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的春天,红旗纺织厂家属院里的老榆树刚冒出新芽儿,风一吹,暖洋洋的。
可二车间的挡车工林秀秀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春天。
为啥愁的呗！
眼瞅着都二十二了,对象还没个影儿。
家里爹妈催,车间里热心肠的马大姐更催,前前后后给介绍了仨,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上一个居然是个秃顶！
秀秀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林秀秀虽说不是天仙,可也是个端正齐整的大姑娘,咋就沦落到和秃顶相亲了
秀秀！发啥呆呢！快点儿！厂办发福利了！同组的姐妹小娟一拍她肩膀。
秀秀回过神：啊发啥
听说每人二斤鸡蛋,一包水果糖！快去晚了就没了！小娟拉着她就跑。
一听有鸡蛋和糖,秀秀立马把烦恼抛到脑后了！
天大地大,吃最大！
她端起自个儿的铝盆,蹬蹬蹬就往厂办跑,心里美滋滋地盘算：晚上就炒葱花鸡蛋！
金黄金黄的,喷香！
水果糖留着慢慢含,一天一颗,能甜好些日子呢！
这人一乐呵,就容易忘形。
秀秀端着盆,想着鸡蛋和糖,嘴角咧到耳根子,拐过车间墙角就没看路,结结实实撞上一堵人墙！
哎呦！
砰！啪嗒！咣里咣当！
秀秀一屁股坐地上,眼冒金星。
手里的铝盆飞了,刚领到还没捂热乎的二斤鸡蛋,全糊在了那堵人墙的胸口！
黄黄白白的蛋液,顺着人家崭新笔挺的深蓝色中山装往下流。
那包水果糖也撒了一地,五颜六色的,滚得到处都是。
我的鸡蛋！我的糖！秀秀心疼得直抽抽,抬头一看——哎呦我的亲娘姥爷！
技术科新提拔的副科长,周建国！
周科长那张平时就没什么表情的俊脸,此刻更是沉得能拧出水。
金丝边眼镜片后面,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不出情绪,正盯着自己胸口那一片狼藉。
秀秀当时魂都吓飞了！
周科长啊！
厂里最年轻的干部,听说技术贼好,就是为人特别严肃,不爱说话,车间里的小年轻都怵他。自己这下闯大祸了！
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慌得舌头直打结：对、对、对不住！周科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我……她下意识想掏手绢给人家擦擦,结果从兜里掏出来的,是一块刚擦过机床油污、黝黑发亮的抹布……
周建国目光下移,落到那块散发着机油味的抹布上,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那几秒对秀秀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有点硬邦邦的：没、没事。
他弯腰,帮秀秀把那个瘪了一块儿的铝盆捡起来,又看了一眼满地滚的水果糖,补充了一句,你……以后走路看着点。
然后,他没再多说一个字,也没管自己胸口还在滴答的蛋液,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留下秀秀一个人,对着那摊鸡蛋液和散落的水果糖,欲哭无泪。
完了完了完了！
得罪领导了！
还是以这种惊天动地的方式！
周科长最后那句话是啥意思是警告吗这刚涨的一级工资会不会因此就给撸了啊
评先进是不是也没戏了
秀秀那颗心哪,哇凉哇凉的,比掉进冰窟窿还冷。
她蔫头耷脑地收拾残局,鸡蛋是没法要了,糖捡起来吹吹土还能吃。
可吃着那平时觉得甜滋滋的水果糖,今天却感觉一股苦味儿。
一下午,秀秀干活都提心吊胆,生怕车间主任突然过来通知她去办公室挨训。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像做贼一样溜出车间,没想到迎面就碰上了马大姐。
秀秀！马大姐一把拉住她,眼睛亮得吓人,行啊你丫头！深藏不露啊！
秀秀懵了：啊马大姐,你说啥呢
还跟我装！马大姐压低声音,一脸我啥都知道的表情,你跟技术科周科长,啥时候好上的都给人洗上衣服了！
秀秀如遭雷击：洗、洗衣服没有的事！马大姐你可别瞎说！
我瞎说马大姐啧了一声,今天下午周科长开会,穿的那件中山装,虽然洗得有点发白,肥皂味儿隔老远都能闻见,但那款式那针脚,分明就是昨天被你撞坏那件！人家周科长亲口跟人说是‘一个朋友’帮忙洗的！这厂里谁不知道你昨天撞了周科长还把人衣服弄脏了这‘朋友’除了你还能有谁
秀秀眼前一黑。
天地良心！
她确实是洗了,可那是赔罪啊！
而且……那衣服洗坏了啊！
周科长居然……居然穿去了开会
还说是朋友洗的他、他这是啥意思啊
不是,马大姐,你听我解释,我是因为……
哎呀,解释啥！大姐懂！马大姐拍拍她的手,笑得暧昧,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没事没事,大姐替你保密！不过话说回来,周科长这人真不错,年轻有为,模样也周正,就是闷了点。你加把劲,准能成！
马大姐扭着腰走了,留下秀秀在原地风中凌乱。
这都哪跟哪啊！
