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出轨,卷走所有家产跟人跑了那年,我在桥洞下捡到了被她新欢撞断腿、扔在那等死的哑巴女孩。
她满身污泥,只会写两个字:我脏。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背着她,一步步挪回工地宿舍,把工友凑的救命钱全给她做了手术。
后来,她装上假肢,靠直播成了千万粉丝的励志网红,而我依旧是在工地搬砖的残疾人(当年为救人腿瘸了)。
在她和榜一大哥连麦的寻常夜晚,她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大哥刷的千万礼物。
而我第一次,听到她在直播间用刚学会发声的、沙哑的嗓音问屏幕前的我:哥,什么是干净
看到她手上戴着榜一大哥送的、我一辈子都买不起的百达翡丽。
我就知道,我该滚了。
1
我叫陈默,瘸了一条腿的钢筋工。
我把最后一件洗得发白的工服塞进蛇皮袋,准备离开这间住了五年的工地宿舍。
空气里全是汗味和铁锈味。
回头看了一眼,墙上还贴着一张画。
是她用蜡笔给我画的。
一个瘸腿的大个子,背着一个小女孩,头顶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
我伸出手,指尖碰到画纸粗糙的边缘,想把它撕下来。
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揭下,折好,揣进了怀里。
昨晚,工友老王非拉着我,看他手机上的直播。
屏幕里的女孩,是千万粉丝的网红林晚。
也是我画里的那个小女孩。
直播间里,一个叫周少的榜一大哥,一口气刷了上千万的礼物。
特效跑车和火箭几乎没停过。
他开着连麦,声音张扬又自信。
晚晚,做我女朋友。你点头,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林晚面无表情地拒绝了。
然后,她看着镜头,我知道她是在看我。
她第一次在几千万人面前,用那刚能发出声音的、沙哑的嗓子问:
哥,什么是干净
满屏的弹幕都在刷:
【哥是谁】
【神他妈哥,周少不比你那穷哥强一百倍】
【晚晚别犯傻啊!】
我的目光,却像被钉子钉死一样,钉在她抬起的手腕上。
那是一块百达翡丽。
周少送的,弹幕里有人扒出来,价值几百万。
比我这双在钢筋水泥里刨了半辈子的手,挣过的所有钱加起来都多。
我笑了。
桥洞里的泥,终究是配不上天上的星星。
我该滚了。
工友老王推门进来,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问:
默哥,你这大包小包的,去哪儿啊
我把蛇皮袋甩到肩上,瘸着腿往外走。
她出息了,我不能再拖累她。
砰地一声。
宿舍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被我关上,像关上了我和她全部的过去。
2
林晚还没成为千万网红之前,刚拿到平台给的第一笔巨额打赏。
她把一张银行卡,死死地塞到我手里。
那时候她还不会说话,只能在纸上写字,字迹歪歪扭扭。
哥,以后我养你。
我把卡推了回去。
瘸着腿,转身扛起一捆钢筋,肩膀被勒得生疼。
我头也没回,声音很淡。
当初救你,是为了我自己心安。
她站在我身后,红了眼,默默地把那张卡收了回去。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火一样烧在我的背上。
后来,她用那笔钱,在市中心给我买了一套新房子。
房本上,清清楚楚写着我的名字,陈默。
她把房本递给我,眼里闪着光。
哥,我们搬家吧。
离开这个破地方。
我看着崭新的房本,又看看自己满是老茧和伤疤的手。
我说:
我还清了,就两不相欠。
她以为我说的是我为她做手术欠工友们的钱。
其实我说的是,我那颗因为前妻李倩的背叛而变得冰冷刺骨的心。
是她,用一点点的温暖,重新给捂热了。
这份恩情,我还不起。
我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耀眼,直播间的人数从几百到几万,再到几百万。
她身边也开始围绕着像周少那样的人中龙凤。
他们站在一起,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而我,只是个瘸腿的、被老婆戴了绿帽还卷走全部家产的窝囊废。
她值得更好的。
我摸着怀里那张折起来的画,喉咙发紧,喃喃自语:
林晚,以后要过得干净。
别再回头,看我这一身烂泥。
