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爷子八十大寿的宴会上,我被当众诬陷为贼。结婚三年的妻子林清雅,亲手将离婚协议甩在我脸上,眼神冰冷如刀:签了字,滚出林家。我一言不发地签完,转身拨出一个号码,声音平静得可怕:江叔,撤销对林家的一切扶持,一分钟都不想多等。
第一章
寿宴上的贼
陈默,你还杵在这干什么不知道去后厨看看菜都上齐了没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真不知道我们家清雅当初是瞎了哪只眼看上你!
尖酸刻薄的声音来自我的丈母娘,刘玉芬。
今天,是林家老爷子,也就是我名义上的爷爷,林正国的八十大寿。
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整个宴会厅金碧辉煌,人声鼎沸。
而我,作为林家的上门女婿,在这种场合里,连个端茶倒水的佣人都不如。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没跟她争辩,转身就准备往后厨走。结婚三年,这种羞辱我早就习惯了。
站住!
一个轻佻的声音叫住了我,是我的小舅子,林天宇。
他今天穿了一身骚包的白色西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搂着一个网红脸的女伴,正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打量我。
姐夫,来都来了,怎么空着手啊不知道今天是爷爷八十大寿就算你是个废物,三年来吃我们家喝我们家的,买件像样寿礼的钱总有吧
他这话声音不小,周围好几桌的宾客都听见了,纷纷投来玩味的目光。
我口袋里确实准备了礼物,一块我亲手雕琢的暖玉,对老人的身体有好处。但这东西拿出来,在他们眼里,恐怕还不如一个名牌打火机值钱。
见我不说话,林天宇笑得更得意了:怎么真没钱买要不要我借你点不过我们家的钱可不是大风刮得的,得打欠条,算利息。
他身边的女伴也捂着嘴咯咯直笑:天宇,你别这么说嘛,你姐夫可能就是……比较节俭。
那语气里的嘲讽,傻子都听得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
三年前,我答应了江叔,来林家做上门女婿,守护他们一家。江叔说,林家是故人之血脉,让我务必保他们一世富贵平安。
为了这个承诺,我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像个普通人一样,在这里忍受了整整三年的白眼和屈辱。
我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久了,总能换来一丝尊重。
现在看来,我错了。
有些人,你越是退让,他们就越觉得你好欺负。
我的礼物,等下会亲自送给爷爷。我淡淡地说道。
哟呵,还真准备了林天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废物能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天宇,别闹了。
是我的妻子,林清雅。
她今天穿着一身高定的银色晚礼服,长发挽起,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清丽的脸庞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她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可她看向我的眼神,却和看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的厌恶。
清雅,我哪有闹,我这不是关心姐夫嘛。林天宇嬉皮笑脸地凑过去。
林清雅没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不耐烦:陈默,你能不能别在这种场合给我丢人安分点待着,少说话,很难吗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丢人
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站在这里,就成了她的耻辱。
三年的婚姻,我为她洗衣做饭,为她捏肩捶背,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可到头来,在她眼里,我始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废物。
我知道了。我平静地回答。
我的平静,似乎更让她恼火。她皱了皱眉,不再看我,转身走向主桌,和那些所谓的名流们谈笑风生,仿佛我根本不存在。
宴会正式开始。
林正国老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坐上了主位。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唐装,精神矍铄,但眉宇间总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愁。
他是整个林家,唯一给过我好脸色的人。
他总说,在我身上,能看到他一位故友的影子。
我知道,他说的那位故友,就是江叔的父亲。只是林家这些小辈,早就忘了祖上的恩情。
祝寿环节开始,宾客们纷纷上前,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
古玩字画,珠宝玉器,名贵药材,一件比一件奢华。
轮到林天宇时,他得意洋洋地捧上一个盒子,打开来,是一尊晶莹剔透的翡翠寿翁,一看就价值不菲。
爷爷,这是我特地从缅甸托人弄回来的玻璃种翡翠,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天宇有心了。
刘玉芬在一旁与有荣焉地补充道:这孩子,为了给您准备礼物,花了大几百万呢,我们家天宇就是孝顺。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恭维之声。
林天宇的目光,挑衅似的朝我这边瞥了一眼。
终于,轮到我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缓缓走上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朴素的木盒。
爷爷,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康健。
我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色泽温润的暖玉,上面雕刻着一个寿字,刀法古朴,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完成的。
这是我亲手雕的,希望能保您安康。
全场一片寂静。
随即,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我没看错吧一块破石头
亲手雕的他以为他是谁啊雕刻大师吗
林家这上门女斥,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刘玉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陈默!你安的什么心老爷子八十大寿,你就拿这么个破烂玩意儿来糊弄你是想咒老爷子吗!
