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中的邀约
林薇盯着咖啡馆窗外的雨帘。雨水顺着玻璃滑落,模糊了行色匆匆的路人。她面前的拿铁已经冷了,但那张放在桌上的合影却依然温暖。照片上是五个穿着戏服的年轻人,笑得没心没肺。
那是十年前大学戏剧社的毕业合影。
她的手指划过照片上周宇轩的脸。十年了,他没怎么变。或者说,记忆中的他没怎么变。实际上,她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子。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宇轩回复了消息。
我会准时到。
林薇挑眉。准时十年前他可从来没准时过。排练迟到,上课迟到,连最后的不辞而别都迟了——他是在离开三天后她才发现的。
咖啡馆门上的风铃响了。林薇抬头。
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站在门口,西装革履,头发滴水。他扫视咖啡馆,目光最终落在她身上。
周宇轩。一点没变,又完全变了。
他走过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衬衫紧贴胸膛。林薇别开目光。
抱歉,我来晚了。他说着,拉开椅子坐下。
林薇看了眼手表,迟到了七分钟。进步了,以前起码半小时起步。
周宇轩笑了,还记得这么清楚
印象深刻。林薇把合影往他那边推了推,没想到你会来。
周宇轩看着照片,眼神柔软了一瞬,你的邀请,我怎么会拒绝
服务生走过来,是个年轻女孩。她好奇地打量这对沉默的男女,然后不小心碰倒了糖罐。
白糖洒了一桌,有些落在了合影上。
两人同时伸手去护照片。手指相触,又迅速收回。
对不起！服务生慌忙道歉,拿来抹布。
没关系。林薇用纸巾小心地拂去照片上的糖粒。
周宇轩看着她,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个。
怀旧而已。林薇把照片收进包里,其他人应该快到了。
周宇轩点头,都通知了
嗯。苏明远说他会来,陈婧在附近开会,李毅请了假。林薇顿了顿,没想到大家都还在这个城市。
除了我。周宇轩说。
林薇没接话。雨声填满了沉默。
门上的风铃又响了。这次进来的是苏明远,举着一把滴水的伞。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看来我还是老样子,苏明远苦笑着走近,总是撞上不该撞见的场面。
周宇轩站起身,明远。
苏明远没理他,直接看向林薇,好久不见。
坐吧。林薇说,要喝什么
黑咖啡就行。苏明远终于瞥了周宇轩一眼,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周宇轩回答。
对话戛然而止。服务生端来苏明远的咖啡,迅速逃离这诡异的气氛。
林薇拿出手机看了眼,陈婧说她已经到门口了。
话音刚落,陈婧推门而入。她穿着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
会议提前结束了。她放下公文包,目光扫过三个老同学,哇,这气氛比我想象中还尴尬。
苏明远嗤笑一声,十年没见,指望我们怎么样拥抱亲吻
至少可以假装高兴。陈婧坐下,看向周宇轩,所以,神秘人终于现身了。
周宇轩只是笑了笑。
门再次被推开。李毅冲进来,浑身湿透,眼镜上全是水珠。
对不起迟到了！公交车堵在路上...他摘下眼镜擦拭,眯着眼睛看桌边的人,都到了啊。
五个人终于齐了。大学戏剧社的黄金组合,十年后重聚。
沉默蔓延。只有雨声和咖啡杯碰撞的声音。
李毅戴上擦干的眼镜,仔细打量每个人,你们都变了好多。
你倒没怎么变。陈婧说。
发际线后退了两厘米。李毅摸了摸额头,教书育人的代价。
苏明远转着咖啡杯,所以,为什么突然召集我们
所有人都看向林薇。
她深吸一口气,下个月是戏剧社成立二十周年。学校希望老社员能回去做场表演。
表演陈婧挑眉,我们十年没登台了。
所以才要排练。林薇说,我答应了校长。
周宇轩向前倾身,什么剧目
《时光胶囊》。林薇看着他的眼睛,我们最成功的那部戏。
周宇轩的表情难以捉摸。
苏明远哼了一声,不可能。大家都有工作生活,谁有时间排练
周末排练,就一个月。林薇说,就当...怀旧。
李毅推了推眼镜,其实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陈婧看了眼手表,我可以调整一下日程。
所有人都看向周宇轩。
我下个月要出国工作。他说。
林薇的心沉了一下。又是这样。
但可以推迟。周宇轩补充道,目光落在林薇身上,如果是演这出戏的话。
苏明远翻了个白眼,伟大爱情为艺术牺牲
明远。林薇警告地看他一眼。
周宇轩没理会,什么时候开始排练
明天。林薇说,学校给我们用了小剧场。
雨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林薇举起咖啡杯,为了旧时光
大家迟疑了一下,陆续举起杯子。
五只咖啡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十年后的重聚,就这样仓促开始。
2
停电的回忆
周末的校园安静得不像话。
林薇站在小剧场门口,手里拎着五杯咖啡。
她来得太早了。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剧场管理员嘟囔着递来钥匙,周末还要加班,真是...
