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鼠团伙的彻底覆灭，像一场无声的海啸，席卷了江州市乃至周边区域的黑暗世界。官方渠道的缄默与龙骧骑的介入，非但没有平息恐慌，反而通过各种隐秘的途径，将那种未知的恐怖渲染得更加淋漓尽致。
地下世界的交流变得更加谨慎，许多非法的交易会、格斗赛、黑市拍卖被迫延期或取消。往日嚣张跋扈的帮派分子变得低调，甚至有些头目开始悄悄安排家人离开江州，美其名曰“度假”。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氛围弥漫开来。
而在普通人无法触及的层面，真正的暗流开始汹涌。
全球暗网，某个需要经过数十层加密验证才能访问的深层节点。这里的界面冰冷、简洁，充斥着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和信息流动。货币是无法追踪的加密点数，语言是经过混淆的暗语。
一个匿名等级极高的新帖子悄然出现，没有标题，只有内容：
【悬赏：信息】
【目标：代号“清洁工”（暂定）】
【特征：男性，亚裔青年外貌，黑发，常着白色衣物。近期活跃于大夏联邦江州市。】
【行为：以无法理解的方式清除特定罪犯（目前目标：雷鬼、鬣狗帮（部分）、影鼠）。伴有标志：苹果、白色手帕。】
【要求：任何关于其真实身份、能力详情、行动规律、过往历史的有效信息。】
【报酬：视信息价值，1000-100000加密点。极高价值信息可免议，报酬无上限。】
【发布者：匿名（权限验证：深渊级）】
帖子下方，短暂的沉寂后，开始出现零星的回复。
【匿名1：“清洁工”？新代号？听起来像个笑话，但结合地点和事件…是‘那位’回来了？】
【匿名2：深渊级发布的悬赏…看来某些古老的存在也被惊动了。但打听‘那位’？呵，有命赚，也得有命花。】
【匿名3：苹果和手帕？这是什么古怪的癖好？行为模式分析组的那帮疯子估计要头疼了。】
【匿名4：江州现在就是个黑洞，所有试图靠近观测的设备都会失效。物理层面跟踪？你去试试？】
【匿名5：100000点…足够买下一座小岛了。但抱歉，我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清洁’的目标，或者…下一个苹果旁的装饰品。】
回复大多充斥着忌惮、好奇和幸灾乐祸，但真正提供有效信息的寥寥无几。偶尔有几个声称有线索的，经过验证后也被证明是虚假或无用。
显然，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清洁工”，暗网之下的大多数势力也处于震惊和观望状态，无人敢轻易捋虎须。
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或者说…蠢夫。
江州市，一家门面不起眼的私人侦探社。
社长赵明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眼袋深重，头发稀疏，身上带着一股烟味和咖啡混合的颓废气息。他曾经是治安署的一名好手，因性格不合和一次违纪被清退，转而利用过去的人脉和手艺开了这家侦探社，专门接一些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委托。
此刻，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经过特殊渠道解码后的暗网界面，呼吸急促，眼睛死死盯着那“100000加密点”和“报酬无上限”的字样，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十万加密点！换算成联邦币，那是一笔他几辈子都赚不到的巨额财富！
“清洁工…白衣…苹果…”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关键词，脑子里飞快转动。他并不知道“Zero”的传说，层次不够。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突然出现在江州的神秘杀手，背后牵扯着巨大的秘密和利益。
恐惧？有。但贪婪很快压倒了恐惧。
“别人不敢碰，是因为他们蠢！”赵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冒险家的疯狂，“官方封锁消息，龙骧骑介入，恰恰说明这个‘清洁工’的重要性！只要能挖到一点真东西，卖给那些出价的大人物…”
他立刻行动起来。利用过去在治安署的关系，他悄悄调取了银行劫案、废弃车场、滨河工业区周边所有可能存在的民用监控、交通探头、甚至是一些商店的私人摄像头的记录。他知道官方肯定早已处理过，但他赌的是官方可能遗漏的角落，或者…某些尚未被纳入官方监控范围的盲区。
他像一只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不知死活地开始挖掘那片被标记为禁区的真相。
楚昼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某种规律。
白天，他偶尔会出门，去超市买水果（主要是苹果），去书店看书，甚至会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呆，看着来往的人群和嬉戏的孩童。他的外表干净温和，行为举止毫无异常，任谁看去都是一个略显内向的普通青年。