林天宇更是夸张地大叫起来:姐夫,你这也太寒酸了吧!这玩意儿地摊上二十块钱能买一堆!你这是打我们林家的脸!
林清雅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羞愤。
只有林正国老爷子,他拿起那块暖玉,放在手心摩挲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这玉……手感很特别,很温暖。他喃喃道,孩子,你有心了。
爷爷!刘玉芬不甘心地叫道,您别被他骗了!他就是个……
够了!老爷子突然沉下脸,呵斥了一声。
刘玉芬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只要爷爷喜欢就好。
可我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祝寿结束,宴会继续。
就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主桌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是刘玉芬的声音。
哎呀!我的‘凤鸣朝阳’呢我刚刚还戴在脖子上的‘凤鸣朝阳’不见了!
‘凤鸣朝阳’是林家的传家宝,一块价值上亿的帝王绿翡翠吊坠,据说是林家祖上传下来的。今天这种大场面,刘玉芬特意戴了出来炫耀。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上亿的传家宝,在寿宴上丢了
这可是天大的事。
保安立刻封锁了所有出口,开始排查。
林天宇第一个跳了出来,目光如毒蛇般锁定了我。
肯定是他!这里这么多人,谁会偷东西只有他这个穷鬼,最有可能见财起意!
他指着我,声色俱厉地喊道:刚刚就他离妈最近!肯定是他趁着送礼物的时候,偷走了吊坠!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怀疑,鄙夷,幸灾乐祸。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
不是我。我看着林天宇,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是你呵呵,那你敢不敢让我们搜身林天宇步步紧逼,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
天宇,别胡闹。林清雅皱着眉,呵斥了一句。
但她的语气,却没什么力度。
刘玉芬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地冲到我面前,撕扯着我的衣服:就是你!肯定是你这个白眼狼!我们林家养了你三年,你居然偷我们的传家宝!把东西交出来!
我说了,不是我。我攥紧了拳头,任由她在我身上抓挠。
搜!给我搜!他肯定把东西藏身上了!刘玉芬尖叫着。
两个保安走了过来,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我看着林清雅,希望她能站出来说一句话。
我们是夫妻,难道她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吗
可她只是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犹豫。最终,她别开了脸,对保安说:搜吧,证明一下清白也好。
她的话,像一把刀,彻底捅进了我的心脏。
所谓的夫妻情分,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我笑了,笑得有些凄凉。
好,你们搜。我张开双臂,放弃了所有抵抗。
一个保安上前,开始在我身上摸索。
很快,他从我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绿光莹莹,璀璨夺目。
正是那块失踪的凤鸣朝阳。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一个人渣的眼神看着我。
刘玉芬发出一声胜利的尖叫: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贼!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天宇得意地大笑:废物就是废物,还学会偷东西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看着那块吊坠,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到我口袋里的。
是栽赃。
是谁
我的目光,扫过林天宇得意的脸,扫过刘玉芬恶毒的嘴脸,最后,落在了林清雅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的眼中,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成了彻骨的冰冷和厌恶。
陈默,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她缓缓走到我面前,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和一支笔,甩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
签了它,然后滚出林家。
从此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钢针,狠狠扎进我的骨髓。
我看着桌上的离婚协议,又看了看她决绝的脸,忽然觉得这三年来的一切,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所谓的忍辱负重,我所谓的默默守护,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我以为我在守护一个家,其实我只是在守护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好。
我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默。
笔锋苍劲,力透纸背。
签完,我把笔一扔,抬起头,迎上她冰冷的目光。
林清雅,你会后悔的。
后悔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最后悔的,就是三年前嫁给了你这个废物!
