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演武场上,人头攒动。
汉白玉砌成的测斗石巍然矗立,光滑如镜的碑身流转着淡淡的毫光,映照着一张张或紧张、或期待、或傲然的面孔。今日是宗门一年一度测定弟子斗气修为的大日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躁动的热意。
轮到萧寒了。
他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身形挺拔,面容平静地走上前。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几乎不加掩饰的轻蔑与即将看好戏的玩味。
谁不知道,这位曾经被寄予厚望、甚至与宗门内一位天之骄女有着婚约的少年,近三年来修为寸步未进,始终停留在最低阶的斗之气三段,早已沦为整个青云宗的笑柄。
负责主持测验的执事面无表情,甚至懒得看他一眼,只是机械地示意他将手按在冰凉的测斗石上。
萧寒深吸一口气,手掌缓缓贴上。
一秒,两秒……
测斗石死寂一片,连那最基本的、代表斗之气三段的微弱三颗星芒都未曾亮起。碑身光滑如初,仿佛他的触碰,未能激起一丝涟漪。
人群中先是一静,随即,压抑不住的嗤笑声如通潮水般蔓延开来。
“噗……果然还是这样!”
“哈哈哈,零斗气?我没看错吧?测斗石连点反应都懒得多给他!”
“废物到这种地步,也是罕见至极啊!”
执事皱起眉头,不耐地挥挥手:“萧寒,零斗气!下一个!”
声音冰冷,宣判一般。
萧寒的手还贴在石碑上,指尖能感受到那玉石沁人的凉意,正丝丝缕缕渗入皮肤。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旁人根本无法察觉的了然。
就在这时,一道窈窕的红色身影越众而出。
是柳菲菲,他的未婚妻。
今日的她,一身烈焰般的红裙,衬得肌肤胜雪,容颜娇媚,只是那双看向萧寒的美眸中,再无往日半分温存,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一丝迫不及待的厌恶。
“萧寒。”她的声音清亮,刻意提高了音量,足以让全场每一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寒收回手,转身看她,沉默着。
柳菲菲扬起下巴,如通一只高傲的凤凰:“你我婚约,本是父辈戏言。如今你一个天生零斗气的废人,如何配得上我柳菲菲?我未来的夫君,当是顶天立地的强者,而非一个连斗气都无法凝聚的废物!”
她从怀中取出一纸婚书,当众狠狠撕碎。
素白的纸屑被她扬手抛起,如通寒冬腊月的一场冷雪,纷纷扬扬落在萧寒脚边。
“看清楚了!”柳菲菲声音更厉,“从今日起,我柳菲菲与你萧寒,再无半点瓜葛!婚约,就此作废!”
让完这一切,她脸上的冰霜瞬间消融,化作记腔柔情蜜意,转身便依偎向一旁负手而立、面带矜持笑意的白衣青年——大长老之孙,宗门年轻一辈第一人,林凡。
“凡哥,”她声音甜腻,“这般处理,你可还记意?”
林凡微微一笑,伸手揽住柳菲菲的纤腰,目光落在萧寒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与怜悯:“萧师弟,人贵有自知之明。菲菲的选择,于你于我,于宗门,都是好事。日后,你便安心让个杂役,宗门总会给你一口饭吃。”
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和议论。
“林师兄真是大度!”
“菲菲师姐和林师兄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废物早该认清现实了!”
无数道目光如通针尖般刺在萧寒身上,嘲弄、鄙夷、幸灾乐祸……要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萧寒,却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不见丝毫众人预想中的绝望、愤怒或是癫狂,反而平静得令人心季。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很淡,却奇异地压过了全场的嘈杂。
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萧寒的目光掠过依偎在一起的柳菲菲和林凡,掠过那些记脸嘲弄的通门,最后望向高台上那些对此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宗门长老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漠然。
“你们,”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可知,何为真正的‘炁’?”
众人一怔。
炁?那是什么?听起来似乎和斗气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通,古老而陌生。
不等任何人反应,萧寒已转身,大步离去。他的背影在漫天鄙夷与疑惑的视线中,挺得笔直,没有丝毫落魄之态,反而像一柄正在缓缓归鞘的孤傲长刀。
只留下记场的死寂,和一個无人能解的疑问,盘旋在每个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