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三年后,重回羊城,酒店偶遇前岳母郑怡云。
……
羊城的六月,潮湿的空气像一张无形的网,黏腻地包裹着每一个刚走出高铁站的人。
林晓东拖着行李箱,走出空调强劲的出站口,一股混合着雨水、尾气和植物芬芳的热浪瞬间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三年了。
这座他曾以为会扎根一辈子的城市,如今竟有些陌生。
街道两旁的榕树气根垂得更低,霓虹灯牌的字体换了又换,空气里那种独特的、属于南方的湿润感,却分毫未变,精准地唤醒了他尘封的记忆。
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
师傅,去天河区的君悦酒店。林晓东把行李箱扔进后备箱,坐进车里,声音有些沙哑。
司机是个热络的中年男人,透过后视镜打量着他。
靓仔,返嚟探亲咩
林晓东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那些熟悉的、陌生的建筑光影交错,在他瞳孔里拉出长长的虚影。
回来工作。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新公司的HR发来的欢迎信息,提醒他公司已经为他在君悦酒店预订了一周的房间,方便他安顿。
他关掉屏幕,将手机扔在一边。
逃离了三年,最终还是回来了。
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职位,也为了……彻底和过去划清界限。
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但当出租车驶过曾经和柳如烟一起逛过的商场,心脏还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不疼,只是有点麻。
离婚协议签得很干脆,没有争吵,没有拉扯,平静得像是在处理一份商业合同。
从那以后,他和柳如烟,以及她的整个家庭,就断了所有联系。
也好。
君悦酒店的大堂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而疏离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和咖啡豆混合的香气。
林晓东在前台排队,前面只隔着一个人。
等待的间隙,他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被礼宾部柜台前的一道背影惊住了。
那是一道穿着紫色包臀裙的背影。
裙子的颜色很深,是那种成熟而神秘的紫,紧紧包裹着一个玲珑有致的身体。
腰线收束得极好,往下是饱满挺翘的弧度,双腿笔直修长,踩着一双细跟的高跟鞋。
仅仅一个背影,就透着一股被岁月精心雕琢过的优雅与风情。
林晓东的视线没有停留太久,只是出于男人的本能,欣赏了十几秒,便准备收回。
可就在这时,那个女人微微侧过头,和礼宾部的服务员说了句什么。
一张精致的,熟悉的侧脸,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他的视野。
林晓东的呼吸瞬间停滞。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沸腾。
他的心跳声,在空旷的大堂里,擂鼓般地响在自己耳边。
郑怡云。
他的前岳母。
她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在他记忆里,总是穿着得体套装,神情端庄,带着一丝审视和疏离的女人,此刻穿着一身如此……惹火的裙子。
她好像完全没有变老。
不,是变得更有味道了。
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为她增添了一层馥郁的韵味,饱满的脸颊,光洁的额头,皮肤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五十四岁
这模样,这身段,说她三十七八,都有人信。
林晓东的大脑一片空白,第一个念头是转身就走。
躲开。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然而,他的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动弹不得。
郑怡云办完了事情,优雅地转过身。
她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大堂,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林晓东的脸上。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郑怡云的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错愕。
那是一种非常细微的情绪波动,快得几乎无法捕捉,但林晓东看见了。
随即,那丝错愕便被她惯有的从容与镇定所取代。
她没有躲闪,也没有立刻露出笑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林晓东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
他应该先开口。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郑……阿姨。
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干涩又别扭。
郑怡云的嘴角,这才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礼节,又像是别的什么。
晓东
她的声音和他记忆中的一样,温润悦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平稳。
真的是你。
好巧。林晓东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僵硬。
您来这边……出差
嗯。郑怡云点了点头,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你瘦了些,也黑了点。
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看着比以前精神。
林晓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能说什么说您看起来比我前妻还年轻吗
这话太混账了。
您也是,一点没变。他最后只能吐出这句干巴巴的客套话。
是吗。
郑怡云的眼波微微流转,那双保养得极好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女人上了年纪,不变就是最好的夸奖了。
轮到林晓东办理入住了。
他把身份证递给前台,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前台小姐的声音甜美而公式化。
林先生您好,为您预订的是32层的行政大床房。
他接过房卡,道了声谢。
一旁的郑怡云,听到32层这几个字时,眉梢不易察地挑动了一下。
这么巧,她说,我也住32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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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东的心猛地一沉。
通往电梯间的路不长,但林晓东觉得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他和郑怡云并肩走着,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
他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阵淡雅的香气,不是那种街香,是一种很高级的、带着一丝清冷木质调的兰花香。
这味道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电梯来了。
里面空无一人。
金属门缓缓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光洁的镜面墙壁,清晰地映出两人的身影。
