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镜碎魂归
剧烈的撞击感还停留在神经末梢,苏晚眼前最后的画面是失控的卡车和飞溅的玻璃碎片。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身体轻得像一缕烟,低头能看见躺在医院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自己——那是植物人的状态,医生和父母的哭声模糊地传来,却像隔了一层厚厚的棉花。
不等她反应,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再次稳定时,周围的景象彻底变了。
青瓦白墙的院落,檐下挂着褪色的灯笼,空气中飘着墨香和淡淡的草木气息。不远处的讲堂里,传来整齐的诵读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苏晚懵了。她试着伸手去碰旁边的柳树,指尖却径直穿了过去。低头看自己的手,透明得能看见底下的泥土——她成了一抹幽魂,而且回到了看起来像明清时期的古代。
更让她惊恐的是,她无法离开一个少年太远。那少年坐在讲堂靠窗的位置,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束着简单的发髻,手里握着一支磨得光滑的毛笔,正低头认真批注书卷。他眉目清俊,鼻梁挺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手指因为常年握笔和做活,指节处有薄茧。
沈砚,把你昨天的策论拿来我看。先生的声音响起。
少年起身,动作利落而恭敬:是,先生。他的声音清冽如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
苏晚跟着他起身、走动,像被无形的线拴着。她很快从周围人的议论中拼凑出信息:这里是崇文书院,百年前的江南书院;少年叫沈砚,是书院里出了名的学霸,下笔成文,过目不忘,可惜家道贫寒,父亲早逝,母亲带着他和年幼的妹妹在城郊租房度日,全靠沈砚课余做些抄书、刻字的活计补贴家用。
看沈砚那模样,这次院试定是稳了。
可惜了,家里太穷,不然凭他的才学,将来定能中举。
听说他妹妹才八岁,就跟着他娘纺线补贴家用,真是不容易。
苏晚飘在沈砚身边,看着他下课后不是立刻去做活,而是先拿出粗陋的本子,一笔一划地教邻座的同窗解算题——那同窗家境尚可,却脑子迟钝,沈砚从不因对方笨拙而不耐烦。
你这又是何苦浪费时间做这些,不如多抄几页书换钱。有同窗打趣他。
沈砚抬头笑了笑,眼底带着温和的光:互相帮衬罢了,他帮我带过妹妹,我教他做题,应当的。
苏晚看着他的笑容,心里莫名一软。她试着开口说话,声音却发不出来;试着推他一下,手却直接穿过他的身体。她只能像个旁观者,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白天苦读,傍晚去书坊抄书到深夜,踏着月光回家时,还会在路边捡些枯枝回家烧火。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晚渐渐习惯了这种绑定生活。她知道了沈砚的母亲姓周,是个温和坚韧的妇人,每天除了纺线,还会给人浆洗衣物;知道了他的妹妹叫沈珠,扎着两个小辫子,眼睛像沈砚一样亮,每次沈砚回家,都会举着刚纺好的线团跑出来,甜甜地喊哥哥。
那是个雪天,沈砚抄书到深夜,冻得手指发僵,连笔都握不住。苏晚急得在他身边打转,下意识地想靠近他,给她一点温暖。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凝实了一丝,沈砚忽然打了个哆嗦,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怎么突然有点暖
苏晚愣住了。她试着再次靠近,沈砚的眉头舒展了些,搓了搓手,继续低头抄书。
原来,她不是完全没用的。
第二章
魂凝迹显
从那天起,苏晚开始刻意尝试触碰沈砚。她发现,只要她集中精神,就能让沈砚感受到微弱的温度,甚至能吹动他手边的书页。
有一次,沈砚在讲堂上答不出先生的问题,急得额头冒汗。苏晚看着他手里的书卷,下意识地集中精神吹向某一页——那正是问题的答案所在。沈砚愣了一下,顺着书页翻动的方向看去,眼睛一亮,立刻流畅地答出了问题。
坐下后,他悄悄看了看四周,眼神里带着疑惑。苏晚飘在他身后,忍不住笑了——虽然她没有实体,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影响周围的气流。
沈砚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他发现自己的砚台会莫名其妙地自动添水,写累时桌上会多一块母亲没送过的、沾着桂花味的糕饼(苏晚从书院厨房飘来的,她能穿过墙壁,却拿不动重物,只能借着气流推过来),甚至有一次,他深夜回家遇到拦路的小混混,眼看就要被打,一阵莫名的狂风突然吹起,沙石迷了混混的眼,让他得以脱身。
是哪位神明在帮我沈砚对着空气拱手,语气恭敬。
苏晚飘在他面前,想告诉他是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绕着他转了两圈,吹动他耳边的碎发。
沈砚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地方,眼神柔和了些:不管是谁,多谢相助。
随着时间推移,苏晚的魂魄越来越凝实。她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手,虽然依旧透明,却不再像最初那样一碰就散。她甚至能短暂地握住沈砚的笔——虽然他感觉不到,但她能感受到笔杆的温度。
这天,沈砚的妹妹沈珠来书院送午饭。小姑娘提着食盒,蹦蹦跳跳地跑进来,看见沈砚就笑着喊:哥哥!娘做了你爱吃的青菜豆腐!
