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前夫他悔疯了 > 第一章

民政局那扇玻璃门关上的时候,外面的太阳正好晃到我眼睛。我下意识地眯了一下,手里捏着刚到手的暗红色小本子,皮有点凉。
陆沉走在我前面两步远,背影挺得笔直,西装一丝褶皱都没有。好像刚才在里面签字的不是他,好像这五年婚姻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会议。
他拉开车门,没看我。上车。送你。
声音跟刚才对工作人员说谢谢时一个调,平稳,客气,透着彻底的懒得多说一个字。
我绕过他那辆黑色的宾利,走到路边拉开一辆出租车的门。不麻烦陆总了。不同路。
他好像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我会拒绝。这五年,我坐他的车成了习惯,从来都是他说了算。去哪儿,什么时候走,都是他定。
出租车启动,我看后视镜。他还站在车边,看着这边。太小了,看不清表情。可能没什么表情。
也好。
我跟陆沉,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那时候他还没这么大排场,创业刚起步,天天熬得眼睛通红。我陪着他,住过漏水的地下室,吃过一个月清水煮挂面。他妈嫌我家普通,没关系。
那会儿他夜里抱着我,下巴抵在我头顶,声音哑哑地说,沈澜,等我起来,我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
后来他真起来了。公司上市,身价滚雪球一样涨。我们搬进了大平层,请了阿姨,车库里停着好几辆我叫不出名字的豪车。
但他也越来越忙。醒着我睡着,我醒着他走了。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次数,掰着手指能数完。说话超过十句,都算难得。
婆婆话里话外开始催生。我甚至没机会跟他商量。他大概觉得,这事儿我一个人就能办。
最后一次吵架是什么时候半个月前。我生日,他答应回来吃饭。我从下午做到晚上,一桌子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半夜他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和香水味。不是他的。但他助理扶着他,是个年轻女孩,口红色号很亮,看他的眼神装着胆子才能有的野心。
我当时没说什么。习惯了。
直到我给他脱外套,他口袋里的首饰盒掉出来。不是给我的。里面是条Tiffany的项链,发票日期是今天。
他醉酒睡得很沉。我坐在客厅,看着那冰冷精致的玩意儿,坐到天亮。
第二天我把项链和发票放在他面前。他揉着额角,皱眉看了一眼,没什么波澜。哦,昨天陈副总女儿过生日,酒桌上提了一句,顺手让秘书去买的。忘了跟你说了。
忘了。顺手。
我看着他。陆沉,我们离婚吧。
他当时在看平板上的股市,头都没抬。别闹。晚上有个峰会,你陪我出席,穿那件藏蓝色的礼服。
看,他根本没听。或者听了,觉得我在发脾气,哄一句都多余。
我心口那里嗖嗖地灌冷风。我说,离婚。
他这才抬眼,看了我足足十秒。然后笑了,是那种觉得你不可理喻的笑。沈澜,你又怎么了礼物下次我给你补上。想要什么,跟张秘书说。
他以为我在争一条项链。
我站起来,重复了第三遍。陆沉,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要离婚。
他脸色终于沉下来。你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吗股份分割,资产清算,公司舆论……
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的钱,他的公司。
我只要我应得的那一部分,多的不要。你的公司,我一分股权不拿。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地平静,陆沉,我累了。不想再守着空房子等你,不想再猜你身上别人的香水味是哪来的,不想再当你体面的陆太太摆设。我腻了。
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我。大概这五年,我已经习惯性顺从,突然的反抗让他措手不及。
你想清楚。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带着警告。
很清楚。
然后就是半个月的拉锯。他大概以为我冷静下来就会反悔。没把我说的当回事。
直到我把签好字的协议推给他。
他才真正慌了。
但他那种人,慌乱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只是脸色更冷,下颌线绷得更紧。你可别后悔。
不会。
走程序快得惊人。他大概打点过。财产分割倒是按我的意思,我没多要。他婚前财产我一分没动,婚后共同部分,我拿了我认为该我的。房子车子,他都留给了我。
我没要。折现打给了我。
两清。
出租车停在闺蜜小优家楼下。她冲下来,帮我提那个不大的行李箱。
真离了她眼睛瞪得溜圆。
我把离婚证掏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卧槽!她一把抱住我,牛逼!恭喜姐妹恢复单身!那种冷血吸税资本主义家有啥可留恋的!以后找个黏人的小奶狗!
