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冻醒的。
窗户缝漏进来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
睁开眼,墙皮掉得像块斑秃的头皮,水管子在墙角滴滴答答,接水的塑料桶早就满了,水漫到地板上,把我刚搬来的纸箱泡得发软。
这就是我在临洲市租到的性价比最高的老破小,和平里小区3栋6楼,没电梯,月租800块。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前一天晚上,我还在电脑前整理房产中介的黑料,从扣押金的100种理由到伪造合同坑房东,密密麻麻记了三大本,打算第二天发给媒体曝光。结果熬夜到三点,眼前一黑,再睁眼就成了刚毕业没工作、揣着5000块闯临洲的林默。
原主的记忆里,和平里这地方就是个租房陷阱窝。
中介说拎包入住,实际家具全是坏的；说近地铁,走路得20分钟；最坑的是物业,收了物业费却不管事,中介跟物业穿一条裤子,租客维权基本等于白搭。
我揉着冻僵的手爬起来,刚想找块布堵窗户缝,门就被敲响了。
敲得很轻,跟怕惊着谁似的。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个老头,背驼得快成直角,手里攥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沓皱巴巴的纸,手指冻得通红,还在微微发抖。
姑娘,你是刚租这房的吧他声音又哑又颤,眼神里满是局促,我是房东,姓陈,能……能跟你说句话不
我愣了一下。
原主签合同的时候,中介说房东在外地,委托我们管理,怎么突然冒出来个房东
我让陈大爷进屋,给他倒了杯热水。他捧着杯子,半天没喝,先把塑料袋里的纸拿出来,是份《房屋代管理合同》,日期是十年前的。
姑娘,你懂这个不陈大爷指着合同末尾的签名,中介说我要是现在收回房子,就得赔5万违约金,还说这是我当年自愿签的。可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没签过这个啊！
我拿起合同,扫了一眼签名处的陈建国三个字。
心脏猛地一沉。
这笔迹太假了。
连笔的弧度、起笔的力度,都带着明显的模仿痕迹,跟我前世见过的那些中介伪造签名一模一样——都是为了套牢房东,把房子低价转租,中间的差价全揣自己兜里。
陈大爷见我不说话,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儿子在外地打工,我一个人住不惯,想把这房收回来自己住。可中介张哥说,合同上写了‘代管理期限20年’,我现在要收房就是违约,要么赔5万,要么接着让他们管。
我去物业找说法,物业王经理说‘合同是你签的,就得按合同来’,还说我一把年纪了别瞎折腾。姑娘,我这房子,是不是真要不回来了
我看着陈大爷通红的眼睛,想起前世的自己。
那时候我也是发现了中介伪造合同的黑幕,想帮房东维权,结果被中介报复,不仅工作丢了,还被威胁再管闲事就废了你。最后黑料没曝光,房东还是被逼着续了合同。
那种无力感,我比谁都清楚。
现在,又一个陈大爷站在我面前,又一个黑中介在耍套路。
我要是不管,陈大爷可能就得认栽,要么赔5万,要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房子被别人占着；可我要是管了,以我现在刚毕业没工作的身份,能斗得过中介和物业吗
风又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合同纸哗啦响。
我攥紧了合同,指节泛白。
陈大爷,我抬头看着他,声音比我想象中更坚定,这合同是假的,签名是中介伪造的。这钱,你不用赔；这房子,你也能收回来。
陈大爷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真……真的
真的。我拿出手机,翻出原主的备忘录,找到中介张哥的电话,我明天就去中介门店探探底,你也回忆一下,十年前签合同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在场或者有没有留下什么收据、聊天记录
陈大爷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忙点头：有！有！当时签合同的时候,楼下李婶路过,还跟我说‘大爷,签合同得看清楚’！我还有中介当年收我钥匙的收据,在抽屉里放着呢！
我让陈大爷把收据找出来,果然,上面只写了代收房屋钥匙,没提代管理期限和降租的事——这又是一个漏洞。
当晚,我没再堵窗户缝,也没整理行李。
我坐在桌前,把陈大爷的合同、收据摊开,一边对比,一边在纸上列中介的漏洞：伪造签名、合同条款与事实不符、收据无关键信息……
每写一条,我就想起前世的遗憾。
这一次,我不想再留遗憾。
我不仅要帮陈大爷撤销违约金,还要把这十年被克扣的房租追回来；不仅要让张哥付出代价,还要让和平里的其他租客知道,遇到中介套路,不是只能认栽。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我把列好的漏洞清单折起来,放进兜里。
出门的时候,我跟陈大爷说：您放心,今天我去中介门店,一定帮您问清楚。
陈大爷在我身后,不停地说谢谢姑娘,声音里满是希望。