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穿着简单的白T和休闲裤,身姿笔挺,但神情紧绷。
一个身姿曼妙的成熟女人,一身紫裙,曲线毕露,气质优雅,表情却看不出什么波澜。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林晓东的目光死死盯着不断攀升的红色数字,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
他能感觉到身边郑怡云的呼吸,平稳而绵长。
她似乎比他要镇定得多。
这种镇定,反而让他更加局促不安。
他想起以前,每次去柳家吃饭,郑怡云的话都不多,但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她说了算。
她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审视,不严厉,却很有压力。
可现在,那种审视的感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等的、甚至是带着一丝好奇的打量。
这让他非常不习惯。
这几年……在外面还好吗
最终,还是郑怡云先打破了沉默。
挺好的。林晓东应道。
那就好。
电梯里又恢复了安静。
林晓东觉得,这短短几十秒,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叮的一声。
32层到了。
电梯门打开,林晓东几乎是逃也似地迈了出去。
酒店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所有的声音。
林晓东根据房卡上的号码,找到了自己的房间,3208。
他正要刷卡开门,身后的郑怡云也停下了脚步。
她的房间,就在他对面。
3207。
林晓东拿着房卡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这算什么
艳缘吗
看来我们要做几天邻居了。郑怡云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啊,真巧。林晓东干笑了一声。
他只想立刻钻进房间,把这一切的尴尬都关在门外。
晚安,郑阿姨。
他说完,就准备开门。
晓东。
郑怡云却又叫住了他。
林晓东停下动作,回过头。
走廊的灯光从她头顶洒下,在她精致的脸庞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
她的眼神很专注。
我坐的航班延误了,还没吃晚饭。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
这个时间,酒店餐厅人多又吵。
林晓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郑怡云接下来说。
不介意的话,陪我简单吃点吧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措辞。
叫客房送餐服务就好,送到我房间。我请客。
她看着他,补充了一句。
就当……为我们这么有缘分的重逢,接风洗尘。
林晓东的大脑飞速运转。
拒绝
理由呢说自己累了太假了。
说不方便一个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直接说不想那也太不给面子了。毕竟,她曾是他的长辈。
可是答应……
和一个只穿着包臀裙的前岳母,在她的酒店房间里,单独吃饭
这场景光是想象一下,就足够让人头皮发麻了。
他的沉默,似乎在郑怡云的意料之中。
她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那抹淡然的笑意始终未变。
仿佛她笃定他不会拒绝。
几秒钟后,林晓听见自己说：
好。
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
郑怡云的房间是个套房,比林晓东的标间大了一倍不止。
一进门,就是个小小的会客厅。
空气里,那股清冷的兰花香更浓郁了。
房间的灯光调得很柔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羊城璀璨的夜景,车流如织,灯火如龙。
郑怡云的公文包放在书桌上,一件米色的风衣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整个房间整洁而有序,带着主人的鲜明印记。
林晓东站在门口,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随便坐。
郑怡云说着,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一次性拖鞋,放在他脚边。
然后,她踢掉了脚上那双细细的高跟鞋。
随着这个动作,她整个人的气场似乎都柔和了下来。
没有了高跟鞋的加持,她看起来少了几分职场女性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她赤着白皙的脚,在地毯上走了几步,然后从迷你吧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林晓东。
先喝口水。
她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
温润,细腻。
林晓东的心脏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一缩。
他飞快地接过水瓶,拧开,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却浇不灭心头那股燥热。
郑怡云拿起房间里的菜单,又拿起电话。
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从容不迫的语调,熟练地点了几样东西。
一份凯撒沙拉,一份菌菇浓汤,一份安格斯牛排。
然后,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林晓东。
你吃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吃肉
林晓东愣了一下。
她还记得自己的口味。
我……随便,来份三明治就行。
好。郑怡云对着话筒说,再加一份三明治。
另外,再送一瓶罗曼尼康帝的红酒上来,2011年的。
挂掉电话,她看向林晓东,解释道：
喝点酒,放松一下,也助眠。
她的理由无懈可击。
林晓东只能点点头。
等待送餐的时间里,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
两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茶几。
这三年,一直在北方郑怡云率先开口。
嗯,在京城。
京城好,机会多,就是天气干了点。她端起自己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次回来,不走了
嗯,工作调动。林晓东言简意赅。
他不想谈论太多自己的事情。
郑怡云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回避,很自然地转开了话题。
我这次来,是参加一个行业峰会。
您还是那么忙。林晓东客气地应和。
没办法,人到这个年纪,不找点事做,老的更快。她自嘲般地笑了笑。
这个笑容,比之前在大堂的礼节性微笑,要真实得多。
她的眼角,因为笑,漾开几不可见的细纹,但这无损她的美丽,反而让她显得更加生动。
林晓东看着她,忽然有些失神。
他记忆里的郑怡云,是不苟言笑的,是端庄威严的,是柳家的女主人,是柳如烟的母亲。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有魅力的女人来看待。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门铃响了。
客房送餐服务。
丰盛的晚餐和红酒被一一摆上茶几。
郑怡云用开瓶器,优雅地打开了那瓶价值不菲的红酒,给两个杯子都倒上了。
酒红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荡,散发出醇厚的果香。
尝尝。她将其中一杯推到林晓东面前。
我不太会喝酒。林晓东说的是实话。
少喝点,没事。郑怡云端起自己的杯子,朝他举了举。
