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向日葵的信念 >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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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链
地下室只有一盏灯,光线昏黄。空气又冷又潮,带着铁锈和霉味。苏晚蜷在角落,脚踝缠着粗重的铁链,另一头锁在墙上的铁环里。膝盖像被砸碎的瓷器,动一下就钻心地痛。她曾是舞台上的天鹅,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门轴刺响,光涌进来。陆沉走进来,端着白瓷碗,碗里是浑浊的药汁。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与这肮脏的地下室格格不入。
晚晚,喝药。他把碗递到她嘴边。
苏晚抬起头,脸上全是干涸的血污,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燃烧着恨意。她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砸在陆沉脸上。
陆沉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他慢条斯理地擦掉污秽,然后俯身,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她受伤的膝盖,用力一捏!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苏晚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眼前一黑。陆沉趁机捏开她的嘴,将药汁粗暴地灌了进去。药汁混着血腥味呛入喉咙,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陆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蜷缩颤抖的她,眼神冰冷如铁。他转身,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苏晚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膝盖的剧痛和喉咙的灼烧感交织,但更痛的是心中疯狂滋长的恨意。她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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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灯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苏晚被两个保镖粗暴地从角落拖出来,扔在大厅中央的展示台上。她穿着一身廉价的白裙,与周围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脚踝上的铁链被刻意保留,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陆沉端着香槟,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走到她面前。他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断了腿的金丝雀,更乖。
苏晚猛地抬头,眼中燃起疯狂的火焰,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咬向陆沉伸过来的手!
啊!陆沉痛呼一声,手背上立刻出现两个深可见血的牙印。他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苏晚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让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苏晚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溢出血丝,却倔强地抬起头,死死瞪着他。
陆沉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残忍。他一把抓住苏晚的头发,将她拖到旁边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桌旁,用力按倒在桌上。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冰冷的刀锋贴上苏晚纤细的手指。
看来,还需要再折断点什么,你才记得住规矩。陆沉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陆沉!你敢!苏晚挣扎着,声音嘶哑。
刀锋用力划下!
嗤啦——
布帛撕裂,皮肉切开。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雪白的桌布,滴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苏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前阵阵发黑。
宾客们发出惊恐的尖叫,有人想上前,却被陆沉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他松开手,看着苏晚蜷缩在血泊中,手指血肉模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痛苦和恨意。
记住,你只是我的玩物。陆沉丢下刀,声音冰冷,转身离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晚躺在冰冷的桌面上,鲜血染红了白裙,染红了桌布。剧痛席卷全身,但更痛的是心脏被彻底碾碎的感觉。她看着陆沉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那一夜,她决定死。
第三章
坠楼
苏晚拖着被碾碎的膝盖和血肉模糊的手指,像一具破碎的玩偶,艰难地爬向天台。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血迹在身后拖出长长的痕迹。她必须离开这个地狱,哪怕用最惨烈的方式。
终于,她爬到了天台边缘。冰冷的铁栏杆挡住了去路。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次次撞向栏杆。
砰!砰!砰!
铁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陆沉带着人冲上天台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疯狂的一幕。
苏晚!停下!陆沉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苏晚停下动作,转过头。她的脸上满是血污和泪痕,头发凌乱,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陆沉,她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命是我的。
话音未落,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撞向已经松动的栏杆!
哐当——!
铁栏杆应声断裂!苏晚的身体如同折翼的蝴蝶,在陆沉惊恐的瞪视中,直直地从高楼坠下!