我坐上离开这座城市的绿皮火车,车厢里混杂着泡面和汗脚的味道。
我靠着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城市灯火。
好像要把过去五年,一点一点地从我生命里剥离出去。
手机震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陌生的号码。
陈默,你长本事了啊,敢不告而别了
是林晚。
3
我又想起昨晚那场直播。
周少确实英俊多金,说话也风趣,弹幕里的小姑娘都在喊老公。
他和林晚,确实怎么看怎么般配。
周少在直播间里,几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许诺:
晚晚,只要你点头,我的就是你的。别说一块表,一座楼我都给你买。
林晚只是摇头,一直摇头。
最后,她看向屏幕,我知道,她是在透过几千万的人潮,看着我。
她问:哥,什么是干净
我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关掉老王的手机,一个人坐在宿舍门口的台阶上,抽了一整包烟。
烟雾缭-绕中,我想起了我那个前妻,李倩。
她卷走了我所有的钱,跟着她的新欢王浩跑了。
王浩开着我的钱买的宝马,从我面前耀武扬威地开过去,摇下车窗,冲我吐了口唾沫。
他骂我:废物。
干净,就是离这些肮脏的人和事,远远的。
我又想到,我为了给林晚凑够手术费,在工地上没日没夜地干活。
连着干了三十多个小时,眼一花,从三米高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
另一条原本好好的腿,也摔断了。
干净,就是能堂堂正正地站着,不用靠任何人的可怜。
我想起工地的老大哥们,把他们一张张带着汗味的血汗钱塞到我手里。
他们说:陈默,救人一命,这是积德,是干净事。钱我们不要你还,你得好好活着。
我想起在那个阴暗潮湿的桥洞下,她满身污泥,像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猫。
用一块尖锐的石头,在地上用力地刻下两个字。
我脏。
干净,就是洗掉过去所有的不堪和屈辱。
而现在,她成了万众瞩目的网红林晚,戴着我一辈子都买不起的百达翡丽,身边站着的是周少那样的天之骄子。
她已经洗干净了。
而我,依旧是那个满身汗臭和泥土的瘸子陈默。
我配不上她的干净。
我摁灭了最后一个烟头,那一刻,心像是被火车碾过一样,疼得粉碎。
4章:寻找与逃离
火车哐当哐当响了一夜。
手机在我口袋里震动个不停,我没拿出来看。
我知道是她。
泪水毫无预兆地就下来了,我赶紧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
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梦里,全是过去和现在交织的画面。
是她在桥洞下绝望的眼神,也是她在直播间里光芒万丈的样子。
我猛地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对面的大叔递给我一根烟:兄弟,做噩梦了
我摇摇头,接过烟点上,深吸了一口。
到了一个新的城市,我随便找了个工地安顿下来。
手机早就被我扔了,卡也掰了。
我想,这样她就找不到了吧。
可我没想到,就算我不上网,她的新闻也铺天盖地。
工地休息的时候,年轻的工友们刷着短视频,咋咋呼呼地讨论。
卧槽,这个叫林晚的网红牛逼啊!富二代刷几千万都不要!
现在全网都在帮她找那个什么‘哥’,太痴情了。
视频里,林晚素着一张脸,眼睛红肿,对着镜头说:
没有他,就没有我。我赚的所有钱,都是为了找到他,报答他。
弹幕上一片感动哭了这是什么神仙兄妹情。
我只觉得讽刺。
报答用那块我一辈子都买不起的手表吗
还是用她身边那个叫周少的男人的人脉和金钱
我不需要。
我只想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让她能毫无负担地飞得更高。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
直到那天晚上,一个油腻的胖子,带着几个混混,堵在了我的宿舍门口。
是我的前妻,李倩。
她比以前更胖了,也更俗气了,满身的脂粉味。
她旁边站着的,是她的新欢,王浩。
李倩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叫道:
陈默,你这个废物,没想到你还活着。
你捡的那个小哑巴现在成网红了有钱了
她欠我们的,你得让她还!