我笑了,眼眶却有点发热。
是啊,有什么可留恋的。
新生活开始得比想象中难,也没那么难。
我拿分到的钱,找了个地段不错的小公寓,付了首付。不大,但朝南,阳光很好。自己一点一点搞装修,刷漆,选家具。
小优来参观,啧啧称奇。可以啊沈澜,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变女超人了
我蹲在地上组装书架,一脸灰。没办法,以前靠别人,靠不住。现在靠自己,踏实。
累是真累。但心里那股劲是提着的。
我大学学设计,毕业后就进了陆沉公司打杂,后来干脆回家当了全职太太,手艺早丢了。赶紧报了进修班,白天上课,晚上接点零散的小单子,画图,做效果图。
日子填充得满满当当。没时间伤春悲秋。
偶尔,会从财经新闻上看到陆沉。他又拿下了哪个大项目,公司市值又涨了。身边的女伴好像换了一个,又好像没换。都是尖下巴,大眼睛,模模糊糊的漂亮。
小优凑过来看手机,嗤一声。哟,陆总身边不缺人啊。你不难过
我划掉新闻,继续画我的图。关我什么事。
是真的没什么感觉了。就像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直到那天。
一个挺重要的客户,约在高端餐厅谈方案。我提前到了,被侍者引着往里走。
然后我就看见了陆沉。
隔了一个走廊,包厢门没关严。他坐着,主位。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女孩,正笑着给他倒酒。侧脸有点眼熟,好像是他某个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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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手,似有若无地搭在他小臂上。他没推开。
我立刻扭头,加快脚步想走过去。
沈澜
他的声音。沉沉的,带点不确定。
我假装没听见。
脚步声追上来,他已经站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好久不见。他好像瘦了点,眉眼间有疲惫。但看我的眼神,还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打量。
你怎么在这他问。视线扫过我身上的职业装,手里的文件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可能在他印象里,我就该穿着家居服待在豪华笼子里。
谈工作。我回的简单,想绕开他。
他却侧一步,又挡住。工作什么工作你缺钱他眉头拧起来,给你的赡养费……
我不缺钱。谢谢陆总关心。我打断他,扬起手里的文件袋,我很忙,客户在等。借过。
他大概很久没被人用这种语气顶撞过,脸色沉了沉。那个年轻女孩也跟了出来,站在他身后,警惕地看着我。
沉哥,这位是女孩声音娇滴滴的。
陆沉没理她,眼睛还盯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出一点故作坚强的痕迹。
但他找不到。我是真的平静。
你现在住哪他问,语气软了一点,但还是那种掌控一切的调调。
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陆沉,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住哪,干什么,跟谁见面,都和你没关系了。就像你和谁吃饭,我目光淡淡扫过他身后的女孩,也跟我没关系一样。麻烦让让。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被我的话噎住了。
我没再看他,径直走向我的包厢。
后背能感觉到他的视线,钉在那里,很久。
谈完事情出来,天已经黑了。送走客户,我站在路边等车。
一辆眼熟的黑车滑到我面前。车窗降下,是陆沉。他居然还没走。
上车。他语气不容拒绝。
我叫车了。
这里不能停车。上车,我送你。他有点不耐烦。
后面有车在按喇叭。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没必要在大街上拉扯。
车里是他惯用的雪松香薰,混合着一点淡淡的酒气。密闭空间让人有点窒息。
他一路没说话。车开的很快。
我报了我小区名字。他输入导航,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地址,没说什么。
直到车停在我公寓楼下。
他看了看那幢不算新,但干干净净的住宅楼,眉头又皱起来。你就住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挺好,安保不错,邻居也安静。我解开安全带,谢谢陆总送我。车费……
他猛地侧过头看我,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有点吓人。沈澜,你非要这样
怎样我平静地回视。
跟我划清界限,算这么清他声音压着火星,故意让自己过得这么……辛苦,做给我看
我简直要笑出声。
看,他还是这么以为。以为我所有的改变,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后悔。
陆总,我拉开车门,夜风灌进来,吹散车里的沉闷,你真的想太多了。我过得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再见。
我关上车门,没回头。
他从车窗里叫我名字,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沈澜!