不——!陆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发疯似的冲到栏杆边,徒劳地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的风。
第四章
失忆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苏晚缓缓睁开眼,头顶是刺眼的白炽灯。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浑身都疼。她茫然地转动眼珠,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你醒了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苏晚转过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床边。他穿着简单的病号服,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憔悴,眼眶通红,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紧张、担忧,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让她莫名心悸的悲伤。
你是谁苏晚的声音干涩而虚弱。
男人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握住她插着针管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颤抖得厉害:晚晚,我是沉啊……陆沉。你忘了我是你的沉。
沉苏晚皱眉,努力搜索着记忆,脑子里却只有一片混沌的空白,舞者……我好像……是个舞者
对!你是最好的舞者!陆沉猛地点头,眼中瞬间涌上狂喜的泪水,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仿佛捧着稀世珍宝,晚晚,你记起来了你想起跳舞了
苏晚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她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沉的男人,他红着眼眶,日夜守在她床边,笨拙地给她喂水、擦脸,像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可每当她不经意间捕捉到他注视自己的眼神时,那深不见底的瞳孔深处,总有一片她看不懂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暗涌在翻腾,让她感到一阵阵心悸和不安。
第五章
真相
苏晚的身体在陆沉的精心照料下逐渐好转。她开始能下床走路,虽然膝盖和手指的旧伤在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陆沉对她几乎寸步不离,温柔体贴得近乎卑微。可苏晚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她总觉得,自己丢失的记忆里,藏着巨大的秘密。
一天,陆沉外出办事。苏晚趁护士不注意,拄着拐杖,艰难地挪到了病房的储物柜前。她记得陆沉把一些她的旧物锁在了这里。她用捡到的发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撬开了锁。
柜子里,除了几件旧衣服,还有一本厚厚的日记和一叠泛黄的旧报纸。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她颤抖着手拿起日记本翻开。
字迹清秀,却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日记里记录着一个女孩被囚禁的六年时光——冰冷的地下室,沉重的铁链,无休止的折磨和羞辱……日期,赫然就是她失去记忆前的几年!而那个施暴者的名字,反复出现——陆沉!
苏晚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她颤抖着手抓起那叠旧报纸。头版头条的标题如同利刃刺入她的眼睛:著名舞者苏晚高楼坠亡!疑因情感纠纷!旁边配着一张她坠楼后被抬上救护车的模糊照片。还有一张小照片,照片上那个西装革履、神情冷漠的男人,正是此刻对她关怀备至的陆沉!
记忆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脆弱的防线!地下室冰冷的铁链!陆沉捏碎她膝盖的剧痛!宴会厅里他折断她手指的残忍!天台边缘他绝望的嘶吼……所有的画面,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恨意,排山倒海般涌回脑海!
骗子!陆沉!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苏晚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将日记和报纸狠狠摔在地上!巨大的痛苦和背叛感几乎将她撕裂!她发疯似的在病房里翻找,终于找到一把水果刀!她毫不犹豫地将刀锋抵在自己的手腕上!
晚晚!不要!陆沉不知何时冲了回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死死抓住她握刀的手腕,晚晚!求你!冷静点!听我解释!
解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囚禁我!折磨我!毁了我的一切!现在又装什么深情!苏晚目眦欲裂,疯狂地挣扎着,刀锋已经割破了皮肤,渗出血丝。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陆沉涕泪横流,语无伦次,他死死攥着她的手,不敢再用力,只能拼命磕头,我混蛋!我畜生!我该死!求你……求你不要伤害自己!你要杀就杀我!求你!
苏晚看着他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心中的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她猛地抽回手,刀锋划过陆沉的手臂,留下深深的血痕。
滚!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陆沉踉跄着后退,看着苏晚眼中那足以将他千刀万剐的恨意,心如刀绞。他不敢再留,失魂落魄地退出了病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一夜之间,他的头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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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录音
苏晚的好友林薇得知真相后,愤怒不已。她不顾陆沉的阻拦,强行闯入病房,将一支小小的录音笔塞到苏晚手里。
晚晚,这是那个车祸司机的遗言!他临死前交给我的!他说……他说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是陆沉安排的!他只是个棋子!林薇的声音带着愤怒和颤抖,司机说……陆沉的计划远不止车祸!他真正的目的……是等你彻底毁了,就把你拖进城郊那个废弃的化工厂地下室!让你永世不见天日!像对待一件垃圾一样把你丢弃在那里!