我走到小区楼下,正好碰到中介张哥。他穿着皮夹克,叼着烟,正跟物业王经理说笑,手里拿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塞给王经理。
王经理接过信封,拍了拍张哥的肩膀：放心,那老头那边,我帮你压着。
张哥笑了,眼角的褶子透着刻薄：就他那怂样,再吓唬两句,保准不敢再提收房的事。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钻进我耳朵里。
我握紧了兜里的漏洞清单,加快了脚步。
张哥,王经理,你们的好日子,该到头了。
我没直接跟张哥碰面,绕着路去了他的中介门店。
门店在小区门口的拐角处,招牌上某租房中介四个大字歪歪扭扭,玻璃门上还贴着房源充足,租金低廉的海报,可我知道,这背后全是坑。
推开门,一股烟味扑面而来。张哥正坐在办公桌后刷手机,见我进来,抬头瞥了一眼：租房要什么样的
我故意装出一副刚毕业没经验的样子,把租房合同递过去：哥,我租的是和平里3栋6楼,想续租,不过我得确认下,这房子真的是你们代管理的吧别到时候房东来找我麻烦。
张哥接过合同,翻都没翻,就往桌上一扔：放心,这房子我们管了十年,房东是个老头,好说话得很,租金压得低,你续租直接找我就行。
压得有多低啊我装作好奇,拿出手机悄悄点开录音,我朋友也在和平里租房,同户型的,月租比我贵两百呢。
张哥一听,得意劲上来了,叼着烟说：那是我有本事！老头不懂行情,十年前我跟他说‘行情不好,租金高了租不出去’,他就同意降了,这十年我帮他‘保住’租客,他还得感谢我呢！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接着问：那合同里没写租期吗万一老头突然要收房怎么办
写了！张哥拍了拍胸脯,20年代管理期,老头签了字的,他敢收房就得赔我违约金！
我趁机拿起桌上的几份合同,假装看条款：哥,你们这合同都一样啊我看这个签名,跟我合同上的好像差不多。
张哥没多想,挥挥手：都是一个模板,省事！你要续租,今天就能签,我再给你便宜五十块。
行,我回去跟家人商量下,下午再来。我收起手机,心里攥着录音证据,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出了门店,我直接把录音发到和平里小区业主群里,配文：大家有没有被‘诚信中介’坑过的我刚套出来的话,他们伪造房东签名,低价收房高价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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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发出去没五分钟,就有人私聊我。
第一个是小周,头像是只猫,消息发得飞快：姐妹！我也是被这家中介坑的！我租的房子,押金一千块不退,说我‘损坏家具’,可那家具本来就是坏的！
第二个是赵姐,头像很正式,发了段语音：我是兼职律师,刚听了你的录音,中介已经涉嫌欺诈了。我也在这家中介租过房,他们合同里有很多无效条款,我可以帮你看合同。
第三个是小区里开超市的刘叔：我知道张哥跟物业王经理是亲戚,王经理每年都从张哥那拿好处！之前有租客投诉,都被王经理压下去了！
我把小周、赵姐拉进一个群,取名和平里维权小队。小周说她做过会计,能帮陈大爷核对十年房租流水；赵姐说她能找出合同里的法律漏洞；我负责收集中介和物业勾结的证据。
第一天,我们就有了进展。
小周从陈大爷那拿到十年的房租转账记录,对比了当年的市场价,算出中介至少克扣了12万房租；赵姐指出合同里自愿降租条款无效,因为签名是伪造的,而且中介没给陈大爷看过合同原件；我则在小区里蹲点,拍到了张哥给王经理塞信封的照片。
我们把证据整理好,提交给了市场监管局。
本以为事情会顺利推进,可没两天,麻烦就找上门了。
那天我刚下班（我找了个兼职,怕没收入交房租）,就看到张哥堵在我家门口。他没了之前的油滑,脸拉得老长：林默是吧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陈大爷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再瞎折腾,我让你在临洲市租不到房！
我没怕他：我只是帮房东维权,你要是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张哥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可当天晚上,陈大爷家就停水停电了。
陈大爷给我打电话,声音发颤：姑娘,我家没水没电了,去物业问,王经理说小区改造,临时停水停电。
我心里咯噔一下,小区改造明明还没开始。我立刻联系自来水公司和电力公司,工作人员说：和平里小区没接到改造通知,是有人报了‘水表故障’‘电表故障’,我们才停的。
我让工作人员恢复供水供电,然后录下了他们的话——这明显是张哥搞的鬼。
第二天,我去找张哥理论,他却死不认账：我闲得没事干断水断电你别血口喷人！
我把录音放给他听,他脸色变了变,又开始耍无赖：就算是我报的,那也是因为陈大爷欠了物业费,物业让我帮忙催缴。
我又去找物业王经理,他却帮着张哥说：林默,你一个租客,别总怂恿老人闹事。中介也是按规矩办事,你再这样,我们就把你清出小区。
我气得浑身发抖,可也知道,光靠这些证据,还治不了他们。