我没停步。
走到楼门口,刷卡进去。感应灯亮起,我透过玻璃门看了一眼。
那辆黑色的车还停在那里,像蛰伏的兽。他没走。
我直接进了电梯。
随他。
从那以后,陆沉就开始阴魂不散。
隔三差五,我总能偶遇他。在我公司楼下,在我常去的咖啡馆,甚至是我家门口那个小超市。
他每次都找些蹩脚的借口。
顺路过来看看。
和张总喝茶,正好看见你。
你以前买的维生素,是这个牌子吗我不记得了。
演技烂得可笑。
我每次都点点头,敷衍两句,然后找理由走开。
他还是那副样子,皱着眉,好像对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极其不满意。看着我手里拎着的超市打折水果,看着我挤地铁,看着我因为加班熬出的黑眼圈。
他觉得我在受苦。他觉得我迟早会撑不下去,回到他身边。
小优说,他是不是后悔了
我往脸上敷面膜,后悔陆沉那种人,字典里没这两个字。他顶多是不习惯。以前那么听话的一个附属品,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还过得不错,他落差感受不了。
那他也太贱了。小优总结。
我深表同意。
直到那天夜里,我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冷汗把睡衣都打湿了。挣扎着给自己叫了救护车。
在医院急诊挂水,手机没电了。周围闹哄哄的,我一个人躺在移动病床上,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掉,突然觉得有点凄凉。
也不是想他。就是觉得,要是身边有个人就好了。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人站在我床边。黑影笼罩下来。
我吓一跳,猛地睁眼。
是陆沉。
他脸色很难看,比我还像病人。西装外套没穿,领带也扯松了,头发有点乱。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你怎么搞的他声音沙哑,又急又气,打你电话关机!跑到你家敲门没人!要不是医院通知紧急联系人……
哦,对了。紧急联系人还是他。忘了改。
他想碰我的额头,又不敢的样子,手悬在半空。哪里不舒服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
我看着他难得失态的样子,竟然有点想笑。肠胃炎。死不了。
他好像松了口气,然后又绷起脸。是不是又吃外卖我就知道!你根本不会照顾自己!搬回来,我让阿姨……
陆沉。我打断他,声音没什么力气,但很清晰,我是吃外卖吃坏的,还是被你以前那些应酬喝坏的,你心里没数吗
他彻底噎住了。脸一阵白一阵青。
那几年,他为了拉生意,酒局一场接一场。我每次都得陪着,喝到胃出血进医院也不是没有过。他每次都说下次别喝了,下次照样带我出去。
护工过来了,要推我去病房。
陆沉亦步亦趋地跟着,帮我办手续,拿药,-CT缴费,跑前跑后。
末了,在我病房里坐着,不肯走。
VIP单间,他开的。安静得很。
我懒得理他,药效上来,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的时候,天蒙蒙亮了。他还在床边坐着,姿势都没怎么变,眼睛看着窗外,侧脸线条绷着。
听到动静,他转回头。
醒了好点没他声音干涩。
好多了。谢谢你。你回去吧。我撑着想坐起来。
他伸手来扶我,手掌滚烫,碰到我肩膀。我下意识躲了一下。
他的手僵在半空,然后慢慢收回去,攥成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尴尬。
良久,他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沈澜。
我抬头看他。
他眼神看着地面,喉结滑动了好几下,才像是鼓足了勇气。
我好像……弄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我没说话。
他抬起头,眼睛红得厉害,看着我说,我后悔了。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输液泵细微的声响。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格子。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有点刺鼻。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经爱得撕心裂肺,也恨得无可奈何的男人。
他眼眶是真的红了。下巴上冒了点青色的胡茬,西装皱巴巴的。像个迷路的小孩。
挺新鲜的。陆总居然也有今天。
我忽然想起刚结婚那会儿,他应酬喝多了,回家抱着马桶吐。我给他拍背,喂他喝蜂蜜水。他抓住我的手,贴在他滚烫的脸上,嘟嘟囔囔地说,澜澜,我只有你了。你得一直在。
后来他什么都有了。钱,地位,崇拜。就不需要我了。
现在他又跑来,说后悔了。
我吸了口气,胸口还是有点闷疼。陆沉,我轻轻开口,你不是后悔离婚。你只是不习惯。
他猛地抬头,想反驳。
我没给他机会。你不习惯家里灯黑着,不习惯没人给你打领带,不习惯应酬回家没人熬醒酒汤。你不习惯以前那个围着你转的人,突然不见了。你只是不甘心。
不是这样!他急急地打断我,伸手想来抓我的手,被我避开了。澜澜,我知道我以前混账!我忽略你,我说混话,我……我不是人!但我真的……我不能没有你。
他说得有点语无伦次,眼睛更红了。这半年,我过得跟行尸走肉一样。家里空得吓人。我每天睁开眼,都不知道为什么忙。赚那么多钱给谁看我……他声音哽了一下,我看到好吃的,第一反应还是你想不想吃。看到好看的衣服,还是想买给你。澜澜,我改,我什么都改,行不行你给我次机会。
他这辈子大概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我看着他,心里不是完全没有波澜。但那些波澜,很快就被更庞大的疲惫盖过去了。
太晚了,陆沉。我说。
他眼神一黯,像是被判了死刑。