录音笔里,传来一个虚弱、断断续续、充满恐惧的男声:……陆老板……他……他让我制造车祸……撞断苏小姐的腿……他说……他说断了腿的金丝雀……才乖……才飞不走……等她彻底毁了……就……就拖进化工厂地下室……锁起来……永世……永世不见光……求你……告诉苏小姐……我……我对不起她……
录音结束,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病房。
苏晚握着录音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录音笔里司机那充满恐惧的话语,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车祸、囚禁、折断双腿、化工厂地下室……陆沉的残忍和恶毒,远超她的想象!他不仅要毁掉她的舞蹈,还要彻底毁掉她的人生,让她在绝望和黑暗中腐烂!
陆沉——!苏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饱含着无尽恨意的咆哮!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撞开!陆沉脸色死白如纸,踉跄着冲了进来,显然是听到了林薇的话或者苏晚的咆哮。他看到苏晚手中紧握的录音笔,看到她眼中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滔天恨意,瞬间如坠冰窟,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第七章
血护
录音笔!给我!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赵峰——陆沉曾经的得力助手,一个同样心狠手辣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门口,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凶狠的光芒。他猛地扑向苏晚,试图抢夺那支能置陆沉于死地的关键证据!
晚晚小心!陆沉瞳孔骤缩,想也不想,本能地朝着苏晚的方向猛扑过去!
噗嗤——!
一道寒光闪过!赵峰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入了陆沉的后背!刀尖穿透肺叶,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呃啊——!陆沉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一僵,却依然用尽全力,死死地将苏晚护在身下,背对着赵峰。
陆沉!苏晚惊叫,看着他背上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病号服,染红了她的手。
赵峰见一击不中,眼中凶光更盛,拔出匕首,再次狠狠刺下!
滚开!陆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反手一拳狠狠砸在赵峰脸上,同时用身体死死挡住苏晚。赵峰被砸得踉跄后退,匕首划过陆沉的肩膀,又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保安和闻讯赶来的医生护士终于冲了进来,合力制服了疯狂挣扎的赵峰。
病房里一片狼藉,浓重的血腥味弥漫。陆沉脸色惨白如纸,失血过多让他意识开始模糊。他艰难地转过头,看着苏晚被鲜血染红的手,看着她眼中复杂的、震惊的、带着一丝动摇的眼神,扯出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晚晚……别哭……他喘息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我欠你一条命……现在……还给你了……
说完,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苏晚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陆沉,感受着手上温热的、属于他的鲜血,心中那座由滔天恨意筑成的冰山,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恨意依旧在翻涌,但一种更复杂的、让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情绪,悄然滋生。
第八章
等待
手术室的灯,亮得刺眼,像一只巨大的、冷漠的眼睛。苏晚独自一人,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冷的长椅上。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陆沉扑过来挡在她身前的画面,回想着他背上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回想着他最后那句微弱却清晰的话——我欠你一条命,现在还给你了。
恨意依旧在心底翻腾,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可为什么为什么在看到他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她的心会那么痛为什么在听到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消息时,她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陆沉……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你不准死……债……还没还清……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医生疲惫地走出来。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但伤势很重,失血过多,需要长时间静养。医生的话让苏晚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身体一软,靠在了墙上。
陆沉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苏晚看着他插满管子、脸色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她默默地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搬进了陆沉的病房。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为他擦脸、擦手,在他昏迷时,用棉签蘸水湿润他干裂的嘴唇。她为他翻身,拍背,防止褥疮。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陆沉偶尔会清醒片刻,看到守在床边的苏晚,眼中总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小心翼翼的欣喜。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苏晚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继续手中的动作。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由血与恨筑成的高墙。谁也没有提起过去,谁也没有提起未来。病房里,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和两人之间那沉重而复杂的沉默。
第九章
站立
复健室里,空气闷热。苏晚拄着特制的助行器,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她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抬起受伤的腿,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和剧烈的颤抖。
不行……好痛……她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额发。
再一步!晚晚!就一步!陆沉站在她身侧,同样满头大汗。他伸出手,却没有扶她,只是虚虚地护在她身侧,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紧张。他的后背和肩膀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强忍着,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晚身上。
苏晚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关切和鼓励,心中某个角落似乎被触动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迈出那一步!
