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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之日,沈镜辞拿下我遮面的团扇。
他脸色虽苍白,但难掩矜贵之气。
“孤知道你重伤未愈,你且放心,在你的伤彻底好之前,孤不碰你。”
他径直走向花窗下的坐榻,打算合衣而眠。
他那药罐子里泡大的身子骨,吹一夜的冷风,恐怕会病倒。
但他选择把床让给我。
心下酸涩。
身处上位,能体恤他人的人,上一世却过得那么没有尊严。
他眼角落下的那滴泪,流进我心里。
我站起身,拆下满头珠翠,“还是殿下来榻上睡吧,臣妾去守着。”
他拽住我的手,拍拍红幔妆点的拔步床,浅笑着,“那就一起。”
身侧清冷的药香,让人心安。
终于不用再像前世那样,每日浸泡在惹人遐想的脂粉香里,每夜不知会被送到谁的榻上。
我沉沉睡去。
待到归宁时,我刚踏进院门,就听见妹妹的嗤笑。
“这庶女高攀了太子,就自视甚高!连看望父母亲都敢误了时辰!如此不孝,不知是谁给的底气!”
沈镜辞踱步而来,“是本宫误了时辰,晏江氏你有何不满?”
妹妹面上血色瞬间褪尽。
她现在不是高门贵女江馨月,只是个穷书生的内子晏江氏。
沈镜辞在提醒她注意身份。
妹妹恨恨地跪下去,“民妇参见太子、太子妃。”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飘散开,媚态横生。
沈镜辞嫌恶地皱起眉头,拂袖往前厅走去。
“姐姐,”江馨月趁机靠近我,像毒蛇吐信子,“看上去尊贵,但有名无实,感觉如何?”
我瞧见她有些鼓胀的前胸和屁股,“挺好。”
起码不必被自己的夫君日日用秘药喂养,只为送给贵人们玩乐。
“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她冷哼一声,扭着身子跨上不远处晏斋的胳膊。
进了前厅,嫡母体贴地安排所有人坐下。
她拉着妹妹不停地嘘寒问暖。
坐在上首的沈镜辞,扫过坐在风口处的我。
他的目光,停在我冻得青白的嘴唇上。
抬手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要给我披上。
“殿下不必如此费心,”嫡母抢先开口,“江听寒不过是个糙丫头,别冻着您的千金贵体。”
沈镜辞手指一顿,仔细为我系好大氅的带子,从容道:“听寒很好,不是糙丫头。”
“江夫人若没有其他事,请赶紧喝完听寒奉的茶,孤要带她回去了。”
嫡母脸上红红白白,不悦地去接我奉上的茶碗。
指尖刚刚碰到,却微微一歪,热茶通通泼向狐皮大氅。
嫡母的辱骂紧随其后:
“江听寒!你好大的狗胆!竟然弄脏太子殿下的衣服!”
“到底是贱妾生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简直有辱我江家门楣!”
沈镜辞眸色一沉,“江夫人”
父亲扬手给了嫡母一耳光,“蠢货!”
妹妹刚想张嘴,就被父亲的眼神逼退。
虽然沈镜辞现在贵为太子,但他的生母也只是个宫女。
一句贱妾生的,不吝于骂到他脸上。
沈镜辞起身理理锦袍下摆,牵起我的手,“这归宁,不来也罢。”
父亲霎时变了脸色,“老夫这就请家法,以正内宅风气!来人!”
嫡母的哭求声尚未散去,宫里传旨的太监就进了江府。
陛下旨意,着沈镜辞即刻出征北境。
方才还战战兢兢的妹妹,阴恻恻地笑起来,“敢在我面前摆太子妃的谱?江听寒,你就等着给他陪葬吧!”
坐在角落里始终一言不发的晏斋,面上也露出一丝莫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