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雷云暗涌
大渊王朝皇城地底深处,比冷宫还偏僻的地方。
有个活祖宗被吓醒了。
禹溟老祖猛地睁开眼,感觉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不是比喻,是他闭关密室的防护阵法真的在渗水,头顶石壁湿漉漉一片。
晦气。他嘟囔一句,声音干涩得像两片砂纸在摩擦。
他保持盘坐姿势已经快一百年了,具体九十七年还是九十八年,记不清。关节早就僵化,稍微动一下,浑身骨头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
他没在意这个。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攫住了他,心慌得厉害。这种感觉,一千三百年来头一遭。
老祖皱紧眉头,抬起鸡爪似的手,开始掐算。指尖划过空气,带起微弱的光痕。
越算,脸色越差。算到后来,那张老脸皱得像个苦瓜。
玩我呢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石室骂了一句。
天道没搭理他。但那股致命的压迫感越来越清晰。
天人五衰。修士最大的坎儿。来了。
八十一天后,准时打卡上班,绝不迟到早退。
妈的,一点缓冲期都不给。禹溟低声咒骂。他清楚自己底细,凭硬实力过这关,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
更要命的是,他这老不死跟大渊的国运捆在一块儿了。他要是嗝屁着凉,整个王朝也得跟着倒大霉,天灾人祸都是轻的。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
老祖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在身边一堆破烂里摸索。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是个蒙尘的青铜铃铛。
他屈指,弹了一下铃铛。
没声音。
又坏了他拿起来晃了晃,然后狠狠拍了几下。
铃铛突然嗡地发出一声闷响,震得石室顶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啧,质量真差。老祖抱怨着,对着铃铛没好气地说了句:小子!别摆弄你那些奏章了!赶紧下来!出大事了!
说完,他把铃铛随手一扔,继续枯坐着生闷气。
铃铛滚到角落,最后那点微光也熄灭了。
地上只有未干的水渍,和他心头越压越重的阴影。
八十一天。倒计时开始。
第二章
皇权之忧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
年轻的皇帝萧彻正批阅奏折,朱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他忽然心口一悸,笔尖一滴红墨砸在宣纸上,洇开一大团。
几乎同时,案几一角那个从不响动的青铜小铃,毫无征兆地嗡震了一下。
声音沉闷,像个垂死老人的叹息。
萧彻的手猛地一抖。
他认得这铃铛。只有那位深埋地底的老祖宗,才会用这东西找他。而且通常没好事。
他挥退了所有太监宫女,殿内只剩他一人。
他盯着那铃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拿起,贴在耳边。
老祖那干哑暴躁的声音直接钻进他脑子:小子!别摆弄你那些奏章了!赶紧下来!出大事了!
声音戛然而止。
萧彻放下铃铛,脸色不太好看。不是因为这命令式的口气,而是老祖声音里那股压不住的……惊慌。
这老怪物也会慌
他放下朱笔,起身走向龙椅后方。在那幅巨大的江山社稷图后面,有个隐蔽的机括。
轻轻一按,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石阶,阴冷的风扑面而来。
这是他才知道的密道,直通禁地。
阶梯又长又陡,越往下走,空气越凉。
尽头是一扇斑驳的青铜门。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岁月留下的深深蚀痕。
萧彻抬手,按在冰冷的门板上。体内龙气微微流转,门内传来机括转动的轻响,缓缓打开一条缝。
他侧身挤了进去。
里面比他想象的更糟。一股陈腐发霉的味道,还混着石壁渗水的湿气。
老祖禹溟依旧盘坐在那块破旧的蒲团上,脸色灰败,像棵霜打的老白菜。