苏晚飘过去,看着沈珠圆圆的脸,忍不住想去摸她的头。就在她的手靠近沈珠的发顶时,沈珠突然咯咯笑起来:哥哥,你别用风吹我头发呀!
沈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看向沈珠身边的空位,轻声问:是你吗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她集中精神,让沈珠的辫子轻轻晃了晃。
沈珠拍手笑道:真的有风在跟我玩!
沈砚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温和。他知道,那个一直帮他的神明,似乎对他的家人也很友善。
日子本该这样平静地过下去,直到院试来临。沈砚摩拳擦掌,准备一举夺魁,好让母亲和妹妹过上好日子。可谁也没想到,灾难会突然降临。
那天下午,沈珠提着给沈砚送的点心,路过书院附近的巷口时,遇到了当地乡绅的儿子赵虎。赵虎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见沈珠长得可爱,就上前调戏,甚至动手动脚。沈珠吓得尖叫,拼命反抗,却被赵虎推倒在地。
小丫头片子还敢反抗赵虎恶狠狠地骂道,伸手就要去扯她的衣服。
就在这时,苏晚疯了一样冲过去。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触碰实物,集中所有意念撞向赵虎。赵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得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他以为是自己脚滑,骂了句脏话,爬起来还想再动手。
恰好有书院的杂役路过,赵虎怕被人看见,狠狠瞪了沈珠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沈珠吓得浑身发抖,抱着食盒哭着跑到书院找沈砚。沈砚见妹妹哭得眼睛红肿,衣服上还有泥土,忙问怎么了。沈珠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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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眼底的温和被怒火取代。他想去找赵虎算账,却被赶来的周母拦住了。
阿砚,不能去!周母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赵家有权有势,我们惹不起啊!珠儿没出事就好,忍一忍,等你将来有出息了,我们再……
娘!沈砚红着眼,妹妹受了委屈,怎么能忍
不忍又能怎么办周母抹着眼泪,你要是出了事,我和珠儿怎么办
沈砚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和妹妹惊恐的眼神,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丝。苏晚飘在他身边,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和无力。她试着靠近他,用自己微弱的温度包裹他的手——虽然他看不见,但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
他最终还是忍了。但苏晚知道,那股怒火没有熄灭,只是埋在了心底,等着将来燎原的一天。
第三章
家破人亡
赵虎的恶行没有就此停止。他似乎觉得沈砚不敢反抗,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几天后,他又在沈珠放学的路上堵住她,这次不仅言语调戏,还抢走了沈珠身上周母给她的零花钱。
沈珠吓得不敢再一个人出门,每天都要等沈砚下课后去接。沈砚一边要苦读,一边要担心妹妹,整个人瘦了一圈,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重。
苏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试着去吓赵虎——在他晚上出门时吹灭他的灯笼,在他吃饭时打翻他的碗。赵虎以为是撞了邪,吓得在家请了道士做法,却没什么用。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赵虎的胆子越来越大,竟在一天傍晚,带着几个恶仆堵在了沈家门口。
沈砚,你妹妹把我惹生气了,你要么给我磕三个头赔罪,要么就把你妹妹送我家当丫鬟,这事就算了。赵虎吊儿郎当地说。
沈砚当时正在抄书,听见声音冲了出来,把母亲和妹妹护在身后:赵虎,你别太过分!