5
我到了一个新的工地,工头看我瘸着一条腿,但膀子有劲,干活实在,就收留了我。
我每天都把力气使到极限,搬砖,扛水泥,直到累得骨头散架。
只有这样,我才没空去想林晚。
可记忆就像鬼魅,总在夜里缠着我。
我又回到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在桥洞下,发现了像垃圾一样被扔在那里的她。
她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身下的雨水都被血染红了。
我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医院跑,那条瘸腿钻心地疼。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摇着头告诉我:
腿废了,只能截肢。声带也因为猛烈撞击严重受损,可能一辈子都说不了话了。
我花光了身上最后一点钱,又低着头,挨个去求工地的兄弟们。
凑够了钱,给她装上了当时最好的假肢。
她从麻药中醒来,看到自己的空荡荡的裤管,没有哭,也没有闹。
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要从病床上滚下来,给我磕头。
那双眼睛,空洞得像两口深井。
我把她死死按住,从护士那要来纸笔,在上面用力写下一行字:
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报答。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我教她用假肢走路,从摔倒,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
她从没喊过一声疼。
我以为我能就这么消失。
直到那天,工头突然跑来找我,递给我一个新手机。
陈默,有人找你,一个大老板,说是你朋友。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是林晚。
哥,你不要我了吗
只一句话,我的防线瞬间崩塌。
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喘不过气。
我刚想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温柔又体贴:
晚晚,别哭了,我帮你找,就算是把整个国家翻过来,我也帮你把他找出来。
是周少。
我默默地挂了电话。
工头把手机递给我,我点开一个新闻推送。
是林晚和周少并肩而立的照片,标题写着:
【周少:只是朋友,会一直支持林晚寻找恩人】
照片里,周少的手,体贴地护在林晚的身后。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对着那条新闻,点了个赞。
心想:这样也好。她身边,终于有了一个能护着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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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把新手机还给了工头,说不认识什么大老板。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直到我下班回宿舍,被几个人高马大的混混堵在了门口。
为首的,正是王浩。
他比几年前更胖了,挺着个啤酒肚,一脸横肉,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轻蔑和贪婪。
他用夹着烟的手指,戳着我的胸口。
陈默,听说你养的那个小瘸子,发财了
当年老子开车不小心撞了她,算她倒霉。现在,她出息了,是不是该拿点钱出来,给老子消消灾啊
轰的一声。
我的脑子炸了。
我一直以为,林晚是遇到了普通的肇事逃逸。
我从来没想过,当年撞断她腿,毁了她人生的,竟然就是王浩这个畜生!
我的血,一下子全冲上了头顶,攥紧的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王浩看着我,又轻蔑地瞥了一眼我的瘸腿,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还想动手你他妈现在就是个残废!
能打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老子玩得团团转
周围的工友们看不下去了,拿着铁锹和扳手围了上来。
干什么!想在我们的地盘撒野
我拦住了冲动的工友们,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王浩,像是要从他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王浩脸上的笑容更嚣张了。
行,陈默,你有种。
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一百万。不然,我不介意让她再体验一下,被车撞断另一条腿是什么感觉。
他们嚣张地笑着离开了。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燃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火焰。
我摸了摸自己那条没知觉的腿。
这一次,我不能再逃了。
有些债,必须用血来还。
7
林晚还是找到了我。
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或许是周少,或许是她现在认识的那些大人物。
她给我发来消息:
哥,等我。我马上到。
我看着那条短信,心里五味杂陈。
我回她:别来,我们已经两清了。
没过多久,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是周少。
他的声音很客气,但那份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怎么也藏不住。
陈大哥,你好。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晚晚好,但你这样一直躲着她,她很难过,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你开个价吧,多少钱,你才肯出来见她一面
我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
钱。
在他们这些有钱人眼里,是不是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可以用钱来衡量
我,陈默,在他们眼里,终究只是一个可以用钱打发的,无足轻重的人。
我从蛇皮袋的最底下,翻出那张我们唯一的合照。
是她刚能用假肢站起来的时候,我背着她,在工地门口,让工友帮忙拍的。
照片上,她穿着我给她买的廉价连衣裙,笑得像太阳一样灿烂。
而我,站在她身后,穿着一身破烂的工服,满脸沧桑,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对着照片里的自己,一遍遍地说:
陈默,你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别再妄想了。
深夜,我睡不着,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铁盒。
打开它,里面是一枚沾着干涸血迹的军功章,和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一个年轻的我,穿着笔挺的军装,英姿飒爽,眼神锐利如鹰。
那时的我,还没瘸腿,还没被生活磨平所有的棱角,还没被最爱的女人背叛。
我看着那枚军功章,那是用命换来的荣耀。
我拨通了一个尘封了将近十年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谁
老战友,是我,陈默。
帮我查个人,王浩。
8
林晚还是来了,不顾我的反对。
她直接包了一辆车,停在了我们这尘土飞扬的工地门口。
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当她看到我住的这间四面漏风、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的破烂宿舍时,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她什么也没说,像一只受伤的小鸟,猛地扑进我怀里,死死地抱住我。
温热的眼泪,浸湿了我胸口的衣服。
她哭得像个孩子,声音沙哑又委屈。
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想推开她,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最后,我还是狠下心,把她从我怀里推开。
你来干什么
周少呢他没陪你来
林晚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漠。
她从手腕上,取下那块刺眼的百达翡丽,塞到我手里。
我还给他了。
哥,我问你什么是干净,是想问你……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是想问你,我现在有钱了,能站在你身边了,是不是……就干净了
我被她的话,狠狠地钉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宿舍那扇破门,被人一脚踹开。
王浩带着七八个手持钢管的混混,狞笑着冲了进来。
陈默,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还敢把这小娘们叫来正好!新账旧账,今天咱们一起算!
