的,像是装着块烧红的烙铁。
走到河边时,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芦苇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河水黑沉沉的,泛着冷光,能隐约看到自己的影子在水里晃荡,旁边还跟着个模糊的影子——没有脚。
陈九爷吓得手一抖,布袋子差点掉进河里。他定了定神,解开麻绳,把鞋子往河里扔去。可鞋子刚碰到水面,就像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似的,又漂了回来,稳稳地落在他脚边,还嗒地轻响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陈九爷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声音里满是绝望。他活了六十年,从没这么无力过。
鞋子没动,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鞋面上的影子又清晰了些。陈九爷抬头一看,影子里的女子好像抬起了头,眼睛里满是悲伤。
是我害了你陈九爷试探着问。
影子轻轻点了点头。
陈九爷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有些孤魂野鬼,因为死得冤,魂魄散不了,就会借活人的东西凝聚魂魄。那女子,是不是也是这样
你是想让我帮你
影子又点了点头,鞋口吐出一枚铜钱,铜钱上刻着个小小的莲字。
陈九爷拿起铜钱,突然想起了那个雨天女子留下的干花瓣——好像就是莲花瓣。他心里一动:你叫莲儿
影子晃了晃,像是在应承。
你到底怎么死的
影子慢慢变清晰,陈九爷好像看到了一幅画面:一个穿蓝布衫的女子,被几个壮汉绑在河边的树上,他们拿着刀,砍下了她的脚,然后把她推进了河里。女子在水里挣扎着,喊着救命,可没人回应。
陈九爷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当年妹妹是不是也这样,在某个雨天,绝望地喊着他的名字
那些人是谁
影子晃了晃,指向镇子东头的方向——是张屠户家的方向。
陈九爷的心猛地一沉。张屠户那个每天乐呵呵的屠户,竟然是凶手
他抱着鞋子,慢慢往回走。月光下,鞋子的影子一直跟在他身边,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回到鞋铺,陈九爷把鞋子放在案上,点燃了一盏油灯。他看着鞋面上的影子,轻声说:莲儿,我帮你。
他想起了张屠户家的井,想起了李寡妇丢的玉扳指,突然明白了——那些失去珍贵之物的人,其实都是当年害莲儿的帮凶。张屠户当年帮着绑人,李寡妇当年看到了却没敢出声,所以他们才会失去最珍贵的东西。
陈九爷拿起剪刀,在鞋面上剪了个小小的莲花图案。他想,也许这样,莲儿的魂魄就能安息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张屠户,他手里拿着把刀,眼睛通红:九爷,你把那邪门的鞋子交出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陈九爷站起身,挡在鞋子前面:张屠户,你当年为什么要杀莲儿
张屠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怎么知道
是莲儿告诉我的。陈九爷指着鞋子,她的魂魄附在这双鞋上,她要你偿命!
张屠户吓得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不是我要杀她!是她知道了我们走私盐的事,我们没办法……
原来,张屠户和镇上的几个商户,一直在偷偷走私盐,莲儿无意中发现了,他们怕莲儿告发,就杀了她,砍下她的脚,让她没办法去报官。
陈九爷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些畜生!
就在这时,鞋子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它朝着张屠户冲过去,鞋口吐出一枚枚铜钱,铜钱像刀子一样,扎在张屠户身上。张屠户惨叫着,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呼吸。
鞋子停了下来,鞋面上的影子渐渐淡了下去。陈九爷知道,莲儿的仇报了,她的魂魄要散了。
他拿起油灯,把鞋子放在火上。火焰噼啪地烧着牛皮,发出淡淡的焦味。鞋子在火里慢慢变成灰烬,最后只剩下一枚铜钱,上面刻着个小小的莲字。
陈九爷把铜钱埋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上面种了一株莲花。他想,这样,莲儿就能永远陪着他了。
从那以后,陈九爷的鞋铺还是和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只是每当雨夜,人们总能看到,老槐树下的莲花,会发出淡淡的光,像是有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陈九爷还是每天做鞋,只是他做的鞋,总是比别人的更舒服,更耐穿。镇上的人都说,陈九爷的鞋里,好像藏着什么温暖的东西。
只有陈九爷知道,那是莲儿的心意,是他对妹妹的思念,是那些在雨夜里,不为人知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