过分赵虎嗤笑一声,我告诉你,在这地方,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拆了你家的房子!
周母吓得浑身发抖,拉着沈砚的衣角:阿砚,别跟他硬来,我们赔罪……
娘!沈砚红着眼,却被周母死死拉住。
就在这时,沈珠突然从沈砚身后冲出来,指着赵虎骂道:你这个坏人!我死也不做你的丫鬟!说完,她转身就往屋里跑,谁也没想到,她竟直接爬上了简陋的木楼,站在了窗边。
珠儿!沈砚和周母同时惊呼。
你们别过来!沈珠哭着喊道,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赵虎也慌了,他只是想调戏一下,没想出人命:小丫头片子,你别吓唬我……
你走!你快离开我家!沈珠的身体晃了晃,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响。
苏晚飘在沈珠身边,急得团团转,她想抓住沈珠,却只能穿过她的身体。她只能拼命集中精神,用气流稳住沈珠的身体,同时吹向赵虎——一股强风突然袭来,赵虎被吹得睁不开眼,连连后退。
邪门!真是邪门!赵虎吓得带着恶仆跑了。
可就在赵虎跑开的瞬间,沈珠因为紧张和后怕,脚下一滑,身体直直地坠了下去。
珠儿——!
沈砚疯了一样冲过去,却只接住了妹妹温热的身体。沈珠的头磕在了石阶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沈砚的长衫。
周母见状,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沈砚抱着奄奄一息的妹妹,浑身发抖。苏晚飘在他身边,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的绝望。她试着用自己的力量包裹沈珠,却什么也做不了——生命的流逝,不是她这缕幽魂能阻止的。
沈珠在沈砚怀里动了动,虚弱地抓住他的手: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要好好照顾娘……说完,她的手垂了下去。
沈砚的身体僵住了,眼泪无声地滚落,砸在沈珠的脸上。
苏晚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重量,感受到无能为力的绝望。她绕着沈砚转圈,用自己的温度贴着他的脸,想给他一点安慰,却只能感受到他冰冷的泪水。
周母醒来后,得知女儿死了,直接疯了。她抱着沈珠的尸体,不停地喊着珠儿,时而哭,时而笑,没过几天就病倒了,躺在床上神志不清。
沈砚一边要处理妹妹的后事,一边要照顾疯癫的母亲,还要继续读书——他知道,只有考取功名,才有能力报仇,才有能力让母亲好起来。
他白天去书院上课,晚上回来就坐在母亲床边,一边给母亲擦身喂药,一边抄书赚钱请医生。医生来看过几次,都说周母是忧思过度,心病还需心药医,能不能好全看天意。
苏晚一直陪在他身边。她帮他吹凉熬好的药,帮他整理散乱的书卷,在他累得趴在桌上睡着时,用气流挡住窗外的寒风。
有一次,沈砚趴在桌上哭了,声音压抑而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苏晚飘到他面前,试着用自己透明的手摸他的头。这一次,她的指尖竟真的碰到了他的头发——虽然只是微弱的触感,但沈砚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是你吗他声音沙哑,一直陪着我的,是你吗
苏晚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让桌上的烛火晃了晃。
沈砚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却不是绝望,而是带着一丝慰藉。他伸出手,朝着空无一人的方向: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苏晚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虽然他看不见,但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找到了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第四章
忍辱奋发
周母的病情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会拉着沈砚的手,喊着珠儿的名字,疯癫的时候就会乱扔东西,甚至打骂沈砚。沈砚从不生气,只是耐心地安抚她,把她扔出去的东西捡回来,重新摆好。
为了给母亲治病,沈砚做的活计越来越多。他不仅抄书、刻字,还帮人送信、种地,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窝深陷,却依旧没有放弃读书。
书院的先生和同窗都很同情他,先生减免了他的学费,同窗们也时常接济他一些粮食和钱。沈砚一一记在心里,说将来定当报答。
赵虎那边倒是安静了。听说沈珠死了,周母疯了,他也有些害怕,加上家里人怕出人命惹麻烦,把他关在家里一段时间,不许他再出去惹事。
但沈砚没有忘记仇恨。他把赵虎的名字写在纸上,藏在书本最里面,每次读书累了,就拿出来看一眼,提醒自己不能放弃。
苏晚知道他的心思,也支持他。她会在他读书时,帮他赶走打扰他的蚊虫;在他做活时,帮他稳住晃动的工具;在他想念妹妹时,用气流吹动桌上沈珠生前最喜欢的小布偶。
日子一天天过去,院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沈砚更加拼命了,常常读书到天亮。有一次,他累得咳血,咳出的血染红了书卷。他只是默默擦掉,换了一张纸,继续写。