林晚在看到王浩那张脸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瞳孔放大,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是车祸留下的,严重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抱着头,猛地蜷缩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不成调的呜咽。
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大雨滂沱、绝望无助的桥洞。
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像是被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割着。
滔天的怒火,让我瞬间忘记了腿上的疼痛,也忘记了所有的理智。
9
我像一堵墙,死死地挡在林晚身前。
王浩狞笑着,用钢管指着我。
一个瘸子,一个哑巴,今天老子心情好,让你们做对亡命鸳鸯!
我低下头,轻轻拍了拍林晚颤抖的后背。
别怕,哥在。
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我想起了当年在部队,为了掩护战友撤退,我身上中了三枪,腿也被子弹打断,落下终身残疾。
部队给了我一大笔补偿金,让我退伍了。
我用那笔钱,娶了我以为会爱我一辈子的女人,李倩。
我给她开了个服装店,把她宠成了公主。
结果,她却和王浩这个地痞流氓勾搭在一起,合谋设计,骗光了我所有的钱,还让我背上了巨额的债务。
他们把我逼到了绝路,我才不得不拖着这条残腿,去工地上搬砖还债。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还不清那些肮脏的债了。
直到我在桥洞下,捡到了林晚。
照顾她,看着她一点点从绝望中走出来,看着她重新学会走路,看着她第一次对我笑。
是她,让我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这份救赎,早就让我和那些不堪的过去,两不相欠了。
王浩的钢管,带着风声,恶狠狠地朝我的头砸下来。
我本能地侧身躲过,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肚子上。
王浩被我踹得飞出去两米远,捂着肚子像虾米一样弓起了身。
妈的!给我上!弄死这个瘸子!
王浩手下的那群混混,一拥而上。
一场恶战,在这间狭窄的宿舍里,瞬间爆发。
我是瘸了,可我当兵时在生死线上练出来的格斗技巧,还刻在骨子里。
我顺手抄起一根掉在地上的钢筋,动作快如闪电。
格挡,侧踢,肘击。
每一个动作,都简单,直接,致命。
宿舍里,惨叫声此起彼伏。
10
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我只有一条好腿。
在我放倒第三个混混的时候,一根钢管,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后背上。
我闷哼一声,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单膝跪倒在地。
王浩从地上爬起来,一脚踩在我的头上,把我整张脸都踩进了地面的尘土里。
他得意地狂笑,对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林晚说:
看到了吗小美人儿!
这就是你信的哥!一个没用的废物!
就在这时,宿舍那扇已经烂掉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飞。
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壮汉,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周少。
他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得像是要杀人。
周少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
以及,我的老战友,如今已是身价百亿的企业家的张振。
张振看到我被打得满脸是血地跪在地上,一双虎目瞬间就红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一脚把踩着我头的王浩踹飞了出去。
操你妈的!敢动我兄弟!