更糟的还在后面。
那天我和陈大爷去派出所做笔录（关于断水断电的事）,刚出派出所门口,就冲过来两个混混,一把抢过我的包,把里面的租房合同撕得粉碎,还推了陈大爷一把。
陈大爷没站稳,摔在地上,膝盖擦破了皮,渗出了血。
我赶紧扶起陈大爷,拿出手机报警。可等警察来了,张哥也赶了过来,反咬一口：警察同志,是林默怂恿陈大爷讹钱,这两个兄弟是来劝架的,没想到林默还动手推人。
那两个混混也跟着点头：对,我们是来劝架的,是这女的先动手。
陈大爷气得说不出话,我拿出手机想放之前的录音,却发现手机刚才被混混抢包的时候摔坏了,录音没了。
派出所因为证据不足,只能调解,让张哥赔了陈大爷的医药费,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我扶着陈大爷回家,他坐在沙发上,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姑娘,算了吧。我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这房子……我不认了还不行吗
我看着陈大爷膝盖上的伤,看着他眼里的绝望,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知道,常规的维权手段,已经不管用了。
张哥有物业撑腰,还有混混帮忙,甚至能买通派出所的人（虽然只是调解,但明显偏向他）。
我要是想帮陈大爷讨回公道,就得找更硬的证据,就得比张哥更狠。
我攥紧了拳头,心里有了个新主意——小区不是要改造吗改造工作组肯定会严查损害业主利益的事,说不定,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没跟陈大爷说新主意,怕他再担惊受怕。
当天晚上,我翻遍了临洲市住建局的官网,终于找到和平里小区改造工作组的联系电话,备注里写着接受业主诉求,严查改造期间损害业主利益行为。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半天——要不要打
打了,要是工作组不管,我就真没辙了；不打,陈大爷的房租要不回来,张哥还会继续坑更多人。
最后,我深吸一口气,拨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姓刘的工作人员,听我说完中介伪造合同、勾结物业的事,没敷衍,反而问得很细：有没有书面证据有没有其他业主被坑
我赶紧说：有！有三个租客能作证,还有合同、转账记录,就是之前的录音被损坏了。
刘主任说：明天带证据来工作组办公室,我们核实一下。
挂了电话,我兴奋得睡不着,觉得终于看到希望了。
可第二天,我刚把证据交给刘主任,麻烦就来了。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张哥的声音传过来,带着阴笑：林默,挺能找关系啊还找到改造工作组了可惜啊,你以为工作组会帮你
我心里一紧：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张哥顿了顿,故意放慢语速,我昨天看了你的手机,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说,要是我把你‘穿越’的事捅出去,小区里的人会怎么看你会不会觉得你是疯子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穿越过来后,怕自己忘了前世的事,就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了穿越日记,记录了自己前世是房产中介、怎么猝死、怎么穿到这个林默身上。
那天混混抢包的时候,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碎了,我没注意到备忘录被打开过！
张哥竟然知道了我的秘密！
这是我最大的软肋——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要是被人当成疯子,说的话还有谁会信
我握着手机,手止不住地抖：张哥,你别太过分！
过分张哥笑了,是你先过分的。要么,现在就去工作组撤掉诉求,发誓不再管陈大爷的事；要么,我就让你在临洲市待不下去。你选一个。
我挂了电话,坐在工作组办公室外的台阶上,觉得浑身发冷。
我不怕张哥威胁我租房、找工作,可我怕他把穿越的事说出去。到时候,不仅陈大爷不信我,工作组不信我,连小区里的人都会躲着我。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小周给我发了条消息：默姐,我被公司开除了。
我赶紧回电话：怎么回事
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张哥举报我‘泄露公司财务信息’,说我之前在他合作的公司实习时,偷了财务数据。公司没问我解释,直接把我开了。
我心里一沉,张哥这是在报复小周！
紧接着,赵姐也给我发消息：我收到中介行业协会的警告了,说我‘滥用法律知识,挑拨房东与中介关系’,再帮你维权,就取消我的兼职律师资格。
维权小队,一下子散了。
小周要找工作,没时间再帮我核对流水；赵姐怕丢了资格,不敢再插手；只剩下我一个人,还被张哥抓住了穿越的把柄。