苏晚急得团团转,她试着去碰他的额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就在这时,沈砚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不是透明的触碰,而是实实在在的握住。
沈砚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苏晚的方向——虽然依旧看不见,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里的温度,那是属于她的温度。
我能抓住你了……他声音颤抖,眼眶通红。
苏晚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第一次有了流泪的感觉。她用力回握他的手,虽然她的手还是透明的,但沈砚能感受到她的力量。
有你在,我一定能行。沈砚握紧她的手,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院试那天,沈砚带着苏晚的陪伴走进考场。苏晚飘在他身边,帮他整理好笔墨,在他思路卡顿的时候,用气流吹动他的书页,提醒他曾经看过的知识点。
考试结束后,沈砚信心满满。可就在放榜前几天,周母的病情突然恶化了。她清醒了最后一次,拉着沈砚的手,说:阿砚,娘要去找珠儿了……你要好好活下去,考取功名,做个好官……别像你爹一样,一辈子受苦……
说完,她就咽了气。
沈砚抱着母亲的尸体,没有哭,只是眼神空洞。苏晚知道,他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她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用自己的温度包裹他,像是在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
过了很久,沈砚才抬起头,看向苏晚的方向,声音沙哑:我只剩下你了。
苏晚用力点头,让桌上的烛火跳了跳,像是在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砚把母亲和妹妹葬在一起,立了一块简单的墓碑。他在墓前磕了三个头,说:娘,珠儿,等着我,我一定会让欺负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放榜那天,沈砚以院试第一的成绩考上了秀才。消息传来,书院里一片祝贺,只有沈砚依旧平静。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第五章
功成名就
成为秀才后,沈砚获得了参加乡试的资格。他离开了崇文书院,去了府城求学,苏晚依旧跟着他。府城的书院条件更好,但竞争也更激烈。沈砚依旧是最刻苦的那个,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读书,深夜才休息。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而是主动结交志同道合的同窗,一起讨论学问,了解时政。他知道,要想报仇,要想做个好官,光有才华不够,还需要人脉和见识。
苏晚看着他一点点成长,从一个青涩的少年变成沉稳的青年,心里既欣慰又心疼。她依旧不能说话,但能做的越来越多——她能帮他整理书房,能帮他递笔,甚至能在他与人辩论时,用气流吹动对方的书卷,让他占得先机。
沈砚越来越习惯她的存在。他会对着空气说话,跟她分享读书的心得,跟她抱怨遇到的困难,甚至会在吃饭时,多摆一副碗筷,说:这是你的,虽然你不能吃,但我想让你陪着我。
乡试来临,沈砚再次不负众望,考中了举人。消息传回故乡,有人羡慕,也有人害怕——比如赵虎一家。赵虎听说沈砚中了举,吓得连夜带着家人想逃走,却被沈砚提前让人拦住了。
沈砚没有立刻处置赵虎,而是收集了他这些年的恶行——强抢民女、欺压百姓、偷税漏税,证据确凿后,他将赵虎告到了知府衙门。
知府早就听说过赵虎的恶行,加上沈砚是新科举人,证据充分,很快就判了赵虎流放三千里,赵家的财产也被充公。
沈砚站在衙门门口,看着赵虎被押走,眼底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平静。苏晚飘在他身边,能感受到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娘,珠儿,我做到了。他对着空气轻声说。
苏晚的手轻轻覆在他的肩上,给了他一丝温暖。
中举后的第二年,沈砚参加了会试,考中了贡士,紧接着又在殿试中表现优异,被皇帝点为二甲进士,授予了翰林院编修的官职。
他终于实现了母亲的愿望,成了一个好官。他在翰林院勤勤恳恳,认真做事,很快就得到了上司的赏识。几年后,他被外放为知县,到了一个偏远的县城任职。
在任期间,他清正廉明,兴修水利,创办书院,严惩恶霸,深受百姓爱戴。百姓们都说他是青天大老爷,为他立了生祠。
苏晚一直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从一个寒门书生变成受人敬仰的官员。她的魂魄越来越凝实,已经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模样——和现代的自己一模一样,只是穿着古代的衣裙,身体依旧有些透明。
沈砚从未娶妻。有人给他说媒,他都婉言拒绝了。同僚们不解,问他为什么,他只是笑着说:我心里已经有了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人,是那抹一直陪着他的幽魂。他看不见她的样子,却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她的陪伴,她的心意。他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妻子,虽然他们无法像普通夫妻那样相处,但这份羁绊,比任何感情都要深厚。