警察迅速控制了现场,把王浩和那群混混全都铐了起来。
周少第一时间冲到林晚身边,脱下自己昂贵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语气关切地问:
晚晚,你没事吧别怕,都结束了。
林晚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挣扎着,连滚带爬地来到我身边,用她那双发抖的手,一点点擦去我脸上的血和尘土。
她哭着,一遍遍地重复着:
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看着她,又看看一身贵气、能轻易调动警察的周少,再看看气场强大、身后跟着一排保镖的张振。
我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原来,从始至终,我才是那个最多余的人。
他们才是她的世界。
而我,只是她世界里,一段需要被抹去的,不光彩的过去。
11
我因为背部和头部的伤,住进了医院。
是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单人病房,一天就要好几千。
林晚寸步不离地守着我,给我擦脸,喂我喝水,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
张振来看我,一拳捶在我胸口,又怕弄疼我,赶紧收了力气。
他告诉我,王浩和李倩,因为故意伤人、诈骗、敲诈勒索等多项罪名,被捕了。
王浩还是个惯犯,身上背着好几条案子,这次进去,下半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张振叹了口气,眼眶泛红。
阿默,你当年可是咱们全军区的兵王,为了救人落下残疾,这么多年,你怎么不联系我们
你要是早点开口,至于过得这么苦吗
我看着天花板,苦笑了一下。
都过去了。
周少也来了。
他给我请了全国最好的外科医生,并且非常真诚地向我道了歉。
陈大哥,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我喜欢晚晚,但我看得出来,她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人。
他顿了顿,看着我,说:
如果你觉得,你现在的身份配不上她,我可以帮你。
张总已经跟我说了,让你去他的公司,担任安保总顾问,年薪百万,配车配房。
我愣住了。
年薪百万
这是我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林晚端着一碗粥走进来,刚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希冀。
我低下头,看看自己打着石膏的腿,心里五味杂陈。
我真的,可以吗
周少看着我犹豫的样子,温和地笑了笑。
陈大哥,就当是为了晚晚。
和我,和张总,和这个属于你们的新世界,试试呢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林晚眼里的光,都快要熄灭了。
我才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12
我出院了。
在张振的公司,正式当上了安保总顾问。
我脱下了那身洗得发白的工服,换上了周少给我量身定制的手工西装。
虽然腿还是有点瘸,但整个人收拾干净后,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镜子里的那个人了。
公司里那些年轻的女孩,看到我时,都会偷偷脸红,然后小声地喊我一声默总。
林晚也暂停了她所有的直播工作。
每天变着花样地来公司给我送饭。
她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在却学着做饭,经常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厨房也像被炸过一样。
但她做的饭,我吃起来,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我们一起下班,走在公司的林荫道上。
她会很自然地挽着我的胳膊,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再感到不自在,也不再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好像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我甚至开始偷偷地幻想,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家,甚至……我们的孩子。
直到那天。
我在公司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少。
他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站在林晚面前,笑得温柔又深情。
林晚没有拒绝。
她接过了那束花,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的笑容。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了下去。
沉到了冰冷刺骨的深渊里。
13
我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像一个可笑的小偷,窥探着不属于我的幸福。
林晚和周少说了几句话,笑得很开心。
然后,她把那束足以买下我半条命的玫瑰花,还给了周少,轻轻地摇了摇头。
周少看起来有些失落,但还是很有风度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林晚一转身,就看到了我。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快步朝我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
哥,你……你都看到了
我点点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我指了指周少离开的方向,问她:
他是谁
林晚急忙解释:
他……他约我谈一个新的合作项目,被我拒绝了。这花,我也没要。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
我突然觉得很累。
我平静地说:
林晚,我们不合适。
我以为我穿上西装,拿上百万年薪,就能和他们成为一个世界的人了。
但我错了。
我骨子里,还是那个自卑的、敏感的、瘸了腿的钢筋工。
周少可以随随便便送她一束花,一块表。
而我,连一句像样的情话都说不出口。
林晚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那双我最见不得掉眼泪的眼睛,此刻蓄满了委屈和不解。
哥,你为什么……为什么总要推开我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
我无法回答。
我怕我一开口,就会暴露我内心所有的不堪和嫉妒。
我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鲜血淋漓。
14
我开始躲着林晚。
我从张振给我安排的江景大平层里搬了出来,又搬回了那个尘土飞扬的工地宿舍。
张振开着他的劳斯莱斯来找我,指着我的鼻子,气得破口大骂:
陈默,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回来折腾自己!你对得起林晚吗对得起我们这些为你操心的兄弟吗
我坐在马扎上,一口一口地喝着劣质的白酒。
我说:我配不上她。
张振气得浑身发抖。
配不上你他妈再说一遍配不上!