助行器发出吱呀一声。苏晚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但她没有摔倒!她稳稳地站住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步,虽然膝盖疼得像要裂开,但她真的站住了!
陆沉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喜悦和激动,他忍不住想上前扶住她。
苏晚却在这一刻,猛地松开了助行器!
晚晚!陆沉惊呼。
苏晚的身体因为失去支撑而向前倾倒,但她没有摔倒。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开双臂,扑进了陆沉的怀里!
陆沉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重量和剧烈的心跳。苏晚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泪水无声地涌出,打湿了他的衣襟。那是痛苦、是委屈、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是……一种复杂的、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
许久,苏晚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陆沉。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
陆沉,我们……试一次。
第十章
宣战
巨大的镁光灯闪烁,将记者会现场照得如同白昼。苏晚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套装,拄着一根精致的合金手杖,缓缓走上主席台。她的脸上化了淡妆,遮住了疲惫,却遮不住眼中那份历经磨难后的坚韧和平静。
台下,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大家好,我是苏晚。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平静而有力,今天召开这个记者会,是为了回应近期网络上关于我的一些传闻。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双眼睛。
是的,传闻是真的。我曾被人非法囚禁长达六年之久。我曾遭遇严重车祸,导致腿部重伤,舞蹈生涯终结。我曾从高楼坠下,险些丧命。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快门声疯狂响起。
施暴者,就是陆沉。苏晚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会场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但是,苏晚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博取同情,也不是为了控诉过去!陆沉已经为他的罪行付出了代价,他认罪伏法,所有证据都已提交司法机关!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站在这里,是为了宣告——从今天起,苏晚,只为苏晚而活!过去的痛苦和阴影,我不会忘记,但它们再也不能定义我!我要重新站起来,走出属于我自己的路!无论未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会勇敢面对!
她举起手杖,用力顿在主席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苏晚,回来了!
全场沸腾!闪光灯疯狂闪烁,快门声如同暴雨!议论声、惊叹声、掌声瞬间炸裂开来!所有人都被这个浴火重生的女人身上那股强大的生命力和不屈的意志所震撼!
第十一章
审判
法庭庄严肃穆。陆沉穿着囚服,戴着手铐,站在被告席上。他面容憔悴,头发花白,身形消瘦,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公诉人宣读起诉书,一条条罪证清晰罗列:非法拘禁、故意伤害、过失致人重伤、教唆犯罪……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苏晚坐在原告席上,平静地看着被告席上的陆沉。当法官最终宣判被告人陆沉,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时,陆沉的身体微微一震,随即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晚。
那眼神里,有愧疚,有悔恨,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好好活下去。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苏晚能勉强听清。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在法警的押送下,走向那扇通往牢狱的铁门。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萧索。
苏晚坐在那里,看着那个曾经带给她无尽痛苦、如今却即将在铁窗后度过漫长岁月的男人消失在门后。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座椅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是为过去的自己为现在的他还是为那段被彻底埋葬的、扭曲的时光她不知道。她只是缓缓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第十二章
春山
七年,足够让沧海变成桑田。
海边别墅的露台上,狂风呼啸,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苏晚拄着手杖,站在露台边缘,望着眼前在狂风暴雨中剧烈摇曳的向日葵花海。金色的花瓣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却依旧倔强地昂着头,迎着风雨。
门开了。陆沉走了进来。