推开门,灰尘在阳光中跳舞。
舞台空旷,幕布垂落,十年前的热闹仿佛被时间吸走了。
她把咖啡放在第一排座位上,自己走上舞台。
脚步声在空旷的剧场里回响。
就是在这里,他们排了整整一学期的《时光胶囊》。
也是在这里,周宇轩第一次吻了她。
就在演出结束后的庆功夜,幕布后面。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薇吓了一跳,差点从台上跳下来。
李毅站在门口,眯着眼睛,果然是你最早到。
他拎着一个大纸袋,我带了剧本复印件。你说巧不巧,我居然还留着原件。
林薇跳下舞台,你总是最靠谱的那个。
靠谱到发际线后退。李毅递给她一本复印件,周宇轩会来吗
他说会。
陈婧踩着高跟鞋进来,这地方一点没变。除了更旧了。
她放下包,拿起一本剧本翻看,天啊,这台词我现在一句都记不住。
苏明远跟在后面,穿着运动服,周末早起真是反人类。
他看到林薇手里的咖啡,有我的份吗
黑咖啡,没加糖。林薇递给他一杯。
差三分钟十点,周宇轩出现了。
他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看起来像回到了大学时代。
我没迟到。他举起手腕表示。
五个人坐在第一排,剧本摊在膝上。
沉默像第二幕幕布一样落下。
所以,李毅推推眼镜,我们先读一遍词
好主意。林薇翻开剧本,我从第一幕开始...
台词生疏得像从未说过。
停顿,结巴,笑场。
除了李毅,没人记得完整的段落。
停停停。陈婧揉着太阳穴,这比我想象的难多了。
苏明远哼了一声,我早说过。
周宇轩突然站起来,走上舞台。
记得这里吗他指着舞台中央,当年我这里有个独白。
他深吸一口气,流利地背出一段台词。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还记得林薇问。
周宇轩耸肩,我记性好。
排练继续,稍微顺利了些。
中午,大家叫了外卖,坐在舞台上吃盒饭。
记得当年我们总这样吃饭。李毅说。
因为没时间下台。陈婧补充。
苏明远瞥了周宇轩一眼,某人总是吃得最快。
周宇轩没接话,只是笑了笑。
下午继续排练。
第二幕有一段林薇和周宇轩的对手戏。
两人站在台上,灯光打在他们身上。
我好像又回到二十岁了。周宇轩轻声说。
林薇没回应,只是念出台词。
就在他们快要完成这一幕时,剧场突然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陈婧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管理员在门外喊,跳闸了！正在修！
黑暗中,李毅突然笑起来,记得吗当年演出也停过电。
怎么不记得。苏明远说,我们在黑暗中即兴演完了那场戏。
五个人站在黑暗里,没人打开手机照明。
仿佛回到十年前。
那时候我们真年轻。陈婧说。
那时候我们真傻。苏明远说。
那时候我们真好。李毅说。
电来了。灯光刺眼。
大家眯起眼睛,互相看着,突然都笑了。
继续吧。林薇拿起剧本,从停电那里开始。
周宇轩看着她,眼神明亮,好。
排练到傍晚。
走出剧场时,夕阳西下。
明天继续林薇问。
大家点头。
周宇轩落在最后,我送你回去
不用。林薇说,我开车了。
他点点头,没坚持。
林薇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住他。
当年为什么选那出戏
周宇轩回头,因为结局好。
他转身走了。
林薇站在暮色里,心想《时光胶囊》的结局明明是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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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糖罐下的真相