岁月流逝,沈砚从知县做到知府,再到按察使,官越做越大,却始终保持着初心。他清廉正直,政绩卓著,深受百姓和朝廷的信任。
晚年时,沈砚告老还乡,回到了崇文书院附近的小镇。他捐钱重修了崇文书院,资助贫困学子读书,还在妻子和妹妹的墓旁,立了一块空碑——那是给苏晚的。
等我走了,就把我葬在这里,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他坐在空碑前,对着空气说。
苏晚飘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已经几乎和实体无异,沈砚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触感。
谢谢你陪了我一辈子。沈砚的声音带着苍老,却依旧温柔,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找到你,好好爱你。
苏晚的眼泪流了下来,滴在沈砚的手背上——那是真实的眼泪。
不久后,沈砚在睡梦中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临终前,他紧紧握着苏晚的手,嘴角带着微笑。
就在沈砚咽气的瞬间,天空中闪过一道金光。苏晚感觉自己的魂魄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着,耳边传来沈砚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这一生,积德行善,不求别的,只求上天能让你重归本体,好好活下去。
第六章
梦醒重生
苏晚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鼻尖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她动了动手指,能感受到真实的触感——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晚晚!你醒了!母亲的哭声传来,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父亲也红着眼,拍着她的肩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医生很快赶来,检查后说:真是奇迹!植物人状态昏迷了半年,竟然真的醒了!
苏晚看着围在床边的父母,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记得自己出了车祸,然后……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梦里有青瓦白墙的书院,有清俊刻苦的少年,有温柔坚韧的母亲,有活泼可爱的妹妹,还有一段跨越百年的陪伴。
可那只是梦,对吧
出院后,苏晚重新回到了大学。校园里的一切都没变,同学们笑着跟她打招呼,老师关切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她试着回归正常的生活,上课、看书、和朋友聚会,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
她常常会对着空气发呆,总觉得身边应该有一个人,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眉目清俊的少年,会对着她说话,会握住她的手。可每次回过神,身边都是空无一人。
是不是还没从车祸的阴影里走出来室友关切地问,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苏晚摇摇头:不用,我只是有点怀念……一场梦。
她开始频繁地去图书馆,看关于百年前江南书院的历史资料。她找到了崇文书院的记载,找到了关于一位叫沈砚的官员的传记——传记里写着他的生平:寒门学子,父亡母弱,妹早逝,后考取功名,清正廉明,深受百姓爱戴,终身未娶。
传记的最后,有一句评语:沈公一生,鞠躬尽瘁,德高望重,虽无子嗣,然其功德,足以流芳百世。
苏晚看着沈砚两个字,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原来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存在过的岁月,是她和他共同度过的一生。
她想起他临终前的话: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找到你,好好爱你。
可他已经投胎了吧他用自己的功德换她重生,自己则去了轮回,开始新的人生。
苏晚擦干眼泪,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她会好好活下去,带着他的期望,好好生活。至于来生……如果真的有来生,她相信,他们一定会再相遇。
夕阳透过图书馆的窗户,洒在她的身上,温暖而明亮。远处的操场上,有少年在奔跑,笑声清脆。苏晚合上书,站起身,朝着阳光的方向走去——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而那段跨越百年的魂伴时光,会成为她心底最珍贵的回忆,永远温暖着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