你那些习惯,久了都会改的。就像我,以前习惯了等你,现在习惯了不等。我看着自己手背上输液的胶布,语气平静,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每天很忙,很累,但是心里踏实。我知道明天要干什么,知道人生的路该怎么走。不用猜任何人的心思,不用等任何人的施舍。
我抬起眼,看向他。这种好日子,我不想再丢了。
他嘴唇翕动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色灰败得像被打碎了的石膏像。
护士敲门进来,给我量体温,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站起来,哑声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没再回来。打了个电话,说公司有急事,让护工照顾好我。
也好。
我出院那天,是个晴天。自己办了手续,走到医院门口。
刚想叫车,那辆黑色的宾利又停在我面前。
车窗降下,还是他。看起来更憔悴了,但西装笔挺,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外壳。只是眼神躲闪,不敢长时间看我。
我送你。这次不是命令句,甚至带点小心翼翼的询问。
我摇摇头。不用。
他推门下车,走到我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这个,他把文件袋递给我,手指有点抖,你看看。
我没接。什么
股份转让协议。他声音干巴巴的,我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你。
我愣住了。他公司的百分之十那是天文数字。他疯了
你这是干什么
保障。他看着地面,又抬眼看我,眼神里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固执,让你以后……不用那么辛苦。也算……我的一点补偿。
我忽然明白了。他还是不懂。
他觉得我离开他,是因为钱没给够。他觉得我现在的辛苦,是因为缺钱。
他想用钱来买一个心安,买一个可能性。
我心里那点残存的,因为他那句后悔而泛起的细微涟漪,彻底平息了。只剩下荒诞和可笑。
我把文件袋推回去。陆沉,拿走你的钱。
他执拗地举着,你先看看!有了这些,你就不用挤地铁,不用加班,不用住那个小公寓!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我现在就在做我想做的事。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想靠自己活着。活着有点尊严,有点价值。不是在你眼里,只配用钱打发的玩意儿。
他的手猛地一颤,文件袋差点掉地上。脸色瞬间惨白。
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仓皇地想解释。
你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了。我叹了口气,真的很累了,陆沉,我们早就两清了。别再来了。别再做这些没意义的事。别让我……最后那点好的回忆都没了。
我走到路边,正好一辆空出租车停下。我拉开门坐进去。
后视镜里,他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死死攥着那个文件袋。阳光照在他身上,那么挺拔的一个人,看起来竟有些佝偻,有些可怜。
车子转弯,再也看不见了。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眼眶有点发热,但没哭。
都过去了。
后来,我听人说,陆沉变了很多。
不再玩命工作,推掉了很多不必要的应酬。把他妈也从老宅接了回去,听说脾气好了不少。
他没再来找过我。
只在我生日那天,收到一个匿名快递。里面是一盒手工饼干,烤得有点糊,形状歪歪扭扭。
附了一张卡片,上面打印着一行字以前你说想吃,我总说忙。现在会做了。
没有落款。
但我认得那字迹。是他的。
我看着那盒丑丑的饼干,看了很久。
最后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有点甜,有点苦,烤过了头,有点硬。
像我们那短促又狼狈的婚姻。
我把它放进抽屉最里面,没再动过。
日子照样过。我的小工作室慢慢有了起色,接了几个不错的项目,手下也招了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忙,但充实。
那天陪甲方看完场地,顺路去附近的商圈吃个简餐。周末,人多,吵吵嚷嚷的。
等餐的时候,无意间一抬头,隔着几条走廊的玻璃围栏,看到对面儿童游乐区的身影。
是陆沉。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和休闲裤,不再是那一丝不苟的西装。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正笨拙地帮着孩子够彩色的球池。小女孩笑得咯咯的,伸手抓他的头发。他也不恼,任由她胡闹,眼睛里带着很淡的笑意。
旁边站着个穿着温柔的年轻女人,正笑着低头跟他们说什么。很温馨的三口之家。
他看起来平和了很多。身上那股凌厉的、咄咄逼人的气势没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继续切我盘子里那块牛排。
心里异常地平静。
没有酸楚,没有不甘,甚至没有多少意外。
就像看到一抹还不错的风景,看了,也就过了。
挺好的。
他终究是找到了他要的路。或者说,适合他的生活。
我也一样。
我们就像两条交叉过的直线,奔赴各自不同的远方。不会再见了。
吃完结账,我拿起包往外走。
商场的阳光玻璃顶棚洒下光来,有点晃眼。
我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手机响了,是客户发来的修改意见。我低头看着,手指飞快地回复。
人潮拥挤,偶尔有碰撞。有人低声说着抱歉。
我没抬头,只是侧身让过,继续往前走。
路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