周一的咖啡馆比周末安静得多。
林薇搅拌着咖啡,糖粒沉底。
周宇轩迟到了十五分钟。
抱歉。他拉开椅子,路上堵车。
林薇没抬头,习惯就好。
服务生走过来,又是上次那个女孩。
这次她小心地绕过糖罐,放下水杯。
周宇轩点完咖啡,看向林薇。
昨天排练后,苏明远找我了。
林薇挑眉,他居然没当场发作。
他说了些十年前的事。周宇轩停顿一下,说我当年离开是因为另有所爱。
林薇的手停在杯沿上。
不是真的。周宇轩说。
那真相是什么林薇终于抬头。
周宇轩看向窗外,我爸当年贪污入狱。家里一夜之间垮了。
林薇愣住。
我妈受不了打击,病了。我必须带她离开这里,换个环境。
他转回目光,我没告诉任何人。包括你。
林薇沉默了很久。
你为什么不说
尊严吧。周宇轩苦笑,那时候年轻,觉得穷比死还难受。
服务生送来咖啡。这次没碰倒任何东西。
苏明远知道真相吗林薇问。
他可能听说过一些。周宇轩说,但他选择相信另一个版本。
林薇想起苏明远大学时对她的暗恋。
一切突然说得通了。
你应该告诉大家。她说。
周宇轩摇头,没必要。都过去了。
排练时气氛微妙。
苏明远一直盯着周宇轩。
陈婧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你们俩今天怪怪的。中场休息时说。
李毅推推眼镜,需要调解吗我考过心理咨询师证书。
周宇轩笑了,没事。
苏明远没说话。
第二幕有场冲突戏。
周宇轩和苏明远要对峙。
台词莫名贴合现实。
你总是这样！苏明远念台词,眼睛却看着真实的周宇轩。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周宇轩回敬,语气加倍认真。
林薇叫停。
你们在演自己还是演角色
两人同时沉默。
休息时间。
苏明远把周宇轩叫到走廊。
林薇跟了过去,躲在转角。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明远问。
完成十年前没完成的戏。周宇轩回答。
然后呢再消失一次
我不会消失。
苏明远冷笑,你当年答应过会照顾林薇。
我记得。周宇轩声音低沉。
林薇愣住了。她从不知道这个承诺。
她等了你很久。苏明远说。
我知道。周宇轩说,所以我回来了。
林薇退回剧场,心跳很快。
陈婧看她一眼,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偶尔破例。林薇说。
排练继续。
周宇轩和苏明远的对手戏顺多了。
仿佛某种心结暂时解开。
结束后,周宇轩追上林薇。
明天有空吗聊聊戏。
林薇点头,下午四点。这里。
周宇轩笑了,这次我不会迟到。
林薇看着他离开,心想也许该给旧故事一个新结局。
哪怕只是出戏。
4
后台旧事
周二下午四点整。
周宇轩已经坐在老位置。
面前放着两杯咖啡——一杯拿铁,一杯美式。
林薇准时推门进来。
你居然真的准时了。
十年总得有点长进。周宇轩推过拿铁,没加糖。
林薇坐下,聊戏
先聊点别的。周宇轩从包里拿出一个旧笔记本。
封面上写着《时光胶囊》排练笔记。
林薇睁大眼睛,你居然还留着这个。
我留着所有东西。周宇轩翻开一页,看这里。
页面角落画着一个小笑脸。
旁边写着林今天忘词三次。
林薇笑了,你居然计数。
往后翻,每页都有类似记录。
苏今天发脾气
李今天掉道具
陈今天迟到
最后几页是空的。
停在演出前三天。
为什么没写完林薇问。
周宇轩合上本子,那之后发生的事,没必要记录。
沉默片刻。
说说第三幕吧。林薇转移话题,你那段独白总是感情不够。
因为当年没看懂角色。周宇轩说,现在懂了。
什么意思
离开的人终于回来了。周宇轩看着她,这就是第三幕的主题。
排练时,周宇轩的独白果然不一样了。
感情充沛,几乎不像在演戏。
结束后,陈婧凑近林薇。
他开窍了
可能吧。林薇收拾剧本。