你忘了你当年为了掩护我们三个,自己一个人扛了多少子弹吗你身上那三道枪伤,那条被打断的腿,是干什么吃的
你救了那么多人,现在连你自己的心都救不了
我沉默了。
那条瘸了的腿,一到阴雨天,就开始疼。
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我的骨头。
我把它称之为幻痛。
而离开林晚之后,我的心,也开始疼。
比腿上的幻痛,还要疼上一千倍,一万倍。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然后就是疯狂地酗酒。
我只想用酒精,麻痹自己那颗该死的心。
我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颓废下去。
林晚还是找到了我。
她推开宿舍门,看到满身酒气、胡子拉碴、缩在角落里的我时,她没有哭。
她只是默默地走进来,开始动手收拾这间被我弄得像垃圾堆一样的屋子。
她给我煮了醒酒汤,端到我面前。
然后,她在我面前蹲下,仰着头,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对我说:
哥,我的腿,我的声音,都是你给的。
我的命,也是你的。
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把这一切,都还给你。
她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森冷的光。
15
我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一把夺下她手里的刀。
刀刃划破了我的手心,鲜血直流,我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我红着一双眼,冲她嘶吼:
你疯了!
林晚看着我,看着我流血的手,突然惨然一笑。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是啊,我疯了。
从你在那个该死的桥洞下,背起我的那天起,我就已经疯了。
她站起来,一步步逼近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掉。
我恨你,陈默。我恨你!
我恨你救了我,却不肯要我。我恨你把我从地狱里拉了上来,却又亲手,把我重新推了下去!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再也撑不住了。
我扔掉手里的刀,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这个在枪林弹雨里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的男人,这个被生活揍得体无完肤都没吭过一声的男人。
第一次,在她面前,失声痛哭。
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
是哥不好,是哥混蛋……是哥配不上你……
我终于承认,我爱她。
从她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就爱上了。
爱到害怕失去,爱到自惭形秽,爱到宁愿自己烂在泥里,也要她去飞向天空。
就在这时,宿舍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正朝着我们这间简陋的宿舍,直直地撞了过来!
驾驶室里,坐着一个脸上带着疯狂笑容的人。
是王浩!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从拘留所里跑了出来!
他是来报复的!
16
电光火石之间。
我的身体,快过了我的大脑。
我抱着林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旁边狠狠地一滚。
轰隆——一声巨响!
卡车直接撞塌了半边墙壁,砖石、水泥块和扭曲的钢筋,像下雨一样,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我将林晚死死地护在身下,用我的后背,替她挡住了所有致命的坠落物。
一块巨大的水泥板,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背上。
噗——
我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溅红了林晚惨白的脸。
林晚在我怀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哥——!!
我感觉我的意识,正在飞快地流失。
但我不能倒下。
我绝对不能倒下。
我挣扎着,用那双曾经扛起过无数钢筋的手,硬生生地推开了压在我身上的水泥板。
我从一片废墟之中,重新站了起来。
那条曾经让我自卑不已的瘸腿,此刻,却像铁铸的一样,稳稳地支撑着我的身体。
王浩从已经变形的驾驶室里爬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滴血的刀,狞笑着,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陈默,你他妈命真硬啊!
今天,老子就送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上西天!
