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月梨不知道萧明诚有没有回来,她舟车劳顿,沐浴出来沾了床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还是丫鬟把她叫醒的。
月梨没睡够,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丫鬟玳瑁是主院派来的,一点也不惯着月梨,直接掀开了她的被子,大声道:“月姑娘,现在都快辰时了,夫人还在等着您去敬茶呢,您第一次去给夫人请安,迟了可不好。”
月梨被冷得一哆嗦,顿时清醒了。
她一肚子气地被叫了起来,看见玳瑁就忍不住拿起个枕头砸在她身上:“你们侯府的规矩,就是这么叫人起来的吗?”
在江宁这一年,府邸中只有她和萧明诚两个人,且萧明诚早出晚归的,大多数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府中,想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从来没人这么早叫过她。
跟着她从江宁来的小丫鬟绯蓝连忙过来扶起她,瞥见玳瑁铁青的脸色,讷讷道:“玳瑁姐姐,奴婢先伺候姑娘梳洗,您稍等片刻。”
说着她赶紧扶着月梨进了净室。
月梨坐在菱花镜前,任由绯蓝给她梳着头发,问道:“将军呢?”
“将军一早就出门了,说今日忙,要晚上才能回来。”
月梨心里一阵憋屈难受,才来京城第一天他就不管她了,留她一个人在这侯府里被人欺负。
绯蓝动作迅速地给她挽了发髻,催促道:“姑娘,咱们快走吧,奴婢听说侯夫人性子严厉,要是晚了怕是不好。”
月梨郁闷地起身,带着绯蓝往前院去。
玳瑁见她出来,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在前边带路。
月梨瞪着她的背影,真想踹她一脚。
前院,慈心堂。
侯夫人身着湖蓝色锦裙,头戴抹额,坐在黄花梨木雕花椅上,正由丫鬟伺候着喝茶,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连头也没抬一下。
这时,侯夫人身边的李嬷嬷端了茶盏过来:“姑娘虽说是在江宁时入的府,但也是第一次拜见夫人,该有的礼数也不该少的。”
月梨知道是要敬茶,可地上连个蒲团也没有,她顿时脸色很难看。
可她也明白,若想要留在萧府,这些为难是少不了的。
李嬷嬷又催促了一声,月梨捏着裙摆的手指缓缓松下来,襦裙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褶皱。
她伸手接过茶盏,跪在了侯夫人面前:“夫人请喝茶。”
月梨今日一袭素雅的青黛色梨花纹锦裙,身姿婀娜,腰上悬挂的玉绦随着她的动作轻晃着,她便是垂首跪在那儿,也美得如同一幅画一般。
侯夫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般妖媚的女子,还是从那些地方出来的,留在身边做个侍妾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这种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昨晚和萧明诚说话,他倒是同意了娶亲的事情,只是说要选个性格好能容人的,等新妇进了门,便要抬月梨为贵妾。
侯夫人心中是不太乐意的,但也不好在儿子刚回来就拂了他的心意,只想着好好敲打下月梨,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侯夫人没有接过茶,反而和李嬷嬷说起话来:“昨日送来的画像可都拿来了?”
李嬷嬷会意地道:“都放在书房的呢,依奴婢看,其中最出挑的便是姜国公的女儿,和咱们世子当真是郎才女貌。”
月梨手指扣紧了茶盏的边缘,她已经很多年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了,膝盖疼胳膊也酸。
偏偏侯夫人一直在说那些刺激她的话,让她忍不住咬紧了唇瓣,心中既憋屈又酸涩。
倒不是多喜欢萧明诚,只是萧明诚比起从前在春风阁见到的那些纨绔子弟来说,算得上一股清流了。
洁身自好,对她又十分包容,她经常和他发脾气也不见他生气。
月梨想着想着就觉得难受,要是失了这个靠山,她又该去哪儿?
侯夫人余光瞥见她脸色苍白,眼眶发红,这才施施然地接过了茶。
“起来吧。”
月梨紧抿着唇,站起来时身形有些晃,下意识地扶了下一旁的桌案。
桌案上的观音像因为她的动作差点掉下来,侯夫人拧眉斥道:“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