很好。
我点了点头,不再看她,也不再看这一屋子丑陋的嘴脸。
我掏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那个我三年没有打过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苍老而恭敬的声音。
少爷。
江叔。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游戏结束了。
从现在开始,撤销对云城林家的一切扶持。
我要让他们,在天亮之前,一无所有。
第二章
一夜倾塌
我的话音落下,整个宴会厅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随即,林天宇第一个爆发出夸张的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了吗这个废物在说什么胡话撤销对林家的扶持让他一无所有他是疯了吗
刘玉芬也指着我,笑得前仰后合:演,你接着演!还少爷还江叔陈默,你是不是穷疯了,连电视剧里的台词都学上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周围的宾客也跟着窃窃私语,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怜悯。
这人怕是受刺激太大,精神失常了吧
装腔作势,想吓唬谁呢
林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招了这么个女婿。
林清雅的脸上,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她看着我,眼神里只有深深的失望和厌恶。
陈默,你闹够了没有非要把自己最后一点尊严也丢掉吗
尊严
从我被诬陷,被搜身,被逼着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起,我的尊严,就被他们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现在,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倒成了丢人现眼
我懒得跟他们解释。
事实,永远是最好的耳光。
滚吧。林清雅疲惫地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今天偷东西的事,我们不报警了。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姐,就这么便宜他了林天宇不甘心地叫道,偷了上亿的东西,就让他这么走了
不然呢林清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想让林家的丑闻登上明天的头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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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宇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我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一步步走向宴会厅的大门。
我的身后,是他们的嘲笑和议论。
快看他那落魄的样子,真是条丧家之犬。
以后云城,怕是没他的立足之地了。
活该,谁让他不知好歹。
这些声音,像一把把钝刀,割在我的心上。
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三年的枷锁,终于在此刻被彻底打碎。
我走出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外面的冷风一吹,让我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抬头看着这座城市的夜空,霓虹闪烁,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
从今天起,陈默死了。
活下来的,是京城陈家的继承人。
我拦了一辆车,报了一个地址。
那是江叔早就为我准备好的一处宅子,三年来,我一次都没有去过。
……
林家寿宴,在我离开后,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赶走了一个上门女婿,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清理了一件垃圾,甚至还成了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
刘玉芬拿着那枚失而复得的凤鸣朝阳,在宾客间穿梭炫耀,仿佛刚刚那场闹剧,更彰显了这块翡翠的珍贵。
林天宇则成了众人眼中的英雄,夸他机智果断,为林家挽回了巨大损失。
只有林清雅,她端着酒杯,心神不宁。
不知道为什么,陈默离开时那个平静的眼神,和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总让她觉得心里发慌。
但她很快就将这种荒谬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一个废物而已,能翻出什么浪来
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失败者最后的叫嚣罢了。
她喝了一口红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就在这时,林家的管家,老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
老……老爷,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刘玉芬正在兴头上,被打断了很不高兴,皱着眉呵斥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天……天真的要塌了!老李的声音都在发抖,刚刚,我们公司最大的合作方,天鸿集团,突然单方面宣布,终止和我们所有项目的合作!
什么!
这话一出,不只是刘玉芬,连正在和宾客谈笑的林家家主,林建国,都猛地站了起来。
天鸿集团,是林家最大的靠山。林家能有今天的规模,至少有七成的业务都依赖于天鸿集团。
终止合作为什么王总的电话呢我马上给他打!林建国急忙掏出手机。
没……没用的,老李快哭了,我打过了,王总的秘书说,这是他们总部的意思,谁的面子都不给。而且,他们要求我们,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前,结清所有欠款,否则就立刻启动违约诉讼!