然而,谣言这东西,一旦起了头,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不到一天工夫,全厂都在传：二车间的林秀秀跟技术科的周科长搞对象了！连洗衣服这种贴心事儿都帮做了！
秀秀急得嘴上都起泡了,见人就解释,可根本没人信。反而大家看她那着急忙慌的样子,更觉得她是害羞,是欲盖弥彰。
更让她懵圈的是,有一次她搬纱锭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虽然没大事,但正好被路过车间视察的周建国看见了。
车间主任本来想说她两句毛毛躁躁,周建国却破天荒地开口了：王主任,车间地面油污要及时清理,安全隐患不能忽视。工人同志摔倒了,首先要关心她的伤势,而不是批评。
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
王主任立马换了口气：是是是,周科长说得对！秀秀啊,没事吧快歇会儿！
周建国还看了秀秀一眼,点了点头才离开。
这下好了,全车间的人都用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秀秀。秀秀感觉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她心里那叫一个乱啊,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她偷偷观察周建国,发现这人虽然闷了点,不爱笑,但长得是真不错,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戴眼镜的样子特别有文化。而且他工作认真,技术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领导,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至少,他没因为谣言讨厌自己还帮自己说话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秀秀心里悄悄滋生。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窃喜
就在秀秀胡思乱想,理不清自己心思的时候,周建国居然主动找上她了！
那天下班,秀秀磨磨蹭蹭最后才走,就是怕被人打趣。刚走出车间没多久,就在厂子后头的小河边被叫住了。
林秀秀同志。
秀秀一回头,心跳漏了一拍。周建国推着自行车,站在柳树下,夕阳给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周、周科长秀秀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周建国表情还是很严肃,他推了推眼镜,开门见山：关于厂里最近的传闻,你有什么看法
秀秀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因为这个！他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她赶紧摆手：我没看法！都是瞎传的！周科长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我明天就去跟他们解释清楚！
周建国沉默了一下,说：但是,传闻已经对我俩的声誉造成了影响。
秀秀快哭了：那、那咋办啊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建国看着她,眼神特别认真,突然石破天惊地开口：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谣言变成事实。
秀秀：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紧张出现幻听了。
周建国似乎也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继续一本正经地分析,像在做技术报告：你看,我今年二十七了,家里催婚催得急。你好像……也在相亲。我们彼此印象……似乎还不坏而且,我观察过,你工作认真努力,手脚勤快,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如果我们结婚,谣言不攻自破,还能解决彼此的实际困难。你觉得呢
秀秀彻底懵了。脑子里的蜜蜂不是一万只,是十万只！结婚跟周科长这、这这这……跳交谊舞也没这么快的节奏啊！可是……他说的好像句句在理而且,他夸我工作认真努力他观察过我秀秀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砰直撞。
她偷偷抬眼瞄周建国,他站在那儿,身姿挺拔,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眼镜片后的眼睛亮亮的,正看着她,好像在等一个答案。
鬼使神差地,秀秀听见自己细得像蚊子哼的声音：好、好吧。
说完她就后悔了！天哪！她答应了啥结婚呐！一辈子的大事！她这就把自己嫁了还是嫁给周科长