苏明远走过来,周六能不能改下午上午我有事。
约会李毅好奇地问。
健身。苏明远没好气。
众人散去后,周宇轩帮林薇整理道具。
记得后台那个暗门吗他突然问。
当然。林薇说,我们常在那里对词。
他们走到后台。
暗门还在,漆皮剥落。
周宇轩推开门,里面堆满杂物。
挤不进去了。林薇说。
周宇轩却侧身钻进去。
来看这个。
林薇犹豫一下,跟了进去。
空间狭小,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墙上留着当年涂鸦。
戏剧社万岁
林薇周宇轩到此一游
还有一个心形图案。
我画的。周宇轩指着心形。
林薇没说话。
黑暗中,呼吸声清晰可闻。
林薇。周宇轩轻声说。
嗯
当年我没想不告而别。
我知道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
管理员喊,还有人吗锁门了！
他们匆忙钻出来。
头发沾满灰尘,相视而笑。
像回到二十岁。林薇说。
只是像。周宇轩说,我们都不是从前的人了。
锁门时,管理员嘟囔。
年轻真好。
周宇轩和林薇对视一眼。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明天见。周宇轩说。
明天见。林薇回答。
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希望路再长一点。
5
即兴演出
周三的排练一团糟。
苏明远忘词十七次。
陈婧的手机响了八回。
李毅的眼镜掉了三次。
停！林薇揉着太阳穴,今天怎么回事
周宇轩坐在舞台边缘,大家心不在焉。
苏明远突然把剧本一摔。
我受够了这出破戏！
陈婧挑眉,终于爆发了
十年后重聚就为了这个苏明远指着空荡荡的观众席。
我们应该去喝酒,去聊天,而不是背这些幼稚的台词！
李毅捡起剧本,但我们已经答应——
谁答应的林薇答应的！苏明远看向周宇轩,还有你。
周宇轩没说话。
林薇站起来,那你想怎样
来点真实的。苏明远跳上台,即兴演出。就现在。
他指着周宇轩,说说你为什么真的回来。
气氛瞬间冻结。
陈婧放下手机。
李扶正眼镜。
周宇轩看着苏明远,你想听真话
十年了,该听了。
周宇轩走向舞台中央。
我回来因为后悔。
他看向林薇,后悔当年选择尊严而不是爱情。
林薇屏住呼吸。
我回来因为想念。周宇轩继续,想念舞台,想念你们。
他看向每个人,即使有人讨厌我。
苏明远愣在原地。
没想到真能得到答案。
周宇轩突然转向空观众席。
这就是我的即兴演出。满意吗
沉默持续了整整十秒。
然后陈婧开始鼓掌。
李毅跟上。
林薇最后加入。
苏明远摇头,你还是这么会抢戏。
但语气软了下来。
接下来的排练出乎意料地顺利。
台词流畅,走位精准。
仿佛那场即兴演出释放了什么。
休息时,五个人坐在舞台边缘。
像大学时那样。
其实我离婚了。陈婧突然说。
所有人转头看她。
所以最近一直看手机。她耸肩,处理烂摊子。
李毅拍拍她肩膀。
我可能被裁员。李毅推眼镜,所以最近心不在焉。
苏明远挑眉,怎么不早说
轮到你了。陈婧戳苏明远。
苏明远叹气,健身房经营不善。快倒闭了。
所有目光转向周宇轩。
我没什么新闻。他说,除了回国工作。
然后看向林薇。
该你了。
林薇沉默片刻。
我去年母亲去世了。她说,所以想找回点什么。
突然之间,所有迟到早退都有了答案。
周宇轩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很短的一下。
下半场排练充满能量。
真实的情感注入表演。
每个人都前所未有地投入。
结束后,没人急着走。
去喝一杯苏明远提议。
罕见地全员同意。
酒吧里,五杯啤酒碰在一起。
为了真相。陈婧说。
为了即兴演出。李毅补充。
周宇轩看向林薇。
为了第二次机会。
林薇抿嘴微笑,没说话。
但桌下,她的手指轻轻勾住了他的。