林建国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结清所有欠款那是好几个亿的资金!林家根本拿不出来!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个坏消息接踵而至。
林天宇的手机响了,是他一个在银行工作的朋友打来的。
天宇!你们家到底得罪谁了刚刚我们行长接到紧急通知,要求立刻冻结你们林氏集团的所有贷款,并且对你们进行资产清算,收回全部授信!
砰的一声,林天宇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冻……冻结贷款
这比天鸿集团终止合作还要命!
林家的大部分项目,都是靠银行贷款撑着的。这釜底抽薪的一招,等于直接要了林家的命!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如同催命的符咒,不断打进来。
林总,我们的原材料供应商,全部要求现款结算,否则就断供!
林董,股市……我们公司的股票,开盘就被人恶意做空,已经跌停了!
清雅,不好了,我们刚拿下的城南那块地,规划局突然通知说项目违规,要收回土地使用权!
一个接一个的噩耗,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家人的心上。
短短不到半个小时,林家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已经摇摇欲坠,濒临崩塌。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刚才还满脸笑容的宾客们,此刻都像躲瘟神一样,悄悄地和林家人拉开了距离。
谁都看得出来,林家,完了。
刘玉芬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们到底得罪了谁
林天宇也吓傻了,抱着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林建国更是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打着电话,可电话那头,要么是无人接听,要么就是冰冷的拒绝。
就在这时,林清雅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想起了陈默。
想起了他离开前那通诡异的电话。
江叔,游戏结束了。
我要让他们,在天亮之前,一无所有。
当时,她以为那是疯话,是笑话。
可现在……
难道……难道这一切,真的和他有关
不,不可能!
他只是一个废物,一个窝囊废!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可是,除了这个解释,还有别的可能吗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巧了,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精准地操控着一切。而这只大手,恰好在陈默离开后,发动了雷霆一击。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林清雅的心里疯狂滋生。
她猛地站起身,不顾一切地朝酒店外冲去。
她要去找到陈默,她要去问个清楚!
清雅!你去哪刘玉芬叫道。
林清雅没有回答,她疯了一样地跑着,高跟鞋都跑掉了一只也顾不上。
她冲出酒店,茫然地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夜色深沉,哪里还有陈默的影子
她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那个她从未主动打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终于通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陈默平静的声音。
那声音,不再是以前的温和与卑微,而是一种让她感到陌生的冷漠与疏离。
陈默!林清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是不是你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传来一声轻笑。
现在才想明白是不是太晚了点
第三章
钻石与鱼目
陈默的这声轻笑,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林清雅的心上。
真的是他!
这个被她,被整个林家,踩在脚下整整三年的男人,这个被她当众羞辱,逼着签下离婚协议的废物,竟然真的拥有如此恐怖的能量!
为什么林清雅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她本该在三年前就问出口,但她没有。
因为她打心底里,就瞧不起这个上门女婿,懒得去了解他的一切。
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又心安理得地鄙视着他的一无是处。
现在,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电话那头,陈默的声音依旧平静。
我是谁,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从我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们林家的死活,也与我无关。
不!有关!林清雅几乎是尖叫出声,陈默,我错了!我们都错了!你回来好不好你跟他们说,让他们停手!求求你了!