周建国似乎松了口气,嘴角好像往上弯了一下,但太快了,秀秀没看清。好。那我明天就打结婚报告。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于是,红旗纺织厂迎来了本年度最爆炸的新闻：技术科副科长周建国和二车间女工林秀秀,要结婚了！从撞碎鸡蛋到领结婚证,前后不到一个月！真·闪婚！
厂里的人都惊掉了下巴,但更多的是果然如此和恭喜恭喜。马大姐更是得意得不行,仿佛自己是那牵红线的月老。
秀秀晕乎乎地回了家,晕乎乎地拿了户口本,晕乎乎地跟着周建国去民政局领了那个印着大红喜字的结婚证。直到搬进周建国厂里分的那间小小的筒子楼单间,看着墙上那个大大的喜字,她才有点回过神来。
她,林秀秀,结婚了。丈夫是周建国,周科长。
周建国……不,现在是她男人了。
他话还是不多,但行动上却一点不含糊。
婚礼办得简单却热闹,该有的礼数一点没少。
家里新打了家具,买了缝纫机,收音机,还给她买了块漂亮的小坤表。
他把工资折子也交到了她手上,说：以后家里你管钱。
秀秀握着那本薄薄的折子,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她好像……捡到宝了
婚后的日子,跟秀秀想的有点不一样。
周建国是个工作狂,经常泡在车间或者办公室。
但他只要回家,就会主动帮忙干活,虽然……效果时常让人哭笑不得。
比如他第一次炒菜,差点把锅底烧穿,菜黑得像个煤球。
秀秀看着那盘煤球,又看看周建国那一本正经等着表扬的表情,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周建国有点窘,推推眼镜：看来这方面,我还需要加强学习。
秀秀把他推出厨房：得了吧周大科长,您还是去看您的图纸吧,这活儿交给我！
还有一次,秀秀来例假,肚子疼得厉害,蔫蔫地躺在床上。
周建国下班回来,看到她脸色苍白,吓了一跳。
问了情况后,他二话不说转身又出门了。
过了半小时,他端回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还有一包……止痛片
关键是,那红糖姜水味道怪怪的,姜好像没去皮,老卡嗓子眼了。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跑去厂医务室,红着耳朵跟人家女医生形容了半天,才要来止痛片,又去食堂求老师傅教他煮的红糖水。
看着他那副严谨又笨拙的样子,秀秀肚子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周建国这人吧,在外面是严肃认真的周科长,在家关起门来,却有点……闷骚。
比如,他其实特别怕痒,秀秀不小心碰到他腰,他能蹦起来撞到天花板。
再比如,他睡觉其实会打小呼噜,声音不大,像小猫哼哼。
秀秀第一次发现时,笑了半天,第二天学给他听,他耳朵尖都红了,板着脸说：不可能,我睡觉很安静。
结果晚上自己偷偷装睡,听到自己真的打呼噜后,郁闷了好几天。
最搞笑的是新婚夜那天晚上,两人并排躺在崭新的床上,都紧张得不行。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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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周建国突然转过身,特别郑重地对秀秀说：林秀秀同志,以后……请多指教。
秀秀愣了三秒,然后爆笑出声,笑得肚子都疼了。
周建国先是茫然,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那点尴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全笑没了。
日子就在这些琐碎、甜蜜又有点搞笑的小事中一天天过去。
秀秀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看似闷葫芦,实则细心又有点可爱的丈夫了。
她会给他织毛衣,虽然织得歪歪扭扭；
会学着做他爱吃的菜；
会在晚上听他讲工作中遇到的难题,虽然她听不懂,但会给他泡杯热茶。
周建国呢,话依然不多,但会记得她爱吃国营饭店的红烧肉,隔段时间就带她去打牙祭；
会在出差回来时,给她带一条漂亮的丝巾或者一包稀罕的点心；
会在发奖金的时候,偷偷多塞给她几张票子,让她去买自己喜欢的衣服。
一年后,秀秀怀孕了。
周建国知道消息后,在原地愣了半天,然后一把抱起秀秀转了个圈,把秀秀吓得直叫唤！
放下她后,他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得给孩子打个婴儿床……还得准备小衣服……名字……名字得好好想想……
秀秀看着他难得失态的样子,摸着还没显怀的肚子,笑得特别幸福。
有一天傍晚,两人吃完饭在河边散步,夕阳把影子拉得好长。
秀秀忽然想起当初在这里,周建国那个惊世骇俗的求婚,忍不住问他：哎,你那时候为啥突然就说要结婚啊真的就因为那些谣言