来了老祖眼皮都没抬。
老祖宗急召,所为何事萧彻保持着一米多的距离,这地方让他不舒服。
屁话,当然是天塌了的大事。老祖终于抬起眼,眼神锐利得吓人,老子的大限到了。
萧彻心里咯噔一下:您的意思是……
天人五衰,八十一天后。老祖说得干脆利落,凭我自己,铁定玩完。我死没关系,但绑着的国运大概要崩盘。你小子这皇帝也当到头了。
萧彻呼吸一滞。这话像记重拳,砸得他有点蒙。王朝最大的底牌,突然告诉自己他要爆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有应对之法
办法总比困难多。老祖哼了一声,去‘秘阁’,最底层,左边第三架,有一块灰扑扑的玉简。上面或许有点提示。快去快回,我时间宝贵。
萧彻深深看了老祖一眼,没再多问,转身就走。
秘阁就在养心殿地下,守卫森严。
他很快找到了老祖说的那块玉简。上面积着厚厚一层灰。
吹开灰尘,灵识探入。
大量晦涩信息涌入脑海。他快速浏览着,眉头越皱越紧。
大部分是描述天人五衰之恐怖,看得人心凉。
直到最后,才看到一行模糊的记载:若得界心石,可稳气运,增渡劫胜算。然,此物缥缈,疑存于极北寂灭寒渊深处,险绝莫测。
界心石寂灭寒渊
萧彻收回灵识,指尖轻轻敲着玉简。
希望渺茫,总比坐着等死强。
他快步走回地面,对着空荡的大殿沉声道:传,‘暗麟卫’枭,即刻入宫觐见。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阴影之中。
第三章
密探出京
影子动了一下。
一个人从养心殿最深处的帷幕后面走了出来,像一滴水融进了黑夜。
他穿着和侍卫差不多的衣服,但料子更软,颜色更暗,行动时几乎听不见声音。
陛下。他单膝点地,头微低着。声音平稳,没什么起伏。
这就是枭。暗麟卫里最锋利的刀。萧彻登基那年亲手挑出来的。
皇帝没废话,直接把那块灰扑扑的玉简抛给他。
看看。
枭接住,灵识扫过。片刻后,他抬起头,面具般的脸上露出一丝极细微的波动。界心石
听说过
古籍里提过一句。以为是传说。
现在它不是了。萧彻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老祖宗八十一天后渡劫,需要这东西。找不到,或者来不及,大渊就完了。
枭沉默地听着。
你去办。立刻动身,去北边,寂灭寒渊。不惜任何代价,把东西带回来。萧彻从怀里摸出两样东西。
一块玉佩,雕着模糊的龙纹,触手冰凉。隐龙佩。能帮你挡掉大部分探查,关键时刻能保命。
一枚半透明的玉符,里面仿佛有雾气流动。遇到绝境,捏碎它。朕能感知到你的大概位置。
枭接过玉佩和玉符,塞进怀里。动作干脆。
有线索吗
玉简里只有‘寂灭寒渊’四个字。其他的,靠你自己。萧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比朕的命重要。比任何事都重要。明白吗
明白。枭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
需要多少人手
人多碍事。我一个就行。
萧彻点点头: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枭行了一礼,转身退入阴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半炷香后,一匹其貌不扬的黑马驮着个同样其貌不扬的灰衣人,出了皇城北门。
马蹄声很快消失在官道的尘土里。
枭扯了扯头上的斗笠,挡住迎面吹来的冷风。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和玉符,又想了想寂灭寒渊四个字。
前途未卜。但这差事,总得有人干。
他轻轻一踢马腹,速度又快了几分。
第四章
江湖寻踪
北上的路走了十几天。
枭没怎么停。马累了就换,人乏了就在马背上眯一会儿。
越往北,人烟越少,天气越冷。嘴鼻呼出的白气能凝成霜。
他对寂灭寒渊的了解仅限于名字。这不行。
前面是个边境小镇,灰扑扑的,风一吹满是黄沙。镇口歪歪扭扭的木牌上刻着风口集。
这种地方,龙蛇混杂,消息有时候比大城市更灵通。
他牵着马走进镇上唯一一家酒肆。里面光线昏暗,一股劣酒和汗臭混合的味道。
几桌客人看过来,眼神带着打量。枭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碗热汤,一言不发。
旁边一桌几个粗豪汉子正吹得口沫横飞。
……那鬼地方,鸟毛都不剩一根!去年老子差点折在里面!