她开始语无伦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求什么。
她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只有眼前的男人,才能将林家从这万丈深渊中拉出来。
求我陈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嘲讽,林清雅,你凭什么觉得,你还有资格求我
是凭你在寿宴上,对我冷眼相待
还是凭你在我被诬陷时,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默许他们搜我的身
又或者,是凭你亲手将离婚协议甩在我脸上,让我滚出林家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林清雅的脸上。
让她无地自容,哑口无言。
是啊,她凭什么
她把这个男人伤得体无完肤,把他最后一丝情分都消磨殆尽,现在却又厚着脸皮来求他。
陈默……我知道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林清雅的声音里,带上了卑微的哭腔,看在……看在爷爷的份上,他……他是真心对你好的。
她只能搬出林家唯一对陈默好过的人。
然而,她得到的,却是更加冰冷的回应。
爷爷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他的后半生,我会负责。但这,和你们无关。
至于林家……
陈默顿了顿,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我给过你们机会,整整三年。
是你们,亲手把自己的生路给堵死了。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林清雅呆呆地站在酒店门口的寒风中,手里握着冰冷的手机,泪水混合着悔恨,疯狂地涌出眼眶。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陈默是攀附她的藤蔓。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颗鱼目,而她丢掉的,是一颗璀璨到足以照亮整个世界的钻石。
……
与此同时,云城一处隐秘的中式庭院里。
陈默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意地扔在桌上。
他面前,站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是电话里的江叔。
江叔看着陈默,眼神里满是心疼。
少爷,这三年,委屈您了。
陈默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动作从容不迫。
不委屈,只是看清了一些人,想明白了一些事。
三年前,京城陈家内部动荡,他的几位叔伯为了争夺家产,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对他动了杀心。
他父亲,陈氏集团的掌舵人,为了保护他这个唯一的继承人,便和世交江家商量,让他以上门女婿的身份,隐于云城林家,暂避风头。
而江家,作为京城足以和陈家分庭抗礼的豪门,其掌舵人江老爷子,便是林正国老爷子的那位故友。
当年江家落魄时,林家祖上曾施以援手。
为了报恩,也为了让陈默有个安全的藏身之所,江家便暗中扶持林家,让这个原本三流的小家族,一跃成为云城的百亿豪门。
而林清雅和陈默的婚事,就是这一切扶持的契约。
只要陈默一天是林家的女婿,江家对林家的扶持就不会断。
这一切,林家小辈一无所知,只有林正国老爷子,隐约知道一些内情,但也不知道陈默的真实身份。
他只知道,这个女婿,是林家富贵的保障,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所以,三年来,无论刘玉芬和林天宇如何刁难陈默,老爷子都尽力护着他。
可惜,他老了,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
而林清雅他们,更是把老爷子的叮嘱当成了耳旁风。
少爷,林家那边,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处理了。江叔恭敬地汇报道,天鸿集团是江家的产业,银行和各路供应商,也都打过招呼了。最迟明天中午,林氏集团就会宣布破产清算。
陈默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茶。
做得干净点,别留下手尾。
是。江叔顿了顿,又问道,那……林家的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陈默放下茶杯,目光望向窗外的夜色。
林正国老爷子,接到这里来,用最好的医疗资源,让他安度晚年。
至于其他人……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他们不是喜欢钱,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吗
那就让他们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潭,一无所有的滋味。
尤其是林天宇。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查查他,这些年仗着林家的势,干了多少脏事,一并清算了。
是,少爷。江叔躬身领命。
他知道,少爷平时看着温和,但骨子里,却是真正的杀伐果断。
林家这次,是真的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
林家,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林清雅失魂落魄地回到宴会厅时,发现所有宾客都已经走光了。
只有她的父母和弟弟,像三条斗败的公鸡,瘫坐在那里。
清雅!你找到那个废物了吗他怎么说刘玉芬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扑上来。
林清雅惨然一笑。
妈,我们完了。
我们得罪了我们这辈子,最不该得罪的人。
什么意思林建国也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困惑和惊恐。
林清雅深吸一口气,将自己那个荒唐的猜测,和刚刚与陈默的通话内容,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话,三个人都傻了。
林天宇第一个跳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就是个废物!怎么可能……
废物林清雅凄厉地打断他,一个能让天鸿集团俯首听命,能让整个云城的银行都为他所用,能在一夜之间让我们林家灰飞烟灭的人,你管他叫废物
那我们呢我们又算什么
是自以为是的蠢货!是把钻石当垃圾的瞎子!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刘玉芬嘴唇哆嗦着,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眼神呆滞。
她想起了这三年来,自己对陈默的种种刁难和辱骂。
她想起了今天,自己是如何诬陷他,撕扯他,逼迫他……
原来,她一直都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林建国更是面如死灰,他想起了老爷子无数次的警告。
建国啊,对陈默好一点,我们林家……惹不起他。
他当时只当是老爷子老糊涂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是他!肯定是他栽赃我的!林天宇突然指着林清雅,疯狂地叫道,那个吊坠,根本不是我放进他口袋的!姐,是不是你你想跟他一起吞掉我们林家,是不是!