十年后,第一次。
夜风吹散乌云。
月光照亮回程的路。
明天见。周宇轩说。
这次他没松手。
6
幕间偶遇
周四下午,剧场意外被占用。
一群小学生在排童话剧。
管理员抱歉地耸肩,记错时间了。
五个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李毅问。
去咖啡馆陈婧提议。
周宇轩突然说,我知道有个地方。
他带路穿过校园,来到老教学楼的天台。
门吱呀一声打开。
城市天际线在眼前展开。
哇哦。陈婧说,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以前常来。周宇轩靠栏杆,逃课的时候。
天台上有旧桌椅,还有遮阳伞。
简直像专为他们准备。
林薇认出那把伞。
这不是当年戏剧社的道具吗
周宇轩笑了,居然还在。
他们围着桌子坐下,开始对词。
没有舞台,反而更放松。
苏明远的手机响个不停。
他终于关机,健身房债主。
没人多问。
中场休息时,李毅突然指远处。
看,彩虹。
雨后的城市上空,双彩虹横跨。
五个人静静看着。
像某种吉兆。
排练继续,进度飞快。
没有墙壁限制,表演更自由。
周宇轩和林薇的对手戏在这里尤其动人。
当他说出我回来了的台词时,眼神真挚得不像演戏。
陈婧悄悄对苏明远说,他们应该复合。
苏明远哼了一声,随便。
日落时分,天台镀上金光。
他们完成最后一次彩排。
其实比剧场效果好。李毅评价。
因为没天花板。周宇轩说。
收拾东西时,林薇在角落发现刻字。
周林
永远
她用脚轻轻盖住。
下楼时,周宇轩落在最后。
明天最后一场排练他问林薇。
嗯。她点头,周六就演出了。
在楼梯转角,他轻轻拉住她。
演出结束我有话跟你说。
林薇心跳漏了一拍。
现在不能说
周宇轩摇头,需要仪式感。
回到校园主路,学生们熙攘。
青春扑面而来。
突然觉得好老。陈婧感叹。
才三十而已。李毅说。
周宇轩和林薇落在后面。
他们的手背不时相碰。
在校门口,遇到戏剧社现任社长。
一个满脸胶原蛋白的女生。
前辈们好！她兴奋地说,听说你们在重排《时光胶囊》！
林薇点头,周六来看吗
当然！女生眼睛发亮,大家都说你们那届是最棒的。
她突然压低声音,特别是周学长和林学姐的吻戏。
空气突然安静。
女生意识到说错话,溜了。
五个人僵在原地。
吻戏陈婧挑眉,剧本里有这段
苏明远抱臂,即兴发挥
周宇轩咳嗽一声。
林薇脸红,学生夸大其词。
但没人相信。
回程路上,气氛微妙。
分别时,周宇轩对林薇低声说。
关于那段吻戏...
明天再说。林薇快步走开。
周宇轩站在原地微笑。
苏明远路过,笑得太明显了。
但没再讽刺。
夜空晴朗,适合重逢。
所有巧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演出将至,真相呼之欲出。
7
最终彩排
周五的剧场恢复了安静。
管理员特意挂上欢迎老社员的横幅。
有点褪色,但心意十足。
五个人提前到了。
没人迟到,连苏明远都早到十分钟。
最后彩排。林薇站在舞台中央,明天就正式演出了。
周宇轩抬头检查灯光,观众会比想象的多。
李毅翻着节目单,校长说要带全家来。
彩排从第一幕开始。
台词流畅得惊人。
仿佛过去一周的磕绊都是幻觉。
中场休息时,陈婧接到前夫电话。
她走到走廊,声音冷静果断。
回来时眼眶发红,但表情平静。
没事吧李毅问。
陈婧摇头,财产分割终于谈妥了。
苏明远递给她一瓶水,恭喜自由。
第二幕吻戏临近时,气氛微妙。
原剧本只有借位指导。
但当年演出时,周宇轩真的亲了林薇。
这里怎么处理苏明远故意问。
周宇轩看林薇,听导演的。
林薇瞪他一眼,按剧本演。
实际排练时,借位做得完美。
但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呼吸。
休息间隙,周宇轩把林薇拉到后台。
关于明天...