吹吧你,就你还敢进寒渊
嘿!要不是为了那株‘雪顶参’,谁去那鬼门关溜达……
枭端起汤碗,凑近了些,像是怕冷。
几位大哥,他声音不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好奇,刚听你们说寂灭寒渊那地方真有那么邪乎
那桌人停下来看他。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嗤笑:小子,打听这个干嘛活腻了
跑单帮的,听说那边有些稀有皮子。枭搓了搓手,露出一个讨生活的苦笑,想碰碰运气,又怕把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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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子另一个瘦高个嘿嘿笑了,那地方的‘东西’,可比皮子吓人多了。听句劝,别去。有命赚没命花。
枭又套了几句,这些人只知道寒渊外围环境恶劣,深处无人敢去。
看来问不出什么了。他放下几个铜板,准备离开。
那瘦高个忽然压低声音:真想打听寒渊的蹊跷事,不如去镇西头找‘老烟袋’。那老家伙年轻时好像往里钻过。
枭道了声谢,牵着马走向镇西。
老烟袋是个独眼老头,蹲在自家破屋檐下抽着旱烟,吧嗒吧嗒。
枭递过去一小块碎银。
老烟袋独眼一亮,接过银子咬了一下,揣进怀里。问吧。
寂灭寒渊。想知道里面的情况,还有‘界心石’。
老烟袋抽烟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浑浊的独眼,仔细看了看枭。
界心石嘿,这名字好久没听人提起了。他吐出口烟,寒渊深处,不是人呆的地方。邪风刮骨,还有怪声扰人心神。至于界心石……传说罢了,没人见过。
一点线索都没有
老烟袋沉默地抽了几口烟。真要找,去‘听雨楼’问问吧。他们卖消息,天下秘辛都知道点。就是价钱贵,规矩多。
听雨楼在哪
往东三百里,黑水城。能不能找到门,看你本事。老烟袋磕了磕烟袋锅,小子,听我一句,那地方和那石头,都沾着不祥。别沾手。
枭没说话,只是又放下一小块碎银,转身走了。
黑水城。听雨楼。
他翻身上马,勒紧缰绳,转向东方。
风更冷了,卷着沙粒打在人脸上,生疼。
希望这个听雨楼,真能听点有用的。
第五章
寒渊诡影
黑水城的听雨楼,门脸小得可怜,夹在当铺和赌坊中间,像个不起眼的茶馆。
枭花了点功夫才确认是这里。他推门进去,里面只有个打瞌睡的老头。
买消息老头眼皮都没抬。
嗯。关于寂灭寒渊,还有界心石。
老头终于睁开眼,上下打量他。价钱不菲。
枭把一袋金子放在桌上。沉甸甸的。
老头掂了掂,收进袖子里。寒渊深处,力场混乱,灵识不好使。一直往北走,看到一片黑色的冰原,就快到了。界心石…古籍说像块温热的灰石头,会发光。具体在哪儿,没人知道。最后一个见到它的人,骨头都能打鼓了。
消息模糊,但总比没有强。
谢了。枭转身就走。
喂,老头在后面叫住他,最近不止你一拨人打听寒渊。小心点。
枭脚步没停。
他又用了十几天,穿过越来越荒凉的戈壁,最终抵达真正的苦寒之地。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黑色冰原。死寂,连风到这里都变成了低沉的呜咽。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压力,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裹住了,发闷。灵识在这里几乎被压回体内。
这就是寂灭寒渊。
他下了马,拍了拍马脖子,把它留在相对安全的区域。独自一人深入这片黑色的死地。
越往里走,温度低得可怕。呵气成冰,脚下的黑冰坚硬如铁。
四周开始出现一些巨大嶙峋的冰柱和深邃的裂缝,像怪兽的牙齿。
突然,他停下脚步。
前面有打斗的痕迹。几根冰柱断裂,冰面上有深刻的划痕,不是自然形成的。空气中残留着一股阴冷刺骨的能量波动,令人极其不适。
不是人类修士的气息。更邪门。
他警惕起来,握紧了腰间的短刃,循着痕迹慢慢搜索。
痕迹延伸到一个巨大的冰窟入口前。里面隐隐有微弱的光芒透出。
就是这里了。
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滑入冰窟。
窟内空间很大,到处是尖锐的冰棱。而在最中央,一块拳头大小、毫不起眼的灰色石头静静躺在冰面上,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周围一小片冰都融化了。
界心石。
他刚要上前,身侧阴影里猛地扑出两道黑影!