七年的牢狱,彻底摧毁了他曾经的风度。他瘦得脱了形,宽大的旧衬衫挂在身上,空荡荡的。头发花白而稀疏,脸上刻满了风霜和皱纹。最刺目的是他的腿——因为狱中的一次意外,他瘸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异常艰难。他的左眼上蒙着一块厚厚的眼罩,另一只眼睛浑浊不堪,里面盛满了疲惫、沧桑,以及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他一步步,极其艰难地挪到苏晚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风雨吹打着他单薄的身体,让他摇摇欲坠。
晚晚……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恐惧。
苏晚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风雨中的向日葵。
陆沉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猛地单膝跪下!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子。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被雨水打湿的丝绒盒子,艰难地打开。
里面,是一枚简陋的戒指。戒圈是粗糙的银色,戒面是一朵用黄铜笨拙打磨出的向日葵,花瓣歪歪扭扭,甚至有些尖锐的棱角。这是他在狱中,用捡来的废铜烂铁,一点一点磨出来的。粗糙,丑陋,却承载着他七年里唯一的念想和全部的忏悔。
晚晚……他抬起头,那只仅剩的、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混着雨水滚落,我……我什么都没了……家没了,事业没了,健康没了……只剩这条命……和这颗心……
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我知道……我知道我不配……我罪该万死……我欠你的……一辈子都还不清……可是……可是晚晚……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让我用剩下的日子……赎罪……照顾你……保护你……把你……把你从风雨里……接回阳光下……
他颤抖着,将那枚丑陋的向日葵戒指高高举起,任凭雨水冲刷着他苍老而卑微的脸:晚晚……余生的光……都给你……求你……收下它……收下……我这颗破碎的心……
狂风暴雨中,苏晚终于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她看着跪在泥泞雨水中的男人。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卑微得像一粒尘埃。那枚粗糙的向日葵戒指在他颤抖的手中,在昏暗的光线下,却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
恨意早已被时间磨平了棱角,沉淀为一种复杂的、带着伤痕的平静。七年牢狱,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残废了,毁容了,一无所有了。他带着这枚用七年光阴和痛苦磨出的戒指,带着一颗破碎而卑微的心,跪在她面前,祈求一个赎罪的机会。
苏晚的目光,从他残缺的身体,移到他浑浊却无比真诚的眼睛,最后,落在他手中那朵在风雨中倔强绽放的向日葵上。
许久,许久。
她伸出手,没有去接那枚戒指,而是,轻轻地、轻轻地,覆在了陆沉那只冰冷、颤抖、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上。
陆沉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巨大狂喜!他死死地、贪婪地看着苏晚,浑浊的泪水汹涌而出,和雨水混在一起。
苏晚看着他,脸上没有笑容,只有一片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她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狂风暴雨,清晰地传入陆沉耳中:
起来吧,陆沉。雨太大了。
尾声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海边别墅的花园里,向日葵在阳光下灿烂绽放,金色的花盘追随着太阳的方向。苏晚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薄毯,脸上带着温柔而宁静的笑容。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正在笨拙地给向日葵浇水的身影上。
陆沉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头发花白,左眼蒙着眼罩,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他动作很慢,很小心,生怕碰坏了那些娇嫩的花朵。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佝偻却专注的轮廓。
他浇完水,转过身,看到苏晚正看着他,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有些局促、却无比真诚的笑容。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在苏晚身边坐下。
花长得真好。苏晚轻声说。
嗯,有阳光,有水,它们就活得好。陆沉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试探,轻轻覆在苏晚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上。苏晚没有躲开,只是微微侧过头,对他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
海风拂过,吹起金色的向日葵花瓣,也吹动了两鬓斑白的发丝。阳光灿烂,将两人相依的身影拉得很长,落在摇曳的金色花海里。
曾经被铁链囚禁在深渊的蝴蝶,翅膀早已折断。而此刻,在经历了漫长的黑暗、撕裂的痛苦和漫长的修复后,她没有乘风远去,而是选择留在这片亲手种下的金色阳光里。她看着那个同样伤痕累累、在风雨中挣扎过后,终于学会如何笨拙地守护一束光的男人,两人一起,沐浴在这片用勇气和救赎浇灌出的、永恒的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