周建国停下脚步,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很温柔。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那天你撞到我,慌得像只小兔子,眼睛瞪得圆圆的,我就觉得……挺可爱的。后来谣言起来,我其实……有点高兴。正好找了个借口。
秀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好啊！周建国！原来你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还装得那么正经！说什么解决实际困难！骗纸！
周建国笑着拉住她的手：不然呢直接说‘林秀秀同志,我觉得你很可爱,我们能搞对象吗’你当时那么怕我,还不吓得直接跑没影了
秀想想想,也是哦。
那会儿自己怂得要命。
而且,周建国凑近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笑意,闪婚怎么了咱这不是过得挺好甜着呢。
秀秀红着脸捶了他一下,心里却像含了十颗水果糖那么甜。
是啊,闪婚怎么了
日子是过出来的。
就像那年代的很多东西,看似简单朴素,却扎实耐用,越品越有味儿。
他们的爱情,不像后来人那么轰轰烈烈,却像涓涓细流,甜得日常,暖得实在,偶尔还蹦跶出几朵搞笑的小浪花。
这就够啦！
（全文完）
后记
后记：周科长和秀秀的烟火小日子
一晃眼,周建国和林秀秀那轰动全厂的闪婚,都过去三年了。
筒子楼那间小屋里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儿哇冒油,甜得齁嗓子眼儿。
周建国还是那个周科长,在厂里技术一把抓,板着脸训起人来照样能让小年轻腿肚子转筋。可一回家,哎呦喂,那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鞋一换,围裙一系,甭管秀秀让不让插手,他非得在厨房那转悠两圈,美其名曰技术指导,其实就是想偷摸捏块刚出锅的肉吃。每回都被秀秀拿着锅铲假模假式地轰出去：去去去,看你的图纸去！别在这儿添乱！
周科长推推眼镜,有点小委屈,但更多是乐在其中。他现在可能耐了,至少煮红糖水不会再姜不去皮了,还能磕磕绊绊给怀孕后期腿肿的秀秀捏两下。虽然手法生疏得像在调试精密仪器,捏得秀秀嗷嗷叫,不知道是舒服还是疼,但那份心意,秀秀心里门儿清。
秀秀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像揣了个大西瓜。周建国那紧张劲儿哟,就差拿个本儿一天二十四小时记录胎动了。晚上睡觉,他都不敢睡太实,生怕秀秀有啥不舒服他不知道。结果白天上班老是打哈欠,被厂长老王打趣：小周啊,知道你要当爹了高兴,可也得注意休息啊,厂里技术攻关还指着你呢！
周建国脸一红,支支吾吾应下,回头该咋紧张还咋紧张。他还偷偷摸摸给未出生的孩子做了个小木马,虽然木头刨得有点毛糙,马脖子好像还有点歪,但秀秀看见他下班后躲在阳台叮叮当当,手上还磨了个小水泡时,心里那叫一个暖乎。
后来,秀秀顺利生了个大胖小子,足足七斤八两。产房外,听说母子平安,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周科长,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抓着医生的手一个劲儿说谢谢,词儿穷得就剩这俩字了。
当了爹的周建国,更是把闷骚发挥到了极致。在外面,还是严肃的周工、周科。回家抱着儿子的时候,那脸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傻乎乎地对着啥也不懂的奶娃娃念技术参数,美其名曰早期智力开发,把秀秀笑得差点没回上奶。
秀秀呢还是有点小迷糊,有时候给孩子冲奶忘了试温度,不过也只是微稍烫一点点,被周建国好一顿严肃教育。
其实也就是声音压低了一点,表情严肃了一点。
但秀秀一看他那紧张样就想笑。她现在也不那么怕周建国了,偶尔还敢使点小性子。
比如馋国营饭店的红烧肉了,就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周建国：建国,我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是不是缺油水了
周建国哪能不懂她这点小九九,推推眼镜,忍着笑：嗯,根据临床表现,确实需要补充优质蛋白。走吧,林秀秀同志,目标国营饭店,出发。
日子就是这么过的,有烟火气,有鸡毛蒜皮,但也有数不清的小甜蜜。周建国还是话不多,但秀秀能从他下班准时回家、记得她爱吃的零食、夜里给孩子换尿布的笨拙动作里,感受到那份实实在在的好。
秀秀有时候还会想起当年小河边那个石破天惊的求婚,想着想着自己就乐出声。周建国问她笑啥,她就说：笑你呗,周大科长,一副做报告的样子说要结婚,吓死个人。
周建国耳朵尖微红,把她搂紧点儿,下巴蹭蹭她头发：效果达到了就行。
是啊,效果太好了。好得让秀秀觉得,当年那撞碎的一盆鸡蛋,简直是老天爷给她送来的最好运气。
他们的故事没啥惊天动地,就是年代洪流里最普通的一对小夫妻,把日子过成了糖罐子。往后啊,还有长长的日子,慢慢的过,甜味,且浓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