速度极快,带着一股能冻僵灵魂的寒意!
枭反应更快,侧身翻滚躲开。短刃出鞘,在幽暗中也划过一道冷光。
叮!
刀刃像是砍中了坚冰,震得他手腕发麻。
那东西现出身形。人形,但皮肤是半透明的冰蓝色,眼睛是两个空洞的黑窟窿,浑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寒气。
它们没有武器,爪子就是最锋利的冰刃,再次无声地扑来。
枭啧了一声。这差事果然没好事。
他不再保留,身形如鬼魅般在冰窟内闪转腾挪,短刃每一次出击都精准地找向关节和眼窝。
这些东西很难缠,身体坚硬,力量又大。但似乎没什么脑子。
缠斗了几分钟,他终于找到破绽,短刃猛地插进一个怪物的眼眶,用力一绞!
那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动作僵住,然后哗啦一声碎成了一地冰渣。
另一个怪物动作一滞。
枭没给它机会,合身扑上,短刃精准地划过它的脖颈。
脑袋滚落,同样碎裂成冰块。
窟内重回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他走到界心石旁,弯腰捡起。石头触手温热,与周围的酷寒形成鲜明对比。
揣进怀里最稳妥的内袋。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冰渣,又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残留的邪气。
这些东西是哪来的它们也在守这块石头
没时间细想。他得赶紧回去。
时间不多了。
他转身快速离开冰窟,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冰之上。
第六章
劫起深宫
皇城,深夜。
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了。一丝风都没有,闷得人心慌。
宫墙内的更夫敲过三更,梆子声有气无力,很快被沉重的寂静吞没。
养心殿内,萧彻独自站着。窗户大开,他却觉得喘不过气。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枚传承玉玺,指尖发白。
地底深处,禹溟老祖的闭关石室已被重重阵法光芒笼罩。复杂的符文在地面、墙壁、天花板上流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老祖本人坐在阵法中心,依旧那副干瘪样子,但眼神锐利如鹰。
他掐指算了算时辰,低声骂了句:臭小子,最好赶上了。
话音刚落——
轰隆!!!
一声巨响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炸开!
整个皇城猛地一震!屋檐上的瓦片哗啦啦往下掉。
沉睡中的京城瞬间惊醒,狗吠声、孩童啼哭声、人们惊恐的呼喊声乱成一片。
皇宫上空,原本繁星点点的夜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浓得化不开的黑云吞噬。云层低低地压下来,仿佛抬手就能碰到。
黑云之中,无数粗壮的电蛇开始疯狂窜动,凝聚,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声。毁灭性的威压笼罩了整座城市。
天人五衰之劫,来了。
萧彻冲到窗边,死死盯着那恐怖的天象,脸色苍白。他能感觉到龙气在剧烈震荡。
地底,老祖啐了一口:阵仗真他娘的大。
第一道劫雷,粗如殿柱,裹挟着刺目的紫白色光芒,撕裂夜空,径直劈向禁地方向!
轰!
地底阵法爆发出刺目光芒,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但整个地面又剧烈摇晃了一下。
石室内,老祖身子微微一晃,阵法光芒黯淡了一丝。
才第一下…他抹了把脸,眼神更凝重了。
第二道,第三道…劫雷一道比一道凶猛,间隔越来越短,疯狂地砸落。
禁地周围的宫殿开始出现裂缝,梁柱呻吟。
百姓们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以为是天罚。
萧彻扶着窗棂,手指关节捏得发青。他能感知到地下阵法能量在飞速消耗。
老祖的气息也开始出现波动。
枭…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你到底在哪!