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的,居然还是推卸责任。
啪!
林清雅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扇在了林天宇的脸上。
你给我闭嘴!
她双眼通红,像一头发怒的母狮。
如果不是你贪心,想把那块吊坠据为己有,故意设局栽赃,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吗
这话一出,刘玉芬和林建国都愣住了。
清雅,你……你说什么
林清雅冷笑一声,指着林天宇:你们的好儿子,他早就打那块‘凤鸣朝阳’的主意了!他欠了一屁股的赌债,想偷了吊坠拿去卖钱!今天他故意找茬,就是为了制造混乱,好趁机下手!然后把一切都嫁祸给陈默!
我……我没有!林天宇捂着脸,还在嘴硬。
没有林清雅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些狐朋狗友打电话商量的时候,我早就录下来了!
手机里,传来林天宇和别人商量如何栽赃陷害的龌龊对话。
真相,大白于天下。
原来,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们最宝贝的儿子。
你……你这个逆子!林建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天宇,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建国!
爸!
整个林家,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第四章
泥潭中的挣扎
天亮了。
但对于林家来说,这比任何一个黑夜都要来得更加绝望。
林氏集团破产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引爆了整个云城的财经圈。
昨天还是风光无限的百亿豪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资不抵债的破落户。
银行的查封令,法院的传票,供应商的催款单,像雪花一样飞进了林家的大宅。
别墅,豪车,古董,字画……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贴上了封条。
刘玉芬哭得死去活来,抱着一根不让搬走的红木椅子撒泼打滚,最后被执行人员毫不客气地架了出去。
林建国从医院醒来,得知公司已经彻底完了,受不住打击,再次中风,半身不遂地躺在了病床上,连话都说不清楚。
最惨的是林天宇。
他还没从家道中落的打击中缓过神来,警察就找上了门。
他欠下的巨额赌债,以及过去几年仗着林家势力做的那些违法勾当,全都被人翻了出来,证据确凿。
挪用公款,商业欺诈,聚众斗殴……数罪并罚,等待他的,将是漫长的牢狱之灾。
他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哭喊着,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叫着姐,救我!妈,救我!
可现在,谁也救不了他。
短短二十四小时,家破人亡。
林清雅站在曾经的家门口,看着工人们把一件件熟悉的家具搬上卡车,看着母亲像个疯婆子一样坐在路边哭嚎,看着父亲被救护车拉走,看着弟弟戴上手铐……
她只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而制造这场噩梦的,正是那个被她亲手赶走的男人。
她输了,林家也输了。
输给了自己的傲慢,愚蠢,和贪婪。
最终,林清雅带着瘫痪的父亲和精神恍惚的母亲,从豪华别墅搬进了一间不到五十平米的出租屋。
屋子里潮湿,阴暗,散发着一股霉味。
从前的山珍海味,变成了现在的泡面咸菜。
从前的名牌时装,变成了现在地摊上淘来的廉价货。
刘玉芬完全无法接受这种落差,整天在家里摔东西,咒骂陈默,咒骂林清雅,说都是他们害了林家。
林清雅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她卖掉了自己所有的名牌包包和首饰,换来的钱,只够勉强支付父亲的医药费和房租。
她开始找工作。
可她是林家的女儿,林家倒台的消息人尽皆知。那些曾经对她阿谀奉承的公司,现在都对她避之不及。
她处处碰壁,尝尽了人情冷暖。
有一次,她去一家公司面试,面试官竟然是她以前的一个同学。那同学上学时曾追求过她,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现在,那人坐在老板椅上,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她。
林清雅想来我这上班
可以啊,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心情好,就给你个清洁工的岗位。
那一刻,林清雅的尊严,被狠狠地踩碎。
她想起了陈默。
这三年来,他是不是也一直承受着这样的羞辱
甚至,比这更甚。
而她,作为他的妻子,却从未给过他一丝一毫的温暖和维护。
悔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
她开始疯狂地寻找陈默。
她去了他们以前住过的公寓,可房子早就空了。
她去问遍了所有可能知道他下落的人,可没有一个人知道。
陈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有一天,她从一个远房亲戚那里,打听到了爷爷林正国的消息。
听说,爷爷被一个神秘的故人之子接走了,住进了云城最高级的疗养院,有顶级的医疗团队二十四小时看护。
林清雅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那个故人之子,一定是陈默!