只有在某些瞬间，当他看到小偷试图扒窃老人的钱包，看到几个混混围堵放学女学生时，他的眼神会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那个小偷得手后溜进小巷，还没来得及清点收获，后颈便遭到一记精准的重击，昏死过去。钱包被拿走，归还给了那位茫然不知的老人。
那几个混混淫笑着将女生逼到墙角，下一秒却如同被无形的汽车撞到，四散倒飞出去，撞在墙壁和垃圾桶上，骨断筋折，昏迷不醒。女生惊恐地看着突然空荡的巷口，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脚下、原本被抢走的书包。
楚昼的身影或许在远处一闪而逝，或许从未出现。他干预的方式悄无声息，结果却简单直接。他仿佛一个游荡在城市里的清道夫，随手处理着看到的“垃圾”。
没有苹果，没有手帕。因为这些，不够格。
他的“正”，渗透在细微处，却依旧带着那种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邪”性——他定义罪恶，他执行审判，无需律法，无需程序。
夜晚，他则会根据从报纸、新闻、乃至城市气息中捕捉到的细微线索，进行更有针对性的“清洁”。目标不再局限于大型团伙，一些隐藏更深、更为狡猾的独行罪犯或小型组织，也开始悄然消失。
他的行动越来越难以捕捉，现场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少。龙骧骑和卫武司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跟在他后面“擦屁股”，尽可能地掩盖现场，稳定舆论，内心的无力感与日俱增。
秦戈所在的第七特勤小队像幽灵一样在江州活动，他们动用龙骧骑的权限和资源，试图构建楚昼的行为模型，预测他的下一个目标，但收效甚微。楚昼的行动逻辑似乎完全基于一套他们无法理解的内部准则。
“他就像一台精度极高、却无法预测的清扫机器。”秦戈在给指挥部的报告中写道，“我们在被动地观察一场由他主导的、针对城市阴影的大清洗。目前无法评估其长期影响，但短期来看，江州的犯罪率的确在显著下降——以一种极端恐怖的方式。”
这份报告被列为绝密，直达天庭。
私人侦探赵明，经过几天不眠不休的疯狂排查和数据分析，加上一些运气，竟然真的从海量的杂乱信息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线索。
在滨河工业区案发时间段前后，周边一个早已废弃的、原本用于监测化工污染的老旧传感器网络，曾记录到一段极其短暂、强度超乎想象、但频率特性完全陌生的能量脉冲读数。这个传感器网络因为早已停用，并未被官方在后续排查中注意到。
同时，通过对比不同地点多个模糊的影像片段（大多是行人手机无意中拍到的背景），他利用自己开发的图像增强和行为模式分析算法，竟然锁定了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出现的频率和行动轨迹似乎与几起事件存在某种时空上的关联！
虽然影像模糊不清，无法辨认面容，但那身白色的衣物和修长的身形，与暗网悬赏中的描述高度吻合！
“找到了…我找到了！”赵明看着屏幕上最终汇聚出的、一个出现在城市地图上的、极其淡薄的行动轨迹虚线，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这远远算不上证据，更谈不上确认身份，但这已经是目前关于“清洁工”最具体、最接近的线索了！
巨大的财富和扬名立万的诱惑在向他招手。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开始在那个深渊级的暗网悬赏帖下，小心翼翼地回复。他使用了最高等级的匿名和加密措施，但他不知道，在某些存在的眼中，这种程度的隐藏如同透明。
他发送了一段经过处理的、证明自己拥有部分关联影像和传感器数据的验证信息，并提出了初步的报价。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亮起。
赵明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既兴奋又恐惧。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按下发送键的瞬间。
城市另一端，正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挑选牛奶的楚昼，动作微微停顿了半秒。
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墙壁和空间，望向了某个方向。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一丝极其淡漠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冷意，一闪而逝。
如同
precision的雷达捕捉到了一只微不足道却嗡嗡作响的蚊蝇。
楚昼拿起选好的牛奶，走到收银台付款。
“先生，需要袋子吗？”收银员礼貌地问。
“不用，谢谢。”楚昼温和地回答，接过牛奶。
他走出便利店，融入夜色。
今晚，他似乎又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需要处理。
那只试图窥探阴影的蚊蝇，尚且不知，自己已然惊动了沉睡的巨龙。
（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