我拿着证据,站在工作组办公室门口,进退两难。
最后,我还是没撤诉求。
我不想因为张哥的威胁就放弃,更不想让陈大爷白白被坑。
可我没想到,张哥的手段比我想的更狠。
三天后,我接到工作组的电话,刘主任说：林默,你提交的证据,我们核实了,但是……
他顿了顿,语气很无奈：张哥提供了陈大爷十年前的‘委托书’,说陈大爷自愿委托他管理房屋,还说你提供的合同是伪造的。另外,电视台那边也跟我们说,暂时不报道这事,怕影响小区改造稳定。
我懵了：委托书陈大爷根本没签过委托书！张哥是伪造的！
我们知道,刘主任叹了口气,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委托书是伪造的,而且张哥找了几个‘证人’,说十年前见过陈大爷签委托书。现在这事,只能暂时搁置。
挂了电话,我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张哥不仅伪造了委托书,还找了假证人,甚至连电视台都被他打通了关系。
我回到小区,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张哥和王经理站在单元门口,笑着看我。
林默,张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说过,你斗不过我的。现在,你要么自己搬出去,要么我让物业把你赶出去。
王经理也跟着说：你一个租客,别总想着多管闲事。陈大爷都已经同意继续让张哥管理房屋了,你还凑什么热闹
我看向单元楼里,陈大爷正站在门口,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走过去,声音发颤：陈大爷,你真的同意了
陈大爷抬起头,眼里满是愧疚：姑娘,张哥找我儿子了,说要是我不签字,就去我儿子公司闹。我儿子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我不能连累他……
我看着陈大爷,又看着得意的张哥和王经理,突然觉得很无力。
我以为自己有前世的经验,有证据,有工作组的帮助,就能帮陈大爷讨回公道。可到头来,还是输给了张哥的手段,输给了现实的无奈。
当天晚上,物业给我贴了张《退房通知》,说我违反租房规定,挑拨邻里关系,限我三天内搬出去。
我看着通知,又看着满屋子的行李,想起前世被中介报复的场景,想起这几天的努力,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收拾好行李,给陈大爷留了张纸条：陈大爷,对不起,我没帮到你。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还会帮你讨回公道。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和平里小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张哥和王经理站在小区门口,看着我,嘴角带着嘲讽的笑。
我没看他们,径直往前走。
风吹在脸上,很冷,可我心里更冷。
我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改变。
我以为自己能帮到陈大爷,结果还是让他认了栽。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穿越过来,是不是就是为了再经历一次失败
我走到公交站,坐在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不知道该去哪里。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小周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声音沙哑：喂
默姐！小周的声音很激动,我找到证据了！我之前在张哥合作的公司实习时,备份过他们的财务账本,里面有张哥给王经理的转账记录,还有伪造合同的底稿！我现在就发给你！
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账本！转账记录！伪造合同的底稿！
这些都是最关键的证据！
我握着手机,手止不住地抖：小周,你……你没骗我
没骗你！小周说,我之前怕张哥报复,没敢拿出来。可我想了想,不能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默姐,我们再试一次！这次,一定能赢！
我挂了电话,看着手机里小周发来的账本照片,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希望。
我站起身,看着和平里小区的方向,心里默念：张哥,王经理,这一次,我不会再输了。
我在公交站坐了很久,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小周发的账本照片亮了又暗。
风还是冷的,但心里那股凉劲儿散了,慢慢烧起一团火。
我给小周回消息：账本我看到了,明天一早,我们去工作组。
那晚我没找地方住,就在网吧待了一夜,把账本里的关键信息都截图存好,还对着照片里的转账记录、伪造合同底稿,一条条标上证据说明——哪笔是张哥给王经理的好处费,哪页是伪造签名的原始模板,都标得清清楚楚。