时间一点点流逝。劫雷已过二十余道。
地下阵法的光芒已经变得非常稀薄,如同风中残烛。
老祖的嘴角渗出一丝暗色的血。他喘着粗气,骂骂咧咧:快顶不住了…小子,你的石头呢!
天空中的劫云再次酝酿,这一次汇聚的能量远超之前,恐怖的雷光几乎将整个夜空染成白昼。
最后,也是最强的几击,要来了。
皇城内外,一片绝望的死寂。
就在这毁天灭地的雷光即将劈落的瞬间——
一道快得几乎看不清的影子,顶着漫天威压,如利箭般射向禁地入口!
第七章
石至疑生
那道影子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入禁地入口。
是枭。
他浑身裹着冰碴和尘土,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最后一刻,他赶到了。
禁地入口的守卫早已被天威压得趴在地上,根本没人阻拦他。
他冲下长长的阶梯,一把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青铜门。
门内,阵法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如同残烛。老祖禹溟坐在中间,嘴角带血,脸色难看得像块抹布。
头顶,石室正在剧烈震颤,更大的恐怖正在云层中汇聚。
东西!老祖猛地抬头,嘶哑吼道,也顾不上问怎么才来。
枭没有丝毫犹豫,手探入怀,掏出那块依旧温热的界心石,用尽全力向阵法中心的老祖抛去!
石头划过一道微光的弧线。
老祖干枯的手一把抓住!
就在界心石落入他手中的刹那——
嗡!
一股柔和却无比稳固的能量波动以老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原本即将彻底崩碎的重重阵法,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心剂,光芒骤然稳定下来,甚至比最初更凝实了几分,形成一个更加稳固的光罩。
几乎同一时间!
轰!!!!
最后也是最粗的一道劫雷,撕裂一切,狠狠砸落!
整个地底密室疯狂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但这一次,那稳固的光罩剧烈波动后,硬生生扛住了!
雷光消散。
阵法未破!
老祖猛地喘出一大口粗气,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他紧紧攥着界心石,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安抚一切的奇异力量。
好小子!算你及时!他看向枭,难得露出一丝像是笑的表情。
枭单膝跪在阵法边缘,也是松了口气。任务完成了。
他习惯性地检查自身。怀里的隐龙佩因为刚才的急速冲刺,从衣襟里滑了出来,悬在半空。
就在这时。
枭的目光猛地凝固了。
他看见,那块皇帝赐予的、据说能屏蔽气息的隐龙佩,正在微微发烫,并且以一种极其细微的频率高速震颤着。
它不是自己在震。
它正与头顶那尚未完全散去的、狂暴劫云中的某种能量,产生着一种极其隐晦却精准的共鸣!
就像是在…遥相呼应。
这绝不是屏蔽!
枭的心脏猛地一沉。
一种冰冷的、比寂灭寒渊的风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沿着他的脊椎爬升。
皇帝…这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猛地抬头,看向阵法中心正庆幸喘息的老祖,又迅速低下头,掩去眼中翻腾的惊疑。
任务完成了。
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才刚刚开始。
第八章
暗涌真相
地底石室暂时安静了。
劫雷的余威还在头顶云层里闷响,但最要命的几波算是扛过去了。
老祖禹溟瘫坐在那儿,大口喘气,像条离水的鱼。他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块界心石,仿佛那是救命稻草。
妈的…差点真交代了…他嘟囔着,擦掉嘴角的血沫子。
枭站在原地,没动。
他低着头,好像也在平复呼吸。但视线死死锁着胸前那块还在微微震颤、隐隐发烫的隐龙佩。
这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皇帝说这东西能屏蔽气息,隔绝探查。但现在,它却在和天劫残留的能量悄悄打招呼。
这根本不是护身符。
这像个信标。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进他脑子里,冰碴子一样扎得他生疼。
他需要确认。
趁着老祖还没完全缓过神,枭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一丝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从他指尖溢出,轻轻拂过隐龙佩表面。
这是他独门的探查技巧,能短暂记录能量特征。
玉佩的震颤频率和那股诡异的共鸣波动,被瞬间捕捉、记录。
做完这一切,他像没事人一样,把玉佩塞回衣襟里。动作自然。
老祖宗,他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既然危机暂解,属下先行告退,向陛下复命。
老祖摆摆手,眼睛都没睁:去吧去吧…告诉那小子,老子暂时还死不了…让他省省心…
枭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上阶梯。
他没有去养心殿。
而是绕开所有眼线,直接出了宫,回到自己在皇城边缘的一处安全屋。
关上门,隔绝所有声音。
他拿出几件小巧奇特的法器——都是他平时干活用的家伙事。
他把刚才记录下的能量波动导入一个罗盘状的法器里。
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摇摆了几下,然后猛地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皇宫核心,养心殿。
果然。
他又拿出另一件玉尺状的法器。这是以前一次任务中,从某个专研阵法的老修士洞里顺来的,能逆向分析能量属性和目的。
他将隐龙佩放在玉尺一端,另一端连接着记录下的波动。
玉尺表面光芒流转,浮现出几行极细小的古符文。
枭辨认着那些符文,脸色越来越冷。
引导…共鸣…炼化…
这几个词像淬毒的针,刺进他眼里。
皇帝给的玉佩,根本不是为了保护他。是为了确保天劫的能量,能通过他这个信标,更精准地被引导向某个目标!