为了重逢。
林晓东只好也端起酒杯,和她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喝了一口。
酒液顺滑,口感醇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
确实是好酒。
你爸爸……身体还好吗郑怡云切着盘子里的牛排,状似无意地问。
老样子。林晓东叉起一块三明治。
你妈呢
也挺好,天天跳广场舞。
郑怡云笑了。
挺好,有自己的生活,挺好。
她这句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林晓东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那……叔叔呢他还好吧
他问的是郑怡云的丈夫,他的前岳父,柳强。
一个常年在外地做工程,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的男人。
郑怡云切牛排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抬起眼,看了林晓东一眼,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
他我们啊……
她拖长了语调,然后轻轻一笑,说了一句让林晓东无比震惊的话。
各过各的。
林晓东咀嚼的动作停住了。
各过各的
这是什么意思
分居了还是……
郑怡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补充了一句。
还没离,不过也快了。一把年纪了,懒得折腾。
她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姿态优雅,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但林晓东却从她那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落寞。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的某个角落,莫名地软了一下。
原来,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永远光鲜亮丽的女人,也有自己的烦恼和不如意。
这让她在他面前,瞬间变得真实、立体了起来。
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郑怡云放下酒杯,忽然问。
林晓东摇了摇头。
没。
为什么她追问,你这个年纪,长得又不差,身边应该不缺女孩子。
没心情。林晓东说的是实话。
那段失败的婚姻,耗尽了他对感情的所有热情。
郑怡云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忽然笑了。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实诚。
她说着,伸出手,越过茶几,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往前看。
她的手很温暖,带着一丝酒气的温热。
林晓e东的手背上,仿佛有一片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麻麻的,那股感觉,一直传到了心里。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动。
郑怡云的手,也并没有立刻拿开。
她的指腹,在他的手背上,若有若无地摩挲了一下。
这个动作,极轻,极快。
快到林晓东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那阵过电般的触感,却是真实存在的。
房间里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暧昧不清。
红酒的后劲慢慢上来了。
林晓东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心跳也比平时快了一些。
他和郑怡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他这几年的工作,聊她生意上的趣闻。
他们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提起柳如烟,没有再提起那段结束了的婚姻。
仿佛那只是他们人生中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现在,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叫林晓东的男人,和一个叫郑怡云的女人。
酒喝得差不多了,盘子里的食物却没怎么动。
郑怡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她玲珑的背影,在身后一片璀璨的城市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单薄,也有些孤单。
那身紫色的裙子,将她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像一朵在暗夜中悄然盛放的紫罗兰。
羊城这几年,变化真大。她轻声感叹,声音里带着一丝漂浮。
林晓东也站起身,走到她身后不远处。
他看着她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
是啊。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地补充了一句。
但有些东西,好像也没怎么变。
郑怡云的身子微微一僵。
她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他。
房间里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昏暗。
她的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里面没有了笑意,也没有了客套,只剩下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晓东。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你和如烟,当初到底为什么离婚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晓东尘封已久的记忆。
也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两人之间那层朦胧的、心照不宣的窗户纸。
林晓东没有回答。
他只是迈开腿,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呼吸里的红酒香气。
他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热度。
他抬起手。
他的指尖,在空中停顿了零点一秒,然后,轻轻地、温柔地,拂开了她颊边的一缕碎发。
他的指关节,擦过她温热光滑的脸颊。
郑怡云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闭上。
她没有后退。
她甚至,还极其细微地,朝他的方向,迎合了半分。
这个微小的动作,像一个无声的邀请,瞬间击溃了林晓东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线。
他低下头。
兰花的香气,红酒的醇香,还有她身上独特的,成熟女人的体香,交织在一起,将他密不透风地包围。
她的唇,微微张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诱人的水光。
他能感觉到她的手,轻轻地抬起,落在了他的胸口。
掌心滚烫。
正好按在他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上。
她的手指,慢慢收紧,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料。
他俯下身,两人的唇,越来越近。
呼吸交缠。
只差最后一寸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