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已经喝了两杯,贺怀深推了推盘子,上面摆着几块小点心。
“你试试,这个配茶不错。”
林圆拿起来一块,尝了一口:“好吃。”
贺怀深对她笑了,觉得她吃东西的模样不像猫,像只小仓鼠,嘴巴塞得满满的,再慢慢地嚼。
林圆把点心吃下去,又喝口茶。
清了清嗓子,开口介绍自己:“我叫林圆,二十岁。我家住在东五村,你应该不知道在哪儿,就在凤安镇下面的一个村子。我只上到初中,后来就一直在家里干活,我没你有文化,家里也穷,父母不喜欢我和我三哥,我们俩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
林圆不撒谎,直接把自己的情况说清楚。
贺怀深眼睛里没有鄙夷:“我的确不知道东五村这个地方,凤安镇我只路过一次,不太熟悉。你父母,知不知道你怀孕的事?”
林圆点点头,把父母知道她怀孕,要把她嫁给村里老光棍的事儿给说了。
贺怀深的眼神染上冷意,脸上那股云淡风轻的从容消失,表情甚至有些阴翳。
林圆又接着说:“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这孩子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
贺怀深看着她,心里有些后怕。
如果她没有鼓足勇气来找自己,那她面临的会是什么?
是被灌下堕胎药,然后被父母卖给老光棍当媳妇儿吗?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贺怀深垂眸,眼神幽深,拿着茶杯的手一用力,指骨透出白色。
他不是什么好人,善良平和只是他的伪装。
他遭遇过奚落、白眼、屈辱,如果一味承受,那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如果林圆的父母是这样的话,那他倒也不必考虑他们的感受。
“你是怎么想的?你对你父母——”
林圆冷笑着打断道:“从他们想把我卖了,把钱给大哥当彩礼那一刻开始,我就不把他们当成父母看了。”
林圆从来没把林二牛和李招娣当做亲人看待。
但凡他们对原主好一点,原主也不至于想不开,就这么死了。
原主和他们的亲缘已断。
林圆虽然占用了她的身体,却没打算当他们的女儿。
现在有这个借口,正好用上了。
免得贺怀深怀疑她对父母太狠心。
贺怀深心里觉得正好,这样的人,也不配当她的父母。
便问她:“那你想怎么做?”
林圆告诉他:“暂时不告诉他们我要结婚,我回家去把户口本先偷出来,我们先领证,后面再——”
林圆低声说自己的计划,贺怀深自然地靠近,耳朵靠过去。
等她说完,两人对上眼神,距离很靠近,贺怀深清晰地看到她那双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林圆歪过头也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旖旎,真心地夸他:“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英俊,可以当演员了。”
林圆作为编剧,偶尔也要帮忙选演员。
照片看过几百上千张,没几个长相比得上贺怀深的。
贺怀深无奈笑了笑:“谢谢你夸奖,但我对做演员没有兴趣。”
林圆点点头:“是啊,你当大老板挺好的,比演员赚得多。”
贺怀深的电器厂可是当地的龙头企业,八九十年代就是个风口,要是他不出意外,说不定将来能当首富。
这孩子爹要是当上首富了,孩子这辈子可就真能躺平了。
林圆自己是传说中那种卷王,但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努力,就什么都不会有。
但孩子不是啊。
林圆看着贺怀深,衷心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多赚钱,将来让孩子当个幸福的富二代。
陈秘书带着林建军逛了一圈回来。
林建军小声对林圆说:“这里好漂亮啊。”
林圆笑了笑:“是啊,很漂亮,下次再来。”
这里环境美丽,吃食美丽,价格也十分美丽。
林圆看到陈秘书去结账,单子上赫然写着1389的价格。
从秋香园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几人又回到医院,拿了验血的化验单。
袁医生再次问林圆和贺怀深:“你们要不要留下孩子?”
贺怀深这回笃定道:“要留下,袁阿姨,麻烦您帮忙看看,她这身体要怎么调理。”
袁医生眼底荡开了笑意:“好好,那就好,我看看啊。”
林圆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她很瘦,孩子本来就需要吸收母亲的养分才能成长,她这三个月摄入的营养都不足。
袁医生只开了调理身体的药:“最重要的还是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多补充蛋白质,肉蛋奶多吃。”
林圆没有意见,她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刚穿来就是书里说的天崩开局。
她也没有办法啊。
贺怀深认真地记住袁医生的叮嘱,问清楚下次产检的时间,就带着林圆离开了医院。
“我送你们回去。”
知道林圆早上是坐拖拉机一路颠簸来的,贺怀深脸色都黑了。
他坚决不许她再颠簸回去。
有舒服的车坐着回去,谁会拒绝?
“可以,不过你找个隐蔽的地方让我们下车。”
“嗯。”
陈秘书听清楚林圆的要求,自然照做。
在快到东五村的地方,就找了个隐蔽的路口,让他们俩下车走回去了。
林圆开门下车,隔着车窗对贺怀深挥了挥手:“我走啦。”
贺怀深探头过去:“明天我来接你。”
林圆点点头,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温热的气息扑上来:“明天下午,我偷偷出来,你还在这儿等我就行。”
她说完就站直了身体,拉开距离。
“嗯,你照顾好自己。”
贺怀深放心不下的眼神,让林圆觉得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
她笑了笑,摆摆手:“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也走了。”
兄妹俩一块往村里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
陈秘书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等贺怀深发话:“走吧。”
他才掉头离开。
路上,陈秘书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直沉默着的贺怀深一眼。
“厂长,你真要跟林圆小姐结婚吗?”
天色已经近黄昏,橙色的光线照进车里,贺怀深隐于阴影处,抬眼:“不行?”
陈秘书哪敢说不行啊,厂长做事从来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
他语气小心翼翼:“只是为了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