我从地上,捡起一根一米多长的钢筋。
我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战神,挡在林晚面前,浑身是血。
我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想动她,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是张振和周少,带着人赶到了。
17
我又一次住进了医院。
这一次,伤得比上次更重。
脊椎骨裂,内脏出血,医生说,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林晚守在我的床边,不眠不休,眼睛肿得像两个烂掉的桃子。
张振和周少处理了所有的后续。
王浩在拒捕时,被警察当场击毙。
他背后那个一直给他撑腰的黑恶势力团伙,也被一网打尽。
我醒来后,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沉默了很久。
我转过头,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林晚,轻声问她:
我这样的人,真的……配得上你吗
林晚猛地惊醒,她握住我的手,放在她的脸上,眼泪又一次滑落。
她说:哥,你现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问你,什么是干净了吗
我摇摇头。
因为,我第一次直播,赚到钱,给自己买了一条很贵的新裙子。我以为穿上它,我就干净了,我就能配得上那些光鲜亮丽的场合了。
可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觉得自己很脏。因为我的过去,我断掉的腿,我沙哑的嗓子,都在无时无刻地提醒我,我是从那个肮脏的桥洞里,爬出来的。
直到你离开我,我才终于明白。
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是干净的。因为你的眼睛里,从来没有同情和可怜,只有心疼。
她看着我,目光虔诚得像是在看自己的神明。
哥,你才是我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里,唯一干净的光。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我满是伤疤的脸。
所有的自卑,所有的怯懦,所有的不安。
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18
我在医院,足足躺了三个月。
林晚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每天都陪在我身边,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她甚至开始在我的病房里,重新开了直播。
直播的内容,就是照顾我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
粉丝们从一开始的震惊,不解,到后来的感动,祝福。
林晚的英雄哥哥
这个话题,成了那段时间最火的热搜。
我的事迹,也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甚至,我当年所在军区的老首长,在看到新闻后,亲自带着慰问品来医院探望我。
并且,给我补发了一枚迟到了将近十年的,一等功军功章。
我一夜之间,成了全网皆知的平民英雄。
但我知道,我不是什么英雄。
我只是林晚一个人的,瘸腿的哥哥。
在我终于能下地走路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我拄着拐杖,在医院的花园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林晚,单膝跪地。
我没有准备戒指,也没有鲜花。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用血和命换来的,闪闪发光的军功章,递到她面前。
林晚,我陈默,这辈子没老婆,没钱,还瘸了一条腿。
但我有一条命,一颗心,从今往后,都给你。
你……愿意嫁给我这个废人吗
林晚哭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热烈掌声。
19
出院后,我正式回到了张振的公司上班。
并且,在周少的安排下,接受了全国最好的康复治疗。
我的腿虽然无法完全恢复如初,但已经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只是走快了会有点跛。
林晚也重新开始了她的直播事业。
但她的直播间,多了一个常驻的嘉宾,就是我。
我们不再刻意去营造什么人设,只是分享着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
从柴米油盐,到诗和远方。
有一次直播,一个粉丝在弹幕里问:
默哥,你是什么时候,真正喜欢上晚姐的啊
我看着身边正在给我削苹果的林晚,想了想,笑着说:
喜欢是,待在那个空荡荡的工地宿舍里,半夜反复惊醒,却发现那个你想见的人,已经不在你身边了,只有那点惨白的月光,冷得像冰。
是看到她和别的更优秀的男人站在一起,心里又酸又涩,嫉妒得发疯,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祝福她。
是明知道自己一身泥泞,却还控制不住地,妄想去触碰天上的星星。
是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她一世安稳,哪怕她永远都不知道。
我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林晚,一字一句地说:
林晚,喜欢是你。
屏幕那头,林晚红了眼眶。
而满屏的弹幕,已经刷满了999和一定要幸福。
20
周少后来真的成了我们的好朋友。
他再也没有提过喜欢林晚的事,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投资了林晚的个人服装品牌,并且把所有的收益,都划到了我的名下。
张振的公司越做越大,我成了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我的前妻李倩,在狱中得知了我现在的一切,据说她悔恨交加,精神都出了问题。
但那都与我无关了。
我们用自己赚来的钱,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像林晚一样,遭遇不幸,身有残疾的女孩。
在基金会成立的那天,我牵着林晚的手,站在聚光灯下,面对着无数的媒体和镜头。
我突然想起了,我和林晚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并不是在那个下着暴雨的桥洞。
而是在更早之前。
在我被李倩和王浩骗光了所有钱,被逼到绝路,心灰意冷地坐在马路边,想一死了之的时候。
一个穿着干净校服、扎着高高马尾的女孩,走到我面前。
她把一个还热乎乎的肉包子,塞到我手里,然后用清脆得像山泉一样的声音,小声地对我说:
叔叔,别难过,吃个包子吧。
吃饱了,就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那时的她,腿还好好的,声音也好听得要命。
后来我才知道,她那天因为考试没考好,被家里人骂了一顿,心情也很糟糕。
但她还是把她唯一的早饭,给了我这个素不相识的、看起来快要死的流浪汉。
原来,我们的缘分,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她是我命中注定的,那束唯一的光。
我看着身边,穿着洁白婚纱,笑靥如花的林晚,在她耳边,低声说:
往后,哥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