她立刻赶往那家疗养院。
疗养院守卫森严,她根本进不去。
她在门口等了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终于,第二天下午,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驶来,停在了疗养院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下来。
正是江叔。
林清雅认得他,三年前,就是他带着陈默来到林家,当时只说自己是陈默的长辈。
林清雅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地冲了过去。
江叔!江叔!我是林清雅!求求您让我见见陈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扑到江叔面前,就要跪下。
江叔的眼神,平静无波,他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大礼。
林小姐,请自重。
他的语气,客气,却又充满了疏离。
陈默……少爷他,不想见你。
一声少爷,让林清雅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终于确定,陈默的身份,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尊贵。
我……我只想跟他当面道个歉,求求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她哭着哀求。
江叔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
林小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少爷给了你们林家三年的机会,是你们自己,没有珍惜。
回去吧,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少爷和你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说完,江叔不再理会她,转身走进了疗养院。
厚重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隔绝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林清雅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终于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她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挽回,可现实却告诉她,她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已经失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对林清雅来说,是真正的炼狱。
她一边要照顾瘫痪的父亲和精神失常的母亲,一边要拼命打工赚钱。
她做过餐厅服务员,被人当众泼过一脸的汤。
她做过商场导购,被以前的闺蜜指着鼻子羞辱。
她甚至去工地上搬过砖,一天下来,浑身都像散了架。
曾经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家大小姐,如今却在泥潭里苦苦挣扎,只为了活着。
每当夜深人静,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破旧的出租屋,看着熟睡的父母,总会忍不住想起陈默。
想起他每天清晨准备好的早餐。
想起他深夜里为她温好的一杯牛奶。
想起他为她默默承受的所有委屈和白眼。
那些她曾经不屑一顾的日常,如今,却成了她遥不可及的奢望。
她开始反思,自己到底爱过陈默吗
或许,是没有的。
她只是习惯了他的付出,习惯了他的存在。
她对他,只有利用,没有爱。
而陈默呢
他在这段婚姻里,又是否付出过真心
这个问题,她不敢深想。
因为答案,可能会让她更加痛苦。
一年后。
林清雅在一家小小的花店里找到了一份工作。
每天和花花草草打交道,让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不再奢求能找回陈默,不再幻想能回到过去。
她只想安安稳稳地,把父母照顾好,把自己的罪,赎完。
这天下午,店里来了一个客人。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气质儒雅,正是江叔。
林清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林小姐。江叔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客气而疏离。
江叔,您……
我来,是替少爷,转交一样东西。
江叔将一个文件袋,放在了柜台上。
这是林正国老爷子的遗嘱。老爷子一个月前,已经安详地走了。
林清雅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经过公证的遗嘱。
爷爷把他名下仅剩的一点私人财产,都留给了她。
不多,但足够让她和父母,后半生衣食无忧。
遗嘱的最后,还有老爷子亲笔写的一封信。
信里,老爷子没有责备她,只是叹息,说命运弄人。
信的末尾,写着一句话:
清雅,若有来生,善待陈默。
林清雅握着信,泣不成声。
江叔,他……他现在还好吗她哽咽着问道。
江叔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少爷很好。
他已经回京城了,很快,就要订婚了。
对方是京城柳家的千金,和少爷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轰!