演出完再说。林薇打断。
怕我临阵脱逃
怕我改变主意。
回到舞台,最后一场戏。
周宇轩的独白让所有人安静。
他看着林薇说出最后一句台词。
有些人离开,是为了更好地回来。
彩排结束,掌声响起。
管理员和几个路过的学生都在鼓掌。
明天就这个状态。林薇说。
陈婧突然拥抱她,谢谢组织这个。
李毅推眼镜,好像回到二十岁。
苏明远拍拍周宇轩的肩。
演得不错。
这是十年来的第一次认可。
收拾道具时,林薇发现周宇轩的笔记本。
翻开最新一页,有刚写的一行字。
最后一场演出,希望不是结局。
她合上本子,放回原处。
心跳有点快。
离场时,管理员叫住他们。
各位,明天有惊喜。
大家好奇,但老人守口如瓶。
夜色中,五个人并肩走出校门。
路灯把影子拉长又缩短。
今晚好好休息。林薇说。
周宇轩落在最后,明天见。
他看着她走远,手机震动。
是一条海外工作确认邮件。
期限是下周一到岗。
他回复收到,然后关机。
月光很亮,适合做出决定。
演出将至,所有伏笔都已埋下。
只等幕布升起。
8
演出当日
周六的剧场前所未有地热闹。
学生们挤在走廊,校友们互相寒暄。
空气里有种节日的躁动。
后台,五个人正在换装。
戏服是重新做的,但仿的旧款式。
紧了不少。苏明远吸气收腹。
陈婧帮他拉后背拉链,健身房的钱白花了。
李毅调整眼镜,我的假发好像歪了。
周宇轩穿上主角外套。
转身时,和林薇撞个正着。
她正在戴头饰,手忙脚乱。
需要帮忙吗他问。
林薇点头。周宇轩小心地别好发卡。
手指擦过她的耳尖。两人都顿了一下。
前台传来校长致辞的声音。
演出即将开始。
五个人围成一圈。
为了戏剧社。李毅说。
为了十年前。陈婧接上。
为了今天。苏明远补充。
周宇轩看向林薇。
为了不再遗憾。她说。
幕布升起。
灯光打在脸上,炙热熟悉。
第一幕顺利得不可思议。
台词流畅,走位精准。
观众掌声热烈。
第二幕吻戏时,周宇轩按照剧本借位。
但林薇突然向前一寸。
真实的吻落在唇角。
很轻,很快。
观众席传来小小的惊呼。
周宇轩眼睛微微睁大。
林薇若无其事地继续念台词。
后台,陈婧对苏明远挑眉。
即兴发挥
苏明远哼笑,计划好的吧。
第三幕,周宇轩的独白。
当他说到离开是为了更好地回来时。
目光牢牢锁定林薇。
演出结束,掌声雷动。
幕布落下又升起。
五次鞠躬。
回到后台,欢呼爆发。
我们做到了！李毅大喊。
陈婧拥抱每个人,连苏明远都没拒绝。
管理员突然探头。
各位,有惊喜。
他推开侧门。
当年戏剧社的指导老师站在那儿。
八十岁了,坐着轮椅,但笑容依旧。
王老师！五个人围上去。
孩子们,老师声音颤抖,演得比当年还好。
合影时间。
大家簇拥着老师,就像十年前那样。
闪光灯亮起。
第二张只有五个人。
按照毕业照的位置站好。
周宇轩自然地把手搭在林薇腰间。
快门按下时,他低声说。
演出结束了。现在能听我说了吗
林薇点头,洗耳恭听。
但惊喜还没完。
校长推来一个蛋糕。
写着戏剧社二十年快乐。
切蛋糕时,周宇轩收到短信。
他看了一眼,表情微变。
林薇注意到,怎么了
没事。他收起手机,工作的事。
欢闹持续到傍晚。
人群逐渐散去。
五个人坐在空荡的观众席。
像演出后的惯例。
所以,陈婧舔着奶油,接下来怎么办
大家都看周宇轩。
他深吸一口气。
我下周要去海外工作。
寂静降临。
林薇的手指捏紧座椅扶手。
多久
至少两年。
苏明远皱眉,所以这是告别演出
周宇轩看向林薇,取决于她。
所有目光集中过来。
林薇站起来。
我需要空气。
她走向出口。
周宇轩跟了上去。
夜色笼罩校园。
路灯刚刚亮起。
什么时候决定的林薇问。
昨天确认的。周宇轩答。
为什么不说
想先完成演出。
他们停在老地方——合影的草坪。
十年过去,草更密了。
我可以不去。周宇轩说。
林薇摇头,不要为我放弃机会。
远处传来陈婧的喊声。
喂！要不要聚餐