结合界心石稳固气运的作用…
一个可怕的拼图完成了。
皇帝不是要帮老祖渡劫。
他是想借这天劫之力,加上界心石,把老祖和国运一起…炼化吸收!
枭站在原地,安全屋里死一般寂静。
窗外,劫云还未完全散去,偶尔亮起的电光映亮他半张脸,面无表情。
他想起皇帝交付任务时那沉重的表情,那句比朕的命重要。
真他妈重要。
重要到要用老祖和整个王朝的根基做赌注,换他一个人的通天之路
枭慢慢握紧了拳头。
骨头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当什么都没发生,回去复命。皇帝大概率会褒奖他,甚至重赏。然后一切照旧,只是世上可能再无老祖,皇帝则变得…深不可测。
或者。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皇宫的方向。
还有一个更糟,也更冒险的选择。
第九章
抉择与终局
枭在安全屋里站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外面街上传来了人声,劫云正在散去,百姓以为天罚结束,开始庆幸。
但他知道,真正的危机根本没解除。
他走到墙边,从一个暗格里拖出个小箱子。里面不是金银,是些瓶瓶罐罐和零碎法器。他挑了几样效果最猛、能短暂激发潜能的丹药,看都没看,全倒进嘴里,硬咽下去。
又拿起两把淬过毒的短匕,塞进靴筒。最后检查了一下袖箭。
药力很快化开,一股灼热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里窜开。有点难受,但脑子异常清醒。
他需要速度,需要力量。哪怕事后躺半个月。
推开窗,天色微明。他像一道青烟,融入渐褪的夜色,再次扑向皇宫。
禁地的守卫比刚才更松懈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们放松了警惕。枭轻易绕开他们,再次潜入地下。
青铜门还开着一条缝。里面阵法光芒比刚才稳定了些,但依旧脆弱。老祖禹溟还坐在那儿调息,脸色好了点,但远没恢复。
听到脚步声,老祖睁开眼,看到去而复返的枭,愣了一下。
你怎么又回来了
枭没说话。他快步走到阵法边缘,距离老祖三丈远,停下。
然后,他做了个让老祖瞳孔骤缩的动作。
他猛地扯出怀里那块隐龙佩,狠狠摔在两人之间的地上!
玉佩撞在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没碎,但表面的微光剧烈闪烁起来,与空气中残留的劫雷能量再次产生那种诡异的共鸣!
你干什么!老祖惊疑不定。
枭依旧没说话。他抬起左手,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铜环法器亮起微光——刚才记录的能量波动被他直接激发,投射在空气中,形成一片模糊的光影图像,清晰展示着玉佩与劫云能量的共鸣轨迹!
紧接着,他右手一翻,那件玉尺法器出现,上面引导、炼化几个古符文刺眼地亮着!