林清雅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惊雷。
订婚
他要和别人订婚了
那个曾经属于她的男人,如今,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
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心如刀割。
原来,她不是不爱。
只是明白得太晚。
第五章
新生与陌路
陈默要订婚的消息,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林清雅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
她大病了一场。
躺在那个狭小而出租屋的床上,高烧不退,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梦里,反反复复都是过去三年的片段。
她梦见陈默第一次笨拙地为她学做饭,切到了手。
她梦见她加班到深夜,陈默总是会在公司楼下,提着保温桶等她。
她梦见她生病了,陈默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三天三夜。
那些画面,曾经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可如今,都成了最锋利的刀,一片一片地凌迟着她的心。
她终于明白,陈默不是没有付出过真心。
他的爱,深沉而内敛,像一杯温水,不激烈,却无时无刻不在。
是她,亲手打翻了这杯水,还嫌它不够滚烫。
病好之后,林清雅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消沉,也不再自怨自艾。
她用爷爷留下的那笔钱,盘下了现在工作的这家花店。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经营花店上。
她想,这或许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没有时间去想念,没有时间去后悔。
花店的生意,在她的精心打理下,渐渐好了起来。
她每天早出晚归,亲手修剪花枝,搭配花束,招待客人。
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她把父亲送到了好一点的康复中心,母亲的精神状态,也在慢慢好转。
生活,似乎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份蚀骨的思念,还是会悄悄地爬上心头。
她会忍不住去想象,陈默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和那位柳家小姐,是不是很恩爱
他会不会,偶尔,也想起过自己
她知道,这些想法很可笑,也很卑微。
但她控制不住。
两年后。
林清雅的花店,已经在云城小有名气。
她靠着自己的双手,不仅还清了家里所有的债务,还换了一间大一点的房子,把父母都接了过去。
她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那是一种经历过风雨后,沉淀下来的从容与淡然。
这天,店里接了一个大单。
城中新开的一家顶级酒店,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商业酒会,需要大量的鲜花布置会场。
林清雅带着店员,忙活了整整两天,才把所有的布置完成。
酒会当天,作为花艺供应商,她也需要留在现场,随时处理可能发生的意外。
宴会厅里,名流云集,衣香鬓影。
林清雅穿着一身简单的工作服,站在角落里,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心中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些人群中的一员,享受着所有人的追捧和艳羡。
而现在,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工作人员。
就在这时,宴会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材挺拔,气度不凡的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手工西装,面容英俊,眼神深邃,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强大的气场。
他一出现,就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林清雅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呼吸,也停滞了。
是陈默。
阔别三年,他变了。
不再是那个穿着廉价衣服,眉宇间带着一丝卑微和隐忍的上门女婿。
他褪去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他本该有的锋芒。
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容貌秀美,气质温婉,挽着陈默的胳膊,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想必,那就是京城柳家的千金了。
林清雅下意识地想躲。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可她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默和那个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一步步地,朝这边走来。
陈默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她。
他和身边的商界大佬们谈笑风生,应对自如。
他身上的那种自信和从容,是林清雅从未见过的。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
一个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真正的他。
就在他们即将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陈默身边的柳小姐,脚下不小心被地毯绊了一下,惊呼一声,眼看就要摔倒。
离得最近的林清雅,几乎是本能地,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您没事吧
谢谢你。柳小姐站稳后,感激地对她笑了笑。
也就在这一刻,陈默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陈默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波澜,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仿佛,他看到的,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而林清雅,却在那一瞬间,溃不成军。
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都在他这一个平静的眼神里,轰然倒塌。
眼泪,不争气地涌上了眼眶。
她狼狈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谢谢你,小姐。陈默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却也同样,充满了陌生的距离感。
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叫。
柳小姐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她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林清雅,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只是微笑着说:你的花,布置得很漂亮。
谢谢。林清雅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
陈默没有再停留,他挽着柳小姐,从她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她第二眼。
擦肩而过的瞬间,林清雅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雪松香气。
那是她曾经最熟悉的味道。
可现在,却离她那么遥远。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而决绝的背影,终于明白。
一切,都真的结束了。
他有了他的新生,她也该有她的陌路。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三年的时光,更是那段被她亲手葬送的,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林清雅抬起手,擦干了眼泪。
她转身,默默地离开了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外面的月光,清冷如水。
她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忽然就释然了。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得偿所愿,重获新生。
而她,也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了代价,并且学会了如何独自坚强地活下去。
从此,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不,是再也不见。