周宇轩看向林薇。
你的答案
林薇微笑,明天再告诉你。
9
机场咖啡
周日的机场喧闹繁忙。
林薇站在出发大厅,手里攥着两张登机牌。
周宇轩的航班还有两小时起飞。
他推着行李车过来,西装革履。
你真来了。
说了会来送机。林薇晃了晃咖啡券,还有时间喝一杯。
咖啡馆角落,两人对坐。
所以答案是什么周宇轩问。
林薇搅拌咖啡,先说说你的计划。
周宇轩拿出手机,调出日程表。
外派两年,期间可以休假。
他停顿一下,如果你愿意,可以来看我。
林薇看着窗外起落的飞机。
记得当年吗你连道别都没有。
这次不会了。周宇轩握住她的手。
咖啡凉了。
广播响起登机提示。
该走了。林薇站起身。
周宇轩跟着站起来,行李车轮子卡了一下。
在安检口,人群拥挤。
他们停在黄线前。
所以周宇轩看着她。
林薇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给你的。
周宇轩打开,是那张新合影。
背面写着一行字：
两年后,老地方见。
他笑了,这是答应等我的意思
这是给你一个机会的意思。林薇纠正。
最后登机广播响起。
周宇轩上前一步,拥抱她。
很用力,但很短。
这次会好好道别。他在她耳边说。
一路平安。林薇拍拍他的背。
他转身走进安检队伍。
没回头,但举起手挥了挥。
林薇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他。
然后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剧场里,另外三人正在收拾道具。
手机同时响起。
林薇：他走了。晚上老地方喝一杯
陈婧：终于！我要点最贵的酒。
李毅：记得拍机场哭照了吗
苏明远：健身房倒闭了,酒钱谁付
林薇笑着关掉手机。
阳光透过机场玻璃,明亮刺眼。
她走向出口,脚步轻快。
航班信息屏显示正在起飞。
没有延误,没有取消。
这一次,告别完整。
10
新合影
两年后的同一天。
雨又下起来了,和那天一样。
林薇推开咖啡馆的门。
风铃作响。
另外三人已经坐在老位置。
迟到七分钟。陈婧看表,被周宇轩传染了
李毅推眼镜,航班晚点了吗
苏明远玩着糖罐,可能不来了。
门再次推开。
周宇轩站在门口,西装革履,手提行李箱。
发梢被雨打湿。
没迟到。他举起手机,航班刚落地。
目光直接落在林薇身上。
服务生走过来,还是那个女孩。
老位置她笑着问。
五人点头。
咖啡上来时,周宇轩从包里拿出一个相框。
是两年前那张新合影。
我办公室一直放着这个。他说。
林薇微笑,我的也是。
苏明远敲桌子,所以续集怎么样
陈婧瞪他,别破坏气氛。
周宇轩看向林薇,我申请调回国内了。
成功了吗李毅问。
下周入职。周宇轩答,在这座城市。
雨停了。阳光破云而出。
所以,周宇轩正式转向林薇,答案还在有效期吗
林薇从包里拿出新咖啡券,看你表现。
大家笑起来。糖罐又被碰倒。
这次没人去扶。
拍照吧。李毅举起手机,十年又两年后的重逢。
五人按老位置站好。
周宇轩自然搂住林薇的腰。
这次她没躲开。
快门按下。
新合影诞生。
发群里了。李毅说。
手机提示音接连响起。
周宇轩拿起林薇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
太甜。皱眉。
我的就这样。林薇笑。
窗外彩虹又现。
这次没人惊讶。
所以接下来陈婧问。
先喝咖啡。周宇轩说。
然后呢苏明远追问。
林薇与周宇轩对视。
然后再说。
风铃轻响,雨过天晴。
故事告一段落。
但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续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