所有的证据,粗暴直接地拍在了老祖面前。
老祖先是愕然,随即死死盯住那些能量轨迹和古符文。他活了一千多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
只是瞬间,他的脸色就从惊疑变成了无法置信的暴怒!
萧彻!!!
一声咆哮几乎震塌了整个石室!恐怖的威压从老祖干瘪的身体里轰然爆发,虽然虚弱,却带着纯粹的愤怒!
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层层岩石,直刺养心殿!
小畜生!你想炼了我!拿国运给你铺路!!
老祖彻底疯了。他根本不顾重伤的身体,强行燃烧所剩不多的本源精血!
磅礴的力量强行注入摇摇欲坠的阵法,光芒再次大盛!
你想炼!老子先废了你!!
他吼声如雷,整个地底都在轰鸣。
枭沉默地站在风暴边缘,看着老祖发狂。丹药的效力在燃烧,他知道,自己选对了。
也选了一条最险的路。
接下来,就看这位暴怒的老祖宗,还能剩下多少力气清理门户了。
第十章
劫落与新章
地底的咆哮和震动,甚至传到了上面的养心殿。
萧彻正紧张地感受着天劫余威的消散,满心期待着最后的成果。
突然,老祖那声裹挟着滔天怒火的萧彻!!!如同惊雷,穿透层层阻隔,狠狠砸进他耳朵里。
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不…不可能…他下意识后退,撞翻了御案上的笔架。
那老怪物怎么会知道!枭失败了被抓住了
没等他理清头绪,一股蛮横、暴怒却带着明显虚弱的恐怖神念,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了他!
是老祖燃烧本源强行催动的力量!
萧彻想反抗,体内龙气刚运转,怀里的传承玉玺就猛地变得滚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这玉玺本就是皇室传承之物,与老祖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刻反倒成了老祖压制他的通道!
噗!他一口血喷出来,浑身力量像是被彻底锁死,动弹不得。
小畜生!你的皇帝当到头了!老祖的怒吼在他脑中直接炸开。
紧接着,那股力量粗暴地冲入他的经脉,疯狂撕扯!并非要他的命,而是以一种决绝的方式,将他苦修多年、与国运相连的修为根基,寸寸碾碎!
啊——!!!萧彻发出凄厉的惨叫,瘫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力量如同退潮般从他体内流失,巨大的痛苦和绝望淹没了他。
几乎在同一时间,天空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劫云,因老祖强行燃烧本源和中断仪式的反噬,再次翻滚!
最后一道残余的、扭曲的劫雷,歪歪扭扭地劈落下来!
它一半砸向地底,一半竟顺着那股神念联系,劈向了养心殿!
轰!!!
地底石室剧烈震荡,老祖喷出一大口黑血,身上刚稳住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变得比渡劫前更加衰弱,境界肉眼可见地跌落。
养心殿顶被雷光掀开一个大窟窿,那道分叉的雷准确砸在蜷缩的萧彻身上。
他惨叫一声,浑身焦黑,抽搐了几下,彻底昏死过去。修为尽废。
劫云终于缓缓散去,露出了后面灰白色的天空。
皇城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
枭才从禁地入口慢慢走出来。他脸色也不好看,丹药的反噬开始上头了。
几个胆战心惊的老太监和侍卫头领围了过来,看着破败的宫殿和倒地的皇帝,不知所措。
陛下…陛下他…老太监声音发抖。
没死。枭的声音沙哑,抬下去。找太医看着。
那…那老祖宗…
也没死。枭顿了顿,传老祖宗口谕,陛下修炼出岔,需静养。朝政暂由…内阁与暗麟卫共议。
他拿出那枚暗麟卫的指挥使令牌,亮了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现场惨状和枭冰冷的眼神,没人敢反对。
还有,枭补充道,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句,诛九族。
处理完这些,他走到养心殿那个大窟窿下面,抬头看了看天。
乌云散尽,天光微亮。
一场惊天动地的劫难,算是糊弄过去了。
老祖废了,皇帝也废了。
留下个烂摊子。
枭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
他得先去地底看看那老怪物死透了没有。
然后…大概有很多麻烦事要处理。
王朝没倒,但日子,肯定不一样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