凌晨五点,我给刘主任发了条消息,附上几张关键证据的截图：刘主任,这是中介伪造合同、勾结物业的实锤证据,恳请您再查一次。
没想到半小时后,刘主任就回了消息：早上八点,来工作组办公室,我们一起核对。
第二天我带着打印好的证据,提前半小时到了工作组门口。刚到没多久,就看到小周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沓纸——是她连夜整理的张哥坑害租客名单,上面记着二十多个被张哥扣押金、乱收费的租客联系方式。
默姐,我联系了几个租客,他们说要是需要作证,随时能来！小周喘着气,眼里满是干劲,我想通了,就算找不到工作,也不能让张哥这种人继续坑人！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出话。之前我还以为她会因为丢了工作退缩,可她比我想的更勇敢。
八点整,我们走进工作组办公室。刘主任已经在等我们,旁边还坐着两个穿制服的人,是市场监管局的工作人员。
林默,小周,刘主任拿起我们带的证据,这些账本和转账记录,我们已经初步核实了,张哥给王经理的转账,每个月都有一笔,备注写的‘物业费’,但实际就是好处费；还有伪造合同的底稿,上面有张哥的签名,跟你们提供的合同能对上。
市场监管局的工作人员补充道：我们已经联系了账本上的其他租客,他们都愿意作证。现在证据确凿,我们可以正式立案调查。
我和小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光。
可事情还没结束。
当天下午,张哥就收到了调查通知,他慌了,竟然带着那两个混混跑到工作组门口闹,说工作组偏袒租客,伪造证据冤枉他,还想抢我们手里的账本。
幸好刘主任早有准备,叫了派出所的民警过来。民警当场控制住张哥和混混,从张哥的包里搜出了更多伪造的合同和收据——都是准备用来应付调查的假证据。
张哥被带走的时候,还在喊：我跟王经理有关系！你们不能抓我！
可这一次,没人再帮他。
王经理听说张哥被抓,主动跑到工作组认错,把自己收好处费的事全招了,还交出了张哥给他的所有转账记录,想求个从轻处理。但最终,他还是被物业开除,还得承担法律责任。
接下来的几天,事情进展得很快。
市场监管局查出张哥的中介公司不仅伪造合同,还存在无照经营偷税漏税等问题,直接吊销了营业执照,还罚了他10万块；派出所对张哥恐吓租客雇佣混混伤人的行为立案,判了他行政拘留15天；之前帮张哥做假证的人,也被批评教育,还得向陈大爷道歉。
最让我开心的是,陈大爷终于拿回了自己的房子,还收到了张哥赔偿的12万房租差价。
那天陈大爷拉着我和小周的手,哭着说：我以为这房子这辈子都要不回来了,没想到还能拿到这么多钱。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些好孩子。
我看着陈大爷的笑脸,突然觉得之前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后来,和平里小区改造开始了,工作组还专门在小区里设了租房维权点,邀请我和小周当志愿者,给租客和房东讲怎么防中介套路、怎么看合同。
有一次,一个租客拿着合同来问我们,说中介要收转租费,我们告诉他转租费是违法的,能拒交,租客最后成功要回了钱,还特意来维权点给我们送了水果。
小周也找到了新工作,是一家会计事务所,老板听说她帮租客维权的事,觉得她有正义感、细心,直接录用了她；赵姐也联系了我,说中介行业协会撤了对她的警告,还邀请她给中介做合法经营的培训。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天我帮陈大爷把房子打扫干净,准备让他搬进来。陈大爷突然拉住我,说：姑娘,我这房子,以后你要是想住,随时来,房租我只收你一半。
我笑着拒绝了：陈大爷,谢谢您。我现在找到工作了,也租了新的房子,您自己住就好。
陈大爷点点头,又说：那你以后常来看看我,我给你做我老家的饺子。
我答应了他。
走的时候,我看着和平里小区,看着墙上某租房中介,合法维权的标语,突然想起前世的自己。
那时候我因为害怕报复,放弃了维权,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可这一次,我没放弃,不仅帮陈大爷讨回了公道,还让更多人知道遇到不公,不能认栽。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不是没能力维权,而是怕麻烦、怕失败。可只要迈出第一步,只要有人愿意跟你一起扛,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就像陈大爷说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是在做对的事,就有人会帮你。
后来我在日记本上写了一句话,用来提醒自己,也想告诉所有遇到不公的人：
你不必害怕站出来,因为总有人会和你一起；你更不必害怕失败,因为每一次为正义的尝试,都在为后来者铺路。
现在,每当我路过和平里小区,都会看到维权点有人在咨询,都会看到租客和房东笑着聊天。
我知道,这就是我们努力的意义。
这世间的公平,从来不是等来的,而是靠一个又一个愿意站出来的人,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